23、点滴小事之二十三 ...
-
二月的末尾，宫之杜家饭桌上气氛热闹了起来，虽然在热闹之下还有些暗潮汹涌，可宫之杜家饭桌上一向气氛不甚和睦，眼下这些小不和谐根本入不了少爷们的眼。
热闹的理由很简单——虽然并没有定下来，可前两周曾经相亲过的那位西园寺家的少爷全线放了话说中意这位小姐，旁人不许再动手。
华族之中关系复杂，每一个家族之间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这句话一出，几乎就等同于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一样。
而与别的急着向外推自家亲族之中的儿子的家族不同，西园寺家身为仅次于五摄家的九清华家之一，不仅权势可以用滔天来形容，经济上更是与宫之杜家可以分庭抗礼。而公一则从成年以来便逐渐接管了家族之中大部分的事务，属于青年才俊之中少数的家族实权派，严格论起来，宫之杜家这种商业起家，没有古老历史和爵位的家族里出身的小姐是根本没有与他攀亲事的资格的，凭借着这门亲事，宫之杜家几乎可以再升一个台阶。
无疑不是让人高兴的事情。
若在平时还需要顾及清的想法，可这次他们家的小妹妹虽然依旧沉着脸不甚高兴的样子，可对于对方的放话却一直一言不发，任凭这事儿传得满城风雨。
这反应在所有人眼里基本上都已经等同于她愿意嫁的信号了，虽然玄一郎心知肚明大概明白是什么情况，不过此时比起“想要把女儿留在身边”这种更接近于普通老头子的心情，他更愿意自己引退之前，先看见一双儿女哭给他看的样子，所以对于婚事的商谈显示出了极大的热情，如果不是对方少爷并没有现在就定下来的意思，他甚至不介意当场就把清嫁过去。
反正眼下那个名叫“玄一郎”的，还存留一些疼惜儿女心情的老人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活着的是让宫之杜这个姓氏名扬天下的宫之杜玄一郎，他有属于他自己的乐趣，眼下他需要用给一双儿女添堵这种小气异常的方式来贯彻这种只属于他自己的愉悦感。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因为他才是这宫之杜家的家主。
在清的婚事从胶着状态渐渐变得明朗化了的当口，宫之杜家又出了一件内部的大新闻。
一样是某天吃饭的时候，玄一郎不知为何又不在，饭桌上只有兄弟姐妹几个，家里的幺弟吃到一半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宣布。
“我要娶小春。”他端起味增汤喝了一口，然后说道。
饭桌上对于这个本来应该是爆炸性新闻的事情却并没有什么反响，众人该吃吃该喝喝，只当没听见这句话一样。
对比起清要嫁给西园寺公一算高攀，雅要娶小春这件事简直得算得上丑闻，可根本没人会把他在饭桌上的宣言当真。
谁会将正在喝味增汤的时候宣布的结婚消息当真呢。
就连随侍在旁的话题中人物小春自己都有些发愣的不敢相信。
虽然雅少爷的确说过这大概会是交易内容之一，可当事情真的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种场合下发生了，她果然还是相当茫然。
雅等了半天没见兄弟们有什么反应，不禁皱了皱眉头。
“我说真的。”他重新开口，“我喜欢她，我要跟她结婚。”
语气平淡得仿佛这不是他一个大少爷要娶一个下人，而是在赞扬今天味增汤做的不错一样。
可二次重复之后，效果却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为了表明自己是认真的，他甚至特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随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一脸不符合年纪的正经。
终于明白他的认真程度的兄弟几个瞬间哗然了。
正放下手里的刀叉，狠狠的皱了皱眉头。
“你决定了？”
雅点头。
“家主他怎么说？”
“父亲大人还不知道，我过几天会亲自向他解释。”
“小春只是个下人。”
“这和我要做的事情没有关系。”雅淡定地向后靠了靠，“我对身份地位都没什么兴趣，如果喜欢的话，下人我也不介意娶。”
说这话的时候他谁都没看，只看着自己面前的刀叉一动不动，可他话音刚落就被另一边碗筷落地的声音吸引去了视线。
坐在长桌另一头的少女看着面前被打翻得一片狼藉的碗筷发了一瞬的楞，而后迅速回过神来，惨白着一张脸对着惊叫着上来收拾的下人笑了笑。
“我没事，不小心手滑了一下而已……”她双眼茫然无神，仿佛瞬间不知道该把视线落于何处才好了一样，只是在虚空之中点了一点，与雅看过去的视线稍作接触就又瞬间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味增汤撒了一身，绝不是下人擦一下就能擦掉的污渍。
意识到这点之后，她甚至像是终于抓到了一块浮木一样站起了身。
“衣服，我回去换一身，失礼了……”她冲着各位兄长微笑，而后迅速鞠了一躬之后就从餐厅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那之后的一整天，宫之杜清这个人都再也没在宫之杜家的任何人面前出现过，只有负责照顾她的千代见过她一面，之后便杵在她房门口，有人问起便提清转达小姐的意思。
“只说我睡着了，让谁都不许进来。”
这是清的原话，虽然从千代嘴里转达之后虽然温和了许多，可那种拒人千里的气息却依旧传达了个十成十。
只是清却并不是从头到尾都呆在房间里。
她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很久都没能让自己平静下来，雅那句“只要喜欢不论身份”彻底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心里。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像之前一样很快平静下来，可这次却失败得相当彻底，无论她在床上躺多久，无论她多么认真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那句话都会在心底一直回荡着。
不论身份。
他可以和小春不论身份，却不可以和她不论身份，只因为他们是亲兄妹？
亲兄妹怎么了，亲兄妹之间的沟壑难道就比主人与下仆之间更深一些么？
在她看来如果连主仆之间的天堑都可以越过的话，那么眼下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便根本不能称之为问题，就算不可以结婚，大不了就离开帝都，去到一个根本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去。
开始新生活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她觉得这根本够不成问题，可雅却一项也不去做，甚至不会像她一样试图去想。
她想不明白，只不过是兄妹而已，为什么兄妹想要在一起就这么难。
从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她还可以放着不想，可是现在却不一样。
雅已经放下话来说要娶小春，于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容她不多多地去想，拼命地去想。
一直从早饭时间躺到接近下午，却只换得被雅那句话连砸了一整天，无论如何也无法静下心来考虑任何问题，于是只剩下了最后的办法。
从前在茶室之中总能静下心来，如果连茶室都不能让她冷静，那大概就只剩下冷水浇头这最后的手段了。
叫千代替她换了一身便于静心的淡色和服，再次吩咐了闲人免进之后，她把自己关进了茶室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点滴小事之二十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