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阴谋与爱情（十一） ...
-
天翔在得到消息时第一次佩服项通这个男人……
放出后第三天，项通修整完毕就至冷绝傲的府邸负荆请罪，他的理由是因为希望能为被处处刁难的四皇子出气而未得许可向小豆下手，四皇子根本豪不知情，至于宥大臣千金一事不过是中了他的挑拨，为爱冲昏头脑的女人是没有什么顾虑的，也因此所有阴谋才得以顺利进行。
据闻，当时绝傲是杀气顿起的想要杀了项通，可是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在这场足以撼动红国基石的阴谋中不可能只是由一个人来完成，也绝不可能只是为一个如此简单的理由，可是在随后的严刑拷打中项通没有改口，而冷若也表现出正义凛然的风范，没有袒护项通，而是将他交由刑部进行调查，自始自终都是以中立人的姿态出现。没有得到确切的证据，而冷若也有充分的证人表明他的清白，即使冷绝如何不愿善罢甘休也无可奈何，调查进入死胡同！
在小豆精神随时崩溃的恐惧、项通的宁死不改供、凌帝督察要求尽快结案惩治凶手的多重压力下，冷绝傲已到了不得不收手的境地，一个聪明人是不会把自己置入不可挽回的境地里，而他冷绝傲是个聪明人！
不知道他是否甘心，也不知道他心里是否就这样放弃追查，但让人放心的是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第六日，项通以莫须有的“谋逆罪”腰斩！由冷绝傲、冷若亲自监刑，据悉当时他们都表现出皇家的冷漠，没有人对这个男人有半点同情，而项通也成为了所有罪行的替罪羊，成为被世人唾弃的罪人孤独的走向死亡！
项通的故事结束，一切又恢复到风平浪静。天翔知道这只是大风暴前的小游戏，再出现一个“项通”则一切都无法如此简单的结束，可是，一个故事的结束只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生与死并不是单行线，它们是没有结点的圈，对此非常了解的天翔没有再横加干涉，他静静的等待观看另一场疯狂的“闹剧”。
人生真的很奇妙，当你认为已无路可退时却风回路转又一村，当你认为希望就近在咫尺时却突然厄运降临。人生就是一场戏，有的是平平淡淡就结束，如同一杯白开水；有的却是跌宕起伏如同一次八级地震，震去所有的爱恨情愁，震出许多的无奈挣扎，到最后以为都可以结束重新再来，才发现余震即使过了半世也还在折磨自己的心。
此刻平静的靠在卧榻上喝茶的天翔就这样在脑中感慨，他不为一条生命的消逝而半点悲哀，而是为生命的反复无常而惊奇，毕竟死本来就是人最后的归宿，只是死得各不相同而已。
项通，那个风华正茂，那个爱的凄惨、爱的无奈的男人其实只是一个渴望得不到满足的孩子，而自己呢？也许从结果上比他好运，但过程却是更为绝望！嘲弄的大笑，天翔笑得疯狂，笑得嚣张，笑得……就像人生除了笑再没什么其他表情！笑红尘、笑红尘，谁又真正能够做到，毕竟只是人，一种有情感的动物，一旦有了牵挂有了束缚，所谓的潇洒畅意不过是一种理想而已。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冷天翔、冷天翔，你真是一个大笨蛋，还没忘记前世，却已被今世所累，难道这就是你的人生？！天翔笑到流泪，笑到将毕生所有的微笑全部用完为止，突然，他扼住了笑，脸色变得平静，但细看才发现他的眼睛如同透明的玻璃，折射五彩琉璃光，晶莹透亮又如同一盏黑夜的明灯，可是却是透明、冰冷的，明明存在却又什么也看不见，明明也有喜怒哀乐却真实得让人不得不置疑。曾说过眼睛是灵魂的窗口，可是在这双眼中，有世间的一切，却独独没有灵魂，经过转生的磨难，天翔做到了曾让他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他变成了一面晶莹剔透的玻璃，变成了水！一个还能称之为人的“人”！情感，人类的情感，自己还有吗？！
