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本买卖（我一直都爱你）》刘文君

12、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苏这几天睡得都不太好，困扰她的是那一大盒子昂贵首饰。每晚睡觉之前，她都坐在化妆台前，打开那一盒子亮闪闪的首饰，冥思苦想仍然找不出恰当的解决方法。
　　曾经，她以为自己相当了解顾磊。他嘛，跟所有挣了点小钱的所谓社会精英没什么两样，既想在迎娶自己未来的贤妻良母之前玩个够本，又不想付出太多的时间与金钱，所以主打小男生的浪漫纯情路线，时时暗示对方千万别谈钱来伤害咱俩的真感情。所以在这两年里，白苏冷眼旁观他制造的一切小浪漫，也从来笑容满面地收下这些“假货”。
　　在这样的感情游戏里，她游刃有余，总结出来的诀窍就是——千万别认真，认真你就输了。理所当然地，她认为顾磊也跟自己一样，抱着一颗置身事外的心在谈一场假装认真的恋爱。

　　之前，她很难理解顾磊的那句“我恨你“。
　　这种游戏里，大家各取所需各有所得，谈不上爱恨。而现在，她开始懂得这句“我恨你”里面所包含的内容，从始至终，他认真投入，当然有资格恨她这个敷衍了事的人。
　　这也正是她找不出解决方法的原因。任何一件事情，只要认了真就会变得复杂。更何况，她清楚地知道顾磊仍然在认真地恨着她。
　　认真地恨，也就说明他仍然在认真地爱。
　　而她，是没有精力对他认真的。

　　白苏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找个时间和他作个了断。然而下决心是一回事，付诸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了。每次拨完他的手机号，总是在要接通的前一刻停止动作，很显然，她开不了口。
　　这些困扰，也多多少少会带到她的工作中去。有好几次，算账算着算着就走了神，不得不再重新来过，这致使哈尔滨的账目一拖再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几天赵锦都没有来公司，也暂时还用不到这些数据。
　　而另一方面，白苏也为赵锦出差这件事情感到莫名其妙。众所周知，这位赵副总唯一的禁忌的就是出差，从白苏进公司的那一天起，每个工作日都能看他那张令她心生厌恶的脸。
　　因此白苏这几天格外留意李晓云和陈茜的言行，这公司的大小事务，总能从“八卦王”的嘴里得到蛛丝马迹。

　　果不其然，周五例会，梁姐前脚一出门，李晓云就毫无顾忌地在办公室跟大家玩起了猜谜游戏：“呃，有奖竞答，你们猜猜咱们赵总这次去美国做什么？”
　　第一个附和的自然是她的老搭档陈茜了：“难不成他最近的新客户是美国人？“此话一出，办公室里的人都心领神会地一笑，枯燥的工作也的确需要一些调味剂，便都加入话题探讨，有说是带”女客户“购物的，有说是赶去参加会议的。
　　李晓云买够了关子，这才呷一口茶，慢腾腾地道出了原委：“这回你们可都猜错了，咱们赵副总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他那位老丈人。听说啊，他老丈人当年可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曾经受过中央某位领导的接见。这些年因为身体不好，慢慢不再操心公司的事情了，将公司交给他儿子和赵副总打理，有什么风吹草动的，才出面遥控一下。“
　　“就是说，他是去见老丈人去了？”陈茜话还没说完，出纳赵芳就迫不及待地问：“赵副总我是不指望了，晓芸，你干脆帮我打听打听那位公子哥叫什么名字，说不定这辈子我还能混个少奶奶当当。”
　　大家被这个玩笑逗得乐成一片，白苏也跟着凑凑趣，笑道：“要想当少奶奶就赶紧将咱财务部的本事都学好了，不然将来那么大的家业，看你怎么管得过来？”
　　白苏说完，李晓云就接了过去：“你还真当我是包打听啊，像这样跟政、府关系密切的有钱人，都神秘得很，我连他老丈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呢，更别说是他小舅子了。”
　　“你不是包打听，你是李打听，比包打听可牛多了。大家别岔题啊，说说，咱赵副总找他老丈人干嘛去了？”陈茜试图将话题拉回来。
　　李晓云倒真像个职业的包打听，续上一杯茶摆好了架势正准备往下说，却被身后一声重重的咳嗽打断了，一回头，梁姐铁青着一张脸看着她。
　　这下“包打听“吓得一个哆嗦，连声都不敢吭了。

