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话 我没想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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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打算一辈子守在帽子店吗？”当妹妹突兀地冲我问出这句话，我后知后觉，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我只是本能地挂上一贯的笑容：“爸爸一直很珍惜那家店，而我又是长女……”心里似乎并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甚至排斥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她真诚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爱惜，还有……几丝忧虑。我说这句话时竟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暗自祈祷妹妹别再一直停留在这个问题上。
可惜妹妹显然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是啦！我是问你真的喜欢管帽子店吗？”
她伸着脖子问我，我却撇下头去，有些生气，不想看她。我不是她，从来不是，我无法像她那样勇敢，她有她的资本——她的美貌。我什么也没有，不聪明，不漂亮，我拿什么，和命运抗争？
幸好，一个男人路过我们时和妹妹道别，妹妹只好扭头和他打招呼。第一次，我没有因为和妹妹一起时被忽略而埋怨自己。
乘她无暇顾我，与她匆匆别过。逃命似的转身离去，却听见她在后面喊：“姐姐，自己的事要自己决定才行哦！”
搭上回家的末班车，还是习惯性地站在车门处，我总是不喜欢呆在人多的地方，即使只是和陌生人挤车。房屋纷纷倒退，逆风中，我看着这个到现在都不大熟悉的城市，心里有种空白的感觉席卷而来，甚至把我对哈尔的忧心都排挤在外。我迎着风轻轻甩头，想把脑子里不停浮现的感觉甩得一干二净。
糊里糊涂地，我已经站在帽子店外，透过玻璃，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不美丽，不可爱，有的只是木讷。
不知何时进了屋，点上灯照亮整个店面。恍惚中，那些静静呆着展示柜上的帽子，此刻像人们口中那个专门夺取年轻美女的心脏的魔法师哈尔一样，叫嚣着吸去我的力量。
门铃一响，我仍是浑浑噩噩走去柜台，下几秒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看到来人是个胖得出奇的贵妇，我顿了顿，公式化地握着双手，打起精神解释道：“对不起啊，我们已经打烊了。不好意思，我以为已经锁上门了。”
那贵妇环视店里一眼，居高临下地对她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我做出了评价：“店俗气，帽子俗气，连你也这么俗气。”
她一身浓浓的脂粉味，才是天下第一俗气！可我只是小小店主，不可能大刺刺地点评她那俗不可耐的装扮，更不可能拿扫帚把她扫出去。我只能语气不善地道：“我们只是一家老市区的帽子店。”所以请你不要指望在这里看到什么时尚、不俗气的东西了。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面对她，这样一个平时半点得罪不起的贵妇人，我一反常态地态度不佳。猛拉开店门，我大声下了逐客令：“我们已经打烊了，您请回吧！”
我说完才开始后悔，没想到那贵妇却笑了。
她扯动鲜红如血的嘴，表情得意而诡异：“敢对荒野女巫这么说话，胆子不小啊。”
心一惊！
转眼却看到伪装成绅士的橡胶人从门外挤进来，想起白天被这些怪物包围的事，我脊梁骨一冷，耳里轰隆一片——怎么会是她？
荒野女巫！
那个恶名昭彰的邪恶女巫，她强大无比的魔法令所有人都恐惧不已，听说惹到她的人从没有一个有好下场……她会把我埋进沼泽，还是剥掉我的皮去做鼓，还是……
我怕得浑身发冷，她却仍是笑，可她的笑已经变得无比狰狞。骤地，她张开手臂，直接穿过我的身体飞了出去。我吓得蹲在地上，头紧紧埋进怀里。
她并没有对我做什么，这令我更加恐惧，因为她的手段太耸人听闻了。说不定我明天起来，就会有各种各样恐怖的虫子从身体里挣扎而出，或许以后我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腐烂？
