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宰相》凤初鸣

48、储位之争

　　齐国大营的营帐内，莲生在摆放碗筷饭食，一边劝道：“听说太子乾已经同意两国互换人质，很快大王就可以返国了。”
　　嬴昭正要说话，只听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想得美……”帐外一声怒喝，齐王怒冲冲提着剑进来。
　　莲生吓得一激凌，挡在嬴昭身前，结巴着道：“齐王为何发怒？”
　　齐王一脚把莲生踢开，道：“都是你花言巧语说什么你们的人一定会把太子平安送回来，结果太子半途遇害，好端端的，我的太子怎么这样死了，定是你们使坏。”
　　嬴昭吓得脸色发白缩成一团，莲生挺身而出，道：“大王凭什么认为是有人使坏，可曾使人验过尸？”
　　“验个屁，你们使坏害死我儿，怎么会留下证据？”齐王气极拿着剑在他鼻子跟前晃。

　　莲生头一回被人拿着剑在鼻尖晃悠，也吓得腿肚发颤，硬撑着没倒下，把剑尖拨一边，说：“我说的不是验伤口。”
　　“就是中毒也验不出来。”
　　“我说的也不是验中毒，而是你能确定死的那个人是你的太子吗？”
　　齐王愣了一下，手里的剑也松了下来，说：“你什么意思？死的那个不是寡人的太子？”
　　他得到消息后的确是派了人验尸，却只是验是否中毒是否有外伤，但是没想过验一验死的那个人是不是他的太子。

　　莲生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只知道公子嘉英明睿智，处事谨慎，做事不会这么不周密。他既然打定主意要安全送回太子策换回大王，就不会这样稀里糊涂送了太子策的性命。”
　　齐王呆住了，虽然不相信嬴嘉真如他说那样英明睿智，但是爱子心切，也希望嬴嘉真的非常英明，会想法保得姜策的安全。
　　莲生又说：“我家逢大难，身遭天大冤屈，一心想投靠一个好主子，千挑万选，选中了公子嘉，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请二位大王也相信公子嘉不会这么笨的。”
　　齐王和嬴昭面面相觑，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太子姜策还活着。

　　嬴嘉听说使臣队伍出了状况，急忙赶了过来，见过李凤来，劈头问道：“李凤来，你是怎么回事，你护送太子策换大王，怎么半路上出了这样的事？”
　　李凤来脸色憔悴，神情紧张，非常沉痛地道：“也怪我不慎，没有保护好太子，这是齐国与我国的边境所在，多有盗匪出没，仗着这是三不管地区，这些强人横行不法，居然敢如此犯驾，我这就回乐阳向太子请罪。”
　　嬴嘉冷笑道：“李公子还真是避重就轻，要请罪也该向齐王请罪，你打发个使者告知齐王，自己却躲在此处不露面，事情到这一步，难道齐王会善罢甘休？”

　　李凤来淡淡地说：“他若不肯甘休也没法子，我们只能整顿兵马，收拾余烬，与他拼死一战。”
　　嬴嘉压住心中愤怒，说：“这仗一打又不知死伤多少，本来我们就不该打这一仗，如今落到如此田地不想着如何修复两国关系，却想着怎么继续打下去，本来没有保护好太子，是我方理亏，却要耍横无礼，传至天下，叫天下诸侯如何看我国。”
　　李凤来脸色冷下来，道：“事情到这一步，齐太子已经死了，已经没法与齐国交待，不整顿兵马难道束手待毙吗？”
　　“起码也该派个有分量的使臣去向齐王解释，他能不能谅解是一回事，我方总得做到礼数，让人挑不出错来。这样就算开战，好歹也能占得住道理。”

　　李凤来冷笑：“你说得轻巧，现在齐王痛失太子，正是一头受伤的猛虎，谁敢不怕死去摅虎须。”
　　嬴嘉冷冷地看着他，眼里含着鄙视：“胆小鬼，你们没有保护好齐国太子，居然这样缩着头不给个交待，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我们，以为我北骁国都是些没担当的人。也罢，既然没人敢去，我就去做一回使臣，你把节杖给我。”、
　　李凤来吃了一惊，说：“你去做使臣，这可是有去无回。”
　　嬴嘉毫无畏惧，微微一笑：“若是知道有危险就做缩头乌龟，有损我国威严，所以这一遭我非去不可。”
　　一众北骁国军士见嬴嘉为保国家尊严视死如归，都万分敬佩。想不到这么个平日里不怎么出头，出不出名的普通王子，居然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

　　嬴嘉拿着饰有牦牛尾的象征使节身份的节仗，单人匹马驶入齐国大营，还未到齐王大帐，劈头一刀朝他脑袋砍来，嬴嘉险险避过，定睛一看，这偷袭之人竟是个面貌俊俏的少年，只见这人身着软甲，手执长刀，横眉怒目瞪着他。
　　“我是北骁国的使节，你是什么人胆敢在齐营偷袭我？”嬴嘉也拔出剑来。
　　“你以为你是使臣我就不敢杀你了，还我弟弟来。”那人又是一刀劈过去。
　　听这人开口说话，嬴嘉知道是个女子，手下也留了三分力，只是招架，并不还手，一味地向后躲避。正闹得不可开交处，只听一声断喝：“都住手！”
　　嬴嘉住了手，循声看过去，只见那人威严高贵，气宇车昂，头戴高冠，身着日月山河袍，便知是齐王，立即收剑，大礼参见。
　　齐王见他举止从容，行为有礼，本来一腔怒火也减了几分，细细打量起来，看他是否真如莲生所说的那么英明睿智。

