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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丛散 ...

  •   黑衣人看着屋子里停滞住的众人,上前问陆小凤,“你什么时候知道是我?”
      天香往后退几步,极厌恶的和唐木隔开了距离,环臂倚着墙,听他们讲话。
      陆小凤抬起头,云淡风轻道,“陆兄高估我了,我原本不知道是你,只不过她救你的时候知道你一定是她熟悉的人,偏巧也早猜出了她是谁,就没有必要对你动手了”
      天香看他,“你知道我是谁?”
      陆小凤看看唐木,“这很容易,你不用觉得诧异。第一,当爹的去世了,女儿那么平静实在少见,不过,她是你爹娘亲自送来的女儿,我那个时候只是以为她比较能隐藏情绪,并没有想到别的。可是,你下药的时候,说过唐家的人会毒,这么深的秘密你都知道,唐冷夫妇已经没有亲人在世,,很显然的,她不是唐木,你才是。更何况。。”她的性格,她看着棺中的杀人魔王时那种眼神,都一点点有意无意的揭露者自己的身份。

      或许,有些是真实。而有些,却是她刻意表现给他们看的。为的是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陆小凤觉得自己已经讲的够清楚,许多话,便不愿再说了。
      他只是看向花满楼,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许多刻意的表现,兴许只是因为她不愿再活在唐木的名字下了。而她逃脱的原因,他希望他也能想到,或许真的是因为花满楼。
      花满楼没有转身回去,身后人的呼吸冗长而缓慢,他甚至能听到她隐忍着的想哭的冲动。可是,为什么说一个名字都那么难呢?
      她极轻极缓慢的看着他的背,慎重的说“我叫散散。”
      花满楼回转身,“什么?”
      她的拳头握的发白,鼻尖一点点的发酸,几近不能呼吸,但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维持住心底的最后的一点坚持,“丛散。”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种强烈的穿透力,与其说是说给别人听,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我叫丛散。”

      她从不觉得这个姓有什么可耻的。为人子女的,都没有权利责怪自己的姓氏。即便他们是大奸大恶大徒,也总是你的生身父母。他们即便负尽天下,受万人唾骂,也绝不会伤你分毫。更何况,她的父母是这世上少有的枭雄豪杰,少有的慈父慈母。她一直想说,可不知从何说起。
      无论如何,在世人的眼中,她的父亲是夺人妻子,背信弃义的叛徒。
      她只是不知道花满楼怎么想。

      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是故莫爱者,若离爱与恨,彼即无羁缚。
      陆谦眼中喷出不亚于天香的怒火,向前直冲几步,“你是丛月的女儿。”
      她直视着他,骄傲并且肆意,字正腔圆,“是。我就是散花神丛月的独生女儿。”
      “所以你杀了我爹,就是为了报二十年的仇怨?”天香,也就是真正的唐木,大声叫嚣着。
      丛散看着她,思绪慢慢的清晰,二十年前的那些人中,竟然有他。
      她的嘴角扬起,冷冷地嘲讽道,“那他就是真的该死。”

      天香手中的剑再次挥过去,唐木扬起手臂,正要回击,身子一软,再无力支撑,软软的倒了下去。
      她瞥向地上倒着的人,正对着枯枝大师仍旧凝望着她的眼睛。原来,竟是已经算计好了吗?
      唐木搁下手中的剑,高不可攀的俯视着她,“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你安排好的,为了报仇?我爹那么好,你怎么下的了手?”
      “那当年,他为什么能对我爹,他的亲兄弟下的手?”丛散只觉得有千万只蚂蚁从她的脚底一直往上,攀爬啃噬着她的血管骨髓,尖锐的牙齿直直的戳下去,痛不欲生。
      她挣扎着爬起来,依着枯枝大师的尸体借力,顺着墙壁一步步的往后退。
      陆谦紧锁着她的退路,“玷污别人的妻子,逼得至交好友再无颜面见江湖同道,自尽而死,如此恶行,还不够万人唾弃吗?”

