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悠雨见蓝

3、第 3 章

　　三

　　自从上次跟肖遥在快餐店碰面之后，陆子恒就发觉他的人生似乎拐到了弯路上。先是一直关系不错的客户被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同行挖走了，然后紧接着是上面要找个人去南方的总公司学习一个星期。公司谁都不愿意去，因为累不说，还要自己先掏钱垫路费，自己买车票，而他不幸被抓壮丁抓走了。

　　晃荡的车厢中，陆子恒看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肖遥这个人怎么会凭空跑进他的生活中。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跟这个人有交集的呢？

　　百思不得其果的他，最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呜呜呜……”是小孩的哭声。

　　“你为什么哭啊？你叫什么？”

　　“妈妈不要我了……妈妈不要遥遥了。”

　　“别哭，我陪你玩吧。”

　　“谢谢你，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陆子恒。”

　　“小哥哥，我要走了，去爸爸那里了。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保证！”

　　“嗯！”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火车停在了某个不知名的车站，被突如其来的晃动惊醒的陆子恒环视了下四周，迷迷糊糊中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原来那时候来家里寄养的小孩就是他啊，因为家里人都叫他“遥遥”而且长得也很清秀，所以陆子恒还以为他是个留短发的女孩子呢。

　　但小时候他确实比同龄人显成熟，个子也比较高，也怪不得肖遥会叫自己小哥哥。只是，后来那么久都没有联系了，家里突然叫他去找这么个人，再见面他竟然一点也没印象了。

　　过去那么多年了，人确实是会变的，可是竟然一点小时候的样子都没有了。

　　车轮又一次转动了起来，他离开座位去上厕所。刚走到厕所门口，不小心撞到经过他身后的人。

　　“对不起……”他头也不抬地就转过脸来跟对方道歉，结果对方反而没了声儿，站在他面前。

　　当他看过去时，发现那是肖遥忍俊不禁的脸。然后他本来满满的歉意突然烟消云散，化成了不高兴。转身进了厕所，却听到外面人已经笑出声了。

　　“也太巧了吧。”出来之后，肖遥就像之前那样粘了上来坐到了他对面的空座上。

　　这趟车因为并不是出行高峰期，而且还是慢车，所以上座率不高。这也是为什么陆子恒在这里的原因：因为便宜嘛。

　　“你不是有工作吗？我记得编辑是不用出差的吧？”

　　“怎么？不用出差，那也不用放假啊？”肖遥反驳他，手上拿了个苹果开始削，“其实我是请了年假在家呆着，你见我那天我刚开始休假。老编觉得我需要放松下，其实也是为了不让矛盾激化。不然我急了真有可能跳到他死对头那边去，不然他早就把我轰走了。”

　　“等一下，休假也不用非要坐火车跑到南方去吧？又不是旅游胜地。”

　　“我啊，是去看一个朋友，当然不是旅游啦。已经好久没见了……”说着他眼神看着窗外，仿佛飘了很远。

　　“那也不用坐这趟车吧？还正好跟我撞上，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肖遥把削好的一整个苹果塞到他嘴巴里，“话真多，赶紧堵上。”

　　“袄额袄，欧昂以歪要额！”陆子恒嘴巴被堵住，却还不甘心地想把话说完。

　　“哈哈哈！话都说不清了，赶紧吃了吧！”

　　看着肖遥的笑，不知为什么，陆子恒的不满和愠怒都突然像漏了油的发动机一样，戛然而止。然后他就那么含着苹果跟着傻笑了起来，其实能在这种百无聊赖的长途旅行中遇到个熟人，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经过一天一夜的颠簸，终于到了那个南方城市，出了车站陆子恒似乎想要赶快拜托掉肖遥似的，故意和他朝反方向走。

　　“你去哪儿？”肖遥追了过去。

　　“去找酒店啊。”陆子恒装傻，其实是想赶紧摆脱掉这个扫把星罢了。

　　“找什么找啊，我早就订好了。跟我走！”说着肖遥就拉着他钻进了旁边的出租车。

　　车子一路经过很多繁华的街道，看得陆子恒眼花缭乱。除了一次和家人到某个旅游景点去度假之外，他还没有走出过那个城市。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新奇的。

