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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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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就带着阮双这样一步一步往外退。
走过地上衣裳的时候,阮双停了一停。
我看出了他的心思,断然道:“我不准!”
我不准他再穿地上被太傅褪下来的衣服。
那衣服的确是红色的。可却不是当日我买给他的那一套。
太傅先前说,这是他叫人做给阮双的衣服。
我宁愿阮双赤身裸体,也不要他身上有太傅的任何痕迹。
他也不再坚持。
我们在草海里走了很久很久。
繁星满天,似乎在我的头顶打着圈,耀得我有些莫名晕眩。
于是我停下,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撕成两块,扔给他。
一块是给他遮羞的。一快是让他包扎锁骨上的伤口的。
做完这些之后我觉得头更加晕眩了。
我揉了揉额头,蹲下身来。
他看着我,突然开口问:“你现在是不是头晕得厉害?”
“是啊。”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要是看到我被别人上然后又当着你的面去上别人,你会不会头晕得厉害?”
他慢慢也跟着蹲下身来,不接我的话,只道:“喝些水就好了。”
我觉得他简直是莫名其妙,便道:“哪来的水……”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伸手,狠狠将我一推。
我晕眩得无力,就被他推倒在地。
他跪到我的身边,摸出我的匕首,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我。
我害怕了。
“你要干嘛?”我结结巴巴道,“你别乱来啊。我先前的话都是气话……我知道你这辈子喜欢压人……这样好了,我收回我前面说的话,我允许你这辈子压人……”
他置若罔闻,匕首一挥,却割破了自己的手腕。
血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我更害怕了。
“包括压我!”我赶紧做了最后的让步。
他已经把手腕伤口凑到了我的嘴巴上,让血流到我的嘴巴里。
不知为何,我觉得我浑身无力。
我勉强侧了侧头。
他按住我的头,不让我动。
“喝些水你就会好了。”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
我瞥他一眼:“这不是水。”
“血水。”他朝我笑了笑,眼眸在星辰底下闪着微光。
然后他眼睛一闭,昏过去了。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可是自己又无力地动不了。
“阮双!”我只好朝他喊。
他没有反应。
我竖起耳朵仔细听他的呼吸声。
他的呼吸声我没有听到,不过我听到了脚步声。
我怕侍卫发现我们,拼命想撑起身体来将自己与他遮掩好。
可我的手脚莫名其妙都麻了。
或许我真的是缺水了。
所以我看着天空,努力咽下几口唾沫。
嘴里血腥气很重,我觉得我在把阮双的血也一起咽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感觉我的手脚也在逐渐地有感觉。
我屏住呼吸,看了看刚才阮双割完手腕后随意丢在地下的匕首。
当脚步声距我近在咫尺的时候,那人停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抓过匕首,跳起就朝那人砍了下去。
夜风呼呼吹过,那人伸手牢牢钳住我。
“陛下……”他阻止我道。
我定睛一瞧,是古宜。
“陛下莫慌,是微臣啊。”他急急道,“刚才有歹人从背后偷袭臣,将臣敲晕了。臣醒来后就不见了陛下……臣怕陛下被歹人捉走了……”
我怔怔看着他。
“陛下当时可有看清那歹人是谁吗?”
我想了想,当时敲晕他的,不是我吗?
于是我惴惴问他:“你没有看清那歹……唔……那人吗?”
他甚是遗憾地摇摇头。
我连忙也摇摇头,一本正经回道:“你练过武的都没有看清,我怎么会看得清?”
他点点头,道:“也是。”
说完他上来拉我。
然后他极其惊讶地盯着我的嘴巴。
“陛下,你怎么吐血了?谁伤到了你吗?”
我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回头看着地下的阮双,道:“没有。他说我缺水,所以把血滴在我的嘴巴里。”
古宜闻言皱了皱眉。“不会是什么巫术吧?”他不放心地嘟哝。
我想,说不定真是阮双使了什么巫术。否则我的心,怎么莫名其妙就被锁在他的身上了呢?
于是我蹲下身来,把阮双抱住,恳切地看着古宜:“带他一起走吧。”
古宜甚是踌躇。
“我们已经离山脚很近了。宫里侍卫追不上了。”我补充道。
他还是很踌躇的样子。
我想了想,觉得自己和古宜硬上,肯定是不行的。
软的这一套他刚才也不吃。
我思来想去,只剩色\诱一条路了。
我好歹也做过皇帝,沦落到此,这笔帐我以后一定要和阮双好好算清楚。
于是我叹口气,重新站起身来,握起古宜的手。
我把他的脸想成了蛋黄酥,于是我就用我平日里看蛋黄酥的眼神看着他。
浅白色的星光里头,他的脸红了。
“带他一起走吧……”我再一次道,“我答应你……”
然后我顿了顿。
一般人家色\诱,总归要给个什么好处。
我能给古宜什么好处呢?
