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芳华》一抹浮尘

70、原来是十皇子

　　前些日子静琬叨念着要去别院看看，奈何天气一直炎热，出去一趟实在受罪，便一直拖着，如今进入九月，京城的气温明显的降下来，出去走走倒也不错。这日傍晚，静琬命年奴与段管事知会了一声，说明日往别院看看，段恒本有其他安排，听静琬要去别院，当下推了其他事，点头说明日一定准时到琴韵轩候命。

　　第二日早，雪晴在里头伺候静琬用早饭，鸢华在院子里发赏钱。银子是好东西，所以院子里凭谁都表现得好好的，除了山梅那丫头总喜欢惹事没得份外其他人都有。

　　静琬坐在正屋里的圆桌旁，一手撑了脑袋，透过木格子窗似笑非笑的看着外头的鸢华。鸢华手里拽了荷包拉条，站在那里随意的甩着，早上的阳光颇是温柔，打在鸢华的脸上把那张得意洋洋的脸照得越发的清晰。底下众人规矩的列着队，眼光随着荷包的甩动而漂移，鸢华看着众人的表情，嘴角上的弧度不由又得意的扯大些。

　　雪晴端来酸枣糕搁到桌上，也往窗外瞅了眼，半笑着对静琬道：“自领了发赏钱这职，鸢华是越发的得意了。”

　　静琬收回手，拿了一个酸枣糕放嘴里，抿着嘴点头，稍后再笑道：“也就你我能容忍她了，你没事说说她，少招摇，没得惹人眼红嫉妒的。”

　　雪晴笑着点头。段恒来琴韵轩候命时静琬刚巧用过早饭，笑着要他先坐坐，雪晴端来茶水，段恒接过问静琬道：“四姑娘来京有些日子，可还住得习惯？”

　　静琬笑说还好，段恒恭敬的点头，又道：“奴才听说大太太为四姑娘找了个刺绣师傅。”

　　静琬点头，“不过得秋后才来得，如今是自己看些花样子。”静琬不知道段恒为何会问起此事。

　　段恒继续恭敬的点着头，后又抬眼道：“奴才还听说，大太太给姑娘找的是京里的师傅，照奴才看，京里的师傅虽好，但刺绣这样的活计，还是我们南方的师傅手巧些。”

　　静琬听罢抿嘴笑了笑：“段管事的意思是另找一个南方的师傅？”

　　段恒笑了两声，道：“这事儿怪奴才，没替姑娘思量周全，上回在澂州，老太太有向奴才说起，老太太讲若是姑娘身子好了，能学做针线活了，便让奴才给姑娘寻个好的师傅，一方面将这女工学好，另一方面，若是个得意的人，也可在这府里帮衬帮衬姑娘。”

　　段恒说得诚恳，静琬不由认认真真的思虑了翻，后道：“段管事是父亲受用的人，这些年在京里照顾两位哥哥，对家里是忠心不二，所以段管事的话我是极其信任的，”段恒边听边谦恭的点着头，静琬继续道：“祖母既给我想得这般周全，定也早就拟定了得意的人，段管事就说是谁，我用她就是了。”

　　段恒笑道：“正是贱内，贱内在澂州时伺候过老太太一段时间，老太太对她的手艺是颇为欣赏的，”见静琬眼神有一瞬的惊异，段恒怕静琬误会，忙又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大太太寻的人只怕不和姑娘意，平日里除了刺绣外帮不上姑娘什么忙，不如把自己人放在姑娘身边，也好在生活上照应照应姑娘。”

　　静琬听罢觉得甚是妥当，点头说好，又笑问：“管事妈妈如今领的什么职？哪日能过我这边来？”

　　段恒笑说：“贱内本姓尤，十年前大病一场，老太太怜悯她，命她离了府将养身子，后又随奴才来了京，这些年一直闲在家里，往年还照看下孩子，如今孙辈们都能上学堂了，她越发的闲，恰巧四姑娘又来了京，她也该出来好好尽尽奴才本分了，随时都可以来。”

　　原是做了专职太太了，静琬笑看着段恒，想他夫妻二人定是甜蜜，又道：“尤妈妈身子可将养好了？若是不成，还是留在家里好好养身子的好。”

　　段恒说早几年恢复过来了，如今好的很，静琬点头说好，又道：“那便要尤妈妈明日来这边吧，我今日要人把屋子收拾出来。”

　　段恒笑着点头说好，两人又说了几句便起身往外头去，鸢华瞅见静琬雪晴段恒三人往外走，立时把手里最后一块碎银子发了出去，张扬着手臂大步跑了过来，追在三人的后头大声道：“姑娘这是要去别院么？捎上我啊！”

　　静琬顿住步子回头看着她，“你留在院子里哪儿也别去，好好照看拉拉。”

　　鸢华看眼雪晴，觉得很不平，翘起了嘴角，道：“雪晴留在这儿哪也别去，我随姑娘出去，不是一样么？凭什么每次姑娘都只带她，上次去王府如此，这次去别院又是如此！”

　　静琬方想说什么，雪晴便开口了，道：“那就鸢华去吧，奴婢下次有机会再去。”静琬便没多说，雪晴又偏了头嘱咐鸢华道：“只是随了姑娘出去得机灵些，该说的说，该做的做，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不要胡来，千万别给姑娘惹麻烦。”

　　鸢华听得不耐烦，不以为意的说雪晴啰嗦，说自己都知道，她放一万个心，雪晴无奈的冲着鸢华的背影摇头，回身往里屋走，忽又想起拉拉，又赶紧的转身过来对鸢华道：“记得给拉拉买些药回来。”鸢华头也不回的说好。

