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如兰》千山红叶

4、第四回 辅导

　　从韩家出来，温如兰借着路灯的光看书，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些全都装到脑子里去。
　　韩朔捂住书，“那个，兰兰，你别看了，会近视眼的，我们班有多半的同学都是近视眼，一进班，看到的全是眼镜儿。”
　　温如兰笑了起来，她以为韩朔是难以接近的，长君子是个骄傲的人，而韩朔，是一个高傲的人。
　　他的高傲，应该和他的家庭出身有关系吧。
　　韩朔有些不自在，拿过温如兰手中的书，随手放在座上。
　　“那个，寒假很长的，你要是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我初中三年都是年级第一。”韩朔看着她的笑容，脱口而出。
　　“真的吗？”此时已经不能用崇拜这两个字了，如果可以，温如兰简直想顶礼膜拜了。
　　第二天，温如兰发现，今天坐的车，是一辆小巴士，车上有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而一直嚷嚷着要跟她一起去的表弟严谨，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了。
　　也是，昨天在动物园玩得太累了。
　　温如兰有点胆怯，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韩朔坐在她的边上，向她介绍，“宋佳佳，陆斌，苗一佳，郭宗涵，魏温鑫……”
　　“慰问信？”温如兰重复了一句。
　　韩朔大笑，“不是慰问信，是魏温鑫。”
　　车厢里，传来阵阵笑声。
　　宋佳佳推开韩朔，“去，男女授受不亲，我来和美女作伴。”
　　韩朔瞪了她一眼，虽然心有不甘，还是让了座位。
　　宋佳佳细细打量温如兰，足有三分钟，才笑着问道：“你真是从农村来的？”
　　温如兰点点头。
　　“那你跟我说说，农村什么样儿，我都还没去过，每年放假我都去国外度假，国外的农村很美……”
　　温如兰不卑不亢，“我们老家也很美，有山，有水，还有一个很大的湖。”
　　宋佳佳笑道：“是吗？在哪儿啊，以后放假的时候，我去你们那儿旅游。”
　　温如兰淡淡一笑，“欢迎你去。”
　　韩朔坐在他们后一排，一直听着温如兰和宋佳佳的对话，昨天晚上，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温如兰的影子，就像魔怔了一样。
　　天不亮，他就起床了，围着海边跑了一圈，温如兰还没起床。
　　早餐的时候，姑妈说他精力过剩。
　　然后，他就开始给同学打电话，让他们跟着一起去长城，因为他怕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不知道如何面对温如兰。
　　温如兰和他遇到过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她就像爷爷书房里那盆寒兰梅仙，清雅幽淡，沁人心脾。
　　她真的就像是山谷中的那一朵幽兰。
　　“温如兰，你有多高？”
　　“一米六五好像。”她也不确定现在到底有多高，入学体检的时候，好像是一米六五。
　　宋佳佳羡慕的看着她，“温如兰，你都吃什么呀，长这么高，我觉得你现在不止一米六五，我一米六三，可是我觉得你比我高很多呢。”
　　韩朔突然插嘴，“那是当然的了，我姑父一米八三，兰兰的妈妈是我姑父的妹妹，肯定也很高。”
　　想到妈妈，温如兰低下头，她没有见过妈妈，如果不是她，妈妈或许不会死。
　　所以，如果不是舅舅主动写信，她不敢跟舅舅联系，总觉得舅舅恨她，心底里，她总是有一种想法，是她害死了妈妈。
　　韩朔看她突然沉默，突然想起了姑妈的嘱托，忙欠身从箱子里找零食，递给宋佳佳，宋佳佳打开，递过去，“兰兰，吃薯片。”
　　“谢谢，我不吃。”
　　“别客气，这都是你表哥买的，跟我没关系，我们今天集体沾你的光，你不知道，韩朔在我们班就是万年冰山，我们可是都怕他……”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开始凑在温如兰头部咬耳朵。
　　韩朔敲敲椅背，宋佳佳回头一吐舌头，这才停止说悄悄话。
　　到了长城以后，司机停车，韩朔走在最前面，“兰兰，你冷不冷，我还带了一件军大衣。”
　　“谢谢，我不冷。”
　　宋佳佳拉着她的手，猛地松开，惊讶的说道：“你的手好粗啊，和你的脸也太不匹配了……”
　　韩朔沉了脸，斥道：“宋佳佳，你要不愿意来玩儿，就赶紧回去！”
　　宋佳佳自知说错了话，小声向温如兰道歉，温如兰大度的说道：“没关系的，我们农村人都这样，天天要干活，根本就没有时间顾及这些。”
　　“你在家要干什么？”韩朔站在温如兰的左侧，保持和她同步。
