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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真相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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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的隆隆声由远及近,眼前到处是人,惨叫声,痛哭声不绝于耳,而我却在空中飞升,越飘越高,越飘越远……
“姐姐,姐姐?”
谁,谁,是在叫我吗?
想睁眼,却怎么都睁不开。
朦胧中,感觉有一个人踮着脚尖,悄悄挪到我床前,细细的呼吸声,应该是个女子,几经努力,我终于费力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却是那日那个十五六岁的黄衣少女,丹凤眼儿,红红的嘴唇,两道柳眉轻轻蹙着,样子似乎很不开心。
她和孟丽君是什么关系?这样屏息静气地进来,到底想干什么?
“姐姐,姐姐。”少女声音压的很低,原来她是孟丽君的妹妹,我决定继续装睡。
“姐姐。”象是轻叹了一声,“你为什么要嫁给刘公子?”
“……?”脑袋里塞了太多的谜团,快要爆炸了。
“刘公子喜欢的,为什么不是我?”清细的声音里,透着淡淡的忧伤和难言的情愫。
阿……我继续保持熟睡状态。
一只纤细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你长得比我美,琴弹得比我好,样样都比我好,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让我很痛苦。真得,很痛苦。”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却透着森冷的寒意。我差点打了个冷战。
远处有脚步声渐渐逼近。少女慌忙收回手,转到纱帐后,从后门出去了。
老妇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兰,你太不小心了,怎得让小姐一个人躺在房里?”
“夫人教训得是,奴婢下次不敢了。”是小兰的声音。
门开了。脚步声顿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她真得醒了吗?”
“是啊,夫人,可能又睡着了吧。”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急忙睁开眼,轻声唤道:“娘。”
孟夫人立时懳然泪下。“丽君,我的好女儿。”话未说完,已经哽咽无声。
“娘。”我的眼里也流下两行泪水。也许是她慈爱的目光,让我想起了老妈吧,若是知道我离去的消息,她该是如何的伤心呢?
“你,还有哪儿疼?”温暖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声音里全是担忧和无奈。
“不疼了,娘,别担心。”
“傻孩子。”老妇人叹着气,伸手为我掖好锦被。“你多睡一会,我走了。”
“娘慢走。”我轻声道。其实头真得还有些疼,这付孟丽君的身子,实在是弱,我必须尽快好起来,所以要抓紧时间歇息。
这样在房中蜇伏了几日后,我的身体终于好多了,与孟夫人商量好的事,也在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其间,我已把孟府的事,大致做了一番了解。
孟老爷,名叫孟仕元,是前朝御医,因为不愿为当今朝廷效力,避世到这江宁县,开了一家小小的医馆,济世救人。孟丽君是孟老爷和大夫人所生,那日那个三十来岁的女子名叫卢翠花,十年前从京城来到翠微镇,以卖唱为生,还带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她本来长得颇有姿色,又唱的一手好曲儿,孟老爷见她可怜,便收留她们母女,这女人果有些手段,不出几日便使法让老爷收了她做二房,连带着她那个女儿也被孟老爷认了,起名叫孟映雪,今年十五了,比丽君小一岁,就是二小姐。她们以前与孟家并不相识。
至于那位刘公子,名叫刘文希,今年十八岁,是杭州府台刘靖的独生子,孟老爷与刘靖是多年世交,从小指腹为婚,将丽君许配给刘公子,婚期本来订在三日前,因为孟丽君突然服毒自尽,只好推迟了。
这个刘文希自我醒来以后,便数次上门要见我,都被我以身子不爽,或是头疼之类的理由给推了。
这日我从床上起来,小兰伺候我穿上衣裙,正要说话,门外有人传话:“刘公子到了,正在前厅,老爷唤小姐过去。”
啊,头疼,头疼的事来了。我无奈的吩咐道,“你去告诉老爷,说我身体不适,不想见客。”来人应声去了。小兰惊讶地说:“小姐,你不想见刘公子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见面又如何。”