用力将影映自己身影的铜镜砸在地上，天翔疲倦的闭上眼睛，他真的太累，上天啊，你就是这样玩这场游戏的吗？还没等我出手却已经被你弄得身心疲惫，好狠呀！应该放弃吗？应该去追求平静的生活吗？天翔心里明白，当自己开始继续前世的赌注，当自己选择冷若的时候就已经放弃最初的愿望。固执，他骄傲而不悔的固执，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它坚持到现在，也因为它才饱受折磨，可是，对上天的惩罚又怎么能中途结束？天翔看着自己手，考虑片刻后又紧紧的握住，好象里面有什么必须珍藏的东西。不可能，赌注必须继续！如果自己已经疯狂，那么……天翔狂傲的看着地上铜镜中依然冷漠的自己，那么就让所有一切都随我疯狂吧！
冷若进屋时看见的就是一地的狼籍，天翔茫然的站在其中，他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成拳，身子还在轻轻颤抖。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冷若快步走过去，却在天翔面前陡然停住，抿抿嘴关切的问到：“你怎么了？”
身子抖动一下，天翔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当他抬眼时已经没有了疯狂，而是挥之不去的忧伤，静静的看了冷若一会，天翔转身又躺回卧榻，他闭上了眼。
对天翔的排斥冷若内心不断的揪痛，两个互相爱恋的人不断的互相伤害究竟是谁的错！经历那么多风云，即使是身经百站的冷若也感到疲惫，无论他如何的强悍如何的冷漠，毕竟只是一个19岁的少年，心中的伤通无人倾诉也会将一座魁梧的大山压垮，多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强撑，都是一个人活，可是现在最希望的人就在身边，难道还要一个人吗？冷若不想再冷战，他需要一个后盾来支撑自己的心，需要一个可以放心倾诉的同伴，天翔是他唯一的选择。
“可以……让我靠靠吗？”示弱的向天翔低头，冷若走到卧榻前。
没有反应，房里的气氛格外严肃，冷若比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还要紧张，他在等待答案。
没有说话，天翔伸出手，深邃的眼睛看着冷若胆怯的反握居然有了笑意，在天翔都没注意的时候其实他已经对冷若付出过多的宽容和爱护吧！
紧紧抱住天翔，冷若汲取着片刻的温暖，他的心被满满的喜悦淹没，满足感尤然而生。
过了很久才放开天翔，冷若小心的问到：“刚才你没事吧？！“
“没。”
“那……。”
“没事，不用担心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吗？”
“不是。”天翔扭头起身，他满满收拾地上的碎片说到：“只是，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为什么？难道你没有原谅我吗？”
“谈不是原谅不原谅，你是一个大人了，那是你的自由，我又怎么干预。放开手虽然很难，但是……。”天翔用力扯开冷若紧抓的手，抱歉的说到：“还是要放手的。”
“不……不要！”与那时的伤痛相比，现在冷静的天翔给人一种诀别的感觉，这让冷若更加不安，他甚至可以听见天翔离开的脚步声正在一步步逼近。“我知道自己不能企求你的原谅，但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让我向你证明我的决心，别让我失去你。我已无法在忍受有人离开。”
“……他爱你！”
“他是我的兄弟，而你……不是，你是我的爱人。”冷若困难的说到：“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其实一直想问他，可是没有，只能看着他却什么也问不出口，只是为了我吗？为什么？”
不再说什么，天翔抱住冷若，“别想了，都过去了，只要你明白他至死都爱你就够了，其他的就随他的死忘记吧。”
