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花痴君

2、那时候

　　高一的暑假是孔小月最难过的日子。
　　某一天醒来，她发现和自己同龄的狗狗突然消失了；然后一起住的爷爷奶奶也在几天内突然搬到外市的大伯家；接着爸爸妈妈也突然人间蒸发，自己被从未见过面的叔叔接到顾家。
　　“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小月。”
　　顾阿姨客气招呼的时候，顾叔叔正提着她的行李走进门内，而孔小月则哆哆嗦嗦停在门框外，偷偷地抬了头刚好看到一个眉弯轻笑的大男孩，穿着蓝色11号篮球队服，身上却飘过一股清新的香味。
　　“我是顾浩，以后就是你的哥哥。”顾浩温润如玉，礼貌大方，一切都那么自然，似乎他与她相识已久，如老友般给了孔小月一个偏向热情的拥抱，愉悦而轻松的声音来自她的耳后他的口中。
　　“欢迎你来我家，孔小月。”
　　一片僵硬的孔小月在顾浩的带领下，浑浑噩噩又尴尬羞涩的参观完他家，然后来到提前为她准备的卧室。
　　顾家是标准的三室二厅，布局与孔小月家类似，只不过色调从暖色系变成了黑白的偏冷色，尽管如此，顾阿姨还是很贴心的在孔小月的卧室里贴上了淡粉色的墙纸，看起来才像是一个女孩儿的房间。
　　“谢谢顾叔叔，谢谢顾阿姨。”把行李放好，孔小月低着头跑回客厅向顾氏夫妇道谢，依旧哆哆嗦嗦，双目不能正视。
　　之于她，他们是恩人，也是刚认识不到三小时的陌生人。
　　顾氏对视一眼，顾阿姨将她拉了坐在沙发上，“小月，你家的事情我们不大清楚，不过你爸妈交代过可能过一阵子才会回来，刚好顾浩也特别想有个妹妹，叔叔阿姨又很喜欢你，所以就先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谢谢阿姨，我知道。只不过……我有些认生，过几天就好了。”
　　孔小月的疑问被她梗在口中，眼泪挣扎了几圈终于硬是给收了回去。
　　“寄人篱下”这几个字从一开始便已扎根在她心里，既然是顾家好心收养，那自己必须要识相些，否则谁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怎样。
　　孔小月勉强挤出一丝笑脸，这时顾浩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顾氏见着她没打算追问的样子，也默默松了口气，顾阿姨面上笑容更甚，抓着孔小月的手放在手心里心疼着，“傻孩子啊，别怕，以后有什么事就跟阿姨叔叔说，顾浩也会帮你的。”
　　趁着接杯子的空隙，孔小月的双手终于恢复自由——已经被顾阿姨抓的冷汗漓漓，“谢谢……你。”
　　嗅到咖啡中掺着牛奶的甜味，孔小月莫名安心下来，微微抿了一口。
　　好甜，甜的发腻。
　　可是她却很喜欢。
　　顺着咖啡的甜意翻滚到心里，她的四肢终于开始有了意识，不再僵硬。
　　“家里茶叶喝光了，只找到这个，希望你能喝的惯。”顾浩略带腼腆指着茶几下的一罐咖啡，脸色稍稍泛红。
　　刚才已向他们说了太多的谢谢，所以面对顾浩的小疑问，孔小月便用一口灌下整杯咖啡的动作来回答他。
　　结果被咖啡呛得一阵咳嗽，却惹来其他三人咯咯欢笑。
　　孔小月被呛得两腮通红，捂着脸盯着茶几下方怔怔有神。
　　于是，麦斯威尔原味伴随着孔小月度过了在顾家的第一个不眠夜。

