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二话 一息尚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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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话 一息尚存
你在两点钟的方向上一路奔跑
最终却忘记了真正的自己
艳丽的花将甘愿在你身边绽放
但它同时长着带毒的尖刺
你将满载而归亦或几乎一无所有
因为有一样即使是神也无法夺取
除非是你自己放弃
但这样做的结果将异常艰辛
♂♀
池袋交通大道私家车内
“小静，你现在离综合医学大学部那边近吗？近的话麻烦先去趟医院！嗯……是绪方……别激动！先去帮我看一下……我真的不放心她……”
从后视镜中他可以看到女人脸上的心疼以及自责，这是在她脸上从未看到过的神情。
“我说，小幽。”
“嗯。”
有些疲惫的捂住脸，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
“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有个我很坦言的小子用绪方的手机告诉我，绪方进医院了。”
握住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然后他略微有些惊讶的问道：
“怎么回事？”
“……我没听就掐了。我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时间去听别人对我复述，我只想快点去看看绪方怎么样了，这才是我目前最关心的。”
无言的加快了车速，他努力将车速控制在了规定速度边缘。就算超速了也没多大事，自然有他的经纪人会处理好这些事。
“绪方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只觉得她是一个绝望的随时可以去死的小女孩。她放弃了对生的希望，但却又不得不活在这世界上。那种感觉……和我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于是，我就有了想将她保护起来的冲动……但过去的伤害对她来说仍是太大了，她所留下的心理阴影……让我有一段时间束手无策。”
“我总会想，如果早点遇上她就好了……可是，我终究是迟了七年……”
“……我是不是做错了……也许，她本就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对了，继续那个未完的问题吧。如果有群人打扰了你和与你有关的人，你会怎么办，小幽？”
控制方向盘打出个急转弯，幽的神情依旧冷漠，语调也依旧平稳：
“我自然会让他们后悔自己做过的事。”
“这样啊……”
若有所悟的点点头，女人发现车速减慢了。
“到了，月也姐。”
来良综合医学大学医院某手术室外走廊内
金发男子暴躁的来回踱着步子，几次将手伸进口袋摸出支烟来，却又在瞥到医院墙上贴着的“禁止吸烟”标识后狠狠塞回去。还有一个茶发少年坐在长椅上，低垂着头双手交叉，无意识的加大着手上的力度，在手背上勒出一道道红印。两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湿的。
“绪方怎么样了？”
深栗发色的女人从楼梯处跑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显露无疑。
皱着眉头指了指手术室上仍亮着的灯，平和岛静雄的心情糟透了。
——啊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是麻烦……月也又要忙起来了啊……
深呼吸一口，游佐月也慢慢平稳了气息：
“小子，说现场情况。”
这是最残酷的一种情况——逼着当事人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自己根本不想想起的事情。
低着头的少年终于抬起了头，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进脖颈里，却似毫无知觉般。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干涸且沙哑：
“是恶意伤人事件，我猜测是黑手党所为。可又想不出那些人的动机，对不起……”
——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恶意伤人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黑手党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动机……
月也捂住了心口，仿佛那里被一块大石压着般。
“你也别太担心了，绪方那丫头肯定不会有事的……月也？”
说了半天发现对方没有丝毫反应，静雄伸出手准备拉回她的思绪。
“别碰我。”
冰冷的几个音宛如在冰里冻结了几百年后才说出口，任太阳怎样晒也融化不了：
“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和你们一点关系也没有，尤其是绪方……”
声音渐渐放低，月也闭上眼后重又睁开，冰蓝的眸子深不见底——天空只不过是其表面，它一直都是冰川。这点从未改变，今后也不再会改变。
“月也……”
“不，我没事，只是想通了一些东西罢了。”
她侧过脸，冲他浅浅的笑，只是那唇畔的笑意却未能到达眼底：
“最近我有点忙，绪方就靠你们了。还有你小子，绝对不许惹绪方不开心，听见没有？”
两人的关系，她早就猜到。
说罢，她便转身下楼，速度之快一如她来时。
拦下想要追上去的静雄，幽平静道：
“哥，月也姐决定了的事，她可有更改过？”
——只是月也姐你这次……可不要选错了啊……
无奈的看着月也离去的背影，静雄莫名的有些心寒。他一直都知道，月也和他们是同一类人，她甚至是最过激的那个。因为他们再疯狂好歹还有个限度，几乎从未闹出过人命。可月也……她没有一个正确的是非观，对生命的漠然……他很难想象她是在怎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但愿那个家伙别惹出大乱子……
一出他们视线的月也便急速奔跑起来，同时开始拨打电话。
——竟敢动我的人……想早死一点就快点来和我说啊，想怎么样死我都可以办到……可——居然敢动绪方……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你动的人究竟是谁啊……