　　梁姐将文件夹往桌子上一甩，逐个将众人的脸扫视了一遍，目光所及之处，均是哑然一片。等到众人都没了声气，她才缓缓说道：“我希望大家明白，这里是财务室，不是狗仔集中营。该下班的麻利儿地下班，该加班的给我加完班麻利儿地下班。最后，白苏，你跟我来一趟。“
　　白苏料着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然以梁姐的作风，是很少在下班前夕找下属谈话的。
　　梁姐进门之后先拉上了窗帘。一看这架势，不是有什么机密事情要说就是为即将要来临的暴风雨隔音，先犹自虚了几分。
　　然而梁姐一开口语气却是十分温和，甚至夹带着些许讨好的味道：“有个事儿要跟你商量一下，公司有个合作方，要从咱们财务部借个人过去帮忙理理账。我想着既然是外派，那总不能砸咱公司招牌，咱部门这些人中我也就对你还比较放心，你就过去帮忙做一个月怎样？“
　　这番恭维话倒并没有让白苏昏了头，冷静地一想，便觉得事有蹊跷。无论如何，公司也不可能在忙得焦头烂额的当口将自己外派，莫非是赵锦的意思？她这么揣测着，便有意撂挑子：“我本人倒没有太大意见，只是梁姐你也知道，我手头上还有很多账目没有清算好，这其中还包括哈尔滨的，我也不放心交给别人做。你看我派陈茜过去怎么样？“

　　梁子娟倒没想到白苏会拒绝，从她进公司至今，都是一个服从安排并且出色完成任务的好下属，也从来不会这么绕着弯儿的拒绝人。她又换了个方式来劝说：“你手头上的工作先缓一缓，赵总也说并不急着要。”她这么说不过只是想抬出赵锦来给她施点压。
　　然而白苏想得却更深远，她觉着这既然是赵锦的意思，那事情没了回旋的余地。以她对赵锦的了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次找了借口不去，下次估计就能把她调到新疆分公司待个半年一年的。眼前最聪明的做法是息事宁人，白苏笑着说场面话：“那就谢谢梁姐这么看得起我，我想了解一下，是哪一个合作方？大概什么时候去那边报道啊？”
　　施压起到了作用，梁子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个合作方一直也不好惹，又有内部消息说是赵总的亲戚，她历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不敢在这样的事情上马虎。白苏答应要去，她口气轻松了不少：“宇森，做医疗器械的，你应该有印象吧！那边要求下周一去报道。事情是急了一点，这边的工作你就不用交接了，我直接安排给陈茜就好，至于哈尔滨的账目，就等你回来再理，你看怎么样？”
　　安排得这么周到，已经是将白苏架到了一个不得不去的境地。白苏在心底恨恨地想，看来自己跟赵锦斗，到底是嫩了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路还远着呢！不过面上仍是不露声色，笑容也还恰到好处地挂在脸上：“那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梁姐你就多费心了！”
　　梁子娟点点头：“那是应该的，好了，咱们今天就聊到这里，你也先回去做做准备。等下我把那边对接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你周一直接找她了解情况就可以，辛苦你了。”
　　白苏笑笑，没有答话。然后起身，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脸才敢垮了下来。

　　毕竟还是有工作要交接，刚好陈茜也还在加班，她回到办公室便开始一项一项地跟陈茜交接工作。脑子里忍不住想这件事情，难道赵锦最近会有什么大动作吗？这么急不可耐地将自己调走肯定是有原因的。
　　一路上心神不宁，想着是不是应该跟李晓云套套关系，毕竟公司的动向她一向了如指掌，有什么大动作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她打定主意，周末得约她吃个饭。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了，平时从来没私下请同事单独吃过饭，突然来这么一出，李晓云的八卦神经又那么发达，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呢！可是，也不能坐以待毙，总得想个法子。
　　正在烦恼之间，收到了梁子娟的短信，是那边对接人的联系方式，短信上简简单单地写着：“宇森，财务总监，于璐，186XXXXXXXX。”
　　宇森，刚才跟梁姐谈话的时候她没太注意听这两个字，现在出现在短信上她才看了个清楚。宇森，宇森，她默念了两遍，一下子想了起来，怪不得这么耳熟呢，程佳玉就在这家公司上班啊！
　　就是说顾磊也是就职于这家公司的。她又猛然想起上周末会面的时候顾磊咬牙切齿对她说的那句“我恨你”，她还记得当时他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果然！

　　屋漏偏逢连夜雨，白苏气不打一处来，一踩油门，又闯了一个红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