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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彼此的担忧 ...

  •   维多利亚拿着手里的军报计算着日期。援助克拉夫的军队离开奥斯汀已经有两个月了。
      秋天过了大半。
      从前线送回的战报来看,第一仗打得很顺利,克拉夫的防线得到了巩固。
      让他去是正确的。是的,他从来都只做正确的决定。维多利亚心里想着。
      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下面是去沙龙,就是那些例行的社交。
      沙龙里的气氛很热烈,几位贵妇和小姐都笑语盈盈的在讨论着,从她们面对的方向来看,话题的中心明显是施洛塞尔公爵的未婚妻。而作为焦点的人物,却一直羞涩的低着头,偶尔害羞的“嗯”上一声。
      女王陛下的到来,让沙龙里暂时安静下来。
      维多利亚再朝诸位点头示意之后,坐到主人的位置上。女仆推上餐车,按照女王要求的比例倒好红茶。
      维多利亚含着淡然的笑容说道:“您们刚才在聊什么?是说了什么让马格努斯家的小姐这样羞怯?”她还是一贯的从容优雅。
      “我们在说施洛塞尔公爵写个蕾娜塔小姐的信,陛下。”朗弗罗伯爵夫人回答。
      “哦?是从战场寄来的?”女王显示出了兴趣。
      蕾娜塔害羞得还没有作答,她身边的一位小姐已经替她回答了,“是的,陛下,是从战场寄来的。因此我们才兴奋不已,大家都在说施洛塞尔公爵实在是爱惨了蕾娜塔小姐,即使身在前线也不忘写信回来。”
      维多利亚看着害羞的蕾娜塔,想起瑞弗莱娜回报给她的内容——马格努斯家的小姐爱上了阿道夫侯爵的独子。维多利亚真不知道她这是害羞给谁看,那假装出来的羞怯让人看了恶心。
      “我看也是这样,”维多利亚善意的笑道,“你们看到信的内容了吗?”
      “当然没有,蕾娜塔小姐无论如何都不肯对我们说。”年轻的尼赫鲁夫人说。
      “不过,看她这样子,信里一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容!”坎蒂儿说。
      “我可以理解,如果有那样一位绅士给我写了情书,我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尼赫鲁夫人说。
      “不、不是这样的,尼赫鲁夫人!”蕾娜塔慌着解释。
      “好了,不要再逗蕾娜塔小姐了。”维多利亚说。
      沙龙里的贵妇们安静下来。
      “陛下一向对蕾娜塔小姐很好,我们都嫉妒了。”坎蒂儿说。
      “当然,施洛塞尔公爵不在奥斯汀的时候,我得负责照顾好蕾娜塔小姐。等公爵回来的时候总不要让蕾娜塔小姐向公爵告状。”维多利亚开玩笑。
      沙龙里传出一片“咯咯”的笑声。
      在这些笑声中,维多利亚保持着愉悦的微笑,但心里的某个角落空荡荡的失落着。施洛塞尔也给她写了信,随着军报一起送来。但她不能像蕾娜塔那样拿出来让大家知道,不仅如此,她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祝福自己爱人的未婚妻。
      夜晚,维多利亚的卧室里灯都熄灭了。她退下了所有人,独自坐在卧室外的小客厅里。窗外是深远的夜色,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渐近又渐远。风声细碎的从窗子里钻进来,落叶隔着窗户身影婆娑,清晰而不可触及。
      她摊开施洛塞尔寄来的信,信纸的两端还有折叠封口的火漆痕迹。
      维多利亚已经看过很多遍,甚至能倒背如流。可是,每每触摸这样熟悉的字迹,就好像他就在身边。
      从她十岁起,施洛塞尔就陪伴在她左右。代替了父母的照顾,也作为老师悉心教导她。甚至给了她,早已遗忘的温情。
      她现在闭上眼,还能听到当年他总对她说得那些话——
      “艾莉公主,这里可以这样记住。”
      ……
      “艾莉公主,您不必有那么大的压力。”
      ……
      “艾莉公主,您该休息了。”
      ……
      “艾莉公主,我会一直保护您的。”
      ……
      “艾莉公主……”
      在纷乱的思绪中,维多利亚忽然发出了声音,她背对着窗户,对她身后的人说道:“艾芙琳,是送信来的吗?”