　　进入大帐，齐王板着脸，两边将军们个个杀气腾腾，准备给嬴嘉一个下马威。
　　嬴嘉毫无惧色，按两国交战时的来使之礼见过齐王，说明来意。
　　齐王掏掏耳朵，不敢相信说：“我的太子被杀了，你居然还有脸说要换俘，你拿什么换？”
　　嬴嘉镇定地说：“在下既然敢来，自然手里有人，只要齐王肯当众保证放回我王，我就能保证贵国太子平安归来。”
　　“你是怕寡人赖账是吧？可是凭什么相信你？”
　　“这样吧，请齐王先放我父王回国，我留下来做人质，如果三天内太子不能平安回来，齐王可以拿我的人头抵命。”
　　齐王听他出言豪迈，仔细打量他，诸侯公子大多安享富贵，或是争权夺利，多是骄奢淫逸之辈，象这样有胆有识，独闯敌营的公子还真是少见。
　　再仔细看他相貌，丹凤眼，剑眉斜飞，真是风神俊朗，气宇轩昂，确是王孙公子中的矫矫者。
　　嬴嘉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齐王也没听进去，心里盘算着其他念头，忽然开口道：“你成亲没有？”
　　嬴嘉正等着齐王答复，却不料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一时反应不过来，随口答道：“没有。”

　　嬴昭的帐里，莲生还在安慰他：“大王不要担心，我相信公子嘉不会这么蠢得任由太子摆布的。”
　　嬴昭已经沮丧地连饭都吃不下，懒懒得说：“可是太子若要他交出姜策，他敢违抗吗？”
　　“哦……太子有命当然不能违抗的。”莲生没话说，舀了汤盛在碗里，“不管怎样也要吃饭，解毒药还要再吃几次才能巩固效果。”

　　北骁国都城乐阳，太子乾召集了全体大臣，宣布即位，公子陵等四位公子不服，带了一帮人闹场，说：“大王现在正在异国受苦，你不想着把父王救回来，却急着继位是什么意思？”
　　太子乾似是早料到有人质疑，不动声色看了下面一眼。
　　李凤来上前说：“国不可一日无主，现在大王蒙尘，人心大乱，正要太子继位以正人心。齐国见我们另立新主，那么他们手里的大王没了用处，自然会放回来。”
　　左相郭国老提出异议：“可是如果他们认为大王没了用处，杀了他怎么办？”
　　李凤来说：“如果他们认为大王有用，可以利用他无休止地向我国勒索财物土地，那么大王更回不来了，而且我国的损失也会越来越大。”

　　双方说的都有道理，争执不下。左相那边的一拨人见争不出个结果，气得拂袖而起准备离开。
　　不料未走到大门，就被一队持剑武士拦住，众大臣心惊肉跳，难道太子乾继位不成想大开杀戒？
　　左相哆嗦着手指向太子乾和李凤来，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太子乾微微冷笑，道：“不干什么，不议出个结果来，谁都别想出这个大殿。”
　　御史大夫火爆性子，气得大叫：“你想用武力夺位吗？你这是造反。”
　　李凤来怒喝道：“谁想造反？现在国事败坏至此，你们却不愿意推举国主，分明是你们想造反。”
　　众臣见他倒打一钯，气得说不出话来。
　　四位公子手里也有兵，但是这次大殿议事并没有带兵进宫，太子乾却事先在殿外埋伏好了人马，若是有人作乱，立斩刀下。

　　公子婴见事情危急，眼珠一转，又想到说辞：“你虽然是太子，但是父王还在世，断没有把父王抛一边而立你为王的道理，不如这样吧，我们几个兄弟各施手段，谁有本事把父王救回来，我们就奉谁为主，如何？”
　　“这不失一个法子。”众臣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李凤来说：“大王出征前留太子监国，救大王回国自然也是太子的事，诸位公子就不必辛劳了，以免人多事杂反而坏事。”

　　忽然大殿外响起一个声音：“我同意四公子的说法，谁能救大王回来，就立谁为王。”
　　殿里吵得乱纷纷的大臣们都转头朝殿外看过去，只见殿外走进一个人，长袖飘飘，潇洒飘逸，脸上是自信从容的神情。正是在危急时刻出使齐国的公子嘉。
　　他居然回来了，而且是胳膊腿齐全地回来了。众人都万分惊愕。
　　李凤来收起惊愕的神情，说：“七公子方才说什么？”
　　“我说谁能救大王回来，就立谁为储君，这个主意不错。”
　　太子乾冷笑：“你的意思是你能救大王回来？”
　　嬴嘉微笑道：“救大王回来本是为人子为臣下该做的，怎敢希求好处，储君却不敢妄想，自有大王决断。”
　　“你什么意思？”太子乾咄咄逼人，“有本事救父王回来你就去，没本事就少放大话。若是救得父王回国，我把这太子位让与你如何，若是救不出来……”
　　“救不出来，我自刎谢罪。”嬴嘉毫不犹豫立下军令状。全殿大臣大哗，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