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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间隙横生两相厌(补完) ...

  •   不知不觉就到了重阳佳节。缠绵于病榻的阿媚禁不住欠起身望向窗外,只见对面墙角的小雏菊已全开了,白白嫩嫩的花瓣几乎能掐出水来,中心一点艳黄若含珠,虽不能与其他菊花媲美,却也灵秀可爱。
      阿媚此时身处于东街市集的怀春医馆。一个月前她被秦晓雪灌下毒酒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
      李大夫告诉她,那杯毒酒恰与她体内的奇毒相抵了,不过也给她留了一身病,若不好好将养绝对活不过五年。
      思忖间,一名中年妇人忽然推门而入。
      阿媚见她眉头微蹙,便好奇地问:“怎么了?”
      妇人叹息,“我看你还得回去一趟,那小娃娃对你倒长情,将你姐姐也扣了起来……”
      阿媚当即就白了脸,质疑地问:“你在开玩笑吧?”
      妇人却同情地瞥了她一眼,摇头道:“你姐姐比较倚重的一名婢子是秦霩的眼线,她趁我的人戒备松懈时又将你姐姐……”
      她的话还未说完,阿媚便从床上跳了起来,风驰电掣地拾掇好自己就往门口冲。
      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直到她快走远才叮咛了句:“可要注意身体,别跟他怄气!”

      阿媚听见她的叮咛心头涌出一片感激,于是回头道了一声谢。
      待她奔到秦府,秦府的门房见了她却似见了鬼般,连路都不敢帮她引。她只好自己摸索着往里走,但见秦府的菊花也开得如火如荼,心里不禁有些感慨,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一路往前,下人们都对她躲闪不及,她心头盘旋的不安也越变越剧烈。
      也不待她走到内院,秦霩便出现了,想是听了下人的禀报闻风赶来。
      阿媚见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瘦了、黑了,眼上红丝密布似昨夜没睡好,神色有些恹恹,威慑明显不如从前。
      秦霩也在打量她,脸上微带讶异,似纳闷她为何也瘦了,还憔悴了那么多,连眼尾的皱纹都遮掩不住。
      阿媚掩住复杂的情绪准备向他打招呼,谁知他却忽然扑上前扣住她的手往内院拖,脸上还阴沉得可怕。

