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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涌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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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小章鱼欢欢乐乐地跑在前面,将后面两个跟着的跑腿甩得远远的。
这不又到了吃饭时间,比起以前的胆战心惊,加加可是爱死了如今这氛围,当然,这始作俑者便是亮着星星眼对着自己百依百顺的“娘”了。
话说头一天,娘被爹爹牵着手,第一眼见到这张十几个人围座一圈依然显宽敞的大桌,再扫了眼被安置在三个方向的凳子,二话不说地便摇摇摆摆地要搬了自己的凳子挨到了爹爹旁边贴着坐——这可把小章鱼给惊呆了……换做以前的娘,哪来那么大的魄力啊?
当然,祁烨并没有让明若搬凳子,却是命人找来个宽些的椅子,两人便能做在一起了。
明若笑眯眯地看着那情侣座,心满意足地往右边一坐,顺势把小章鱼也捞在了怀里——放眼便是佳肴,身边又有俊男老公,怀里还揣着个小洋娃娃……心满意足地吞了口海鲜粥,哎呦呦,老天都要羡慕她了。
想着,明若心飘飘然的同时,自然少不了好好犒慰巴结身边和怀中这一大一小,十次筷子有九次都是往他们两人碗里不停地夹菜——于是很快发现桌子太大夹菜不易的她立马又凭着前世的记忆,吩咐人摆弄出个轴圈,整了个可以旋转的大圆盘出来。
小章鱼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的白鲟从对面转到眼前,哗啦啦地吃掉,然后捧着小肚子挨在娘怀里目送着鱼骨架随着大转盘慢慢远去,只觉得小日子从来便未这么舒坦过。
余光偷偷瞄到身边并未发话的男子,却见那人的目光正落在专心致志地剥着大虾的娘身上,神情亦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咔哒”了一下,小章鱼突然想——是不是爹爹也同自己一样,比较喜欢现在这样的娘亲呢?
虽然偶尔,他也会小小地怀念一下以前老是欺负压榨他的那个娘亲……可心底里,他却以往娘亲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开心,以前的那个娘亲……总像是藏了很多很多的心事,同爹爹的关系也不似现在这般好……
想着,却见明若将刚刚剥好的大虾献宝似地送到爹爹嘴边……
“娘……”这回小章鱼不满了,也不管自己已经撑得滚圆的小肚,冲明若眨着美目小小撒娇道。
满足地看到男子张口吞下她的爱心虾仁,明若刚回神却又沦陷在了小娃娃那璀璨的星眸下,立马缴械道:“乖,娘给你也剥一个?”
看着一双眼睛弯成月牙儿的娘亲,小章鱼的心扑扑地跳着。
他从未见娘亲如此神采奕奕地笑,还有在一旁的爹爹,虽然捧着碗筷,目光却落在娘身上,嘴角微微地翘着,眸中的笑意头一次透到了眼底……
这才是加加的一家子吧?
在他小小的脑袋中,曾经描绘过无数次,亦憧憬了无数次的场景。
他再也不会去羡慕学士府里的阿三和李四了,加加不但有很疼她的娘亲,还有比他们都好的爹爹。
无声地牵了牵嘴唇,小章鱼却是闭上了眼,也不吃虾了,一股脑地扑进了明若的怀中,紧紧地抱着也不说话。
“哎哟哟,乖儿子……”明若捧着碗,提着虾仁,却是好笑地地看着突然撒起娇来的小章鱼——恩,就是小章鱼,这比喻多形象啊。想着,明若顺手把虾仁送进了自己的口里。
“娘。”怀里却又传来闷闷的声音:“你又偷吃加加的东西……”
几天捣腾下来,明若的脚伤终于是大好了。
而府中亦迎来了第一个客人,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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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终于肯见他了么?