　　“你不会是头一次出差吧？”肖遥从后视镜里瞥见他喜悦的表情。

　　“很奇怪吗，我是穷人，而且我们这个行业出差机会不多。”陆子恒自觉自己是有些失态，把贴着窗户的脸收了回来，假装正经地回答着。

　　这次肖遥没有继续挖苦他，反而是笑了笑。

　　到了目的地，陆子恒简直看呆了，盯着前台五颗金色的星星目瞪口呆。整个大厅就像是宫殿一样，金碧辉煌。肖遥不紧不慢地走到前台，说了两句，对方交给他一把钥匙之后他提着包走到陆子恒面前。

　　“反正定的是标间，一个人住跟两个人住也没区别，走吧。”说着他走在前面带路，走了几步却发现身后没有人跟过来，回头看去，陆子恒站在原地，“怎么了？走啊！”

　　“我，我住不起，公司要求是200以内的普通旅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肖遥一把拽进了电梯：“又不用你掏钱，别废话了，大不了开票时候帮你开成两百不就得了，真麻烦……”

　　进了屋，陆子恒这才放松了心情躺倒在床上：“真舒服，火车上坐着真累人……要是能就这么……睡了……就好了……”

　　话音刚落，呼噜声已经响了起来。肖遥看了看床上这个大男人睡得安详，笑了笑进了浴室。

　　等到陆子恒被饿得咕咕的肚子吵醒时，肖遥已经换好了一身清爽而时髦地打扮站在他面前：“饿了？吃饭去吧。”

　　“你怎么又换？刚那件衣服我看还挺干净的啊……”

　　“干净个屁，坐了一天火车，都是厕所和民工味儿。你也别愣着了，赶紧换衣服去。”

　　“啊？我也要换？可是我只带了换洗的内衣裤而已。”

　　“你别告诉我你这几天待在这边都要穿这一身？”看到陆子恒点了点头，肖遥的右手紧紧地捂住了额头，“算了，我应该有带你能穿的衣服，你等下啊。”

　　一番折腾之后，肖遥还帮他刮了胡子，连头发也被他打理得像是电视上的明星一样。对着镜子照了一下，陆子恒几乎快不认识自己了。除了那张略显疲惫的黑眼圈，这一切好像都不是属于他的一样。紧身体恤配上黑色的凉皮夹克，个性十足的破洞牛仔裤，再加上一双高筒马靴。

　　“这他妈是谁啊？！”

　　“这是你啊，傻蛋。哈哈哈。”肖遥爽朗的笑声从浴室传来，似乎非常满意他的杰作。

　　从电梯里出来，陆子恒终于明白什么叫临场感了，他是不是从光亮的墙壁中看到自己一脸帅气的置身在这华丽的场景之中。似乎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像在做梦一样。

　　肖遥走在前面，似乎是个领导一样，他走到大厅里正站在那里的另一个男人面前，两个人就像是一幅画一样美。陆子恒似乎有点看呆了，从没发现这家伙的脸竟然和小时候的他有些重合到了一起。他分明从这重影中看到了些许成熟，些许妩媚。

　　一个眨眼示意陆子恒过来，他这才从恍神中抽离开来，走到两个人面前：“我来介绍一下，这是陆离，这是陆子恒。”

　　“你也姓陆啊？本家本家。”说着，面前这个浓眉大眼的男人紧紧握住了陆子恒的的手。卢子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握了回去，然后回着“你好你好。”

　　当两只手分开时，陆离凑到肖遥耳边悄声说了句：“是直的？”

　　“嗯。”肖遥得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出了酒店，进了一辆宝马车里面。

　　这顿饭吃的陆子恒七荤八素的，先是看不懂得外文店名和同样看不懂的不知是哪国文的菜单。接着是听不懂的聊天内容，以及各种奇怪的眼神交汇。特别是那个叫陆离的男人，长了一张帅哥的脸，有时候说话竟然会突然蹦出个“老娘”来。

　　最后三个人在举杯畅饮一瓶年份似乎很久的红酒中进入了晚餐的尾声，陆子恒迅速喝完杯中的酒之后，却发现另外两个人竟然只是啜了一小口。

　　“赶紧喝完，我想回去睡觉了。”他不识趣地催促道。

　　可他并没有等来料想中的埋怨和不情愿的离开，却是两人对视一笑，几乎同时对他说了一句话：“夜生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