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多木木多

8、第 8 章

　　李萌和蒋苗几乎是同时接到的短信。以前住校时，晚上睡觉前她们都喜欢玩一会儿手机，刷刷网啊，看看小说啊。所以手机都是放在枕头下的。
　　短信一响，立刻就醒了。

　　李萌闭着眼睛就伸手到枕下去摸手机，摸出来眯着眼睛打开，短信跳出来：
　　【丧尸V587】
　　这句话跳到她的脑袋里，她却花了一分钟才看懂它的意思。然后她反射性的猛然坐起来，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接着下意识的先给蒋苗拨了个电话。
　　蒋苗这时也拿着手机，不过在她看到短信后，没看明白先大喊：“爸！！！爸！！！”在一楼的蒋爸爸听到她的声音一下子滚下了床，连滚带爬跑上二楼。
　　“爸！爸！”蒋苗举着手机跳到蒋爸爸怀里。
　　“怎么了？做恶梦了？有人？”蒋爸爸先看窗户，见窗户好好的关着才抱着蒋苗坐到床上，正准备哄做恶梦的蒋苗，电话响了。
　　深夜寂静之中吓了他们两个一跳。

　　“你有没有看到卢圆的短信？”李萌把电话拨通后，说完这句却觉得别扭。
　　——刚才是做梦。这个电话太傻了，不应该拨过去。
　　蒋苗坐在蒋爸爸的腿上，“收到了！你说……卢圆在医院发这个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脑袋同时想到：卢圆跟她们开玩笑。
　　三个人中卢圆是最认真的一个，所以她偶尔骗个人什么的，她们俩一般都会上当。久而久之，卢圆偶尔说个真话，她们两个都要先在心里转一转怕受骗。

　　蒋爸爸半夜三更抱着蒋苗听她跟朋友打电话，从他心里说，他挺高兴蒋苗能这么轻松。平常小孩子无缘无故被关在家里不许出门，又正是爱出门玩的年纪，他一直担心蒋苗会因为家庭原因变得有心理问题，所以他对李萌和卢圆好，更多的有点像是给蒋苗‘买’两个朋友。
　　蒋家住在城西，本来别墅区就没多少人。自从他和蒋苗妈妈离婚后，蒋妈妈在蒋苗三岁的时候就去美国了，后来直接移民了，听说在那边还结了婚。蒋苗虽然平时看着没心没肺爱笑爱闹，但其实有时很爱钻牛角尖。
　　他以前想恢复生育能力时，那段时间确实是想再婚了。前后有四五年的时间吧，蒋苗花钱格外没数，有种最后的疯狂的味。后来他发现了，吓了一身冷汗。后来要不是当时有李萌和卢圆在，还不知道蒋苗会出什么事。
　　他一直觉得蒋苗当时没染上毒瘾，没跟人跑了都奇怪了，按她那种不顾一切找刺激的方式，有的是人想把她引上邪路。等见到李萌和卢圆才知道，李萌是从小圈着养的乖乖女，卢圆是有点清高的书香世家出来的。蒋苗当时玩的东西这两个都不喜欢，有她们拉着，她才没走错路。

　　现在蒋苗被他宠得有点幼稚了，都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孩子了，他还是很高兴。
　　蒋爸爸见蒋苗打电话打得起兴，说：“要不，爸爸去给你做个夜宵？你吃了再睡？”看这电话一时说不完啊。
　　蒋苗和李萌在说卢圆这个短信到底是开玩笑，还是别的什么。
　　开玩笑。那她们给卢圆回一个短信，然后大家继续睡觉。
　　不是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该怎么办？

　　最主要的这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先回个短信？”李萌说。
　　“要真是丧尸，她就是在逃命，哪有空回短信？”
　　其实两人还是认为这是个玩笑。
　　“那打个电话？”李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逃命的时候也不能接电话吧。”
　　“要是真的……我们要去救她！”李萌说。
　　这毫无疑问！如果这是卢圆来求救的短信，去救她是一定的！

　　问题又来了，她们两个，一个在城中心区住，一个在城西住，只是她们两个先汇合都要花上一个小时，这还是在平常坐公交车或者坐汽车的前提下，问题是现在既没有公交车，她们两个也没有汽车，有也不会开。
　　还有，卢圆在哪里呢？
　　最后两人决定，兵分两路。李萌这边不管是用短信（……）还是打电话（……）想办法找出卢圆在哪里，蒋苗负责说动蒋爸爸开车送她们去找卢圆——前提是这不是个玩笑。
　　“反正你先搞清她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吧。”蒋苗把手机一挂，下楼去厨房找蒋爸爸了。