“小姐,那刘公子生得可是一表人才,又能文能武,连二夫人都常赞你找了个好夫婿,还缠着老爷要给二小姐也找个这样的佳婿呢。”
“是吗,那就让给她好了。”
“小姐说笑了。这婚事如何能让的。”
我叹了口气,与浩宇十年的感情,终敌不过前程,事业。他竟宁愿娶个不爱的女人,把我抛下。对于爱情,我真是心灰意冷了。
“丽君。”是娘的声音,我忙从椅上站起,躬身一礼,孟夫人急急地走进来,拉着我的手端详了一番,说道,“我儿,你哪儿难受,快告诉为娘,叫你爹给你抓几副药来,好好滋补滋补。”
“娘,不用了,我只是不想见刘公子,”我红着脸说。
“为何,你们不是情投意合吗。老爷刚说了,这次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要叫你和刘公子下月就成亲,好冲冲喜呢。”
“可是,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刘公子的相貌都想不起,这样嫁过去,只怕不妥。”
娘笑道,“什么大事,刘公子相貌堂堂,又有才学,与你正是佳配。你们相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慢慢就会想起来的,这次你出事,他悲痛欲绝,几次哭昏过去,一听到你醒来的消息,便又匆匆赶来了,这份情意,娘心里明白着,你若不愿意,倒便宜了那个贱货的女儿。你不知道,这次你出事,她们娘俩可高兴着呢。”
我晕,原来这门亲事也是谋杀我的一个诱因啊,更要想法子推掉才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一黑,耳边只听到娘的惊叫声,便不省人事了。
恍惚中听到轻轻的唤声。
睁开眼,粉色的帐顶,绣花的绸缎被面,还是在古代。我叹了口气。转过头,是娘焦虑的眼神,一只手在诊脉,是爹。他们对我果然十分疼爱,倘若知道我不是他们的女儿,怕是难以承受吧。
爹皱着眉诊了一会,又看看我的脸色,手抚长须,凝神不语。“如何?”娘急切地问。
“肝肾亏虚,阴阳不调,要好生调理,还有郁滞积于心中,莫非你有什么心事,不能告诉爹娘知道吗。”
“爹,娘,女儿发现自己把过去的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这样,这个等你好些再说吧,只要你身体好了,我和你娘便心满意足了。”听着这些话语,我鼻子一酸,不由流下泪来。
“别着急,你只管好生歇着,一切有娘呢。”孟夫人软语宽慰我,一边道。“快叫下人赶紧煎药,早些吃了也早些好。”爹大笔一挥写好方子,交给身边的小兰,让她去准备。复又安慰了我几句,便与娘起身走了。
望着他们的背影出去,我慢慢从床上起来,走到窗前,抬眼望窗外,门前的桃树,花已经落尽了,满地残红未扫,忽然想起浩宇,这心竟是隐隐地抽痛起来,痛得无法自抑。轻叹一声,不敢再看那落花,起身回到书房,瞧墙上挂着的画,画功极细腻,几幅字也写得娟秀非常,这位孟丽君果然是位多才多艺的女子啊,只可惜命薄如斯。
绣案旁安放着一把六弦琴,白亮的琴弦,弦上还停着一只色彩斑阑的蝴蝶,忍不住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猛一扑,蝴蝶落入我掌中,还在徒劳地扇动着羽翼。
“怎么,你怕我会杀了你?”我轻笑着道,走到窗前,把它放了,看它欢快地逃逸而去。依旧到那琴榻前,坐下身子,轻抚一曲: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好。”一人在院中击掌。抬头望去,却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公子,头上束着银冠,面容俊秀,举止有礼。他见我望他,便趋前行到门首处,低声道:“丽君,几日不见,你的琴艺又精进了。”我不语,他急切道:“我是文希啊,你当真想不起来了吗?”
这时小兰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汁,忙忙地进来,见了他忙施礼道:“刘公子。”
我旋即明白他的身份,笑着道:“哦,原来是刘公子,丽君这几日身在病中,以往的事,大多都想不起了,还请公子见谅。”站起身来,想施礼。
却被他忙忙地扶住,语气温婉着道:“你我二人,何需这些礼数,你身体未愈,要多歇息,切不可太劳累。”轻柔的话语,却是透着深情的啊。
在心里长叹了一声,轻声道:“谢刘公子关心。”又对小兰道:“快给公子奉茶。”
刘文希柔声道:“丽君,许久未喝你泡的香茶,今日可否遂文希心愿。”我还未表态,小兰急道,“奴婢这就去拿小姐那套镶珠镂银花的茶具。”说完便转身出门了。房中只剩二人,我端起桌上的药,一口口喝下去,喝完了,放下碗,默不作声。气氛一时尴尬起来。
他似乎觉到我的疏淡,不禁轻蹙了眉,放缓语调:“丽君,你这几日是怎么了,为何不肯见我?”
