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怪杰史》不静川

49、向全国第一挺进（下）

　　河田雅史抢到了球，很快传给了深津一成。山王立刻组织快攻，向湘南篮下挺进。
　　宫城如影随形，花形和仙道已经到达篮下。深津目光一转，篮球划过一道橙黄色的光，到了泽北手中。
　　泽北荣治没有片刻犹疑，在拿到篮球后一跃而起，流川、花形、仙道随即跳起封挡。
　　然而，所有人都发现，泽北比他们跳得都高！
　　他有更长的滞空时间！
　　流川眼睁睁看着篮球从自己的指尖上方飞越过去，他忍不住扭头去看。
　　他很想大喊一声“篮板！”
　　但是心中却有另一个强烈的声音阻止了他。
　　因为那一球，一定会进。
　　果然。
　　篮球刷然入网。
　　山王的快攻虽然失败了，但从篮球到泽北手上开始算起，他得分只花了三秒钟。
　　流川与仙道交换了目光。
　　好快。从刚才的追赶，他就发现，泽北荣治的速度，非常快。而他采取攻击的方式，也非常犀利。
　　他果然是不一样的。
　　篮球传到了三井手上，然而山王的防守十分严密，三井将球传了出来。
　　接到球的是流川枫。
　　你被“一致决定”来和我对峙？那就让我看看你有几分本事吧！
　　泽北冷笑一声，在流川枫接到球的刹那便左跨半步伸出了手，硬生生挑走了他手中的球！
　　彼时那篮球在流川手中还未待过半秒。
　　“河田！”泽北荣治已经大喝一声，越过流川身侧，一手扣住篮球，便向还身处湘南半场的河田美纪男传去！
　　该死！
　　流川枫反身便追。
　　场外湘南诸人神色肃然。
　　那个泽北，真是好快的反应、好快的速度！他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然而篮球最终没有到达河田手上，仙道一个假动作晃过了深津，半道截到了球，反手传给宫城。
　　宫城带球疾行，山王快速回防，甫至篮下泽北高呼：
　　“盯住仙道！”
　　话音未落，篮球再一次传入流川手中。
　　流川接球急转，泽北贴身护防，电光石火间，两人脚下换了多步，流川却一直没有抓住机会。
　　好严密的防守，自己下一步要干什么，这个人，他好像都知道。
　　流川蹙紧眉头，一手格挡一手运球，不料泽北仿佛再一次看穿了他的打算，竟然从反方向伸手一抄，再一次从流川手中截走了球。
　　场馆中顿时响起一片女生的抽气声。
　　赤木坐在场外，神色凝重地感叹：“泽北的全身都建立起对篮球的反应，这是他在无数次篮球对战中积累的经验，这已经成为本能，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流川枫会吃亏的。”
　　他看向藤真：“让他盯着泽北，会不会勉强了一点？”
　　藤真看着场内状况，低声道：“这是仙道建议的。流川枫在打篮球方面的天赋和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仙道说，按日本高校联赛这种非职业水准的竞赛程度来看，不能帮流川走得更远，但与泽北对战，似乎还有点赚头。”
　　“……但是流川枫毕竟不是职业篮球手，堵上球队输赢来玩这么场较量，是不是有些太儿戏？”
　　藤真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严肃，对咱们队这么没有信心？不过话说回来，难道你也觉得，流川一定不会赢么？”
　　赤木沉默了下来。
　　山王与湘北的战况，在上半场竟然出乎意料地胶着起来，虽然湘南黄金阵容中的赤木刚宪和藤真健司都还未出场，但毕竟已经拥有名头正盛的仙道彰和新人流川枫，然而两队的比分却并未拉开差距，山王甚至还一度反超。尤其是那个风头无二的超级新秀流川枫，在与泽北荣治的对峙中屡屡失手，甚至一分没得，这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24:25，山王领先一分，藤真叫了暂停。
　　“花形，辛苦了。待会儿赤木上场。泽北得分能力实在不容小觑，篮下防守还得加成。”
　　花形接过藤真递过来的水和毛巾，点点头：“抱歉……”
　　藤真扶了他的肩：“你已经做了很好。”
　　另一边，流川枫浑身大汗淋漓，上半场还没结束，他已感觉体力透支得厉害。
　　一条毛巾搭在了他脑袋上，仙道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感觉怎样？”
　　“……他很强。”
　　泽北荣治，他的所有行动的发出首先都是以篮球为中心，而不是人。
　　流川灌了两口水，擦了擦汗。
　　仙道低低笑了一声：“你怕了么？”
　　流川霍然扭头看他，不服输的小火苗在眼睛里闪啊闪。
　　一滴汗水顺着白皙的脸颊一路滑了下来，悬在了下巴上。
　　仙道急忙别开视线。
　　天啊这是在比赛，仙道彰你个蠢货你在看哪里！？
　　他咳嗽了一声，道：“泽北的篮球经验，要比你我多很多，而且他的技术也很熟练。流川，在他面前，不能让他猜到你的打算。”
　　他不敢看流川的眼睛，只能敛了眉眼，伸出左拳：
　　“你是独一无二的，他不可能看穿你。”
　　身旁的人沉默了一瞬，才抬起自己右手，攥成拳头，和他的轻轻一碰。
　　“嗯。”
　　仙道听见他如此回答。

