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长雾

16、告白（下）

　　我收敛了所有心思，但猜测、疑问、期待都是钝重迟缓的折磨。我觉得自己无法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林森，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林森还是无知无觉的样子，不想吃外卖便当的时候就发短信让我买晚餐，与我谈论最多的话题还是脚本、分镜和台词。我觉得我渐渐也能知道那种求不得的感觉了，一抬手就能拥抱的距离却因为没有说破的心意而永远无法到达。
　　这样纠结的心情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直到林森的成稿完全搞定，直到今年第二季度《Ganymede》顺利开始贩售。我开始觉得想要一个结果，接受或者拒绝都好，只要一个结果。我并非不想做一个温柔的人，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等着林森回头看我的那一天。但是《Anemone》里透露出的蛛丝马迹，令我不安，期待并且不安。我找不到他产生这种心情的症结所在。
　　我畏惧着现实，却又想要追问。

　　《Anemone》完成以后已经是初夏的天气了，没有春季潮湿连绵的阴雨，也不及盛夏的燥热。林森偶尔会出门，周末的时候也会来我家。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我默默整理房间，而他背对着我打游戏。我想他还是会寂寞的吧，哪怕不交谈，他也想要有一个人陪伴。我唇边的疑问如何都说不出口，不想打破这一份静谧的默契。
　　随着我们之间累积的友好度增加，林森的肆无忌惮值也在增加。
　　习惯了一起吃饭以后，我发现林森其实很挑食。他以前还会含蓄一点，但现在会把不小心夹到的南瓜和西芹放到我的碗里。我一向沉默地吃下去，有种自以为宠溺他的感觉在心底骚动地满足着，而他依旧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只有我，好像沉浸在一场静默胶着的互相试探。

　　七月份，第二季度《Ganymede》收到的反馈还在增加，《Anemone》自然是我最关心的。我所担心的希腊神话题材并没有得到过多的讨论，读者的重点都在“空木老师的第一个BE短篇”。说起来有些有趣，哪怕《眼中人》一开场就已经是继兄去世后的第三年，这样一个故事却不令读者觉得悲剧，反而大家都敏感地察觉到《Anemone》的悲伤之处。或许，正是因为林森放入了不同的心情吧。

　　“爱上消失的幻影，太悲伤了呜呜呜……空木老师还我眼泪！”
　　“顾客君虽然是假想中的理想型，但投射到现实中的话，并非一定爱上理想型吧。关键是遇到对的人。”
　　“比起理想型，我更喜欢邻居这样健气的人呢。”
　　“其实A君和邻居在一起很开心吧！”
　　“总是失去了以后才知道珍惜，空木老师也画了一个俗气的故事。”
　　“我有种感觉，空木老师似乎一开始就想传达‘毫无结果的恋爱’这样的讯息。”
　　为了压制混乱的心情，我决定把所有心思投入工作。但却还是在加班的时候忍不住去看杂志的BBS，上面的读者们也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其实A君和邻居在一起很开心吧！】
　　【空木老师似乎一开始就想传达‘毫无结果的恋爱’这样的讯息。】

　　可笑的我在《Romance》上看了那么多恋爱故事，却不能使自己脱离困境。

　　我最终还是决定告白，理由是长痛不如短痛。直白而粗鲁。我大概再也受不了猜测与期待的折磨了。
　　像那次冷战的时候一样，我犹豫过许多。我该打电话和他说，还是邀请他去我家，还是登门拜访呢？打电话有些太随便了，但是见面了大概会很尴尬吧。或者说我一点也不想拥有失去他的场景回忆。

　　“我喜欢你。”直接的开场白，没有退路。
　　“诶……诶，开什么玩笑？你喝醉了吗？”起身撞到桌角的声音。
　　“我喜欢你。”现在我只想说这句话。
　　“凌晨，你，你干嘛？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蹩脚的借口。
　　“我喜欢你，所以交往吧。”
　　“……”沉默。
　　我认真地说：“我是认真的。”
　　林森也认真地说：“你再这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你不喜欢我吗？”那A君最后为什么要哭呢？
　　林森的声音变得很生硬：“我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男人。”
　　“是啊……”
　　“……”电话已经挂断了。

　　现在我后悔了。
　　他有没有说谎呢？看不到他的表情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个拙劣的骗子，而我是个怯懦的笨蛋。这一点似乎一直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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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愚蠢的告白= =
下章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