      阿媚一路忍着,直到抵达书房才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红了的手腕。
      被他眼神轰炸了一会儿后,她以为他会质问她为何要离开,却不想他劈头盖脸就问:“那日你跟我娘说了什么?”
      “哪日?”阿媚有些反应不过来。
      秦霩悻悻地瞪了她一眼,才补充道:“她去寻你那日。”
      她顿时了悟,却不知秦晓雪又整了什么幺蛾子出来,故装疯卖傻问他:“她寻过我几次,你想知道哪一日?”
      秦霩当下不耐烦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出征之后。”
      阿媚见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火气禁不住上窜,“原来你抓我姐姐就是为了那日之事。那日我不曾说什么,不过她赐了我一杯毒酒……”
      秦霩却用冷笑打断她的话,“不曾说什么她怎会疯?而她赐了你毒酒,你为何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
      秦晓雪疯了?阿媚心头一凛,随即反唇相讥:“是啊,怎不死了干净?说她几句就算错,她毒杀我就天经地义……你所谓的真情也不过尔尔。”
      秦霩的脸色顿时红一阵白一阵,目光如剑地瞪着她,仿若她才是强词夺理的那一个。
      阿媚觉得讽刺,于是噙笑道:“你娘疯得可真好,往后都不用呕心沥血了。”
      “你……”秦霩顿时气结。
      阿媚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敛神道:“你若觉得是我逼疯了你娘,大可杀了我解气。但请你放了我姐姐,她与你无怨无仇……”
      “你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我就放。”秦霩冷硬地打断她,脸色却稍微缓和了些。
      阿媚禁不住又噙起讥讽的笑,“有什么好说的?告诉你她是如何给我安罪名,还是如何灌我喝毒酒?”
      秦霩听罢脸色又是一沉,火冒三丈道:“你口口声声说她灌你毒酒,那么证据何在?”
      阿媚马上针锋相对地反问他,“那你口口声声说我逼疯你娘证据又何在?”
      秦霩的脸色有些扛不住,“我娘的侍从可以为证。”
      “哦,医馆里的大夫也可为我作证,你要不要请大夫给我瞧瞧?”阿媚冷笑不止。
      秦霩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话,叱道:“胡扯!我娘若要杀你岂会让你逃出生天?!”
      “你希望我死?”阿媚继续冷笑。
      “这问题跟现在的话题无关。你若不能撇清自己的嫌疑,就休怪我不念旧情……”秦霩的脸色黑如锅底,怒气已快抵达顶峰。
      阿媚却继续捋他的虎须,笑意吟吟问:“你要如何?效仿你娘再赐我一杯毒酒?”
      “别以为我不会!”秦霩怒不可遏地瞪着她。
      话已至此,阿媚的心也冷透了,遂道:“那就赐吧,不过放了我姐姐,她好歹是你表姑。”
      秦霩似想不到她这般平静,愣了下才唱反调道:“想都别想!我娘的病与你脱不了关系,你必须对她负责。”
      “怎么负责?”阿媚怒极反笑。
      “照顾她,直到她痊愈!”
      阿媚觉得他的想法实在荒唐,明知秦晓雪曾对她做过什么,却敢将她与她绑作一堆,遂冷笑道:“我的忍耐力有限,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她。”
      秦霩马上威胁道:“你若敢动她,我就拿你姐姐抵命!”
      阿媚顿时炸了毛,睚眦欲裂地瞪着他,“你若将我与她绑作一堆,看我敢不敢?!”
      “你放胆试试!”秦霩同样睚眦欲裂地瞪着她,似只炸了毛的狮子。

      阿媚与他互瞪了会儿,终是赌狠不过,遂背过身去顺气。秦霩却扣住她的肩膀硬将她扳回,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肩胛骨捏碎。
      “为何要跑?为何不肯放过我娘?她欠你的我用一辈子来还也不行么?”秦霩的表情变幻莫测,愤怒中又参杂了失望与难过。
      这迟来的关心叫阿媚恼火,她不假思索就道:“逼疯了你娘畏罪潜逃呗。”
      秦霩并不信她,捏住她的肩叱道:“别说气话!”
      “不信?”阿媚讥笑不已,只觉得他实在矛盾,适才她为自己辩驳他不信,而今她自揽罪名他又不信,也不知想怎样。
      秦霩眸色一暗,目光深邃地盯着她,仿若有千言万语。
      阿媚见不得他这般情深如许的模样,遂道:“你以为六年前我为何饶过她性命?因为死太便宜她了,她累得我连死都不自由,凭什么我要给她安乐一死?”

