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铁浮屠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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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浮屠是战争中的重骑兵，之前我大宋对付之策，便是用步兵以刀斧斩马足，只是这般，我方也要付出极其惨痛的牺牲代价。
战前军事会议，有将领提出了挖壕沟设拒马的办法。前世刘琦部和岳飞部，倒是差不多如此，先阻敌，再血肉横飞冲入敌人阵中，金刀阔斧大杀一场。
我含笑点头，环顾众将一圈道，甚好。目光再温和停留在一人身上，开腔问，“应祥，你即为此役大帅，意下如何？”
岳云一笑，站起一施礼，朗朗从容道，“官家，金贼有铁甲骑兵，我岳家军也乃强兵，究竟谁强出一筹，遭遇了便知。”
我想起他十二岁便披重甲驭马冲跃的本事，和那一群群经过多年严苛锤炼的汉子们，更和蔼道，“好，好。应祥，朕，等着看收拾那兀术。”
大庭广众之下，皇帝和将领们又言谈了一番金人军队骑兵的列阵等等，军事会议也就这么散了，人各归其职。
号角声传入御营，长烟落日营门闭。斜阳的余晖渐渐一线线黯淡，我也不令人掌灯，只孤身独坐帐中，沉思不动。只因为了即将到来的大战，我筹谋了多久，等待了多久？
十年。整整压抑了十年。
不甘的火种，早在我初见岳飞时便已埋下，十年。我终于熬到了他母亲病故，他依礼法守孝之时。
黑暗可以掩饰住我的冷笑。待岳飞在庐山待个三年，三年之内，云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三年之后，天下提起他岳飞，可就是“岳云的父亲”！让岳飞你也沾一沾儿子的光，如此这般，才算偿还前世今生，他对云儿的所为！
我或是已目露凶光，一掌，击在绘测的地图上。
没错，这一世，我要把前生岳家军那些闻名于世的大捷，生生换一个指挥官。更要赢得利落凶悍，在其之上！
军营的夜晚，我总是能闻到燃烧松脂的味道，听得巡逻军士们有节奏的小跑脚步声，金属军械摩擦碰撞之声。御帐之外，风景不比春夜福宁殿繁花清风，却总能等到我眼巴巴贪瞧的挚爱之景----那个熟悉的身影，如皮影戏一般，身姿举动，都投在帐篷幕布上，如同月中神仙剪影。下一刻，他便要遵旨进来了。
岳云再入御营，履行带御器械护卫之职。今夜，他倒是如普通臣子一般，进了帐，便施礼。
他换了一袭半臂翻领胯袍戎装，更显得气质成熟稳当。
白日相见，已极欢欣，此刻我尽力让声音淡淡又温和，“云儿，大战在即，你自辛苦。身为统帅，在朕这边别累着了。不必总是过来护卫朕。今夜就，休憩休憩。”
他也不显失望，不露声色，简单应了个是字。
我道，“朕还有些奏折要看。云儿，你可自便。”
他又点点头，环顾御帐内一圈，便直接走到我为他准备的书案前坐下，视玛瑙盘中叠得高高的糕饼水果如无物，一手拿起放在明亮琉璃盏旁的书卷，凝视不语。
那是一本，北宋年间沈括所著，《梦溪笔谈》卷廿四《杂志一》。
岳云微微有些困惑，但依旧不多言，只借着光，一页页仔细翻阅。他眉目间被烛光暖得一派明亮无暇，双瞳湛湛凝神，真如养着的两丸黑水银。
我大气也不出一声，也随意翻阅着手中的奏折，小心垂眸静候。此时，正是无声胜有声。
过了不久，岳云忽然轻轻吸了一口气。我抬眼一看，见他双手握卷，头也不抬地盯着书中某一处，聚精会神。
半响，他转头向我看来。
我在心里赞了一把，人倒起身近前，自己的身影也落在他的眼眸上。“云儿可有何事？”说着从他手中抽出书本，作势我也要一看。
岳云道，“官家，慈石----书中记载，慈石之性，是召铁！”
没错，慈石，就是后世所称磁石。我笑吟吟看着他，“然后呢，云儿？”
岳云灵慧之人，哪里还想不到，金人铁骑重甲人马所裹，全都是铁质的？
他倒吸一口气，“自幼蒙官家教导我多读史书，官家可记得，晋武帝时，凉州马隆平叛军一事？”
我饶有兴趣掂起下颌，“哦，怎的说？”
岳云目光奕奕，如数家珍，“当日西凉叛军也是上下衣铁铠，马隆却让手下尽着犀牛甲，又将叛军诱入早就放置了慈石的峡谷道中----叛军，叛军就如同被孙猴子施了定身法一般，此役马隆轻而易举大获全胜！”
我开怀一笑，拍拍岳云有力的肩胛处，他殷红的袍子越发衬得赵构的手，白皙无暇。“好！朕就知道，云儿你，会想到这个办法。”
可是岳云眉头一皱，“只是仓促间，去何处寻得大量慈石？”
我凝视他，嘴角绽放的微笑就像花儿一般，一字一字清晰道，“云儿，朕在数月前就开始，准备收集了。花石纲巧立名目，为的是把能搜罗到的一切慈石，神不知鬼不觉送到朕手里。”
他倒抽一口气，望着我似是愣住了，微微启了唇。
“朕此番御驾亲征，那些车子里被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并非粮草，就是慈石。近百万石的慈石。朕，朕没有横刀跃马，与你并肩厮杀的本事，只能如此襄助于你。”
“云儿？云儿？！”我见他闻言心绪激荡，眼中似是迸出泪花，忙又道，“可不是，你聪颖才想到这个法子吗？朕，朕就是知道，你必不负朕的期望----”
他狠狠抽了抽鼻子，又倔强抬袖一狠擦眼睛。死咬着唇定定望着我。
这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滚烫灼热，粹亮刺心。即虔诚赤诚膜拜，又极度饥渴而不得----逼视得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并在心中，又将今生今世决不为情侣这个誓言，狠劲儿凿了一遍。
再仰头，我故作镇定道，“云儿，大敌当前，咱们需要好好谋略一番，究竟将慈石放在何处，最能引得金人无翻身之力！”
他噎声噎气道，“是！”
我见岳云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垂手握拳，肩头微微战栗----心中也不是不难过，他爱之苦，求不得，言无用，我又如何不明白？
只是，这世上还有更深一层的炼狱，让我知道我原是怨毒鬼魅，怎么能，怎么能再牵绊了高山芷云？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铁浮屠 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