“多劳公子挂心,丽君这几日身体不适,所以……。”我急忙解释。却被他抬手止住,淡淡地笑着:“我已经和爹商量过了,过几日就娶你进门,也好照顾你的身体。”
我皱了皱眉,喃喃道:“这么快。”
刘文希笑着看我:“丽君,本来几日前便要接你过门,已是延误了,你不知我这些日子是如何过的。只是一味地担心你,又见不着你的面。”他说到这里,轻叹着摇头,忽然伸手握了我的手在他的手心,“丽君,以后切不可再如此,这心痛的感觉,文希不敢再承受。”
觉着他的柔情真真切切,心里却闷得慌,这刘府的门,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的,不管丽君与他感情如何,如今这身子虽是丽君的,灵魂却是我的,我怎能嫁给自己不爱的男人。
慌乱地挣脱他的手,退后几步,缓缓道:“我有些不舒服,想歇息了。”
文希俊秀的脸,忽然变得苍白,正要说话,却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抬眼望去,杏黄色的衣裙,俏丽的脸,是妹妹孟映雪。
“映雪妹妹来了。”刘文希走过去唤道。
“刘公子。”孟映雪紧握丝帕,盈盈一拜,又向我道:“姐姐,你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谢妹妹关心,快进来坐。”我脸上笑得极甜蜜,恍若发自内心。
“姐姐快些好起来,映雪还要姐姐教画画儿呢。”她拉着我的手开始撒娇。若不是那日装睡,听到她冷漠的话语,我定以为这妹妹是多么的纯真可爱呢。脸上依然笑道,“好啊,姐姐这就教你。”拉着她的手进来。回头对刘文希说。“公子请便。”
刘文希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轻笑着道:“你们画画儿,我可要好好看看。”
我微微点头,留神看映雪,却见她眼光在刘文希身上一触即转,一脸的娇羞之色。分明是小女儿情态。
提起桌上的丹青,展开宣纸,想了想,索性对着镜子画了自己的样貌,如水的双眸,似蹙非蹙的眉,一头青丝随意挽着少女髻,不施粉黛,不插簪环,一袭长裙曳地,只是清瘦了些,风一吹,便似要飘走一般,这身子,实在是弱。我在暗里摇了摇头,最后润了润色,笑道:“好了。”
刘文希早已凑近前来,喜得击掌道:“好,好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
我轻轻把笔掷在盘中,扭头看了他一眼,向映雪道:“今日我累了,不如下次再为你画一幅吧。”
“谢姐姐。”映雪笑着,眼神却透着幽暗。
刘文希小心地捧起桌上的画,殷殷地看着我:“丽君,这画可否送我?”
“不送。”我很快摇头。
“却是为何?”
我舒展了眉笑:“过几日,真人便要进门了,还要这假画做什么。莫非在刘公子眼里,这假画倒比真人要好些么?”
刘文希顿时红了脸,慌忙放下画道:“丽君,你千万别误会,文希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却不看他,看着映雪,这话本就是说给这丫头听的。她的脸色果然变了啊,变得苍白如纸。心下暗暗笑了一声,轻抬头:“天色已晚,刘公子请回吧。”
不去看他突然变得黯淡的眼神,我坐下身,开始在那绣案上穿针引线,绣得却是最简单的十字绣。
刘公子默默地看了我一阵,终于抬脚走了,不一会,映雪也告辞离去,我独自坐在阳光的暗影里,想着浩宇,泪,忽然抑制不住地流淌而出。
天黑的时候,我悄悄带着小兰,来到孟夫人房中,事情已查得十分清楚,那日二夫人的丫环小翠到医馆取了一小包断肠草,说是房中闹耗子,要熬了药汁泡米,把耗子除去,结果耗子并未死一只,我却忽然服毒自尽。中的也是断肠草的毒。下一步,该是去找爹出来主持公道了。
孟老爷端坐内堂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小翠,面沉如水:“说,那包断肠草现在何处?”
小翠颤抖着答话:“回老爷,熬了药汁泡耗子药了。”
“来人,家法伺候。”孟老爷向一旁的家人挥手示意。
小翠吓得软倒在地,扭头看一旁面色苍白的二夫人。二夫人勉强笑了一下,站起身道:“老爷,只是一包断肠草,何至于用到家法呢?”