没过多久，她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耳中，但我埋着头，所以听到的声音闷闷的：“这个魔法是无法对别人说出来的哦。代我向哈尔问好。”
门铃声再度响起，店里却彻底安静下来。只有门外喧闹的声音溜进来，我没死，但恍如隔世。
迟疑着站起来，不大相信得罪了荒野女巫的我，此刻竟然安然无恙地活着！可她的的确确是离开了，连空气中那股刺鼻的香水味也都消散了。
我大大松一口气，弯腰捡过她穿过我时被弄掉的帽子，却发现往昔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动作变得好艰难，连动动手指，都很费力。
我将目光移到手上，入眼的情景让我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以往那灵活的手变得又粗又丑，血管也赫然隐于皱巴巴的皮肤下……我赶紧摸摸自己的脸，意料外同时也是预料中的摸到同样皱巴巴的皮肤和松垮垮的肉。
不可置信，我立刻走到镜子前，希望一直反应出最真实的世界的镜子能把我从极度震惊中解救出来。特别是从整个身体传来极其清晰的无力感，令我更迫切地想要照照镜子。
我颤抖着看向镜子，里面并未出现我熟悉至极的脸庞。不会说谎的镜子里，一张布满皱纹、十分丑陋的脸清楚地映入眼中，还有那一头被扎得如同扫帚的白发……
我费力的抬手，摩挲着斑白的发，指尖的触感告诉我，头发已经不是我习惯的模样。
那么平凡的自己，那么不美的自己，唯一骄傲的就是那一头的秀发，很粗很柔顺。我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在自己亲爱的人面前挽一个漂亮的发型，不用担心被人笑丑人多作怪，我只要他看。可是现在，那一头我引以为傲的头发，除了颜色以外已经和庄稼地里老过头的苞谷须须没什么区别了。
而那颜色，是梦，碎掉的颜色。
“冷静……一定要冷静啊……”我不停地用已经苍老沙哑的声音喃喃道，又跑到踱来踱去院中拼命让自己镇定。可再次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张比以前丑了不知多少倍的老脸。第一次，我觉得以前的模样真是可爱，原来那样平凡的容貌已经是上帝照顾了：“……要冷静。”
回到我的卧室，通过窗户，肥硕的荒野女巫挤进一个小小的轿子里，两个穿得跟绅士似的橡胶人抬着她离开了。我缩到被窝里，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体却还是止不住地发抖。这一夜，因为一时的脑袋发热，我失去了十几年来一直不满的容貌。
就知道，安分平静地度过一生才是我这样的人该有的生活。为什么我要存着非分之想，不甘寂寞？！
终于熬到天亮，我不敢下楼去工作，还是如木偶般缩在被子里不知如何是好。
可这样的安静我很清楚持久不了，因为门外已经响起我妈妈张扬而充满活力的声音。我推说是因为得了重感冒，会传染。我知道她对我的感情，还没到甘愿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进屋照顾我的程度。我说我要休息，她只淡淡说了句她要下楼了。我松口气，还好，她也没提要给我买感冒药，不然给她看到我现在这副模样就糟了。我一定会被当做异类抓去做实验，或者被当成女巫活活烧死，最轻松的，以后也一定要承受无数怪异的目光。
听她踏着愉悦的步子走下楼去，我突然觉得躲在卧室不是长久之计，早晚会被他们察觉到的。
我想起荒野女巫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代我向哈尔问好。”
奇怪，她怎么断定我知道哈尔，而且要去找他？难道帮我解围的魔法师，真的是哈尔？可是连我自己都没想过今后会再遇到他啊！
想到这里，哈尔那张英俊无双的面容伴着梦幻的流光浮现在我眼前，而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暖。
那是在昨天。
一天的工作接近尾声，窗外时不时有火车呼啸而过，留下发动机排出的大股浓烟久久不散，遮住了原本就已经开始柔和的阳光。
哦，瞧，一个不小心，就已经拖到下午了呢。
前几天收到妹妹托人带来的讯息，她说她想我了，希望我务必在今天去她工作的地方看看她，还附上了地址。这个妹妹虽然热情漂亮到让我非常自卑，但她却是个善良的孩子，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是把我当姐姐一样爱。她的所希望的，我不会让她失望，即使我不喜欢出门，不喜欢上街，即使我把这件事拖到这个时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话 我没想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