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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Homo paradise ...

  •   故事从我一激动把板砖机捏碎开始。

      当时静涵刚刚去世,我每天浑浑噩噩,除了去那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坐坐班,就是到处买醉。母亲不知怎么听说了静涵出车祸的消息,从法国打过电话来,大意是节哀顺变,结婚对象再找就是。接到久违电话的我声音立即死透,只想说再见。
      她不甘心:“那小姑娘孤儿院出来的,你非要娶。这下好了,订婚的车被人家撞了,意思就是婚就不该结。死都死了还想什么,哪时候来我这边住,莫萨奇想见你。”
      “莫萨奇,玩到第几任了?”我冷笑,“真不怪爸甩了你找小的。”
      “元悉,你!”她被触到痛处,恼羞成怒,“你们姓元的没有一个好的!没有一个!”
      我啪的按上结束键,紧锁眉头长出一口气。姓元的都是坏人又怎样,我连父亲叫什么都不晓得。
      尽管如此,我还是为刚才的语气感到懊悔,手上微微用力——
      我的诺基亚,碎的连电池都掉出来。

      我审视着残骸,不远处,称得上不可思议的男人默默望着我。
      黑发黑眼,深眼窝像画了烟熏,极高的鼻梁。宽肩长腿黑外套,浓而平和的眉天生有隐忍的神韵,眼神堪称圣洁慈悲,周身散发着柔和崇高的光芒。
      路人都在看着他。多少因为外貌,多少因为怀疑自己穿越到最终幻想系列
      我的反应则十分不优雅。
      又来了……又来了!
      外国王储一般的男人,地狱撒旦一般的男人,明明是自己阴魂不散还让人觉得是你在纠缠的男人——
      路易•卡帕多西亚,殿下!
      每次在最糜烂的时候,我都会看见他像朵烂泥里的莲花,优美的杵在那里,用圣母玛利亚的眼神像看儿子一样看我,清雅高贵的让人想犯罪,时时刻刻提示我自己是怎样的堕落。
      面无表情地看了看他,移开目光,又不禁又看了看。恰巧他背后就是个酒吧,我果断瘫进去,还神经病似的白了他一眼,期待能够准确的表达轻蔑之情。
      谁知这一眼白的像个媚眼。
      他看着我挑衅的一步一步走进去,抬头看了看牌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Homo parodise。

      …………

      第一次见到他是一个月前,静涵去世两个月时。
      跟客户参加一个上流社会的聚会,整个人状态像死了一样,被人夸奖果然镇定深沉。一见到酒几乎就忘了客户的存在,果断倒之,三两瓶下肚,目光都变得憨态可掬。
      本来被围在中心的是一位本省大富翁王先生,根基牢固,背景深厚,可谓无人能比。可惜好景不长。
      大堂的门又敞开了。
      最后才来的当然是酒会的主人,黑白道通吃,上天入地的邹老先生。全场寂静,等着一睹德高望重者之风采,不料,进门的却是另一个人。

      聚会后,最最端庄的著名艺术家邹太太极富感情的描述道:就像星光全部熄灭,揉碎皎洁的月亮,一个汇聚成他的眼,一个凝结为他的心。
      我没从那被描绘成“奇迹之降临”的外表中看见什么皎洁的心,只有一点感受:这人,长得太假了。
      不是没见过欧洲顶级男模,不是没见过被称为完美的脸,但是好看成这个样子——有些超出人类认知范围。
      更可恨的是,在反应快的人鄙视他居然这么晚才来时,竟然发现邹老先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老核桃满脸谄媚,奇迹同志从容娴雅。
      于是,女人们疯了,男人们更疯了。王先生的雪茄掉在地上,在羊毛地毯上烧出一个洞。
      邹老先生声情并茂的介绍,这位是路易•卡帕多西亚先生,A公司董事,B公司最大股东,C公司董事长,D公司……然而这只是卡帕多西亚先生在中国的部分产业,呵呵,呵呵呵呵。
      众人濒临休克。
      路易于静谧处落座,一手撑着下巴,刹那间仿佛他坐的椅子都成了中世纪国王的天鹅绒御座。邹老先生搓着手对他笑,他直起身子,微微点头。一众商贾名媛眼中冒蓝光,皆想冲上去,却又不敢靠近。终于一个平日里叱咤风云的钢铁玫瑰像初恋的小女孩一样过去敬酒,头都不敢抬话也说不清楚,路易却翘起嘴角。
      极其清淡的笑,仿佛来自千年之前,黑色的眼睛中泛了些翠绿,像广阔的海。
      那次聚会之后,外国王储降临的传言不胫而走。