“你给我闭嘴。”孟老爷脸色阴沉之极,早就猜到女儿自尽的蹊跷,这会儿得了证据,自是要追查到底。继续低头看着堂下的小翠:“说,断肠草到底做了什么用处?”
“回老爷的话,药耗子。”小翠和二夫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我在旁边轻蹙眉,有二夫人在,这案子还怎么审得下去。笑着站起身:“二娘,天色已晚,您早些回去歇着吧。”
二夫人苍白着脸笑:“不妨事,这丫头是我的丫环,如今犯了事,我这做主子的自然是要在场的了。”
我轻轻点头:“哦,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二娘知道什么,或是怕小翠乱说话呢。”
二夫人微微颤抖了一下,很快笑道:“大小姐真会开玩笑,我知道什么,我又怎么会怕小翠乱说呢?”随即又向小翠道:“你只管大胆地说,有我在呢。”
我冷笑了一声,招呼管家孟福:“孟管家,你查看得如何?”
孟福躬身道:“回小姐的话,老奴带着下人里里外外查了一遍,未看到一只死耗子,二夫人房中也没有一粒浸了药汁的米,连一粒米都没有。”
小翠登时变了脸色。我轻笑着道:“哦,这么说,小翠是在说谎了,孟管家,按家法,该受什么处罚呢?”
孟福躬身道:“受一百杖刑。”
小翠吓得哭出声来。
“一百杖刑吗?”我啧啧轻叹:“太残忍了,这一百杖下去,哪里还有命在。能不能轻一些啊?”
孟老爷在上道:“对这种胆敢撒谎欺骗主子的奴才,就该用重罚,要不怎么杀一儆百。”
我听着他冰冷的话语,心下暗暗咂舌,没想到古代的奴仆,真得是一点人权都没有哦。
小翠哭着扑过来,抓住我的裙摆:“大小姐,不是我,是二夫人叫我拿的……。”话没有说完,二夫人早冲过来,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怒声道:“你说什么?”
我示意孟福把小翠扶起来,向二夫人笑道:“二娘,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小翠说的是实话么,那断肠草到底是药耗子呢,还是药人啊?”
二夫人身子一震,立刻扑到孟老爷身边:“老爷,你要相信我,我是冤枉的啊。”
孟老爷眉头紧皱,一语不发。
我姗姗走到他身边,蹙着眉道:“爹爹,你可要为女儿作主,女儿从未想过自尽,又怎会服那断肠草呢?”
二夫人怒目看着她:“你若不想自尽,又为何写下遗书?”
“你说的是这个吧?”我从怀中将遗书掏出来,在人前晃了晃,向孟福道:“端一盆水来。”
水盆很快端上来,放在孟老爷桌上,我把遗书浸入水中,几分钟后,轻轻拿起来,用手一剥,字很快被剥了下来,原来这些字都是有心人从孟丽君平时写字的纸上剪下来,贴在纸上的,我那日对着光照了照,已经看出其中破绽。孟老爷的脸色登时变得难看之极。
“老爷。”二夫人软倒在地,放声痛哭。
孟老爷转眼望着她:“丽君,你说该如何处置?”
我轻笑着道:“自然是押送官府,由官府按律法办。”
二夫人急忙扑过来,抱着我的腿:“我,求你了,二娘只是一时糊涂,不要送我去官府,不要啊。”
我笑着扶她起来:“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又怎么忍心呢?”二夫人闻言大喜,不及说话,我很快又道:“只是这孟府,你却是呆不得了,不如尽早离开吧。你说呢,爹爹。”我转眼望着孟老爷。
老人重重地叹了口气:“翠花,还不谢过大小姐。”
二夫人却呆呆地坐在地上,许久没有说话。我又向孟老爷道:“爹爹,二娘身无所长,只会唱小曲儿,为解生活之忧,不如多给些银两,也好让她不受饥寒之苦啊。”
孟老爷脸上颇多感慨:“丽君,你真是心善啊。好,就依你之言,卢翠花,你跟管家到帐房支五百两银子,足够买房买地了。”
“谢老爷,谢大小姐。”二夫人站起身,流着泪,跟在孟福身后走了。看着她孤寂的背影,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人不伤我,我不伤人,人若伤我,我却是要伤人的,只是心终究狠不下来,不知今日放她走了,来日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