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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扬州书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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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诗”》
“恩…扬州果然名不虚传…”
客栈边的茶馆摊位一位年轻人坐于一侧望着往来之人不禁感叹:“言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前人明鉴啊……”蓝衫玉面,轻受纸扇,不禁笑意十足。
“师兄,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十几遍了,”旁边的另一位年轻女子不悦,“师父让我们来扬州不是来玩儿的。”她似乎对师兄的心不在焉无可奈何。
“此言差矣,师妹,”年轻人手中一指,挑至对面街坊,“所谓‘走马观花’,不全是草草行事之意,不走马便无处观花,不观花单走马也会日夜疲乏…行事要劳逸结合……”慢条斯理地从容不迫。
“观的是烟花吧……”女孩儿一赌气,“好个‘烟花三月下扬州’啊。”他顺着同门师兄的目光,捕到过往的女妆之影。
“真是浮华,”也许是被说中心事,年轻人咳一声正色道,“烟花又有何妨?女流牌坊,茶楼客栈…所到一处,想先入为主,便要选最能反映当地风情的事物……你第一次下山,不要在那里七嘴八舌。”带师妹第一次下山,他摆了摆下马威的架势,告诫她莫要煞了风景。
扬州,繁华风水之地,烟花绝伦之地,若清风明月到了扬州也要变成香风圆月了,不管怎样,扬州便是一方游赏享乐之地,且不说出了多少问斩的贪官,即便是扬州的一个小小的客栈小二,也是认白不认红——认银子,不认面子。
“那么,深有城府的大师兄,您认为师父让我们此行意欲如何?我们又作何打算?”劝阻不成,小师妹干脆开始了奉承,对付这种人,这是上策。
果然,那位仁兄收了心:“此次是为了前日那刺客手中的那本《诗》,至于行程…”手里的纸扇一挥,“‘水到桥头自然直’,这上一句是什么?”
“车道山前必有路……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对么…便是要见机行事……”他不慌不忙起身,“我们去街上遛遛吧,师妹。”
“这不是和没说一个样么……”女孩儿叹了口气,“…一本《诗经》为何要追到扬州?…这启蒙读物在街头的书摊儿比比皆是,”她拿起包袱和佩带的家伙,“就因为那个刺客的身上有‘扬州密府’的腰牌?”
“虽然说是如此,是个陷阱也说不定呢…”似笑非笑地回答,随即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越茹,格灵那边儿怎么样?”提及心上人,那丫头果然有些羞赧。
“灵哥哥回了天之国…不过说近日就会来扬州……”其实两人相识仅有一年,那少侠也是个正直英挺之人,虽平民出身,王族却因他为人十分器重他,王后更是爱护有佳,因蟠龙璧一事与兄妹二人相识,后与越茹情投意合,遂订下了终身之事。
步行街上,览行人马车,看牌坊楼台,处处有着扬州的绝代风华;然而,总有些不和谐的感觉暗藏其中,或许是习武之人的敏感吧。
“《诗经》出处多不胜举,到哪里…”正在抱怨的越茹见师兄徒步走进一家店门,便跟了上去,“哎,师兄!…”
万古居……好名字,若不注意看不出是书坊:店内黑色木漆桌椅,雅致窗阁,香兰盆景,店员不多,只有一个年轻人在收帐,书坊的主人坐在台后,青黛发色,双眸碧幽,一见便是清秀文质之人。
“在下请借《诗经》来念,不知姑娘此处可有?”
听到“诗经”愣了一下,看清了来客相貌堂堂礼仪有佳,便还礼答到:“公子见笑,小店无‘诗’。”
“那么可有《乐府诗集》?”
“这倒是有,”不知来意,随便取了一本递与,“不知公子街阅还是购书?”
“不必买下,在下略翻一二便可。”
“公子请,”那人对对面收帐处吩咐了一声,“风凌,为这位公子看座倒茶。”
“谢过。”但是坐下立即被跟进来的师妹拉住,压低声音但火气未减:“师父要找的是《诗》,你看《乐府》做什么?”
