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汴京纪事番外》留香引蝶

3、曲终人散驻沉香

　　“要拉拢一个人……一个女人，不一定需要做到娶她这一步。”方应看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笑，一个简单的笑，如一朵纯美的白莲花在缓缓绽开。

　　这里是在神通侯方應看位於城郊的“瀾滄山莊”。从雷梦受伤被方若夜安置在此至今，也已一月有余。

　　当方应看听到方若夜说，他要娶雷梦为妻时，他明了拉拢一个人，有时是要使用一些手段。而让方应看意外的是方若夜的回答。

　　“因为我爱她。”方若夜语气慢悠悠的应道。

　　方应看闻言竟一时无言以对，一股莫名的烦躁從胸口湧動上來。方若夜波澜不惊的语气仿佛他在说的只是一些诸如“今天天气很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事。只是，知他甚深如方应看，又岂有听不出他话中的坚定。

　　没再等方应看再说什么，方若夜起身离席，背对着那个人，缓缓的开口道：“若非要在这世上选一个女子做妻子，我只要她。”

　　方若夜想，也许他是爱雷梦的，只是不同于他对方应看的爱。

　　仲夏之夜，芳草亦未歇，开轩纳微凉，弦月的银辉透过小轩窗映在房内的地上，似乎已经听得到屋外的蝉鸣声。

　　房内，油灯的幽暗把人影划在了壁黄纸上。方若夜倚在美人榻上，一手漫不经心的逗弄着乖乖站在手臂的信鸽，若有所思。

　　今早雷梦很兴奋的告诉他，昨夜方小侯爷找她“谈心”了。其实他便猜到方应看会有些小动作，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他是耍了点小心机，故意不这么早告诉方应看，自己和雷梦的计划。

　　一开始的决定，现在正慢慢动摇。

　　计划若能成功，固然最好。可是，这之后雷梦怎么办？他不是不明白雷梦是如何的爱着无情，他不是不想娶她为妻。他也明白什么是天不由人。所以当看到雷梦露出无奈的神情，告诉他“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住，又何谈去改变他人的命运”时，他犹豫了。他心疼了。

　　手一扬，信鸽从轩窗飞出。

　　当无情和戚少商是来到“沧澜山庄”，是在收到方若夜飞鸽传书的两天后。雷梦看到他们时很是惊异。可是当她听到方若夜笑着说那句话后，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戚少商对于雷梦要嫁给方若夜这事，相当的有意见。当然，他有意见的不是方若夜这个人，而是方若夜背后的“有桥集团”。他看得出，无情和雷梦是两情相悦，只是无奈自身的身份吧。

　　至于信的内容，戚少商并不清楚。只知无情说，雷梦伤势已愈，方若夜不放心她一个单独离开“沧澜山庄”，希望由他们两个去护送她。

　　三天后，雷梦同无情和戚少商离开了“沧澜山庄”。手中捏着方若夜在临行前交给她一封信，似嗔似笑美人如花。

　　之后的路上，戚少商已有事为由先行回“金风细雨楼”。而雷梦和无情同行到秋叶镇后便兵分两路。两人四目相对，含笑不语，心有不舍。

　　雷梦在等，等到可以毫无顾忌爱他的那天。她知道身边站着那人，天地才浩大。

　　靖康元年，金军四万兵马南下，一路势不可挡，连破北宋二十七州，兵锋直指宋都汴梁。寒鸦催斜阳，西风凋碧树。遥望城外，短兵相接，烽火连天战不休，浮生又一劫。靖康二年四月，北宋崖山亡国。

　　汴京在金兵攻入的一个月后渐渐变成一片寂静。

　　开封的城墙上，坐在木轮椅上的那白衣男子，容颜依旧，如当年。清而灵，净而莹。他身后的那女子，素衣长袖，丝带束发。纵然素衣简装，她依然很美。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无情淡淡笑起来，汇成一个空泛的笑。

　　国破家亡欲何之

　　雷梦遥望这曾是大宋疆土的地方，突然想起了方若夜。在金兵直指汴梁后，担心方若夜的雷梦曾去找过他，朱楼碧瓦的神候府玉砌雕阑依在，却冷清一片。方若夜独坐厅中主人席上饮茶，一副悠闲自得。

　　“雕阑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方若夜是这么微笑着跟她说的，“你我都明白，谁也无能改变历史。这天下，注定纷乱永无休。”

　　经过春繁华，才知秋萧杀。江山如画再无价，也是水中花。

　　“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绶纵容争及睡，朱门虽富不如贫；愁闻剑戢扶危主，闷听笙歌聒醉人，携取旧书归万隐，野花啼鸟一般春。”不同于无情那带着丝丝倦意，却是一脸淡然德尔的笑颜。雷梦风轻云淡的念着这诗。

　　了然，也罢。在这纷纷扰扰的乱世，浮生不过如此。

　　“在下想去秋叶镇看看，意下如何？”

　　“愿伴君左右。”雷梦扬起了笑。人如梦，笑如花。

　　无情闻言微微一愣，既而扬起嘴角，略带羞涩的笑。

　　影半夕阳，其气凛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在那倾生一笑的同时，那前尘无悔，那凄苦含怨…这此间埋藏的悲喜都已是风流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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