　　蒋爸爸其实睡醒一觉也有点饿了。这段时间他下厨的手艺长进很快。放上半锅水，下三块方便面，开一罐午餐肉倒进去，打四个鸡蛋，拿几个麻辣豆干放进去，蒋苗喜欢吃日本豆腐，也切四个放进去。
　　蒋苗下楼梯时就闻到从厨房飘出来的老坛酸菜面的酸辣浓香。
　　蒋爸爸拿出两个汤盘，把干的捞出来分成两份，蒋苗的少些，他的多些，再拿两个碗把面条汤分两碗，给蒋苗拿罐可乐，他拿罐啤酒。
　　“坐下吃吧。”他把筷子给蒋苗。
　　蒋苗拿着手机坐下，看着蒋爸爸吃，陪着笑脸装乖巧：“爸，你一会儿能不能开车带我出去啊？”
　　“不想吃这个？”蒋爸爸哄她，“想吃麦当劳？现在不行，人家不开门。”
　　“不是，爸，就是……”蒋苗卡壳了，怎么说呢？
　　蒋爸爸呼噜呼噜吃面条，一边等她说。
　　“爸，我给你形容一下啊。”蒋苗坐直了，决定先从丧尸解释起。“那个《生化危机》你知道吧？”
　　“游戏？电影？咱家不是有碟吗？”蒋爸爸说，“我给你放？”说着就要站起来。
　　“不是，不是。”蒋苗连连摆手，“爸，就是里面的丧尸，活死人，那个你知道吧？”
　　“哦。”蒋爸爸喝了口啤酒，“知道。”
　　蒋苗把短信拿给他看，“爸，卢圆给我发的。”

　　李萌给卢圆发短信。看过电影都知道，就是英雄通常想干点什么的时候，一个电话就容易暴露他的位置。
　　‘你在开玩笑？要不是开玩笑我和蒋苗可就来找你了啊。’
　　这一段打上去万一卢圆是认真的，可能不太好？
　　‘能打电话吗？’
　　最后她发的是这个。

　　卢圆等她们回应的时间里，有一种这一切都是在做梦的错觉。然后她才发觉她的心跳到现在都没有平静下来。
　　短信回来了，是李萌。
　　卢圆抖着手直接拨过去了。

　　手里的电话响起来时李萌的心差点跳出来！
　　接通。
　　李萌：“喂？”
　　卢圆：“我在咱们学校咱们班里。”
　　两人同时说。
　　李萌一怔，卢圆一口气说：“丧尸，我看到了，在医院，有个东西，半夜趴在人身上……”
　　李萌张着嘴吓傻了：“……”
　　卢圆却说不下去了。她当时看得不是特别清楚，因为根本不敢去看。但是回忆起来当时她的感觉：那个趴在病人床上的……东西/人举着两条胳膊，好像是在掐下面的那个人？还是啃他？还是在咬他？她就觉得那个东西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看着就是别扭，僵硬，不协调。
　　还有那个声音。
　　卢圆打了个寒战，李萌也打了一个。

　　“我、我去接你，你等着。”李萌哆嗦着说。
　　“不要来！”卢圆反应过来了，应该说刚才吓僵的脑袋清楚点了。“不要来，我打电话报警，他们现在应该能找到那个东西，说不定已经找到了。你就在家里待着，跟蒋苗说让她也在家里待着。”
　　“外面可能也有那个东西！你到我家来！我家离咱们学校近。”李萌跳下床开始穿衣服，一边打电话，“我去接你。”
　　“你别来！我不去你家！”卢圆这时脑袋转得飞快。不是说她不想去李萌家，而是她想起卢爸爸的话。卢爸爸说不让她给别人添麻烦。她现在去李家，李萌是肯定会欢迎她的，可李爸爸和李妈妈呢？她不能去给人家添麻烦。
　　“外面不安全！”李萌急了！
　　“我身上可能有病毒！”卢圆也急了，蹦出来一句。
　　李萌愣了：“……你被咬了？”她想到的是这个。
　　“没有。”
　　“那你胡说什么？！”
　　“你用点脑子！那东西是像，我看着像，我又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怪物？这传染病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传播的！万一是空气呢？我都不知道那东西是怎么出现的。我睡在离门最近的床上，那人要是找人咬，从门进来就该先咬我。它既然没咬我，咬的是最靠近里面的床，那就说明它本来就在那个病房住着！”卢圆的脑筋一转，很多事情越想越明显。
　　“……”李萌一时没听懂，就觉得卢圆的意思是她现在也很危险。
　　“我不能去你家。”卢圆深吸一口气，“我可能跟那个东西住在一个病房里超过八个小时，在不知道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我不能去你家！你别来，我现在就走。”
　　“你去哪里？”李萌赶紧追问。
　　“……”卢圆想了想，“我爸妈以前的房子。”