沉浸在说不出的伤怀中，二人再一次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绝口不提那日发生的事，天翔和冷若又恢复过去的亲密，他们依然有说有笑的生活，偶尔还会彼此给对方惊喜。冷若除了日常的军务就是陪着天翔观星赏月，虽从不见华贵妃但也会在门外等待天翔问安结束。天翔也在小心的维持这敏感的幸福，不让母妃与冷若见面，不谈小豆、项通，对除冷若和父皇以外的其他人也只是点头而已，他的生活就是围绕着几个人开心微笑，他的幸福就是看着心爱的人平静的满足。
可是，在不注意的时候，二人也各有各的心事。冷若总会为对天翔的知足与宽容而内疚，自责感让他加倍的付出，而一次偶然机会发现天翔居然一直守着幼年时的诺言等着自己教他骑马时更是心疼这个温柔的男人，他的坚持和执着让爱他的心越陷越深。在复杂的情感中开始手把手的教天翔骑马，看到他在马背上少有的胆怯和偷偷的瞥视，冷若幸福的享受着爱情的滋润。而天翔呢？他像是在弥补自己的情感缺失拼命的汲取冷若的关爱，在自己付出的同时那么得到一点小小的回报也是应该的，虽然这样冷酷的说服自己，但是天翔也开始害怕。当幸福的快乐再一次降临时就好像下一刻就会被剥夺，尤其当这份幸福是建立在彼此的欺骗与利益之上的时候。即使不想承认，天翔内心也在不断的审视自己，自省让他明白冷若已经在曾经满满都是零的心里挤出了一块小空地，虽小但真实的存在，每次看见被冷若拥抱时镜中自己冰冷却有点点喜悦的眼神时都会克制不住要毁掉冷若的冲动，这个意外让他措手不及！第一次意外自己走向死亡，而第二次意外自己又将奔赴何方？不明白爱可以细水长流，爱可以点点累积，爱可以无影无形的天翔又怎么可以明白冷若在二十年的时光里已离自己太近太近，他理解的爱是绝望、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是征服与占有、是得到与毁灭，现实与想象的距离，前世与今世的落差让他陷入真假的幻境，也在这一刻天翔才真正有了身为人的情感：他是谁？是逆日还是天翔？如同庄周梦蝶，究竟是逆日梦见自己成了天翔，还是天翔梦见自己成了逆日，又或者二人皆是别人的一场梦。零真实存在过吗？冷若真实存在过吗？此刻的温暖又是谁的？天翔在迷茫，他生病了，做为人的天翔生病了……（呼，终于是个人了，天翔又不是神，当然有他脆弱的时候，不过是没有让人看见而已。）
冷若随意的坐在草地上，轻抚腿上天翔的头发惬意的闭上眼。
天翔枕在冷若的腿上，藏在扶落发间的那双“玻璃”眼正复杂的看着不远处被风吹起阵阵涟漪的湖面，那里有这个男人的娘亲，那里也有许许多多冤死的灵魂，可是……深爱娘亲的这个男人却一无所知的坐在这里，藏着无数秘密的湖泊却在此刻美丽的如同神话中的仙境。真是讽刺！
“怎么了？！”奇怪天翔的安静，冷若关心的问到。
天翔翻个身由下往上看着冷若，“没事，若儿，你爱我吗？”问罢自然的将手指插在冷若黝黑的发间，感受到丝般的润滑从指缝间穿过享受的迷起了眼。
冷若温柔的看着天翔的眼睛，那里面投射出自己的倒影看来竟让人幸福，即使是自欺欺人他也相信自己是存在于天翔心里的。“爱，以我全部的生命和灵魂爱你，即使是死亡也不会消失。”
天翔凝视他的双眼，从中他看到了真心，但又真到什么地步呢？闭上眼他低声说到：“何必说的那么绝对，爱与死永远都不会两全的。”自己不就是证明吗？即使死亡也认为会爱到永远，可是永远到底有多远，人的一生有太多要经历的，也有太多会被遗忘的，只有幻影没有回应的爱又可以坚持到多久，天长地久不过是种理想而已，自己不也如此，以为会永远坚守一份真心的爱恋，20年，才20年，就已不那么爱了？有多久没有思恋零，有多久没有回忆过去，又有多久没有……自己的心里已经渐渐被今世的生活所感染，自己的爱情也被蒙上灰尘。
“别说的那么悲观好吗？有时候爱就是需要不断去求证不断去经历的，你只是人而已，知道吗？天翔，有时候虽然你对别人是那么宽容，但是对自己却过于苛刻。”看见天翔要反驳，冷若阻止了他，“你是人，翔，所以你也有缺点，也会犯错，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虽然因为身体原因你不能帮助父皇，但是我知道，其实你将希望寄托在我们几个兄弟身上，可是，现实不是期望，它会愚弄你，会背叛你，既然无能为力就请不要将一切的过错揽在自身，不要被自责感压垮了自己。这么多日你虽决口不提三皇兄，但是我知道每日你都是强颜欢笑，眼中的忧伤让我心痛。翔，事情已经结束了，凶手已经绳之于法，对小豆即使有内疚也请要勇敢的生活下去，你的微笑是我幸福的动力。”
