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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除却风尘情犹怯 ...

  •   秦霩离开时,窗外那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阿媚萎颓地躺在床上很想一睡不醒,一阵珠玉撞击声却不让她如愿震醒了她。
      她扭头看见刘驹正阴测测笑着朝她走来,禁不住蹙起了眉,蓦生一丝厌恶。
      “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刘驹皱眉看了她一眼,随即又舒展开略带讥讽笑道:“秦霩倒是急不可耐派人去寻香楚阁的老板了。”
      阿媚瞥了他一眼,随即不搭理他翻身睡到里侧去,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
      “你似乎不太情愿?”刘驹不由语气微沉,缓了下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接着道:“阿媚,你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本王给的,这阁主之位本王若不给你,你今日指不定还在一个个男人身下曲意承.欢,一点朱唇万人尝!”

      阿媚于是扭头盯着他,低声问:“您就不能用其他策谋吗?”
      刘驹马上毫不迟疑道:“最好的计谋便是你!”
      阿媚于是又转开脸,叹息道:“您倒是忍心……”
      “你嫌待在这烟花地的时间还不够长么?秦霩是你最好的选择,只要你与他齐心,他便是你一世的依靠!”刘驹按住她的肩,以利相诱。
      阿媚闭着眼不说话,一副置若罔闻模样。
      刘驹于是凑到她耳边道:“这是最后一件,事成便放你安生你还有什么忌讳?”
      阿媚轻轻摇了摇头,“您应该知道我在忌讳什么,何必明知故问?”
      刘驹不由笑了起来,不以为然道:“当了那么多年婊.子还怕那点忌讳?阿媚,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呢?秦霩纵然身份特殊了点与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闭上眼挨一挨就过了,何必那么较真呢?”
      阿媚将脸埋在锦被中不吱声,在他快要大发雷霆时才叹了声无奈道:“希望您能守信,应我所求。”说罢,便将锦被拉过头顶将整个身子藏进去,用动作结束了与他的对话。

      几日后,阿媚带着两个丫头踏出了香楚阁的大门。
      她并没未作逗留,只对着那块用金漆上色写了“香楚阁”三字的牌匾叹了口气,便钻进了等候在门前的普通青轿。秦霩本来想来迎接她,不过被她拒绝了。
      一介青楼老鸨半老徐娘的年纪才从良,还配了他这个小她十几岁的青年才俊,招摇出去不知多少人会笑掉大牙,她可不想成为全城的焦点。
      轿子起行时,她还是禁不住挑起帘角回头瞥了那座轻盈秀美的楼阁一眼。
      对于香楚阁她并无留恋的地方,只是当真正离开时,那些与它有关的记忆还是突然如潮水涌了出来,叫她蓦生怅然若失感。

      她突然想起了轻拂,那个在她初入风尘不肯屈服时将她折服的女人。
      她记得第一次见轻拂是在她被俘入香楚阁关进暗房磨性子的第四晚,暗房内漆黑一片,门窗全被黑帘遮掩了,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那时她已被饿了四天,咬舌撞墙的气力全无只剩任人摆布的命。
      轻拂带人进来时昏沉的灯笼光将漆黑的房间点亮了些,她只看见一团团模糊的光影,随即便听见关门声与四处散开的脚步声,几个弹指后整个暗房突然变得亮如白昼。
      轻拂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在皮肉之刑下屈服或死,要么吃了嗟来之食,把衣裳首饰和胭脂领了乖乖接受安排。
      她将带来的物事一件件展示在她面前,声情并茂地告诉了她何为“吊打背花”、“尖锥刺臂”、“打猫不打人”……未了还指着身后几名壮汉,轻描淡写告诉她他们也是用来招呼她的,不通人事让他们指导一番便什么都通了。

      那时她想过死,只是想到自己居然被人卖进青楼胸口就似有团火在烧,很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抛弃尊严,蛰伏在青楼等待机会复仇。
      然后轻拂花了一年的时间调.教她,先只是让她出来吹弹奏唱或陪酒助兴,后在她人气积攒得差不多时才推她到花魁之位,不过依然摆出副卖艺不卖身的高傲姿态,直到把那些达官显贵撩拨得心痒难耐,才以万金高价售卖她的初.夜。
      开始的时候有价无市还惹得满城喧哗,轻拂却不以为然让她一切照旧,过了三天才真正出现愿意出万金买她初.夜的人。而那个人的身份她后来才知道是当朝太子,不过那已是他犯逆谋罪被诛后的事。

      那时她也发现了香楚阁的秘密,知道它其实是顺安王刘驹的一个情报站,还可笑地发现自己居然是太子一案的导火索,令他受到朝中大臣的各种弹劾乃至被废,于是被有心人一推泼助澜便做出了逼宫谋反的蠢事……
      她也顿时明白自己是颗棋,所得的一切都是刘驹与轻拂施展计谋时的需要,于是开始想方设法拉轻拂下马,谁知如愿以偿后,刘驹却先利用她搜集的情报与其他渠道所得的情报将很多政敌铲除,才开始着手帮她对付她的仇家——秦家,直至六年前才彻底整垮了它。
      不想大难不死的秦霩会再次找上她,而刘驹居然会作出以她来制衡他的无稽举动。
      阿媚禁不住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惶惶不安。