      “是的,陛下。”艾芙琳单膝跪地,“是施洛塞尔公爵的信。”
      “拿过来吧。”
      “是。”
      维多利亚穿着紫灰色的睡衣,放松的靠在座椅里。影卫送信的速度比正常的军报还要快些,所以除了那些内容普通,能随军报一起送来的信之外,施洛塞尔也会让影卫送信给她。
      这是影卫送来的第五封信。
      维多利亚摊开信纸的时候,艾芙琳已经将烛台点燃,半跪在女王的座椅边充当人工灯架。
      影卫送来的信不同于随军报一起送来的那些,里面没有客套的寒暄,也没有公式化的汇报,语气不是君臣的奏对,也不是师生的对话。
      他在信中描绘了克拉夫的秋天,秋高气爽,天高云淡,又说起这里风俗的不同。而后问她最近都好吗?有准时吃饭吗?吃东西还正常吗?天气转凉有没有生病?晚上睡得好不好?又劝她不要太过劳累,想做的事尽管放手去做。
      “……每当我握着那柄您送给我的骑士剑,我都会想起我远在奥斯汀的小公主。从我出生的那一刻已经注定,我的剑将为她而生,为她而亡。看着手里的画像,恍惚还是那年第一次见到您,您还只有我腰那么高,仰着头问我是谁。”
      那段记忆在维多利亚的脑海里还是崭新的。
      那天一大早,她就被女仆从床上拽起来,换上新衣服,梳好繁复的发型,戴上漂亮的头饰——她有很多年没有被这么重视过了,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几天母亲都对她很好,对她笑,给她买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漂亮衣裙。女仆又带她去餐厅吃早饭,但不敢让她吃太多,因为那时她的身体已经不好了,母亲担心她在客人面前失态,只让她喝了两口牛奶。
      没过多久,仆人就说施洛塞尔公爵来了。年仅十岁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个称呼意味着什么,母亲让她跟着出去见客人,她就走在后面。她看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年轻、英俊,有着一头闪亮的金发,就好像童话里的王子
      她仰着头问道:“您是来接我走的王子吗?”那时候,她总盼望着像父亲给她念的童话里那样,能有一位王子接她离开那狭小又阴冷的房间。
      母亲显然觉得她很丢脸,想把她拉下去。
      这时候施洛塞尔笑了,那么温暖,像是冬日监牢里的一束阳光。他说:“我不是王子,但我确实有一天会带您离开。”
      转眼八年过去了。兰斯带她离开了那个地方,辅佐她成为女王。
      维多利亚铺开信纸,写了回信让艾芙琳带回去。
      “去吧。”
      “是。”影卫再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屋内又变成了维多利亚一个人,只有夜色悄悄的从窗外遛进来。
      她躺到床上,却毫无睡意。
      蕾娜塔的心事,她知道的很清楚。如果是在往常,维多利亚不介意任其发展。去坏自己爱人的未婚妻的名声,让她心里涌现出快意。
      但,现在不行。
      施洛塞尔远在克拉夫,如果奥斯汀传出对他不利的谣言,可能会动摇军心。
      生死相搏的事,维多利亚不敢冒险。
      她坐起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
      “瑞弗莱娜。”
      一个黑影在阴影中晃动了一下,如果不凑过去仔细看,甚至不能发现那有一个人。但维多利亚知道,她忠诚的影卫就在那个角落里。
      “盯着蕾娜塔,不要让她做出破坏施洛塞尔公爵名声的事。”
      “是。”
      阴影又恢复成了纯粹的阴影。
      在遥远的克拉夫,施洛塞尔正巡视军营。他站立在哨塔上,遥望对面瑟尔德瑞特营地的火光。克拉夫深处内陆,比临海的阿尔伦要寒冷得多,这个时节他已经要在军服外加斗篷了。
      深夜呼出的气冒着白烟。施洛塞尔对这场战役早有计划,也许战事不会如计划那样顺利,但最终一定是他所预计的结果。
      公爵握了一下手里的琉璃药瓶。最近的情况都很好,这些药应该能坚持到他回奥斯汀。他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让艾莉知道。
      施洛塞尔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不在了,艾莉能独立支撑起这个国家吗?她那么柔弱,又那么倔强。他很怕她的小公主最后会耗尽生命,去完成健康人都觉劳累的事情。如果他不在了的话,她一定会这样吧?在他没有袒露自己的感情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
      他刚刚成为艾莉的老师的时候,艾莉对每一件事情都非常努力,就算只是记一个单词,她都要默写上百遍。他告诉她不用这样,只要记住就可以了。艾莉说:“不行,如果我忘记,妈妈会骂我的。”
      “忘记很正常,只要再记就可以了,不会有人骂你的。”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可是,艾莉下次还是会默写上百遍,直到他带艾莉去了天鹅堡,又适应了很长时间之后,她才不那样惶恐而焦急的做每一件事情。
      施洛塞尔捏紧琉璃瓶,无论如何他得活下去,他不放心把他的小公主一个人留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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