听到如此深情的告白，即使会让天翔感觉很俗很想笑，但他的内心确实有些感动，冷若还是可以感觉到自己的矛盾吗？虽然他理解的和自己矛盾的并不一致但是只要有这份心自己就坦然接受。睁开眼，天翔说到：“别想太多，我只是幸福得点害怕而已，能够让上天都嫉妒的幸福我又怎么会不知足呢。”
冷若看不透天翔是在安慰自己还是真的已经放下，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会给天翔努力生活的力量，何况，即使天翔倒下自己也会在背后为他撑着，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放下心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此时无声胜有声，二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冬日的暖阳让他们好象来到了春天。冷若止不住内心的澎湃，就像是羞涩的少年试探爱人的心意，他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在天翔的嘴边游走，玩心顿起的天翔也开始追咬起来，当终于咬到时天翔感觉到指拇肚上传来的心跳，他微微的低下了头。见此，冷若再也控制不住，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当二人嘴唇相碰时他的心简直是要蹦出来，翔，他的初恋、他的最爱，终于可以抱在怀里。
微风扶过二人带着这甜蜜的爱恋送向远方……
………
在温馨的甜蜜背后残酷的生活仍要继续，有人欢乐有人愁。虽然已经惩治“凶手”，但是小豆的精神状态依然没有好转，在神医的建议下，早以无心权势的冷绝傲带着小豆离开了历城，没有告知任何人，他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某日清晨突然失踪，跟随一同失踪的还有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无名神医，一时间整个红国都传起了三皇子和无名小子凄美的恋爱神话，甚至是比当年四王爷的爱情还要传奇，冷绝傲失去了无上权势的同时倒也成就了人们长久的饭后闲谈。
至于华贵妃，在经历了她平生最大胆的尝试后也开始消停，短短几月，内心不断被考炼的她像把自己余下的几十年也用尽一样，不理会身后骚动的权贵，等待每日翔儿的问安就是唯一的幸福，现在华贵妃更像一个平凡的娘亲而不是一个争斗风暴中的一员。
一个桀骜不驯的绝世男子消失了，伴随的是一股势力的灭亡；一个自傲华丽的权势女子隐匿了，她要的是也许暂时的养精蓄锐；一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恋爱了，他的眼里只有自己美艳的爱人，可是，还有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开始蠢蠢欲动，他们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临，该是登上舞台的时候了，在黑暗中摩拳擦掌的人兴奋得等待最后的时刻。一切就只是这样吗？不，还没有结束，天翔小小的计谋却将绝国搅得天翻地覆，燕红被押解回国后就被心里有鬼的人暗杀，而炎烈也开始注意到居心叵测的人在自己前往红国的这段时间正在阴谋叛乱，在铁血政策的指引下炎烈开始了绝国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清剿行动，天翔预期的目的出色的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阴谋与爱情（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