      轿子到达秦府门口时,阿媚听到轿夫提醒也没掀帘看,只是摇手示意轿夫继续往前行。一到后院停了轿,当即便有人主动上来帮她掀帘子。
      她提着裙摆俯身正欲出轿门,一抬头便撞见秦霩的脸,他正扶着帘子朝她露出璀璨笑容,还伸出带有搀扶之意的手。

      阿媚不动声色地搭着他的手出了轿门,环顾了下四周环境突然发现有些眼熟,不由回头看向他。
      秦霩当即笑着解释道:“我一回来就恳请皇上把这宅子赐给我做府邸了。”
      阿媚于是敛住神色点了点头,任他引领自己去安排好的院子,一路瞥见景致已陌生,只有轮廓依稀熟悉,不免有些触景伤情。
      秦霩却很兴奋,一直喋喋不休,“阿媚,你来了我就不寂寞了,这宅子太大,只有我一个主人怪冷清的。以后你可以在这里逗弄花草,养养宠物,什么事都不用烦……”
      “要是还觉得冷清,咱们可以生几个孩子……”
      到门口时,他还突然抓住她的手凝视着她问:“阿媚,你欢喜吗?离开那地方到我身边你觉得欢喜吗?”

      阿媚顿时被他认真的眼神灼伤,不敢回答只是避开他的目光招手示意随行的两个丫头进去布置房间。她跟着进去察看,一进门便发现房间里女子用品应有尽有,哪里还需她布置。
      秦霩跟了进来,若无其事地笑问:“阿媚,你满意吗?”
      阿媚打量他的布置发现房间的布局、器物摆设、床幔被褥颜色花式等都与她在香楚阁的房间截然不同,不由有些动容,却仍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神情冷淡答道:“还好。”
      秦霩却突然上前拥住她,语气似劝又似恳求地道:“阿媚,过去的就忘了吧。”
      她愣了下,突然觉得心口有些莫名疼痛,于是回头瞥着他讪笑道:“我忘不了,你忘了吗?”
      秦霩当即便浑身一颤,随即放开她后退几步,只说了句:“想来你也有些累了,先睡一觉晚间传饭再叫你。”便落荒而逃。
      阿媚盯着他的背影顿觉心中不是滋味,有些酸涩又有些悲哀还带点点无奈……

      晚间时,阿媚睡了一觉精神与心情都好了些,发现秦霩没有将饭传到大厅而是摆在她房中不由有些讶异。
      待丫头们布置完,她马上便提出自己的疑问,“怎么摆在我房中,不将你妻妾一起叫出来,介绍介绍?”
      秦霩不由顿住手,抬头神色怪异地瞥了她一眼,随即讪讪道:“我还没娶妻,皇上赏赐了几个美人,没收房也不算妾。”
      阿媚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只当没听见低头扫看菜色,缓了会儿才有意无意问:“那你娘呢?”
      “还没找到。当时被充入宫廷为婢,找起来应该比在民间容易。”谈到自己的母亲,秦霩马上露出了担忧神情。
      阿媚于是闭了嘴,不再继续这扫兴的话题,只因他的娘也是他们之间的症结之一。
      秦霩跟着敛住神色朝她笑了笑,一面给她布菜一面招呼道:“快吃吧,你从那里出来后便没吃过东西,现下估计也饿了。”
      阿媚听罢点了点头,于是开始填自己的五脏庙,不再与他搭话。

      饭罢,两人到院子里散步。因是晚间,庭院里除了丛丛葳蕤花木也什么看的,转了一圈后阿媚便沿着拱门往外走,却发现外边景象也好不到哪,四周灯笼稀疏,光线弱得如萤火般,夜色又凄迷,景致都看不真切。
      秦霩见状于是劝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阿媚见也没什么好逛的便点了点头,随着他往回走,走在路上禁不住开口问他:“你打算怎么安排我?”
      秦霩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先看着吧,自不会亏待你……”
      得到这么个答复,阿媚顿觉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讥笑接话道:“自不会亏待,我这身份顶多就是个妾,若不是颜色尚好,你回来还不愿瞅我一眼……”
      秦霩不由变了脸,瞥着她问:“阿媚,你就这么看待我吗?”
      阿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意有所指道:“我在欢场那么多年阅人无数,还不曾见过哪个有身份的男人会不计较……”

      “那是在欢场!”秦霩当即不悦地打断她的话,咄咄逼人质问:“你能阅尽天下男子真面吗?”
      阿媚听他这么质问自己,于是不甘示弱反问:“那你说说若你今日见到的是已经年老色衰的阿媚,你会不惜重金买回来吗?”