　　泽北荣治对于流川枫仍然站在自己面前大感意外。不过，经过这一番较量，他突然觉得仙道彰的话是有道理的。面前这小子，虽然技术和经验都还欠，但是有一点，他比仙道彰要强多了。
　　那就是，让篮球进框得分的信念和越挫越勇的斗志。
　　这么看来，真是不忍心摧残了呀！
　　“嗨，你还行么？”
　　他问了一句。
　　然而，回应他的是，面前的流川枫突然笑了一下。
　　轻轻勾起嘴角的一笑。
　　“到此为止了。”他说。
　　哨声响起，比赛继续。
　　篮球不出意外地到达流川手里。
　　宫城有点火大，有好几次，他传给仙道的球，总是会被转手传给流川枫。他不是不相信流川枫的实力，只是，球场机会稍纵即逝，仙道这么捣来捣去拿全场给流川枫做陪练，简直是把自己英明神武的战时决定喂狗了嘛！久而久之会影响自己在彩子心中地位的！
　　流川枫在接到篮球的那一刹那伏低了身子，运球前行一步。泽北贴身防守上来，在流川猝然转身的一瞬间判断对方的投篮意图，便伸手向上方格挡，不料——
　　篮球几乎是擦着他的胳臂被传了出去，几乎同时，如离弦之箭般离开他身侧的还有流川。
　　判断失误？泽北心头一震，反身便追，却看到那飞出去的篮球到了赤木手中，赤木脚下纹丝未动，接着球便向着山王篮下再次传了出去，而流川已经卡在了篮球经过的位置上。
　　好快！
　　深津格挡未果，只能快速退闪篮下。
　　再次拿到球的流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起跳，右手抓球一副要扣篮的架势，泽北此刻已紧随其后一跃而起，在半空中伸臂便要去够那只球。而在流川前方，深津与河田已经跃起，封挡在流川前方，就在泽北的手几乎要碰到那橙色皮球的边缘时，流川枫的手却陡然落了下去。
　　怎么？！
　　向下压扣的手转为了托举，换了个方向，轻轻巧巧地从前方横亘的手臂下方穿过，手腕带力往上一抬。
　　那方才还裹挟着雷霆之势的篮球突然变为了一枚在空气中漂浮的羽毛，只往上轻轻窜起三分，便在篮筐上滚了半圈，掉了进去。
　　一时间，场馆的空气凝滞了，不过仿佛只是过了一秒，欢呼的气浪便瞬间膨胀开来，像要冲破体育馆去！
　　球进了，流川枫在包括泽北在内的三人封挡之下，终于进了他本场的第一个球。
　　泽北有些恍惚。
　　流川方才的上篮方法，他也做过。
　　一年前，就在这个体育场，面对仙道、赤木和福田的夹击时。
　　他在模仿他？
　　不，不是。
　　他在挑战他。
　　念及至此，他又想到方才的失误。
　　会是巧合吗？他怎么会传球出去呢？前进一步转身抬臂，那是标准的突破未果准备投篮的前奏。
　　他怎么会传给赤木？那个动作，是那么的勉强和不协调。
　　但流川做得行云流水。
　　而赤木，为什么会不假思索地把球再次传出去？他为什么不自己带球攻击？
　　那一球，很有可能被深津截走啊！
　　“泽北！”
　　泽北荣治下意识转身，接到了随着喊声传来的篮球。
　　他带着球，看着不远处已做好防守姿势的流川，眼神一凝，便带球冲了过去。
　　流川枫果然挡在了他面前。
　　泽北一手格挡一手运球换步，然而他发现，这次流川不再贴身防守上来。但在他想射篮的那一瞬，流川枫却像看穿了他一般前行一步，随时准备扣压他手中的篮球。
　　好奇怪，和之前都不一样。
　　泽北后行两步，想要重新带球突破，然而当他迈出第一步时，他看到宫城向这边冲了过来。
　　想抄球？
　　他下意识将篮球往另一边一带。
　　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抄走了他手里的篮球。
　　流川枫！
　　泽北侧跨一步，就要格挡在流川身前，然而流川却向相反方向把球转手传了出去！
　　为什么？！
　　流川枫为什么没有带球到跑中场？
　　泽北反身便追。
　　然而这一球他没能救下，他眼睁睁地看着仙道彰带球在山王门前灌篮。
　　在此之后，湘南的攻击势头一发不可收。泽北的封挡和攻击开始渐渐失效了，那个流川枫，突然就像个没打过篮球的愣头青，不按常理出牌。但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衔接的非常熟练。如果忽视他认真的眼神，每一次交手他似乎都能听见对面的人这样说——
　　“你以为我会这样做？哈，我偏不！”
　　山王教练泽北哲治在场外蹙起了眉头。
　　那个叫流川枫的一年级新人，很有意思。
　　他用了一手很讨巧的办法去打压荣治，他打破了规则，但同时他技术上的熟练又弥补了打破规则后可能带来的失误，而且他的队友们，和他配合得非常好。他们常常“合伙儿”来干预荣治的进攻和防守。
　　如果山王再有一个、仅仅再多一个像流川枫这种水准的球员和荣治打配合，那么全国联赛的冠军，必然应该是山王。

