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怪杰史》不静川

24、一场友谊赛（中）

　　湘南篮球队是全国闻名的劲旅，再加上球队中众人的个人魅力，闻风来观看比赛的学生早已将篮球馆挤了个水泄不通。
　　环视篮球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湘南走上场来的五人，南烈冷笑一声：
　　“哼，这么多人在场，藤真丢不起这个人了么？尽派了些大一大二的毛头小子。”
　　在一旁整理护腕的队友岸本闻言停住了动作，叹了口气：“南烈。”
　　“你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仿佛已经知道岸本要说什么，南烈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么一帮家伙，还不值得我较真。除非——”
　　他将视线盯上场中穿着白色球衣的仙道：“那位所谓的湘南王牌自己来找死。”
　　岸本动动唇，却再没开口。
　　裁判到位，记分牌亮起，场地清空，双方球员上场。
　　笑吟吟看着仙道走向岸本面前，南烈微微眯起眼。
　　这小子，想逃？
　　正想着，面前停下一人，南烈侧头看去。
　　一个比他还高一点的男生，身穿11号白色球服，肤色白皙面容俊秀，黑色刘海堪堪半遮住犀利无比的一双眼眸，并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住了他。
　　南烈咧嘴一笑，抬脚准备向仙道走去。
　　“喂，你的对手是我。”
　　冷冷声音响起。
　　南烈几乎失笑，斜睨他：
　　“你？你是哪个？我不认识。”
　　“流川枫，”那男生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却在球馆愈渐炽热的空气中冷定如刀：
　　“你不是一向，只对王牌感兴趣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南烈也怔在当场。
　　不过只是一瞬，南烈很快反应过来，瞟向仙道：“哦，仙道，你这么快就把王牌的位子让出来了？”
　　仙道挑起一边眉梢好笑地反问：“哦？我坐过这个位子么？”
　　哨声响起。
　　花形起跳，将球拍向福田，福田了然迅捷冲出，控球在手，向对方场地而去。
　　好快！
　　南烈拧身便追，侧眼见队友已经出手阻拦，然而福田却在电光石火间将球传给身后三分线外的宫城。
　　不好！三分？！
　　下意识便向篮下移动。
　　然而还未移出两步，一道橙色光芒闪过，宫城接到篮球后直接转手传球给了流川枫！
　　冷峻的男生接过球没有一丝犹豫，就地起跳射篮！
　　刷然入网！
　　观众忍不住爆发一声喝彩。
　　好精妙的传球，好漂亮的配合，好利落的身手！
　　南烈却在第一瞬扭头看向唯一没碰到球的仙道，后者却优哉游哉地小跑到己方场地了。
　　“南烈……”
　　岸本走至南烈身旁，眼睛却是盯着流川枫的背影：
　　“那个流川枫……”
　　“不会的，他不可能是王牌。”
　　南烈打断岸本的迟疑：“他们只是配合打得漂亮，借此吸引我们的注意。那个小子只是个大一新生，怎么可能有仙道的水准？不将仙道弄下场我不安心！我来盯仙道。”
　　语毕，南烈率先跑开。
　　岸本忍不住扭头看一眼休息区的藤真，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仙道控球在手，南烈犹如野兽一般紧紧盯着他，嘴角是一抹残酷笑意。
　　仙道也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南烈，运球动作缓慢而稳定。
　　因为南烈扔下流川去盯仙道，这让樱木心情大好，先是狠狠嘲笑了一番流川在比赛开始前的自大，然后精神头儿十足地大喊：“仙道，加油加油，给他个灌篮！”
　　仙道恍若未闻，南烈亦是。
　　突然，仙道脚下一动，便是要从左侧带球突破！
　　好刁的角度！
　　南烈冷笑，身形随之一变，然而，在下一刻他瞠大双眼。
　　仙道将球随手向身侧一丢。
　　球便到了流川手中！
　　面对岸本，流川直接起跳。
　　又要投篮？！
　　岸本纵身一跃，却只是碰到空气！
　　完美的假动作之后，黑发的俊秀男生带球过人，带球上篮。
　　场中馆内便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欢呼之声！
　　那个帅气的男生，竟然先后在南烈和岸本手下轻松取分！
　　好快的动作！
　　岸本心中的不安继续扩大，他看了一眼南烈，南烈却仍是盯着仙道。
　　比赛一分一秒过去。
　　在南烈的长程投射以及和岸本等人的配合下，丰玉也展开了进攻。但是流川和福田的迅疾攻势，很利落地让湘南稳稳领先丰玉十五分。
　　这五个人的配合，还需要调整和磨合。
　　藤真撑着下巴，静静看着这场比赛。
　　对于比赛的输赢，他早就知道，只不过，和丰玉打球的价值，要远远高于输赢的价值罢了。
　　上半场结束，40:23，流川枫拿下28分，仙道却一分也没拿。