眸中闪过一丝意外,看着终于缓缓打开的角门,杜惜吸了口气跨了进去,跟着闷声不语的仆从,一路却是微蹙着双眉。
其实花魁赛的第二日他便过来了,却被告之主人不在。第二日如此,第三次也是如此……
然而莫云扬却收到了那人发来的完整的通关文书……虽然这半月来,几乎每一日莫云扬都会不着痕迹地提醒自己快些走,但心中不知为何,只要想到先前发生过的种种,便会觉得莫名地不安。
小若……
从再度相遇到如今,不过短短几月的功夫,所以他能很清楚地记得她的变化。从开始的明朗到之后的静默,而最后一次见面,她站在那人身后,墨色的瞳孔直直地望着地面,却看不到半点焦距。
如果便这样走了,他实在不能放心……
就这么一路思量着到了偏厅,带路的小厮止了步,侧身做了个请示,由着杜惜自己进去。
抬脚习惯地欲跨过门槛,却发觉面前的门框空空荡荡的,原先设槛的地方显然是被拆了去。
绕过镂空的木雕画屏,杜惜不意外的看到了侧坐在罗汉床旁翻着书页的祁烨。似是察觉了有人进来,男子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却并没有抬眼,亦没有开口的迹象。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室内的空气却渐渐地冷凝。三十多年的人生中杜惜见过数不清的上位者和成功人士,而同样伴随着成长和阅历的累积,杜惜早已有足够的信心,对着任何一名权贵都能游刃有余地相处。然而眼前的男子却让他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这本并不该有的。
祁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杜惜蹙眉凝望着眼前依然不做声的男子。凭着几次见面透漏的信息来看,此人必定出生于权贵之家,且久居上位。可奇怪的却是,无论是从自己手上握有的情报或是莫家经营多年的消息网所收集的情报,这个祁烨的身世背景只堪称得上是平庸。
手上等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而从仅有的那些信息中,所能看到的亦不过是几个从未听说过的边陲小地和从未耳闻过得偏远氏族。
目光扫过檀香木的茶几上精致的杯盏,罗汉床上那没有一丝杂色的貂毯和弥散在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龙诞香的气味,杜惜不由抿了抿唇,他当然不信。
“看来你过来并不是像本官道谢的。”就在室内的静寂快要突破临界的时候,祁烨突然开口,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墨色的眼眸却没有片点的温度。
“祁大人……”杜惜蹙眉,本来他是想着先与这人客套一番然后再旁敲侧击推出明若的事情,却不料这人一开口便把话说死了,看来……叹了口气,杜惜抬眸望向祁烨,索性直截了当道:“杜惜自知人小甚微,然这几年辛苦经营也多少累积了些许的家资,杜惜愿意全部献给大人,只求大人应承小人一件事。”
看着杜惜放低了姿态垂眉顺眼地在跟前站着,祁烨挑眉,却是笑道:“杜公子这几年不遗余力,在离国境内开了上百处酒楼作坊,借着莫家名义开的钱庄更是遍布各地,罢了……以杜公子百万两的身家,到的确还堪算得上些许……”
“这样吧,本官应承你一件事。”目光扫过身前人握紧又随即松开的双手,祁烨唇角的笑意更甚:“……赏你一具全尸,如何?”
“你——”呆愣了片饷,杜惜这才倏然抬头惊讶地望着身前的男子,却未及他有任何的动作,就被一人风疾电驰地出手摁倒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铸铁般的五指强势地掐在他的脖颈上,杜惜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隐在祁烨身侧的男子,其实先前几次的场合这人也同样在场,然而却又好似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直到他出手……杜惜毫不怀疑手的主人其实能直接拧断自己的脖子,然而此刻,它却仅仅是一点点的收紧,让自己越来越难以呼吸……
“你……你……”眼见着罗汉床上得男子从容的起身,一步步地走到自己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着他的面色由于缺氧先是逐渐变红然后转成不正常的青紫。
“其实你今天敢来,本官还是多少佩服你的勇气,毕竟莫云扬多少也察觉到本官来历不简单,却一直都假装做不知道。”收敛起唇角的笑意,祁烨漠然地看着地上已经开始不正常抽搐的男子:“毕竟一边干着诛九族勾当,一边还有心思招惹朝廷大官的胆量并非人人都有,便是冲着这份痴傻,本官也该给你鼓鼓掌。”
听着男子极具讽刺的话语,杜惜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却对上男子冰冷的目光。
“利诱本官……莫非你以为自己和莫云扬真有本事把离国的资产都不着痕迹地搬到楚国?”嘴角微微勾勒起一个上扬的弧度,祁烨俯视着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子:“可惜,你现在甚至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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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力气随着肺中愈发稀薄的空气迅速了流逝,杜惜双目刺痛,死死地望着侧旁高高在上的男子。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将唇角的笑容收起,一双斯文的黑眸则透着说不出的阴冷。
他是真的要杀他……顷刻间,脑中的意识突然无比的清明。
从一开始莫名其妙被捕,到莫云扬没费什么力便把自己从救出,再到黄鹤楼中与明若意外的相遇……所有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都有一双手在操控着……
是他太大意,亦是太天真……大意到总自信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中,无论遇到什么,都有足够的筹码来说服别人。天真的以为,只要时时保持低调不与人为难,别人便同样不会为难自己。
祁烨……他究竟已经知道多少?意识开始逐渐涣散的那刻,杜惜艰难地想着:他应该还不知道火药的事情……如果他知道,估计不会那么干脆的杀了他,可那是他的底线,这个秘密是必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只是,只是连累了……
“你们在干什么?!!”
