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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只是吸引 ...

  •   自从丈夫死后,贾蔷的母亲先是“寡妇门前是非多”,饱受嘲笑诟病,后来又变成“门前冷落鞍马稀”,看尽人世冷暖。

      几天她见着这东府里最尊贵、最有权势的小主子蓉哥儿居然特特地跑来探望自己,还带了许多贵重的药材和土特产,真真有些受宠若惊。

      贾蓉先是鼓动一张巧嘴,殷殷勤勤地问候了她的身体健康,又装模作样地怨着下人们看人下菜碟,委屈了贾蔷母子。

      贾蓉说:“原先是我父亲事多人杂,照顾不到这许多,才让婶子和蔷兄弟受了这许多的委屈,如今我既然帮着父亲理家,他没有照顾到的地方,我说不得就要多留些心了。婶子自己也不要外道,缺什么只管和我说便是,或者不方便,让蔷兄弟来和我打个招呼也行。我们本来是极亲的,相互照顾也是应该的。”

      贾蔷之母听了他这么一番又贴心又暖心的话,感动得眼泪花花,恨不得扑过去,拉住他高歌一曲:“到哪里去找你这么好的人?”

      贾蓉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怎么蔷兄弟还没有回家?学堂该放学了吧?”

      贾蔷之母转头看窗外,估摸着天色,然后说:“他也快回来了。这孩子现在懂事多了,见家里费用大,都不坐车了,全是自己走路去,十来里路呢,回来得要一个多时辰。”

      贾蓉有些吃惊,便说:“这……没想到婶子家里竟然困窘到这种地步,蔷兄弟本来读书就要劳心,这路上还要折腾两三个时辰就太劳力了,现在这个天气倒也不妨,若是过些日子,到了数九寒天,才吃了饭就顶着风雪出去,胃里不舒服不说,路上再受了凉,岂不值多了?蔷兄弟的身子骨好像也不太结实……”

      贾蔷之母便抹起了眼泪,说:“可不是吗?苦了这孩子了!”

      贾蓉说:“婶子莫难过,这个事情,您既然把难处都告诉了我,我便少不得要为您排解。要依着我说啊,蔷兄弟那个书,读不读也就那么回事。您看咱们家里,有谁是靠科举出头的?这考功名啊,说是难于上青天也不过分的。打个比方说,功名啊,就和这鬼似的,人人都听说过,可谁真的见过呀?再说,咱们这样的人家,读书也就是个意思,认得些字,肚里有些文章,出门不让人笑话就成,反正家里这么多产业,随便做点什么也够咱们安家度日的,何必去白费那个力气?”

      贾蔷之母点头说:“蓉哥儿你说的原没错,不过我们娘儿俩也没什么挣钱的营生,只要他读得进去这书,就当撞运气好了。”

      贾蓉说:“咱家里现在就有几件大事要办,正缺人手呢。俗话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婶子若是放心将蔷兄弟交给我,我便带着他去历练历练。”

      贾蔷之母犹豫了,说:“这个……自然好,只是,他眼看着就要乡试了,准备了这么久,若是不能试一试,他必定不甘心的。”

      贾蓉说:“这样啊,那也没关系,我琢磨着,这学业嘛,固然重要,世路上的应酬来往,对于咱们家的子弟来说,也是必须要习学的。蔷兄弟也不要成天埋在书堆里,偶尔闲了,我带他出去,多结交几个官场或生意上的朋友,就算考试万一失了手,也有个退路不是?”

      这一番花言巧语,贾蔷之母还有说“不”的份吗?反而将他看做是一个极好的人。

      过了一会儿,贾蔷回家了,看着端坐在堂屋里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的贾蓉,贾蔷有种“不知今夕何年”的错觉。

      贾蔷之母留贾蓉在家吃晚饭,说是有上好的糟鸭掌和胭脂鹅脯可以下酒,让贾蔷陪着小酌一杯。

      贾蔷见母亲走开张罗晚饭去了,堂屋里只留下自己和他两个人,顿时没了顾忌,直截了当地问:“你来干什么?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贾蓉悠悠地吹着茶碗上的热气,喝了一口,看着贾蔷,眼中带笑,说:“你说话别太快,等我一个一个地回答你。关于我来干什么,你是想听老实话还是假话?”

      贾蔷撇嘴道:“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反正都没好话。”

      贾蓉嘴角的笑意在扩大,“那好,我不说,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请看我诚实又专情的眼。”

      贾蔷毛躁地说:“少恶心人了,吃了饭赶紧滚。”

      贾蓉喊冤道:“你让我不说,我就不说,你还说我恶心,不说好话。我就不懂了,好话要怎样说,你才喜欢?要不,你说一句来我听听,我下次好学着说与你听。”

      他说这几句时,有意将语调放得很慢,嗓音低沉暧昧,同时,流转的眼波荡漾着春情,调笑的意味十足。

      贾蔷被打败了,不想和他多说,便抬脚往自己屋里走去,却被贾蓉一路尾随进了屋。

      贾蔷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贾蓉无辜地眨眼:“我能干什么?这是你家里啊,我又没失心疯了,敢在你家里为非作歹。我无非就是想和你说说话,咱们有几个月不见了吧。”

      贾蔷郁闷地吐气,说:“我没有话和你说。你是老畜生生的小畜生,行动就有坏心。”

      贾蓉一听这话里有名堂,眯起眼睛问:“那老东西对你做了什么不成?你如此恨他,还捎带上连我也恨上了?”