      “你……”
      秦霩当下震惊地松了手。她于是再道:“忘记告诉你,梦蝶并没有跟男人跑,她是被我杀了。你可还记得那锥心之痛?”未了配上甜蜜的笑容,表情完美得无可挑剔。
      这般纠缠不休她早就厌烦了,而今只想换一个痛快。梦蝶确实死于她手,不过她只是帮凶,因她无意听见了刘驹的秘密,所以刘驹非杀她不可。
      那时的秦霩天真,以为梦蝶真的见异思迁跟人跑了。其实她满心满眼都是他,至死都还想着给他报信。
      秦霩的表情此时已无法用言语形容,一定不定地盯着她,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说梦蝶是我杀的。”
      阿媚平静地昂视他,已准备好承接他的愤怒。
      而秦霩果然不负她所望给了她一巴掌,扇得她头重脚轻向后退了几步,脸上还多了个红印子。
      秦霩打完她之后就疾步向外走,准备迈出门槛时才回头瞥了她一眼,面如凝霜道:“你想求死我偏不遂你愿。”
      她马上顶撞他:“我若要死你拦也拦不住!”
      秦霩只是面无表情地回她,“无妨,你死后我就让你姐姐下去陪你。”说罢脚便迈了出去。
      门外的侍卫很有眼色地奔上来关门,房门刚一合拢她便听见他沉声吩咐他们:“给我好好看着她!”
      阿媚的心口忽然大痛,还来不及取出帕子就吐了口血,随即盯着地上的血迹笑了出声。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后外边一直很安静,既没人说话,也没人走动,连枝上的鸟儿都哑了般叫也不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媚才听见窸窣脚步声,以为秦霩去而复返,刚摆出脸色却发现开门的是穆晨。
      穆晨见了她剑拔弩张的表情有些吃惊,却很快掩住情绪朝她颔首作礼,随即摆手道:“请夫人随我来。”
      阿媚心头忽地一凛,遂问:“去哪?”
      “将军要您移步静之轩。”

      静之轩与隐香院不同,一进院门便是一丛湘妃竹,屋舍都掩在竹影后。阿媚还是第一次踏足秦霩的私人领域,只觉这处确实幽静,是疗养的好地方。
      穆晨将她送进门后便准备离开,她盯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中的不安更大,遂叫住他问:“将军呢?”
      “将军在容夫人处。”
      “那为何唤我过来?”她有些气闷,实在不知秦霩在捣什么鬼。
      穆晨不语,只是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她只好坐在房中等,却等到夕阳西下都不见秦霩的踪影。期间有丫头进来掌了灯又退出,而后还送来饭菜和茶水,最后将沐浴的热水也送了来他也没出现。

      一直到深夜秦霩才出现,他瞥着桌上动也没动的食物当即就黑着脸,将她从地上扯起问:“为何不吃东西?”
      阿媚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问:“我姐姐在府上吗?”
      秦霩脸色瞬时一冷,随即强硬道:“顺着我意便让你见。”
      “你要如何?”
      “你说呢?”
      阿媚脑中一片混乱,实在想不到他想怎样,遂道:“你说,我没闲工夫揣摩你的心意。”
      秦霩勃然大怒,当即就问:“那你有闲工夫做什么?”
      有闲工夫做什么?阿媚在心里盘问了自己一遍,然后对上他愤怒的目光笑意吟吟答道:“谋害人。”
      秦霩垮下脸,随即按捺不住问出了她等待已久的问题,“为何要杀梦蝶?”
      她马上回答他:“因为她碍事。”

      “你——”
      秦霩勃然变色,抬手就往她脸上扇,却在她闭眼之际嗤笑一声猛地将她推开。她的身子收势不住,落地时一个踉跄撞在后边的柜子上,尖锐的柜角马上就逼破她的衣料戳进她肉里,却不待她感觉到痛意,一口血就毫无预兆地喷了出来。
      秦霩似想不到她这般脆弱,当场就愣住了。
      阿媚不以为意地卷起衣袖擦了擦嘴,随即扶着柜子准备起身,手却不听使唤地发抖又跌了回去。
      “你怎会……?”秦霩有些无措地盯着她,似想过来又不想过来,表情极是复杂。

      阿媚不想理他,再次将手搭在柜子上准备借力站起,手却一滑被柜角拖了道长长的口子,当下就鲜血直涌。
      秦霩终于看不过眼走过来,伸手准备将她捞起,她马上挣扎开,不想被他触碰到。
      他脸上于是闪过一丝嫌恶,嘲讽地问:“不是说要顺我意么?”
      阿媚马上挺直背脊,戒备地盯着他,“你要如何?”
      秦霩云淡风轻地回答:“听闻青楼猸子都擅房中术,我想试试。”
      “你——”
      自掘坟墓的阿媚终于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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