　　友谊赛（下）
　　樱木花道咬牙切齿跳到藤真面前：
　　“学长，为什么不让我上场！仙道一分没得诶！让他上去有什么用，不如换我换我！”
　　花形一巴掌拨开他，道：
　　“一边认真看着。”
　　“……”
　　藤真看了一眼急到跳脚的樱木，又看看流川和仙道。
　　“我想南烈应该明白你要传递给他的信息了。”
　　赤木站在藤真身边，道：
　　“既然他是王牌杀手，那么，让他无法发挥本领的最好办法就是，让他不知道王牌是谁。”
　　藤真微微一笑：
　　“但愿如此。”

　　“既然都是王牌，那么我都会摧毁！”
　　南烈将手中水瓶捏扁，重重扔进旁边的垃圾桶中。
　　丰玉的队员们，因为南烈此刻散发出的暴烈之气而面面相觑，没有人敢在此刻出声。
　　“……”
　　岸本欲言又止，看向不远处的湘南休息区。
　　那个栗色头发、容颜俊秀的男生，微笑着在听队员说什么，不时地点点头。他的眼中是异乎寻常的从容和淡定。
　　一个仿佛置身事外却又掌控全局的存在，不愧是可称为全国一等水准的球员。
　　事情的发展方向，似乎每个人都已知晓。但唯一的不确定性因素，却在于此刻坐在板凳上的丰玉篮球队队长南烈。
　　岸本明白，有很多事，并不是能依靠语言就能说服的。

　　哨声响起，双方球员入场。
　　南烈走向流川枫。
　　“让我来看看王牌的实力吧，小子，既然你如此自称的话。”
　　南烈眯细了眼睛，盯住对面男生明亮锐利的瞳孔。
　　不过对方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场地。
　　南烈将视线投向场边的藤真，后者正在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场上一瞬交会。
　　南烈眼中浮现出的那一丝奇特的神色，让藤真突然有种想把流川枫立刻换下场的冲动。
　　似乎，好像，每个人，都能够猜到会发生什么。
　　但是所有人，都选择了直接面对。
　　藤真握紧双拳，终还是没有站起来。