　　京城街道的扩建工程正开展得如火如荼，街上行人、农民工，还有那些督工的，维持秩序的士兵，熙熙攘攘的，将整个京城大街挤得水泄不通。静琬与鸢华坐在马车上，觉得蚂蚁都能嚣张的与自己赛跑了，“这个慢劲儿，什么时候能到？倒不如下去走路！”鸢华坐在旁侧掀着车帘子，话里满满的郁闷。

　　静琬瞟她一眼，“耐心坐好了，急也快不了。”又对外头亲自赶车的段恒道：“段管事寻个药店，我去买些药，也不知道回来时人家还开不开门。”段恒应了，不多时便将马车停在一处药铺，回头对车内道：“姑娘就在此等着吧，奴才去买就是，拉拉是崴脚了吧？”

　　静琬道：“是骨折了，还是我去，我还有些问题要请教药铺老板。”
　　段恒便先跳下车，掀开珠帘，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静琬下车。

　　鸢华也跟着下来，看眼街上的人，鸢华啧啧的叹了两声，段恒对静琬道：“奴才随姑娘去吧，药铺里人多，鸢华小丫头，不懂事，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鸢华委屈的表情看着段恒，段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见静琬点头便随了静琬往那药铺去，药铺生意极好，只是乱糟糟的无人排队，段恒机灵，见缝插针很快便排得一个位子，掏出一锭银子给那掌柜的，请掌柜的找个僻静处与他家姑娘说几句话，那掌柜的见银子阔绰，便从旁绕了出来，找了个稍微清静的地方，容静琬请教了他几个问题，又给抓了些药。

　　从进去到出来总共也用不了十分钟，鸢华却在这仅有的十分钟里充分发挥了她惹事的才能，静琬一出药铺便瞅见鸢华双手插了腰对着一家丁装扮的人使劲的踢脚，却是一次也没踢着，静琬皱了皱眉，与段恒互视一眼，两人往马车走去。

　　“……”

　　“……”

　　“你又矮又瘦又黑又丑，整个京城数你最丑，赶紧的回家扯块布把你这脸遮住，别出来吓唬人！”

　　“你尖嘴猴腮两个耳朵像猪耳朵两个眼睛比缝隙还缝隙嘴巴比臭鸡蛋还要臭，你赶紧的回家扯块白布悬在房梁上吊死得了！”

　　“你这丫头说话这么狠毒，你要是能嫁出去，母猪都能爬树！”

　　“你说话就不狠毒了？你要是能娶到老婆，公猪…公猪都能唱歌！”鸢华想了想，如是对骂。

　　静琬与段恒刚巧听了这一段，两人都哭笑不得，鸢华见自己主子来了，气焰立时嚣张了起来，横了那家丁一眼后往静琬这边走了两步，挽了静琬的手，静琬打量了翻那家丁，心里暗暗好笑，人家明明长得清清秀秀的，十四五岁的少年，脸蛋儿颇是可爱，倒被鸢华骂得不成人样。

　　问了下情况，原是那家丁不小心撞到正倚在车旁生闷气的鸢华，想来是撞到敏感处了，鸢华气上加气，对那家丁不依不饶的，静琬抿着嘴笑了，又对那家丁温言道：“这位兄弟如此莽撞，冲撞了姑娘，本就该道歉赔礼的，哪里还杠上了！”

　　那家丁见静琬还算客气，便也将语气缓了缓，却不忘横瞟鸢华一眼对静琬道：“您家这丫头太没道理，我不小心撞到了她，这是我的错，怪我一心一意的找我们家爷，没看旁人，可是我向她作揖道歉了，是她不讲理，硬是要与我争吵，我也没法，现下您来了，您自个儿好好管教下您的奴才，太没口德了！”

　　静琬笑着没吭声，鸢华瞪圆了眼，走出两步道：“谁没口德了？你有口德？”

　　“那是你骂人在先！”

　　“那是你撞我在先！”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

　　两人的争吵貌似又回到原点，并有循环往复的趋势，静琬忙拉了鸢华回来，又对那家丁道：“不是还要找你家爷么？去吧！一个爷们儿，和个姑娘在大街上吵来吵去的，不好看！”

　　那家丁听了这话觉得颇是有理，朝着鸢华哼了声，又对静琬做了个揖，道：“您一定得好好管管她，太没规矩了，放在我们王府，只有挨打被撵的份儿！”那家丁说完就走，鸢华气恼没听到王府二字，欲跟着追出去，静琬赶紧的拉住她道：“还闹什么闹？人家说的没错，是该好好管管你了！”

　　鸢华委屈的翘了翘嘴，“他也太无礼了，对我无礼就罢了，对姑娘，竟然如此放肆！”

　　“人家又不是我的奴才，凭什么在我面前恭恭敬敬，要说放肆，我看你比他放肆多了！”得罪了王府的人，静琬也有点来气，不再理会鸢华，径自往马车上去，临上车前听得后头那家丁叫着十爷十爷，静琬回头望了眼，这一望不得了，竟是上次街头遇上的那男子，十爷，王府，岂不是十皇子？想起那日在街上说的话，静琬不禁毛骨悚然，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好不容易回神过来，心惊胆战的再望那十皇子一眼，依旧是紫袍裹着长躯，钓竿上挂着竹篓，一双冰冷的眼神正淡淡的看着自己，呃，太憋屈了，赶紧的转了身往车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