——死吧……为你们的所作所为，下地狱去吧！
“……母亲。”
“抱歉，因为我的任性竟然给了杂碎们可趁之机。”
“是的，我已经决定好了。”
“我为自己的身份以及责任感到自豪。”
“我爱您，母亲。”
“谢谢您——”
抓住手机的左手五指在微微颤抖——她捏得很紧，指间处已经没有丝毫的血色——可即使这样，她的声音依旧平稳镇静。
——对不起……我再一次没有遵守诺言……
——这曲镇魂曲……是我对你的补偿……
——我是爱你的哟……一直都是……
——所以说，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只要相信我就好……
♂♀
次日凌晨五点池袋 sunshine 60通大道
身穿浅灰方格呢绒大衣的女人独自一人走在大道上。她踩着略有五公分高的黑色长皮靴，迈出的步伐又轻又快，给人一种脚不沾地的错觉。
在天并未打量的情况下，她左耳上有一道光一闪而逝。
“可是先生本人？”
“你们认错人了。”
对半路出现的黑衣男子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她绕过对方继续昂着头向前走。
“可先生的同居人……不管不顾真的好吗？”
不可察觉的顿了一下前进的脚步，随后她冷漠道：
“都说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什么同居人。”
——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真是绝情呢，一如传闻中所说的那样。不过……也许这是先生想给她的保护？”
这次，连一个停顿也没有，她面无表情道：
“随你们一群疯子说吧。”
插在大衣口袋中的双手几次握紧，但随即又松开。
——难道非要用那个办法了麽……
——可恶，明明可以避免的……
——游佐月也你这个糟糕的白痴！怎么偏偏在那种时候用催眠还非要回到池袋来！你脑子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啊啊啊！
——对不起，请原谅我……
——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我爱你，女儿……
“哼，那下次再会了，先生。”
暗含嘲讽的话语传到她的耳中，她歪了歪头，然后捂住嘴低低的笑了起来：
“呵、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后——”
声音越笑越大，可在那其中的，不是喜悦而是浓厚的悲哀。
呼——
女人停止了疯狂的大笑，侧耳倾听起那古怪的声音——不像是任何一种交通工具所发出的声响，有点儿像古时战场上烈马的嘶鸣声——
听着那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也想起了这是什么声音。
所以当无头骑士一个急转弯看见她时，她很平静的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早上好，塞尔堤。”
而对方的反应明显比她激烈得多——急急忙忙的停车，然后拿出PDA，快速的敲打起来，期间似乎还全部删除重写了好几次，最后——才递给了女人。
“月也酱怎么会在这里呢？这时候不应该在家里睡觉吗？”
她苦笑了起来：
“看来小静还没来得及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们啊。我家绪方……被恶意袭击了。现在正躺在病房里打着吊针昏迷不醒呢……”
“诶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凶手找到了吗？！不对，为什么月也酱这时候不陪在绪方身边呢？她一定很希望一睁眼就看见你在她身边吧？”
怔了一下，她的眸色又黯淡了些：
“不，我现在没有那个资格了。要是绪方知道了事情的始末之后……她大概会想杀了我吧。”
塞尔堤沉默了许久，最终才继续打上一排字：
“那为什么不说出来呢？绪方应该会理解的吧。”
“不，我……实在不想再牵扯谁进来了。啊哈，我说这种话很奇怪吧？明明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切为家族着想，可偏偏这个时候想起来以前他告诉我的话。”
“人呐，生来就是不平等的。可神不会忘记每一个人，因为他很孤独，需要一个又一个的人来为他上演戏，但他有一点是值得称赞的。”
“那就是他不会帮你一把亦或是推你一把。”
“每个人最基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努力活下来。然后不同的则是，你想以怎样的方式活下去。有些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从小不愁吃穿，一生荣华富贵，不用上学不用工作都可以靠父母的钱活到老；有些人却不得不从小接受残酷的训练，在沾着鲜血的刀刃上过活，他们的命，却远远不止那些少爷小姐们的值钱；有些人出身平凡，但他们甘愿平平淡淡的活着，一直到老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曾经的存在……”
“呐，他其实希望我成为第三种人，不需要出名不需要荣誉，就这样一直过着平淡如水的生活……可惜我这一生都无法做到了，所以我啊……就特别羡慕那些出身平凡，可以安安稳稳活下去的人们……羡慕到我给自己心理催眠，一直一直一直告诉自己……游佐月也你是个普通人。”
——以前的自己真是扭曲……
“想想就觉得好笑，自己真是太怯弱了……居然想到用这种方法来逃避现实……还给那么多人带来了困扰……”
——啊啊，真想把那一段从人生中剔除出去啊……
“怎么办呢？我一直这么问自己。好想弥补过错呢……到底要不要那样做呢？”
——真是的，这种犹豫不决的性格究竟是我什么时候培养出来的……真是太糟糕了。
“对了。”
她抬起了头，望向一直在沉默着的无头骑士：
“多谢塞尔堤听我胡言乱语了这么长时间哟，真的是很感谢——很感谢。”
无头骑士下意识的在屏幕上打下了「不谢」。
“那我就先走了，多休息休息，注意身体哟塞尔堤。”
刚刚抬头的那一刹，明明是笑着的她，眸中所表达的悲哀却深得不见底。宛如一个人绝望的这辈子都见不着太阳，黑暗的深渊下面是别人看不见的手——将她拉到最深处的同时将她活生生扯碎。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二话 一息尚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