一双鞋底对着大门不停地抽搐着,往前看,哦,是因为鞋底的主人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扼住了脖子,再往上看,铁钳大手的主人便是自家相公的贴身忠仆,这个人无论什么时候都没有表情,此刻依然是……再往左看,自家相公站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看着……
明若端着刚刚煲好的甜羹晃晃悠悠进到书房,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手上的甜羹当然已“哐当”一声先行落下。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祁烨似是微怔,侧头望向玄关旁的面色煞白的女子,却刻意放柔了声音:“你怎么来了?”
“你,你们——”明若伸手指着那个叫福禄的仆从,在转头去看自家相公,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你们,杀人。”
抬眸示意福禄松手,祁烨没有再看突然顺过气转而撑着地面猛咳的杜惜,却是慢慢扬起笑容,抬步往怔忡在门口的女人那边走去:轻声道:“若儿可还记得这个人?”
“小……”几乎费劲了所有的气力终于缓过一口气,杜惜看着门口那个神色茫然的身影,下意识地便想开口示警。然而脖颈处却如同火烧一般,怎样也发不出声响,一时半会间就如同一个哑巴般,只能发出类似“啊啊”的声响。
明若抬头,目光对上这个差点就被勒断脖子的可怜人,似是和自家相公差不多的年岁,面目俊朗……
“怎么?没有印象么?”见明若仍是懵懵的样子,祁烨挑眉,却笑道:“看来若儿真是什么也记不得了。”
明若却是更糊涂了——她不记得很正常啊,他明明知道的,这八年来,遇到的人,发生过什么事,她都不记得了……为何突然这般问她?
难道——茫茫然的神色突然一僵……啊?!
难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一腿?
脑中闪过这么个可能性,明若面色青白地看了看地上的男子,再望望自家相公,脑补着那张高超易容术下丰神俊朗的容颜——莫非自己曾经做过这么件脑残的事情,赏给自家相公一顶绿油油的大帽,所以相公他才急吼吼地要勒死奸夫?
噼里啪啦疙瘩掉了一地,明若被这个可能性吓傻了,呆呆地看着祁烨,好半天才支吾道:“相公你要相信明若……绝对不会……”不会做对不起相公……哦,不,是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她虽然道德上没有百分百的节操,但却是外貌协会的铁杆啊,捡芝麻丢西瓜的事情是绝对,绝对不肯做的!地上那个男子诚然是60瓦白炽灯,她家相公却是太阳公公哇——
“若儿和杜大人是两月前遇见的,”负手伫立在门侧,祁烨的目光静默地落在眼前女子的身上,看着她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紧接着又红一阵,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了:“若儿说和杜大人是旧识,亦是同乡。”
“啊?”明若却显是不信……这个朝代连C国都木有,哪来的同乡?
“BOSS大人。”
“诶?”明若听到这突兀的称呼,却是一愣,却不由地冲着杜惜再次望过去。
“若儿便是这么称呼杜大人的。”
“BOSS?”微微握紧了拳头,明若看着地上一脸神色复杂的杜惜,忍不住道:“上海?”
杜惜却看着她,抿唇不语。
到底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她竟然不记得他了……而且,方才她唤他相公……
祁烨……究竟是在试探他,异或是在试探她呢?
定了定心神,杜惜停滞了片刻,才轻声道:“陆家嘴。”
男子的声音虽然沙哑模糊,明若却是挺清楚了,不由热切地看着他——真的是同乡啊,那她可有好多事想问问……
“咳咳,姑娘不要误会。”见明若兴冲冲想要开口,杜惜抬眸,先一步开口道:“我与姑娘虽是同乡,但却并不相熟。”
这才好啊——明若握拳,心里大送了一口气:不相熟好,不相熟好。
可这样一来,相公又为什么要杀他?
脑中闪过方才进门时诡异的场面,明若不觉地冲着祁烨的方向瞥过去。
这么多日的相处,相公的性子偏冷,明若一直是知道的。可今天,看着他毫无所动地站在一旁由着手下杀人,她却是傻了。一股不明的情绪自心口慢慢溢开,她从未见他这个样子,可又隐隐觉得或许他就该是这个样子的……想到这里,明若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这人打算犯的罪,按大离的律法,合该是诛九族的。”似是感觉到女子的迟疑,祁烨开口,淡淡道:“莫非若儿想为他求情?”
怎么都是老乡啊……瞧见自家相公有松口的迹象,明若抚了抚胸,正欲点头,却听祁烨又道:“朝廷已经下了死令,若儿,你说为夫该如何才好?”