　　现在，他后悔了，如果是两个人来多好啊，再看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碍眼，干脆一会儿都给推长城墙根下边去。
　　十几个人乱哄哄的边走边闹。
　　温如兰也就不觉得那么尴尬了，“干农活，做饭，洗衣服，反正，很多事情。”
　　笑了笑，她又加了一句，“我还会开拖拉机呢。”
　　韩朔急忙说道：“我会开车，不过爸爸说，高中毕业才让我正式学车，然后大学毕业，送我一辆车。”
　　温如兰再次淡然一笑。
　　长城上风很大，韩朔看她把手抄进了兜里，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陆斌把军大衣递给他，温如兰摇头，“不用了，我不冷，我想在这儿照相，行吗？”
　　一路笑闹，大家都忘了这个茬儿，长城都不爱来了，尤其是大冬天儿的，还不够受罪的呢，如果不是韩朔打电话，肯定没有人想起在这儿来玩儿。
　　一说照相，大家开始起哄，陆斌和韩朔是发小儿，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韩朔的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他又怎么能不明白。
　　陆斌拿着相机，“韩朔，你们兄妹俩先来一张。”
　　韩朔很自然的拉着温如兰，靠在垛口，温如兰拘谨的站的笔直。
　　韩朔的手臂搂住温如兰，微微颔首，陆斌按动快门，给二人连拍了几张。
　　然后，大家伙儿开始轮番照相。
　　韩朔带着温如兰找了一个避风的地方，韩朔问她，“兰兰，你明天想去哪儿？”
　　“我明天不想出去了，其实，这些地方，等我长大了，仍然有机会来，我想请你帮我补习功课，我……我今年都十五岁了，才上初中一年级，等我初三毕业都十六了，等到参加高考的时候，我就十九岁了……”
　　韩朔突然感到心疼，因为温如兰满是冻疮，肿得像馒头一样的手。
　　从上往下走的时候，韩朔说道：“兰兰，那从明天开始，我帮你补习功课，以后寒暑假，我都帮你补习，你要是努力一把，跳级没有问题的，其实，初中的功课都很简单。”
　　“我能跳级吗？”温如兰有点不自信。
　　“没问题的，我帮你。”韩朔觉得，有生以来，这是最有意义的一个寒假。
　　回到家以后，韩朔就开始整理给温如兰的大箱子，把所有的书都分类放置，并琢磨着是不是去新华书店一趟，买些参考书回来。
　　韩鲁豫觉得家里的气氛有点怪，严谨一会儿进去，一会儿出来的，一脸的无聊相。
　　而韩朔和兰兰在房中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韩鲁豫进了书房，这才发现，侄子再给外甥女补习功课，怪不得不出去玩儿了，原来如此，韩鲁豫欣慰的笑笑，给两人端来热巧克力。
　　回到房间，韩鲁豫说道：“建伟，兰兰那孩子真好，放在农村可惜了，唉。”
　　“怎么了？”
　　“韩朔在给她补习功课，她不想出去玩儿，想多看书，多学点东西，这样乖巧的孩子，真是难得。”韩鲁豫由衷的赞道。
　　严建伟皱皱眉头，毕竟自己只是舅舅，而且，过完春节，他们就要回德国去了。
　　“鲁豫，我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吧，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客气了？”韩鲁豫觉得丈夫今天有点好笑。
　　“这孩子如果一直保持这样，肯定能考上大学，他们家条件不好，以后，我们来负担她的学费，生活费，你看行吗？”
　　韩鲁豫握著丈夫的手，“瞧你说的，你只有这么一个外甥女了，我们也没有女儿，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养，又算得了什么，她的学费，我们都出了，没问题，以后她要是努力，也可以让她到德国去，更方便我们照顾，你说呢……”
　　严建伟的眼底泛起一片水色，紧紧搂住妻子，“鲁豫，我爱你。”
　　“我也爱你，建伟。”
　　良久，两个人分开，严建伟说道：“等孩子走的时候，我们就把钱给她。”
　　“不行，你难道不知道，她那个父亲，还有后母，都是见钱眼开的，如果一下子给她一大笔钱，肯定落不到她自己手里，我们还是把钱给妈妈，让警卫员帮忙，每个月寄一笔固定的费用给她，听说她中午要在学校吃饭，我想，一个月有几百块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不如让嫂子帮忙，换季的时候，给她买衣服邮过去，我给孩子买了衣服才发现，这孩子就外边穿的衣服是新的，里面的衣服虽然干净，竟然打着补丁，那毛裤上不知道补了多少个补丁，可想而知，这孩子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严建伟感激的看着妻子，她竟看得这样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