　　比赛接近尾声，泽北再一次拿到了球。流川枫的体力已经透支，他大口喘息，但是，却像一堵墙一般坚定无比地挡在他面前。
　　泽北带球突破，流川侧身封挡，泽北急转，运球向另一侧而去，流川枫却如影随形跟了上来。
　　泽北“啧”了一声，这小子就像真黏乎，明明累成那样子了，还不依不饶的！他脚下未停，身形一顿便猝然转身一跃而起！
　　他要射篮！在三分线外！
　　流川随之跃起，但是，晚了一步。
　　因为有一个人在篮球还未离手之时，从泽北身后将篮球拍了出去。
　　仙道彰。
　　流川枫抓到了球，二话不说便从泽北身侧冲了过去。
　　比赛已经开始倒计时五秒。
　　泽北奋力拦在仙道面前，大喊：
　　“拦住他！”
　　然而就在他话音甫落之时，仿佛要最后嘲笑他一把，流川枫传了球。
　　他把球传给了无人盯梢的福田。
　　那个平日练习的时候没想过要彼此信任一下的福田，那个在全场比赛中几乎从来没有互相配合过的福田。
　　福田吉兆只一步就到了篮板下，带球上篮。
　　哨声响起，比赛终。
　　112:84，湘南获胜。
　　终于结束了。
　　流川感觉眼前发黑，腿一软，有人自身后扶住了他的脊背。
　　“干得不错。”
　　他听到仙道对自己说，然后他用力扶住了他，向场中走去。
　　两队互相致礼，泽北主动上前，伸出手去。
　　“嗨，流川，还好么？”
　　流川伸手，和他相握。
　　“你不会觉得，这样就赢我了吧？”
　　泽北咧嘴笑道：“你的体力、技术，还欠着呢，要想追上我，可要加油。”
　　流川沉默了一瞬，放开他的手：“我会打败你。”
　　他承认，他没有赢。
　　“不过，你确实更适合当我的对手一点，”泽北意有所指地看向仙道：“我们都不怎么擅长放弃。”
　　仙道一笑，伸出手去：“这话错了哦，泽北，有些事，我也不擅长放弃的。”
　　泽北荣治“切”了一声，和他握了手，顺便用翻白眼的动作明白表示“老子没看出来”，仙道笑笑，看了流川一眼，没再说话。

　　时隔很久很久之后，相田彦一还是喜欢用这个问题去在小学弟小学妹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信——
　　“你们知道，为什么大一时候流川枫学长能让泽北荣治自乱阵脚吗？”
　　为什么呢？
　　答案就是！你们难道忘了本书的设定中流川是学霸？！
　　…… ……
　　时间倒回到球队准备山王之战的前几天，在、流川枫很罕见地没有到体育馆练习篮球，而是闷在图书馆里，看泽北荣治的比赛视频。他用软件算出了泽北荣治重要攻击和防守动作的采用概率，以及和对手动作的配对形式。在正式比赛的前二十分钟，他都在观察泽北来验证自己的结论是不是准确。
　　那日在比赛结束后，众人纷纷好奇流川为何突然如有神助般破解了泽北荣治的攻防，待到面对流川笔记本电脑中密密麻麻的数据后，皆石化当场。
　　“所以这只是实验，我没能打败他。”
　　流川同学老老实实承认了自己的不足，随后一顿，又无比有哲理地总结道：
　　“……而且误差其实很大……人的行为，毕竟不能靠计算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