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丝的夏天》natsu

4、四

　　终于泠泠如愿以偿的结识了小洁，女生和女生还真是有缘分。
　　那天是六级考试，小洁坐在泠泠的前面，考完之后就自然一起坐车回家了。傍晚的车上人很多，她们的谈话就是断断续续的，泠泠便抓紧时间说服小洁加入舞台剧。
　　你今年十一的漫展有什么COSPLAY的计划吗？泠泠问。
　　应该没有吧，一直都没有想过。小洁微笑着。
　　那来我这里出《夜莺与蔷薇》的舞台剧吧。主角夜莺，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泠泠犹豫了一下，衣服我提供。
　　恩……是什么样子的衣服呢？
　　黑色的洋装裙子！
　　洋装？算了吧，不适合我的。我从来没有穿过那种衣服的。小洁笑着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拒绝了她。这是泠泠所没有想到的，她连“为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只是惊讶的眨了眨眼。
　　小洁看到她这个模样，只好继续解释到。我从参加COSPLAY以来就只扮演男生，或者一些厉害的女生角色。而像这样的角色我没有想过，真的，我没有自信穿上那样的衣服。她的表情非常诚恳。
　　泠泠脑中有一个完美的形象。黑色的高贵，蕾丝的娇媚，裙子的天真和可爱，这就是小夜莺，坚定而圣洁，令人憧憬不已的女孩。也只有小洁这样的女生可以。她不允许她说那样的话，泠泠不能听见她没有底气的拒绝，她甚至开始生气，没有自信，她憎恨这样的说法。
　　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我觉得你可以，否则也不会找到你的。就算是一次实验，不要一开始就否定自己啊。
　　是吗？也许小洁没有想到泠泠会说这些话吧，犹豫了片刻，她好所好吧，我试试。
　　下了车，太阳已经变成泠泠最喜欢的余晖，她慢慢走在回家路上，傍晚的空气有让她平静的味道。她开始回忆，那些不象源自于她的只字片语，“不去尝试怎么知道不行？”“不要一开始就否定自己啊”，有些陌生，有些令人怀疑，泠泠发现原来大道理人人都会讲呀，听起来颇为振奋人心，但做起来……起码她还没有勇气。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位实习老师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然后他执意在当时运动会上的最长跑400米一栏里写下了泠泠的名字。泠泠无奈之中硬着头皮参加了比赛，累了个半死，却意外的拿了名次。这之后，泠泠年年参加400米，也年年拿回名次。这是第一次，她发现大道理也有存在的意义的，有时候它会变成真的。
　　而之后初中的一次演讲比赛，泠泠用心的准备了，也表现良好，但最后她一无所获。因为全班学生是评委，他们无心倾听，然后随意打分，出于各自奇妙的心态。后来，泠泠走过漫长的高中，然后走进大学，开始认识加缪，知道卡夫卡，还有诸如《等待戈多》。她便开始承认荒谬，用笔琢磨一个荒谬的世界，一个人人都是疯子的世界。她终于发现自己的卑微和渺小。
　　泠泠回到家的时候，一切如故，妈妈和她拥抱，然后她们吃饭看电视。电视恰好演泠泠最爱的《海绵宝宝》，她放肆的大笑了一阵，然后节目结束，她便溜回屋，把电脑打开。泠泠的电脑桌面是一个男人，一个穿着超短裙和鱼网袜的男人，一个比女人都漂亮的男人，一个行为艺术的见证。但泠泠今天有些奇怪，她把桌面换成了童话的豌豆公主，这让她舒心一些。然后她打开论坛，上面有一些新贴的COSPLAY图片，图片中的女孩长相一般，身材也不是很好，所以不出所料的，跟贴中骂声一片。泠泠浏览着网页，突然一个不起眼的帖子吸引了她，它说：她已经很用心了，请大家不要骂人！
　　唯一的声援，唯一的反抗，还是几乎要被淹没了，泠泠忽然明白，人就是这样，总是探不到存在的意义，抓不住救命的稻草，然后沉默下去，激情变为平凡，没有梦想，不愿抗争。喜欢出头的凡人注定是众矢之的的炮灰。
　　她有些难过，也有些后悔。她想起今年五一漫展，没事的时候，她和朋友去看别的社团的COSPLAY。有一个COS《仙剑奇侠传》的林月如的女孩子，身材有些胖，朋友便指着她对泠泠说，这种模样的还敢上台。泠泠也附和着，“林月如”同学是戴着“游泳圈”表演的。然后她们哈哈大笑，快乐无比。
　　泠泠发现自己其实也是普通的甚至有些卑劣的人一个，所以反而有些不在乎了，她的舞台剧人员已经全齐，了却了一桩心事。
　　泠泠想，我有骂人的权利，自然也有被骂的义务，这么个荒唐的世界，放轻松，放轻松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