      秦霩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犀利,脸色顿时一僵,露出了迟疑表情。
      阿媚于是冷笑起来,讥讽道:“秦将军犹豫了,也是,天下男子哪个不看重女子颜色呢?”
      秦霩听罢有些恼羞成怒,却耐着性子软声恳求道:“阿媚,我们能不能不在这问题上纠缠不休?”
      “您既在香楚阁那里说得那么笃定认真,这问题自然是我们必须讨论的。您也知道我这年纪保存颜色不容易,再过个几年指不定就入不得人眼了……”阿媚客客气气答他,还朝他露出虚假笑容。

      秦霩顿时阴沉了脸色,一声不吭,也不知是不知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
      阿媚则乘胜追击继续道:“阿媚确实无法阅尽天下男子真面,不知将军是何种人,不过也无法断定将军会是个例外,所以还是请您回去思虑清楚再来找我吧。”
      秦霩听她这么说再也搁不住脸色,当即恼怒道:“好,我回去想清楚!”说罢,便撇下她拂袖而去。
      阿媚见他离开却松了一口气,实在怕他对自己好,怕自己有一日会无法自拔弥足深陷。

      翌日,阿媚刚起身正在房中梳妆,突然便听见窗外一阵莺声燕语,于是推开妆台前的窗向外看去,只见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领着丫头神态惬意地在她院子里晃来晃去,几乎把她的院子当成了她们的后花园。
      三个美人一听见开窗声,马上齐齐把目光射过来。
      阿媚见状不由笑了笑,心想这些应该就是皇帝赏赐给秦霩的美人,这下可热闹了。她一边笑,一边把目光收回继续若无其事地梳妆。
      三个美人自是受不得冷落,纷纷围过来满脸好奇地盯着她看。
      “听闻姐姐是将军从欢场上带回来的……”杏脸的美人率先发言,态度有些轻视地皱着眉打量她。
      阿媚笑了笑,不置可否地对着镜子盘发。
      另一个圆脸美人观察完毕,接着话道:“瞧姐姐的年纪似乎大我们好些,也不知是用何方式哄得将军欢心?”
      阿媚听出她话中的讽刺之意,于是停住手笑意吟吟盯着她答道:“哄男人欢心,无非颜色、才艺、床上功夫……”顿了顿,她指着自己脑袋,“还有这里。”
      圆脸美人当即变了脸,给了身旁还没发言的美人一个眼色。

      这位美人较那两位姿色更胜些,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一张瓜子脸明艳动人。阿媚见了她更对秦霩无语,有这么几位青春正茂的美人在他居然还把她一个半老徐娘带回来打击她们。
      瓜子脸美人朝她礼貌笑了笑,道:“姐姐莫误会,咱们是听说你的存在才来拜访的,得罪之处还望你大量。”
      阿媚依旧在笑,不急不躁回答:“我也听说了你们的存在,今日一见果然个个貌美如花,青春逼人……”
      那两位美人当即骄傲地仰起下巴炫耀自己的青春,瓜子脸美人则较她们内敛得多只是维持着不露痕迹的微笑。

      阿媚于是盘好头把外衫穿上整装完毕才招呼她们,“既是来拜访,那进来坐坐吧。”
      两位美人对她的怠慢本就不满,这时都不约而同轻哼了声。
      阿媚的丫头马上开门迎她们进来,一时间屋子里多了几个人,倒是热闹。随即阿媚吩咐丫头下去备茶和点心,自己陪着三个娇滴滴的美人说话,得知了杏脸美人叫香怜,圆脸美人叫紫昭,而瓜子脸美人叫佳容。

      香怜美人坐下后又率先摆高姿态道:“圣上一共赐了五位美人给将军,我们三个虽没正名位,也是受过宠爱的。姐姐这年纪还能被将军看上想来也是不凡,将军可曾承诺给姐姐什么名位?”
      阿媚顿时明白这些美人是对她的出现产生了危机感才跑来刺探军情的,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正欲开口说话却被佳容美人打断。
      “香怜,将军心中有数咱们就不要谈论这个了。”
      佳容美人提醒了香怜美人一句后便面向她笑道:“姐姐从外面来定然知道很多民间趣事,不如跟妹妹们分享一下?”
      紫昭美人马上附言道:“我倒是挺关心姐姐是用什么办法吸引将军的注意,不如姐姐说说?”
      阿媚乐得被她们盘问,当即从容笑道:“倒也没用方法,主要是将军怜惜我才将我接了回来,毕竟我也是他长辈……”

      “长辈?!”
      香怜美人和紫昭美人马上惊讶地打断她,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阿媚笑得云淡风轻,故作疑惑地盯着她们反问:“不然你们以为?”
      两位美人顿时僵住了脸色,尴尬得不知以何作答。

      少顷,香怜美人才颤声问:“将军吩咐我们几个对你要客客气气,唤你一声‘姐姐’,难道你是将军的姐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除却风尘情犹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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