      贾蔷不语,只是胸脯剧烈地一起一伏,显然在压制着怒气。

      贾蓉顿时明白了,不过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试探着问:“咦,那老东西以前不好这口啊,怎么会……”

      还未说完,看见贾蔷羞愤得想杀人般的眼神,贾蓉自悔失言,脑中急剧运转,试图挽回,便说:“其实你错看我了,我也恨那老东西恨得要死呢,我们是同病相怜。”

      贾蔷脱口而出:“难道你也被老畜生强了不成?他可是你爹!”

      说完之后,才顿悟自己竟然将这耻辱的事情对一个居心不明的人和盘托出,贾蔷越发把脸崩得紧紧地,就像北方极寒地区结冰的湖面,明亮的眼睛里则像是燃烧着两簇火苗,这种奇异的对比不仅没有损伤他的面部轮廓,反而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生动,让贾蓉不禁在心中赞叹:一肌一容,尽态极妍,一颦一笑,天然风流。

      贾蓉不得已打出同情牌,“也差不多。我就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发现媳妇怀孕了,孩子的爹却不是我,真正轮辈分的话,孩子生下来,我该喊他弟弟,你说,咱俩是不是同病相怜?”

      贾蔷之前的怀疑得到印证,果然老畜生不甘寂寞,强不了自己,就转而去扑软妹子去了,还是朝着窝边草下手,居然连儿媳妇都不放过。

      幸福是相似的,不幸,却是各自不同。不知道失身于人和绿云压顶相比,哪一个更加悲催?

      贾蔷看着贾蓉,贾蓉也看着他,回了他一个苦笑。

      这怨气的闸口一旦打开,贾蓉再不掩饰。

      怨恨的语言源源不断地从他红艳的嘴中奔涌而出。

      “你知道吗?从小那老东西就以践踏我为乐!不管我多努力去讨好他,他都看不见似的。稍有不如意的地方,轻则骂重则打!上次陪西府里的老太太太太们去烧香,我跑得腿都要断了,正好看见了一个荫凉地方,就停下来擦汗,结果他瞧见了,自己喝骂了一顿还不够,还喊个小厮吐唾沫在我脸上,指着鼻子骂,把我往死里践踏!”

      贾蔷见他眼睛都红了,清秀的脸也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

      贾蓉慢慢靠近过来,说:“你别看我在外面风风光光地,其实是外表光生里面苦,这些话也只好埋在心里,没有一个人可以说的。蔷弟,你不知道,我有时候实在憋得难受,恨不得提刀砍了那老东西。”

      贾蔷说:“好,你砍,我给你递刀子。”

      贾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说:“那到时候我给你报了仇,你可得给我送牢饭。”

      贾蔷忍不住笑了,说:“你就演戏吧,还越说越像那么回事了。”

      贾蓉说:“总有一天,我要叫他……哼哼。”

      贾蔷之母一声“开饭了“的召唤,及时挽救了贾蓉,让他不必去虚表些根本做不到的决心。

      贾蓉的努力没有白费,饭桌之上,不仅贾蔷之母一直春风满面地劝酒劝菜,连贾蔷也不像开始那么爱理不理了,喜得贾蓉越发来了兴致,插科打诨地,逗得贾蔷之母笑个不住。

      饭后,贾蓉还赖着不走,贾蔷不耐烦了,于是下逐客令撵他说,“你还不走?我们都要歇下了。”

      贾蔷之母怕贾蓉脸上不好看,连忙圆场说:“你这孩子!哪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

      贾蓉说:“哦,时候是不早了,叨扰了半日,我也该回去了。”

      贾蔷之母便对贾蔷说:“快出去送送你哥哥。”

      贾蔷无法,只得送贾蓉出门。

      贾蓉趁着夜色,四下无人,一把把他扯到树木浓荫之下,贾蔷吓得扑腾着胳膊使劲挣扎。贾蓉贴在他耳边说:“别乱动,我保证不做什么,不过你不听话的话,我可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贾蔷愤怒地看他,抬手“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贾蓉苦笑着松手,说:“和你好好说个话,就这么难吗?”

      贾蔷怒声说:“少装样!你接近我,也不过是怀着和你那下流的老爹一样的念头罢了。”

      贾蓉耐着性子说:“好吧,我是喜欢你,不过,我从不强迫人的,你不乐意,我绝不会动你。”

      贾蔷冷冷地说:“那你滚吧,我不乐意。”

      贾蓉心一横,说:“你怎么老不听我把话说完?其实,我真的不会把你怎么样,因为,我心里希望的是你把我怎么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不只是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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