　　被一阵咖啡香气勾回了魂，耳边咕嘟咕嘟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而上方的黑影似乎也压的越来越近，随着一声火车鸣笛，孔小月陡然睁眼。
　　倒是把正入神盯着她看的沈寞吓了一跳，干咳了一声后视线不自然的移开，然后回到她压着床单的脊背上，眼睛上下犹豫了会。
　　“侧着睡，压着伤口不太好。”
　　火车窗外面已经没有光亮，卧铺车厢也昏暗暗的，换班的列车员都在补眠，静悄悄地听不到几个人说话，他的一句话在车厢里显得尤为突兀。
　　孔小月咬着嘴唇，索性坐了起来，刚想伸个懒腰，后背却撕扯的生疼，于是改咬着牙换成规矩的坐姿，唆着鼻子瞥着眼睛，被咖啡香勾的没魂。
　　沈寞手背轻靠了杯面，端起直接递到她跟前，嘴角弯的弧度足以把孔小月的七魂八窍给吓回来十次。
　　“就是给你冲的。”
　　抵在杯侧的拇指关节处有一颗淡痣，孔小月忽然觉得在哪里见过这双手。
　　尽管肤色偏暗，手背的筋络却相当明显，纤细的手指显得指甲看起来更大了，但大小比例却正好，看起来很舒服。
　　比起自己漂白版的“虎皮凤爪”，好看了不知道N倍，甩了N条街。
　　“谢谢。”
　　孔小月嘴馋的厉害，捧起就喝，不过一口下去却并不再动，捧着杯子喉咙纠结。
　　好……苦。
　　口水在嘴里摇身一变成了万千苦水，咕咚咽下去，整个人都变成“苦主”。
　　“没有找到糖，你就……”沈寞说了一半的话被电话打断，看着屏幕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的拇指不经意间沉重，侧过身走到两步外接起。
　　孔小月总算有了两步空间的自由，脑袋里却止不住的重叠出现他大拇指的影像。
　　原来他就是‘他’。

　　孔小月私下以为，自己和顾浩的暧昧有极大部分来自小纸条。
　　搬到顾叔叔家之后，学校也转到与顾浩同一所，更巧的是，他们高二还在同一个班，前后隔两排。
　　亲人不在，孔小月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每天都在狠狠的啃练习册，第一次月考年级前50，第二次月考前30，第三次前20……最终停留在第6名，然后再努力也上不去了。
　　“数学化学都能考140的人物理怎么可以只有90分？”物理老师杵在办公桌旁，盯着孔小月像是对着个怪物，手里挥来舞去恨不得撕烂的是孔小月那“满纸荒唐”的物理试卷。
　　老师办公桌上还放着的一份150分的整齐试卷，署名顾浩。
　　孔小月盯着他的卷子羡慕嫉妒恨。
　　自此，她把顾浩当成物理成绩的救命稻草，询问各种解题良方。
　　在顾家自然方便，在学校却有诸多不便，总不能自习课上放肆的找他讨论问题吧？于是便借用了小纸条为媒介，讨论问题。
　　时间一长，纸条的内容自然也不仅仅限于物理。

　　“渴了吧？^-^”
　　体育课上男生打球疯狂，自习课铃声响起方才一个个大汗淋漓跑进来，孔小月写好字条贴在刚才买好的汽水上，准备传给右后方的同学，再转到顾浩手里。
　　传纸条已经好几个月，前后的同学早已洞悉她纸条的目的地，孔小月把水递过去，看到一只手接过瓶子便转回头继续写作业。
　　快下课的时候后背被人轻轻点了一下，耳边传来一句“多谢”。
　　转头。
　　赫然看到瓶子依旧放在右后方的桌子上，但是！里面的饮料已经喝光了！
　　而N排之后的顾浩正舔着干瘪瘪的嘴唇昏昏欲睡。
　　“你……怎么把它喝光了？”孔小月嘴角抽搐，这位同学怎地如此豪取强夺。
　　对方默了一分钟，脸色开始浮上一层淡红，悄悄的把空瓶子拿进了桌肚，没有回复。
　　孔小月声音不大，但在教室里已算突兀，一些半无聊人的注意力便被吸引过来，包括正在打着哈气的顾浩。
　　忽然反应过来今天班级座位刚进行过一次大调整，后面的这位同学自己从来没见过……也难怪他“自以为是”认为这水是给他的。
　　“嘿嘿。。我想说你慢点喝，那样容易消化。”孔小月火速刷完一行字条，递给右后方那位吃了黄连的男士。
　　传完纸条就后悔了，“容……易……消……化……”算个什么事儿？

　　盯着沈寞接电话的背影，孔小月默默比对了印象中那个男孩的样子。
　　是他。
　　原来那时候的男生就是沈寞。
　　“顾浩和苏紫宁？……”
　　讲电话的沈寞忽然重复了一句话，似乎在和电话那边确认什么。
　　孔小月抄起背包就撒腿跑向硬座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