闻言,明若的脑袋不由垂了下来:“相公……”
她当然不想祁烨有事,吸了几口气,求情的话被堵在喉中,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望着红着眼睛却未在吱声的女子,祁烨却是牵了牵嘴角,挥手叫了门外的丫鬟:“送夫人回去休息吧。”
明若则忍不住瞥眼又望向那个伏在地上默然地看着他的男子,虽然对这人没有丝毫的印象,心中却莫名地对此人有些许的好感,总觉得他不该会是坏人……想到这里,明若不由又巴巴地望向自己的丈夫:“相公,他真的犯了大罪么?”
祁烨则道:“若儿如果不信,可以亲口问问杜大人。”
感觉到两人的视线,杜惜不由苦笑:“姑娘不用问了,杜惜确是犯了叛国的大罪。”
诚然他自一开始便想把她从祁烨身旁拉开,告诉她此人心机极重城府难测,心性又是狠绝,可那又如何?如今他为刀俎,自己与明若则皆为鱼肉,即便他告之真相,亦无法把他从她身边救出。
怪不得这几年小若宁可呆在学士府过寄人篱下的生活,也要极力地躲着此人……可如今的情势,自己却已经无力去制止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捅破那层纸,只是徒增不必要的伤害吧。
这人既然能孜孜不倦地找她们母子多年,只盼他对小若还是留有些感情的……
“叛国?”明若望着杜惜,重复着这两个字,却是无法理解,只能轻轻的喃道:“我们都是生斗小民,平平安安过日子就好,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叛国呢?”
对上明若戚戚然的目光,杜惜侧过头并没有接话。
明若默默地站了半饷,望着一直沉默的杜惜,再抬头看了看同样静默的祁烨,头一遭感觉到头晕晕的,心口则像是被腕了一刀似的难过。也不知道被谁牵着,茫茫然地就被人拉走了。
当屋里又只剩下三人的时候,杜惜起身看向祁烨,平静道:“凤阳聚宝阁一楼的扶手中藏着杜某所有产业的契书,虽然大人已经知晓一二,却也能为大人省下不少麻烦。”
“另外不管大人相信与否,杜某无心政治,更从无叛国的心思,与楚国联系,亦只是想摆脱束缚过闲云野鹤的生活。而至于小若……”对上祁烨头来的目光,杜惜坦然道:“杜某这几年所作的一切她都不知情,大人如果对她还有半分情意,就莫要如同今天这般试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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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要试探她么?”未料,祁烨笑了,嘴角扬起些许弧度,斯文的脸庞罩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却是别样的厚重。诞于天家,他原是三言几语便能摸清一个人的底细,却同个一条肠子通到底的女人牵扯了八年。如今,便有如他身体的一部分,想自欺却也不得……“你走吧。”
杜惜不由挑眉,讶异于此人突然之间的决定:“不知大人缘何改变主意?”
“识相的人……”慢条斯理的侧过头,祁烨冷言道:“即便好奇,也会趁着主人没有改变主意的时候速速离去。”
“毕竟……这主人的脾气从来称不上好。”
目送着那青色的身影渐渐远离,福禄却是不解道:“主上缘何要这么做?”若是本身就想卖个人情给此人,何必之前做的如此狠绝;而若是不想留情,为何又要多此一举地放了他?毕竟这四年来,谢相奉上的每封书信中关注最多的便是此人。
“朕没有什么可以给他的。”权利也好,地位也罢,人要有野心才好控制,偏偏这个杜惜什么也不在乎……不,应该是他在乎的东西,自己给不起也不想给吧。
“杜惜此人,不可能成为一员良臣。”看着门廊尽头已经消失的身影,祁烨淡然到道:“他对离国没有感情,即便在这里呆了四年,离国之于他也不过只是他落脚的一个地方,想必以后楚国也是一样。生意人,莫不多是如此。”
杜惜能给他的,的确是他想要的,但说穿了,他也并不是非要不可。而让他活着,又不为自己所用,则是多埋一个隐患。
且他知道,此人还有事隐瞒,而那致死都要隐瞒的事情又会是什么?
