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怪杰史》不静川

97、喜欢你，不行么？（上）

　　宫野英守的靠谱在一周之内再次得到了验证。在一个非常普通的星期四，两辆大货车一路开进湘南大学校园，在众人的注目礼中停在了体育馆门口。
　　然后，车里下来了一伙穿蓝马甲的人，开始进进出出出地搬箱子。
　　“哎仙道仙道，你们篮球队今天在体育馆里干吗？”
　　仙道站在图书馆阅览区外的走廊上，无力扶额。专门出来接一通电话还以为越野有什么要紧事儿呢，结果只是不痛不痒来打听小道消息么？
　　“今天我们不训练，体育馆怎么了？”
　　“好多人朝体育馆搬箱子，大家都在议论呢！”
　　接着，第二天下午篮球队众人在体育馆集合时便发现，体育馆二层那个最大的房间完全变了样。
　　其实三井和宫城前一天晚上闻讯好奇，已经去体育馆瞅了一眼，不过当时体育馆大门紧闭灯火通明，瞧不出在闹什么幺蛾子。今天突然在众人面前凭空出现了一个设备齐全的健身房，任谁都会吃一惊。
　　“哇！！！！！我的眼睛没有看错吗？！！跑步机！这么多哑铃！天啊难道今后我也要在这里训练吗！！！！”
　　上了二楼之后，彦一的惊呼就没有消停过声儿。众人在他的鬼叫中陆续走进这间曾经作为众人偷懒睡觉吃泡面组队打游戏而存在的休息室，它现在已经被改变得面目全非：一面墙的落地镜，正对着一排跑步机，四周是杠铃架、划船器、卧推椅，赤木一眼扫过上面的商标。
　　都是一流的牌子。
　　宫城掂了掂杠铃，道：“难道教练让仙道多申请经费，就是为了买这些？”
　　“他多要的那点经费？”三井摇摇头：“撑死能买两台不错了。”
　　有人在门口拍了两下掌，是宫野。
　　“小的们，今后有的是时间看，列队列队！”
　　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众人，乖乖排好了队。不知道为什么，平素看起来吊儿郎当的教练，今日瞧着格外地身形伟岸光芒万丈起来。
　　“呐，这个健身房，是我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布置出来的，大家要爱护，要常来玩。我们仙道队长为这个健身房的落成贡献了他强大的嘴炮实力，大家要感谢他哦！”
　　姜不愧是老的辣，宫野嘴上调蜜给仙道戴了一顶高帽子，众人或是揶揄或是心虚地侧了身，嘻嘻哈哈地给队伍顶头儿站的仙道鼓掌。
　　仙道：“……那点经费怕是九牛一毛，教练一定放血了。教练放心，我们会好好锻炼的。”
　　宫野笑眯眯拍上仙道肩头：“啊，真是个省心的好孩子。不过有一点你说错了，我可没指望你们表决心，主要是这好好一间屋子，被你们搞得乱七八糟邋里邋遢我实在看不下去。”
　　他在众人面前依次走过去，扳了脸装正经道：“何况啊，现在女生找男朋友可挑呢，相信我，练出一身腱子肉对你们只有好处没坏处。”
　　彩子站在一旁，信服地点点头。
　　篮球队众人：“……”
　　“你看比如这个，”宫野猝然伸手，摸上了彦一腹部，在彦一瞬间惊呆的视线中不客气地捏了捏：“这小肚子太明显啦！彦一，这么着可不行哦！”
　　彦一泪奔：“教教教教练！”