我正搜肠刮肚地想着,他已经慌慌张张挣脱了我的手。
然后,他一把扛起地下的阮双。
“我……我……来背他吧……下山劳累,陛下自己走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顶着大红脸沿着山坡疾速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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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古宜就这样带着阮双回到了山脚下的秘密营地。
阮双一直昏迷不醒。
随行的人中有个粗通医理的,我们让他看看。
山洞狭小,我与古宜便在外头候着。
五更天,夏虫在微亮的草隙里鸣叫,叫得纠葛缠绵。
我听得仔细,却倏然发觉身边的古宜只是垂头,似乎心不在焉。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太傅先前说的话。他说:「古宜要杀我,是求我死。」
于是我问古宜:「太傅到底有没有把通缉你的黄榜撤掉?」
昨日我在京城巷子里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却忸忸怩怩说什么很担心我。
我当时以为他病了。
他猛然听我开口问话,吓了一跳,神色腼腆,好像是我捉到了他的什么不该让人晓得的心事。好半日他才回神,点头道:「很早就撤了。半年前林献寒篡位的时候就撤了。否则臣在京城走动没有如今这么方便的。」
「以什么理由撤了呢?」
「内阁周大人让人做了手脚,林献寒以为我已畏罪自杀了。」
我想了想,对他道:「这种手脚太傅也会的。太傅不是称帝之前在我的生死上也做了类似的手脚吗?」
他皱了皱眉,思忖不响。
这时,里头给阮双看病的人走了出来。
一副看不出所以然的表情。
他只含糊道:「脉象孱弱,气虚血虚,似有沉疴。」
我走入山洞瞧了瞧阮双。
第一缕晨曦透过洞口无声无息地飘入,卷起洞里的湿气,萦绕在他覆盖下来的卷长睫毛上,折射出一个与他英气面容截然不同的柔美弧度。
清晨,万物复苏,他却呈现出了一种万籁俱寂的恬静安宁。
我想到他在偏殿里与我重逢时恍生幻觉的模样,心里甚痛。
于是我决定带他离开茸山别宫,去京城里面找个好大夫仔细瞧瞧。
我不知道古宜会不会同意。我能看出他不喜欢阮双。
而且似乎是越来越不喜欢。
我心里盘算了一通说辞,然后我出去,找古宜。
他正在外头吩咐人收拾东西。
我看着所有人行色匆匆的摸样,不由一怔。
「陛下先前所言甚是。」他见我出来,便道,「这几个月,似乎事情太顺利了些。」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接话。
「林献寒得位不正,礼法不容。如今陛下重新现身,臣以为,也并非要冒险暗杀。可以直接联络朝中重臣,共谋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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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宜将我与阮双安顿进了内阁周大人家。
周大人也是三公九卿之后,是先皇年少故交。据说,两人年轻时亦一起做了不少荒唐事。
最有名的一桩,发生在先皇刚袭了弘熙王之爵后不久。
当时前朝慕容静霆登基伊始,入京城大般若光明寺祭告慕容氏列祖。
这本是皇家的私事,先皇和周大人却不知如何混入了寺内。
不仅混入了寺,还混入了寺内慕容氏的禁地。
禁地里,又据说有一汪碧池,为慕容氏列祖列宗所庇佑,因此水色清丽不染纤尘。慕容氏族的后人,会在祭扫结束后,饮池水一瓢,以乞先祖庇佑。
那日天气炎热,先皇与周大人起了玩心,便跳进被慕容氏视为圣洁的池子里,想洗一个畅快澡。
可惜天不遂人愿,这个澡洗得不大畅快。
因为洗到一半的时候,他们被发觉了。
一向冷若冰霜的慕容静霆勃然大怒,叫太监把赤身裸体的两人拖到大殿里,当中责了二十杖。
先皇在床上养病半月,差点因此丢了爵位。
不过先皇对此甚不在乎,他曾事后道:总有一日,我要在慕容氏的禁地里正大光明洗个澡,无人敢说不。
再也没有那一日。
因为先皇登基之后,便下令,把寺里那一块慕容氏的禁地,封了。
周大人与先皇一起洗过澡,一起被赤身裸体责罚过,自然心里一直是向着先皇的。
所以他见到我还活着,是很高兴的,拉着我问长问短。
我瞧见他脸上的褶子像菊花一样绽放,立马认定现在告诉他我不是先皇儿子不是个明智之举。
所以我什么也没有说。
他看到昏迷不醒的阮双时,却吃了一惊。
「世子还活着?」
我点了点头:「他病得好像很重。」
「长得真像。」他却喃喃自语一句。
我不解看他。
他似乎掉落在往事回忆里。
好半天他才发觉我在看他。于是他收起笑容,解释道:「他和他的舅舅慕容静霆,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