　　卢爸爸和卢妈妈结婚时就住在这个城市里，他们结婚时的房子是老房子，就在建业路上。建业路是老路，两边都是老厂。那会还没有靠近大街要盖临街商铺这种商业意识，老厂区的家属院多数都盖在临街的地方。后来老厂都倒了，可这些房子都没扒。虽然商业价值高，但不是不想扒，而是这些地都属于老厂子，任何买下这些地的人几乎都需要接下老厂里数以千记的工人，他们多数有工龄，有的有职称，还有很多都是离退休人员，他们的工作要安排，他们的工资要发放。等等。
　　有这种勇气的公司还是少数。于是这些旧房子还是待在原来的地方，有些甚至还住着人。
　　卢圆跑回了这里。
　　第一，这里的人少。周围四个门洞，可能还不到十户人。
　　第二，还没有断水断电。
　　回到这里后，已经凌晨四点了，卢圆终于有种‘可以放心下来了，安全了’的感觉。然后她给110打了个电话。

　　同时，蒋苗已经把事情告诉蒋爸爸了，让她想不到的是蒋爸爸非常快的就相信了这件事。她正高兴的要拉蒋爸爸去开车接卢圆，李萌电话来了。
　　一，是真的。卢圆没开玩笑，市三院有丧尸。
　　二，卢圆不让她们去接，她躲到卢家的旧房子去了。
　　“为什么？”蒋苗很奇怪，在她的心中，这个时候卢圆难道不应该回到‘大本营’吗？
　　李萌心情沮丧，因为卢圆说的都是对的，所以她心里难过。
　　“……卢圆说她有可能会被传染。”
　　蒋苗心里一抖：“她被咬了？她没事吧？”
　　“没有。”李萌把卢圆的话学了一遍，“我想我们能这么理解，就当它是一种特殊的狂犬病吧，而且传播途径还不知道。但感染它的人会发狂，会攻击人。”说到底，电影中的丧尸是一种幻想中的怪物，连死亡都拿它没办法，但事实上人要真变成尸体了，还会活动，那就跟衣柜会咬人一样不可思议。
　　但从病菌传播的角度来说，确实是患病者死后，他们的尸体仍然是最大的传染缘，所以需要彻底焚烧和深埋。
　　李萌的话把蒋苗从短信‘丧尸’所营造的科幻环境中拉了出来，脱离电影和游戏来看，这就是一种新型的传染病，而且目前没有治疗办法。

　　挂掉电话后，蒋爸爸看蒋苗还是一副垂着头的样子，哄她说：“苗苗，爸爸的车很长时间没加油了。而且你看，咱们这个小区就四个出口，还都有人把着，爸爸没办法偷偷开车出去啊。”
　　蒋苗抬头：“……”三更半夜被好朋友的一个短信叫起来，到现在发生这么多事，她的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车一开，发动机的声音很大的。”蒋爸爸说。
　　“哦。”李萌的话和卢圆的事在她的脑袋里打架。蒋苗糊涂了，那现在她能做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她什么也做不了。
　　“苗苗，上楼再睡一会儿吧，爸爸陪你。”

　　蒋中兴把蒋苗送上楼，看着她躺下睡着。他没出门，拿着蒋苗的手机盯着那个短信看。
　　【丧尸V587】
　　按说他是不应该相信的。
　　但蒋中兴忍不住从心底害怕起来。

　　李萌挂掉电话后就一直在发呆。她在蒋苗面前说得很快很溜，但当卢圆挂掉她的电话时，她的心就像掉进深渊里一样。
　　卢圆传染了吗？
　　她会死吗？
　　……
　　他们都会死吗？

　　李妈妈轻轻推开门，“萌萌？你在干什么？”她看着李萌穿了一半衣服的怪样子。“你刚才在给谁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