      我以为这与我无关,直到渐渐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次我烂醉时恍惚中看见他才发觉,那种感觉是一道视线。我买醉,这道视线看着我。我吹风,这道视线看着我。我工作,这道视线看着我。我发狂抽风,这道视线他还是看着我。长久而安静的注视,很难发觉,发觉了并不令人觉得讨厌。因此我没有考虑是否引来变态跟踪狂的问题。
      竟然是他。

      其实早该想到是他。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次酒会上他看见我的眼神,一经接触,先是惊诧,而后竟然那般粘稠而漫长,胜似忆景,此去经年。以至于我背后发毛找了借口提早离开。

      …………

      回到现在,酒吧。

      楼梯下别有洞天,内部装潢古典灯光迷幻。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一转脸看见三个鬼佬瞪着我,一个比一个好看,一个比一个眼睛瞪的大。我叫了杯酒挑着眉毛与他们对视,顿时三个人表情各异。
      最近不知怎么的,我不仅意外捏碎了砸都砸不坏的手机,耳朵还有时会变得特别灵敏。比如此时,嘈杂之中,一串尾音过高的英文准确的传过来。
      左边娃娃脸绿眼睛的男孩拼命摇头:“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他。”
      右边看着严谨肃穆的男人点点头,层次分明的银发灿若星辰。
      中间的那位最有气度,可惜一看就十万分的不靠谱,指头绕了绕垂下来的一绺棕色头发,笑得那叫一个放荡不羁:“是不是问问不就得了。”向我走过来。
      “布鲁赫殿下!”男孩惊得花容失色,跟着就要追过来,被银发型男拉住,窝在沙发里梨花带雨。我冷冷瞥了他一眼,换来一个从头到脚的哆嗦。
      这三个人都说着英文,但明显没有一个来自英语国家。