      丛散右手摸上身后的石壁,再也没有力气去争辩,况且,要说的已经够多,再无这个必要了。她的意识慢慢的开始涣散,看着步步逼近的人影身后石雕般的花满楼,心口阵痛,眼前逐渐的朦胧,轻声的呢喃一句,“花满楼,来生再见。”
      大地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颤动,脚下的土地裂出一条缝,面前陡然塌陷下去。陆谦往后迅速后退一步。
      花满楼听到动静,反应过来,慌张的几步闪过去。陆小凤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手臂,看着他已经悬空的半只脚,舒了一口气,“下面是深渊。”他的声音抖了抖,“她已经走了”
      花满楼良久没有言语,转身面对着陆谦,“昔日在园中,陆伯父也说过这话。不知自杀的那人究竟是谁?”他的表情少见的凛冽,
      陆谦的脸上显出难色,但很快恢复了镇静,似乎需要一些极大的勇气才能将一些话讲出来。“那个自杀的就是我的大伯,监察御史陆战天。他为官清廉,正直刚烈,天下百姓无不称赞。若不是我大伯母被那人。。。”说着说着,触到了痛处,情绪竟不能自持,再也讲不出话来。

      众人沉静不语的等着他说下去,这个故事无论怎样难讲,总是要说完的。
      “痴爱,怨憎,离别,散花神箭既出,必用苍生相祭。我爹曾经说过,他是旷古烁今的一个武学奇才。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为了给我大伯报仇,只得求助于几位前辈。他们追了整整两年,才在十八年前将他逼得坠下昆仑山巅。”他吸一口气,平息下心跳,“这事事关陆家百年声誉,还请各位务必保密。”
      陆小凤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看着他,“那不知,你抢着盒子。。。?”
      陆谦反应过来,将盒子递过去,“花兄,实不相瞒,得知木木要嫁给你的消息后,我便远走他乡,避开了一段时间。花兄大婚后,我终究还是回来,曾经暗中跟着你们。待看到丛散,我便知道,哪里出了岔子。便一直暗中调查,后来知道她是在苍错山下被唐伯父捡去,便在此处呆了些日子。听这里的老人说,每逢月圆之夜,会看到狼王化作人形游戏在山头。这些年,许八的人胆子大,往山里走,他们私下也曾经说漏嘴,说是在山上听到常常听到女孩子的笑声。我当时心中一寒,但是是绝对不信这些灵异之事的。我当时起了疑心,倘若真的是她,那么她下山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陆小凤接过他递来的盒子,听他继续说道,“那日,我只是不愿你们当着她的面打开罢了,她知道的,已经过多了。”

      花满楼始终没有讲话,甚至连平日宝石般晶亮的眼睛都黯淡下去,再也没有亮起来。
      唐木看他往外走,几步跟上去挡住他的去路,难得的有些女儿家的样子,“花满楼,你现在已经知道,我才是唐木。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
      陆谦一怔,只觉得心酸,如此这般刻骨表白,她还是不在乎吗?
      屋子里再次停滞片刻。今日的意外太多,伤心震惊也太多,大家已经没有心情,再去数清这是第几次陷入沉寂之中了。
      花满楼此刻已经站在光线能够照进的洞穴边缘,周身的寒凉湿气被阳光驱散,只有心底不为人知的地方始终在微微颤抖中。
      他的右手攥了攥袖口中系着的百结袋,那是红娘细细讲给散散听时,她靠在床边的玉兰花下一针一线缝进去的,里面装的是自己和她的一小撮头发。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时花满楼站在院内吹箫,满园芬芳盛放,耳边依稀传来她的呼吸,春天方至,万里晴空,一片辉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清清楚楚的从喉间吐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地为证,日月为鉴,三跪九叩皆全,花满楼已是有妇之夫。”
      “即便她杀了那么多的人,即便她是个骗子,即便她是心狠手辣的女魔头”。
      天香的脸已经开始扭曲,众人这才明白她为什么看丛散越来越不顺眼,原来,竟有这一层含义在里面。
      这就像是,原本应该属于你的一样东西,你却偏偏百般嫌弃,弃之如敝履。这时便有别人将它捡去,珍之惜之,慢慢的散发出它的光芒,你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扔掉的竟是一件珍宝,不由得懊恼起来,偏偏又怨不得别人,于是只能干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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