想不通的时候,最简单的法子通常就是直接杀了,这样永远都不会给人可趁之机。
今次这人是完全没有防备,错过了,以后要再杀他,想必就没那么容易了吧。
杀人的理由有那么许多条,而不杀的理由……
看着福禄依旧有些茫然的神色,祁烨的嘴角却扬起嘲弄般的笑意。
“娘……这,这……”到了饭店,小章鱼兴冲冲地跑到饭堂,却见明若恹恹地趴在饭桌旁,手举着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中的米饭。而桌子上,原本每日都丰盛的伙食也变成了水煮萝卜,水煮青菜,水煮豆芽,水煮黄瓜……
平日里娘看到自己来了,都会抱起自己一阵猛亲,如今却如同衰神附体,只是微微垂头不好意思地对着自己说:“加加,今天娘想吃素的……”
小章鱼傻了,这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吗?
抬头望向推门款步而来的他爸,不由下意识道:“莫非爹爹破产了?”
祁烨却道:“说什么胡话呢,吃饭。”
看着身旁的男子如同什么都未发生过一般地接过碗碟由着仆从布菜,明若的情绪更是低落到了谷底。其实平时这些事情都是她抢着做的,但是如今却是没有一点心情。回想着下午发生的种种,明若只觉得很难过。
她其实有些能理解那个杜惜,就比如说这个叛国吧,放到现代那些事情或许根本就不是什么错事,但是在这个没人权的地方却是压死人的大罪……明明知道相公这么做完全挑不出什么错处,但她却不喜欢他这样……想着,明若拨弄着米饭,却是愈发地消沉了。
“娘……”看着自家娘亲翻来覆去也未吃下一粒米,小章鱼不由皱起了小脸:“饭菜不好吃吗?”
“没……没有。”感觉到一大一小投来的视线,明若赶忙摇头,下意识地提起筷子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却由于速度太快而呛到了:“咳咳咳……咳咳咳……”
看着女子一阵猛咳喘不过起来,祁烨不由放下碗,将她拉到身侧给她顺气,却不了还未咳完,女子却先一步扑到自己怀里哭了起来。
“若儿……”看着怀中人一脸伤心,祁烨叹了口气,眉头微挑,却道:“发生了这么点事就受不住了?”
这哪是这么点事?这哪是……明若难过了半天,好容易才缓过些气息,方才轻声道:“我们给那个杜公子买口棺材好么……”也不知那人缘何同自己一样跑来这边,若再死无葬身之地,那实在是太可怜了……
“没有必要。”才开口,祁烨便回绝了。
“你……”这一回,明若却是忘了哭了,撑起身子愣愣地看着身前的这个男人,回想着近日的点滴,却是从骨子里透出一阵阵的冷意。
“不然你说该怎么办呢?人都已经不在了……”
“……”
祁烨看她呆呆的样子,亦不觉跟着严肃了起来,对望了好半饷才缓缓道:“是我看着他可怜,便把他放了。”
啊?明若抬着头,仍是呆呆傻傻的模样。
伸手抚过女子温润的脸颊,祁烨垂下眼眸,浅浅地笑着:“那人好歹也是若儿的同乡,所以我想,若是他便这么死了,若儿会伤心吧?”
“……”抬眼瞧着笑得一脸温润的男子,明若只觉得眼睛比原来更酸了,雾气一阵阵上来,眼前的人亦跟着越来越模糊,终于是忍不住,埋头便扑到祁烨的怀中:“明若就知道相公不是那样子的,就是知道……”
“看你,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扬指挑过女子鬓角有些凌乱的碎发,祁烨摇头,却由着女子紧偎着自己撒着娇。
“可是——”明若突然又抬起头来,紧张道:“朝廷不会怪罪相公吧?”
“放心,如今朝廷只道杜惜意图谋反,并未有确实的证据。”讲到此,祁烨突然顿了顿,幽深的眸光落到女子关切的脸庞,片饷才道:“若哪日杜惜真的举旗作乱,为夫再把他抓回来治罪也不迟。”
“那人应该不会了吧。”明若偷偷滴想:好容易大难不死,是人都会老实些了吧?若真有这么个二百五,那她也真没啥好说的了。
“希望吧。”垂下眼帘,祁烨亦跟着应声道。
是了,杜惜,朕既如此破例,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明若心满意足,顿时有了食欲,然看到一片绿油油的碗碟,却不知道如何下筷“呃——”
“娘——”被忽略多时,一旁的小章鱼亦不干了,对着明若,亦是一脸的“菜色”。
这……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哦,忆苦思甜,忆苦思甜……”扒着饭,虽然不好吃,明若的心情却是暖洋洋的一片,只因为有身边的人……恩,这会儿少吃点,待会儿就有接口给他俩做宵夜了呀!想着,明若的心情愈发地好了起来,连那些不喜欢的菜色,也变得可爱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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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之前那段时间一直都在写论文,考试,考试,写论文
呜呜呜,自从上研究生周六周日都上课以来,俺的日子其实很不好过,这不是借口,绝对不是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