      我仰头将烈酒一饮而尽,雅思八分的耳朵里装着没过来的两个人间的窃窃私语,眼睛扫着周围的人群。正想着这酒吧里怎么连个女的都没有,忽然看见一个颇有魅力的壮汉去同绿眼睛搭话,没说几句居然猥琐的捏了捏他的屁股。
      噗!
      我一口酒喷出来,差点给酒保染一黄衬衫。
      放荡鬼佬这时切入我的视线,把背后的罪恶情景挡得死死的,嘴角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棕色眼睛不要钱似的放电。这厮一屁股坐在我旁边,说的竟然是带了点港味的中文:“克里尔•布鲁赫,喝一杯?”
      我不理他,偏过头去看惨遭猥亵的绿眼睛。却见到那下流男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机械的转了个圈往门口走,随手从别人桌子上拎了个酒瓶子,猛的砸在自己头上!
      酒精喷洒,血花绽开。酒吧目光集中过去,静了三秒,警卫拿起对讲机表情严肃。
      而绿眼男孩毫无察觉的与银发相谈甚欢,灿烂的笑起来,眸子里的光像天上的碎星星。
      我看着他,指尖忽然有些冷。
      克里尔饶有兴趣的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转回来时笑容狎昵,一副你知我知的样子:“哥们,好眼光。”我不知所谓的横他,这人却浑然不觉,稍稍俯下身,光看样子十分绅士得体,一开口就破坏气氛:“说吧,看上哪个了,哥们给你牵线。”
      我狐疑:“看上哪个?”
      “没关系,尽管说。”他这张脸还真没话说,俊逸逼人,每个眼神都带着深意的挑逗,指指绿眼睛二人,“左边是斐迪南,右边是冯贝尔曼。我们虽然跟你来这里的目的不同,不过也不会拒绝邀请。何况是,”他眯起眼睛,“来自像您这样的对象。”
      下流男自残后倒地,生死不明。经理叫了120抱着胳膊费解的用脚打着拍子,实在想不通这人发酒疯的方式怎么可以这么特别。
      我和克里尔对峙,目光相接得严丝合缝,在经历了比经理更加费解的一段思辨后,终于得出结论: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
      “抱歉,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收回目光揉着眉头,“而且我比较希望……”
      余光之中一点颜色加深。
      路易抱着胳膊靠在昏暗的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
      我对上他的目光,禁不住停下了话头,渐渐的,渐渐的,竟觉得有些无力。
      又是那样的神情。
      我现在害怕见到他,因为他脸上时常出现的那种,像看着孩子一样温柔而包容的神情。
      本应高贵的处在云端没有表情的人,一直用这种眼神看着你,不别扭才怪。我都没有心情喝酒,想冲过去问他,又挪不动身子,烦躁莫名,心力交瘁。
      原来有一朋友说的好,我就是个外冷内热的生鸡蛋。壳看着挺硬,敲两下就知道是纸老虎。我觉得每次看见卡帕多西亚先生,我的壳上都要多几条裂缝。
      克里尔看看我,又看看路易,缓缓扬起扬起眉毛,露出一排牙齿的亮白笑容。
      往后每次见他这样笑我立即站都站不住——厄运来了。
      他不由分说的抓着我冲向路易所在的角落,我发现目的地后奋力挣扎,他的力气却惊人的大,终于,头顶一片冷气,我狼狈挣脱,头也不抬的整理衣服,怒视克里尔一眼转头打算走人。克里尔给路易递了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懒洋洋道:“路易老大,你想跟人家说话就说呗,还害羞啊。”
      他们认识?我翻了个白眼接着大步走,却被一句话拦下。
      “不要走。”
      并不低沉,像湛蓝天空中回荡的教堂的钟声,温柔的让人刹那间忘记呼吸——神奇的声线。
      路易走到我面前,我直接连心跳都停止。
      老天啊,远看已经那么惊人,竟然近看还要惊艳十倍。

      路易说:“一起喝一杯?”
      我说:“没问题。”

      于是,接下来一杯又一杯酒中,我脑海中只有:男人这没出息的物种!美色害人!害人!
      生鸡蛋同志,吧嗒一声,碎了。
      我顺利喝晕,陷入黑暗。

      …………

      第二天。

      阳光……
      油画……
      床……

      交错的睫毛间视野模糊,像仍在做梦。
      想起深夜的梦中一段诡异的话。
      ——“老大,你真打算这么做”
      ——“他看你的眼神可以肯定”
      ——“那你就去,春宵愉快”……
      朦胧间仿佛看见了静涵。仍然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样子,清透的笑容和温柔的嗓音。缓缓张开眼睛,却一下愣住。
      躺在我身边的……怎么会是他?

      路易安静的睡着,睫毛长而浓密,安静得仿佛永恒。我控制不住的看了他一会,从额头到发际,仿佛在寻找任何一丁点不完美的地方。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缓缓睁开眼睛,带了点清早的迷离:“早。”
      我看他这男女通吃的漂亮脸蛋,脸发热,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我们昨晚喝酒,聊天,喝酒,再喝酒。昏睡过去,颠簸一阵,睡得更深,又颠簸一阵……于是低头,半裸。掀被子,□□。看路易,锁骨上明显一点红晕。严肃道:“这……”

      对了,貌似昨天梦里克里尔还说了一句话。
      他是Gay,老大你真要舍身取义啊。

      我捏着眉头,闭上眼睛希望逃避现实。
      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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