　　篮球再一次到了流川枫手里。
　　南烈拦在了他面前，勾起嘴角：
　　“流川枫，湘北的王牌，是你吗？”
　　流川没有说话，而手中操控篮球的节奏却悄悄有了变化。
　　南烈并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来。
　　迈前半步，南烈的胳臂横了上来。
　　流川枫眼神一紧，微侧了身，在躲开南烈肘击的同时，想要将球传出去。
　　他知道，自己身后，一定有同伴。
　　篮球出手，砰然落地，然后弹起。
　　就在当流川将球传出的那一刹那，南烈突然感到，身体内有一种奇特的因子在疯狂地叫嚣——
　　没错儿，面前这个新手，还真的是王牌。
　　他要摧毁他！
　　电光火石间，南烈没有选择追逐篮球，他身子一斜，在流川枫前方做出侧转身的样子，胳臂关节再次狠狠撞向流川枫面门！
　　跳跃的篮球果然如流川预料的那样被一只手撷取，然而这只手并没有带着它走向应有的进攻轨迹。仙道彰接到了篮球，没有继续进攻，反而跨前一步格挡在南烈面前，将篮球做了个精妙的□□传手，再次传给了流川！
　　已经看到南烈小动作的流川在侧身之后本待躲避，没想到仙道突然没来由横挡在自己斜前方，电光火石之间，他只感到有什么东西再次带着熟悉的温度进入他的掌心。没有丝毫的犹豫，相信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抓住橘黄色的篮球，绕过了面前的人，向篮筐而去！
　　黑发的11号像一道迅疾的闪电，撕裂丰玉的防守，一记漂亮的向后跳投，让在场所有观众都瞠目结舌。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流川枫跃动的身形所吸引。
　　几乎。
　　只有藤真一直盯着南烈，以及南烈面前挡着的仙道。
　　看到湘北再次得分，南烈面色灰白。
　　“……”
　　小臂某一处的神经，带着跳动的痛感，一突一突地传递至南烈大脑回路中，他微微张了口，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下意识地，他看了一眼场边裁判，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仙道越过他，向后方跑去。
　　就在流川第二次接球并穿过南烈身侧的瞬间，南烈感到自己横着摆出的小臂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然后是仙道面不改色地从他面前跑开。
　　仙道对他做了什么吗？
　　仙道应该是对他做了什么吧。
　　只是自己，完全没有想到。
　　但藤真看得很清楚。
　　仙道的手掌，切上了南烈的小臂，因为借位的缘故，似乎只是一个擦过的感觉。
　　似乎。
　　因为藤真当然明白仙道不可能平白无故突然插进南烈和流川枫的中间。
　　果然，当仙道从南烈身边跑过之后，南烈的神情似乎有一刹那的放空。
　　他缓缓握上了自己的小臂，握了一握。
　　藤真坐在场边，不自觉地抿起了唇。
　　第一个做出这种动作的，竟然是仙道。这似乎在意料之外，但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比起流川，他果然更像来自阴影处的人物，身后带着晦暗不明的光，让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显得那样地理所应当。
　　他不会坚持光明正大地对抗，并且娴于在潜规则中迅速地适应。
　　这分明是和藤真想要传递的信息截然相反。
　　但比起这个，藤真似乎还感受到了一些其他的什么，但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场中，丰玉的快攻失败了，双方正在胶着，南烈眼角的余光撇过小臂上不太明显的红印，对上了流川枫清清冷冷的视线。
　　还有流川身后不远处的仙道。
　　朝天发的男子有意无意地看向南烈，他明明是那种眉眼温和的长相，但只是一瞬，他的眼神中传递出的意味太过深沉和复杂，似乎带着一种收敛而又咆哮着的、强大的能量——
　　一种赤裸并且蛮横的警告。
　　这种感觉让南烈浑身一震。
　　那个笑意慵懒的男生，竟然拥有这样带有攻击性的眼神。
　　就像一只卧伏的豹，虽然不动，但随时都可一跃而起。
　　一抹橙黄色的光从眼前划过。
　　南烈倏忽回神，篮球已到流川枫手上。
　　“你以为，毁灭就能带来成功吗？”
　　面前的人，突然说话了。
　　？
　　什么？
　　南烈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面前的人仿佛从来没有开过口一样，恢复了死板的面色，在说完那句话后，直接左移带球突破！
　　南烈的身体在一瞬间遵从了他训练多年的本能，右手小臂以一种跑动助力的姿势，直接向流川面门挥了过去！
　　“……”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体育馆中的所有人，便眼睁睁看着南烈的手肘，狠狠撞上了流川枫的左脸！
　　橙黄色的篮球“呯呯碰碰”，跳动着，滚落在了一边。

　　时间仿佛被冻结在一瞬，然后哗然碎裂。
　　站在场边的湘北众人向篮球场中冲了进去。
　　藤真却一步也没有动，全身的毛孔张开着，感到四周闷热的空气中兜头浇下一桶冰，冻结了他所有的神经。
　　果然，还是发生了吗……
　　樱木花道红色的头发像一把火，他在木暮孱弱胳膊的大力阻隔下，愤怒地朝南烈挥出拳头——
　　“混蛋！你是故意的！”
　　南烈在队友的阻拦下退回场边，罕见地失了神。
　　我做了什么？
　　我出手了？
　　仙道那似笑非笑、饱含深意的眼神，清晰地进入南烈的脑海。他突然抬起头，在场中搜寻仙道的身影。
　　我不是有意的！我还没打算那样做！
　　——他突然很想如此对仙道解释。
　　但是仙道本来很显眼的刺猬头，却在此刻湮没在了人群中。
　　风暴的中心，流川面朝下蜷伏在地上，一只手捂上了脸颊。外界的纷扰哄乱于他而言似乎都如无声。
　　“流川枫！”
　　花形挤过人群，单膝跪在一旁，抓上流川肩膀，试图将他翻过来。
　　“你怎样了？流川枫？流川枫！”
　　流川枫掩面躺倒在地，被花形翻过了身。他捂着左眼部位，薄薄的唇抿起一道冷毅而克制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