　　“彦一网上查了下牌子，估算了一下这间房里的器械，可要好大一笔钱呢！”
　　木暮环顾健身房，感慨了一句。
　　三井坐在卧推椅上，拿着毛巾狂擦湿发，应道：“这位教练一定不是个一般人。”
　　健身房没剩几个人，一部分去篮球场看彦一黏着教练削减训练计划的热闹比如宫城彩子，一部分继续去和篮球搞好关系比如福田水泽，一部分去淋浴间冲凉，剩下的几个，呃，就算是熟悉健身房环境吧……
　　流川正做着和三井一样的事儿，刚在跑步机上练了练，然后去冲了凉，不出意外地，他开始觉得有点儿困，趁着没睡着，使劲儿擦头发。
　　仙道冲凉真磨蹭，再等十分钟，他若不出来，就走人。
　　正想着，突然一只胳膊自后面伸了过来，揽上了流川的腰，手在他肚子上揉了一把：
　　“哎呀，有小肚子！”
　　是仙道，不用回头就听出了满满打趣的味道。
　　你才有小肚子！
　　头顶一条长毛巾的流川有些恼，拍开了他的手。
　　“哈哈哈谁身上没点儿肉啊！小肚子就小肚子呗！来来来流川让我也摸摸！”
　　三井唯恐天下不乱，浑水摸鱼占便宜，咸猪手随声而至摸上流川小腹，还得寸进尺揉了揉。
　　浑然不觉流川浑身上下已经被寒意凝成了一个大冰块。
　　“不过还好啊？这不算小肚子吧？”
　　三井条件反射挂上了医生属性，意犹未尽捏了捏，算是给流川平反：“应该是肌肉，不过薄了点儿。木暮你来摸摸看？”
　　流川扭头看始作俑者仙道，眼神里不客气的小火花噼里啪啦的。
　　木暮好笑地摇摇头，看三井占够便宜，便拽着他下楼去了。流川冲三井后脑勺飞射了多枚本人丝毫无觉察的小刀子，然后扭头看向仙道。
　　觉得自己手有点痒。
　　仙道看流川那表情，连忙半举了两手卖乖：“我就随口一说哈，你这么不喜欢小肚子啊？”
　　流川不和他废话，直接伸手朝他小腹上摸。
　　“哎哎哎别！”
　　仙道头皮都要炸了，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挡，流川一只手就覆了上去，手指上还带了些按压的力道，一片温热透过薄薄的T恤直接传递在仙道的皮肤上，仙道脑中顿时警铃大作，身体立刻不自觉地绷紧了。
　　流川没空搭理仙道的状态，只是带了些不服气的情绪，想在他身上也搜出一片不是小肚子的小肚子。手下触觉硬邦邦的，他忍不住捏了捏。
　　好像……似乎……自己确实更软一点点点点点……
　　正想着，仙道突然握紧了流川的手，拉开了了些，打断了他一本正经的比较。
　　流川抬眼：“？”
　　仙道眼神复杂地看他：“不要点火。”
　　流川歪头：“？？”
　　仙道努力抑制要呼出一口气的冲动。扭头就走，顺手扯了搭在跑步机上的毛巾，一头扎进了淋浴间：
　　“再等我十分钟。”
　　流川：“？？？”
　　他无意识地伸手，放在自己腹部，揉了揉，方才仙道的眼神在脑海里里晃啊晃，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僵——
　　流川：“！！！”
　　淋浴间里的水声隐隐绰绰响起来，流川一个人站在健身房中央，脸变得很红，很红。

　　从那一晚开始，流川的好日子就到头了。他虽然在仙道面前装了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不过这种突然上升好几个level的“互动”实在需要时间去好好消化一下。
　　但是没人给他消化的时间，因为在这个当儿他的老妈终于结束了一个阶段的工作，消停下来了，并且立刻全情投入到盯梢宝贝儿子的重大任务中。流川妈妈长期在外，放养流川是稀松平常的事情，但最近不知怎么她强烈觉得，再把流川枫一个人搁在大学校园里晃，十有八九会发生点儿什么事。
　　何况，已经有了状况——
　　“儿子，宫野英守去湘南篮球队当教练了是吗？”
　　彼时流川刚上完局部解剖出门透气，母亲的电话就掐着饭点儿打过来。自从暑假那不甚坦荡的探病行为之后，他对Angelia总有一丝心虚。好在母亲的第一个问题看起来无甚危险，他就老老实实答：
　　“嗯。”
　　“你和他聊过吗？”
　　“聊了。”
　　“他说了为什么当教练吗？”
　　“没。”
　　电话那头Angelia沉默下来，沉默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在大学校园里的学生流川枫，并不太过在意外界的波澜——尤其是与己无关的，但Angelia不是。
　　她知道宫野英守是谁。
　　“妈？”
　　“小枫啊，后天晚上妈妈过去，我们在学校附近吃顿饭。”
　　Angelia问完该问的，单刀直入进入主题：
　　“对了，把仙道也叫上。”

　　流川很有效率，一个小时后在食堂里，他通知了坐对面的仙道，并成功借由此话题开启了一个相对活跃而少尴尬的交谈，至少，有效减少了双方对于“体育馆”、“健身房”、“小肚子”等敏感词汇的提及概率。
　　“……吃饭？为什么也叫我？”
　　仙道一愣。
　　“改善伙食。”
　　流川压着他话尾，把提前准备的说辞吐了出去。
　　“……”
　　仙道没说话，脸上明明白白写满“不信”。
　　没听见仙道出声儿，流川就知道糊弄不过去，头也没抬，只能招出Angelia的原话。
　　“……说谢谢你费心照顾。”
　　仙道：“……”
　　阿姨，对你家儿子，我确实挺“费心”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偷眼瞧着流川神色未变地消灭伙食，忍不住凑近了些，低声问：
　　“你……是不是给你妈说了什么？”
　　流川抬起的手一顿，一块西兰花从筷子间掉了下去。
　　仙道看看掉在桌子上的菜花，又看看流川。
　　“没有。”
　　黑发青年飞快回答，然后不错眼地看着躺尸桌上的蔬菜——那是他餐盘里最后一棵菜。
　　仙道沉默而体贴地把自己打的蔬菜朝流川推推，然后就开始走神到了和“吃饭”完全无关的方面。
　　他真心觉得，流川方才那句“没有”，超级、特别、非常、相当，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