“西湖曲苑荷风,豫园十八回廊……你懂不懂什么叫迂回之策?”自信的一声轻笑。
书坊主人从位子上下来:“不知公子要哪家的本子?”
“是扬州书坊的便取了罢。”随意一指。
“扬州少说也有十机家书坊,”对方微微意外,“公子要一一过目么?……《乐府》虽为民间收录,可是内容相差无几…公子为何…?”
“念诗不在意,多诵多记;同一首诗,不同书坊的批注也各不相同…不知贵书坊可有批注过什么本子?”
“《山海经》之类,名著甚少,”淡然避之,对方谦到,“吾等未尝饱读诗书,不敢妄言。”
“有劳,敢问姑娘芳名?”
“…………………………”
见对方没有答话,神色颇有尴尬之色,忙道:“……呃、是在下失礼……万望姑娘——”
“噗~……!”然而账台那边的青年却笑出来,随即师兄妹二人便被这笑声弄得不知所措,对方摆摆手,“张公子您言重了…我家少主不过是——”
“风凌……”那人终是轻道了一声让其住嘴,然后对着张云峰施礼道,“……在下万遥儿,如您所见与家人经营小书坊。”
“在下木风凌,见过公子。”收帐的人在台后面说。
“在下张云峰,”年轻人起身道,随即指着同行女子,“师妹越茹,下山办事在外,乍来扬州。”
“幸会,”万遥儿道,“公子既是初来扬州,也该尽享扬州的品位。”语毕不着痕迹地淡然一瞥。
“多谢姑娘盛情……若日后有什么难处,还望贵人相助。”张云峰坦诚而笑。
“……我们哪里算得上是贵人啊?”木风凌依旧忍俊,貌似是看着被谈及之人的脸色才不敢放声,于是从帐台插过话,“来人皆是客,平民富豪都得罪不起……若公子不嫌弃可以常来。”随即还不忘意味深长地望了望自家主子一眼。
“风凌……不可无礼。”虽然这么说着,不过话里却是微微的切齿。
“行走江湖,我们这些习武之人,怎称攀附啊?”张云峰从书里抬起头。
“是啊~~不过习武之人也有学腹五车的呢!”见师兄无意离开,越茹有意讽刺到,“与我这种有勇无谋的山野丫头相比,有的人不仅武艺精湛,还同时览古鉴今呢!”
“张公子果然令人佩服。”听出了其中的风趣,万遥儿也忍俊附和。
“让您见笑了,”张云峰合上书,“……今日不早,改日再来拜访。”随即招呼师妹告辞。
越茹达到目的,暗自偷笑。
两个人离开了书坊到了街上,越茹见师兄仍然若有所思,便笑到:“那位掌柜也算上是个佳丽,师兄念念不忘呢。”
“丫头不要乱说,”云峰回过神来,“自己的终身大事有了着落便巴不得别人都心有所属么?”越茹被说得憋红了脸哑口无言,他的师兄继续,“你以为我讲那些是在闲扯么?”
“不是么?”一头雾水。
面对师妹的脱线,云峰又气又笑,“你没注意到那店主每逢提及《诗》便紧张起来么?而且那批死士手持的《诗》为扬州书坊所批…我在想,这三书坊会不会是万古居的化名?”
“可她说无‘诗’啊…”越茹不解,既然批注了书,为何要刻意隐瞒?
“若是你也许会说实话吧…”白眼之后继续,“你以为这两个人仅仅是经营书坊么?”张云峰英朗的脸上掩上一层阴郁之色,好看的眉目锁在一处,“看来,这书坊大有来头呢…”
“真的么?”越茹汗颜,“我还以为你对那女子……”她知道自己的师兄才貌十足,不少女子为之倾心,这就是所谓的“才子风流,佳人慕求”吧?
“你这丫头,我再怎么闲散也是看时机的……”摇头,他摆手,“找家客栈,我们明天到茶楼走一趟。”
“咦?不再追查这书坊了么?”她不解,明明人证物证俱在,当面对质最好不过。
“打草惊蛇乃兵家大忌…那书坊也不是不管它,等格灵来了扬州我们再做定夺——”张云峰思忖到,“我们还是从这扬州的书香开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