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穿越成赵构》无**脸

57、战线

　　隆冬大雪席卷了岁末的临安城，玉屑飞扬中，城内无论贫富，家家户户扫洒门闾，挂钟馗贴桃符。宫中也准备举行新年驱除疫疠的仪式，福宁殿内，远远能听到炮仗哔啵声。

　　在我身边慢慢吃着腊八粥的岳雷停顿动作，抬头流露好奇。

　　我想一想，吩咐道宫人，“除旧迎新，传朕旨意，妃嫔和皇子们，都可去丽正门楼上观赏山棚灯火。雷儿，你也去吧----外面天寒地冻，给小公子披件狐裘。”

　　岳雷高兴得很，又仰头问我道，“官家，为何你不爱看焰火？”

　　我一笑，摸摸他的头道，“朕还有些事情呢，你好好玩去吧，仔细别着凉了。”

　　戌时整，焰火流泻将半边天空都照得瑰紫玫红，映入我的瞳仁中，仿佛火树银花碎裂成记忆片段，将心底暗黑的角落又照得堂皇再现。

　　我凝望良久，最终垂下眼睑不再去看，长长吸一口气，专心提笔挽袖，饱蘸了朱砂，小心翼翼将《九九消寒图》上的梅花又填充一朵，横竖看看一树红梅已开半壁，一朵朵一瓣瓣都饱满鲜艳，娇艳欲滴。

　　蔡公公轻轻给我添香，一直觑我脸色这时含笑奉承，“官家下笔如有神，奴婢都仿佛闻到梅花香了。”

　　我道，“无非是个计量冬日的玩意儿，画得再好也比不上真花。”说话间又抬头，直直透过明瓦琉璃，眺望院中长得越发蓬勃的白山茶花---焰火流光滟潋映衬下，花朵宛然暖暖粉色，温馨团簇直看得我眼中满是朦朦温柔。

　　“云儿已启程三日，不知路途可会遭遇暴风雪？朕记得，官道两旁有天然生长的梅花，这个时令也该开得满枝繁茂……这孩子，难得新年除夕夜，也要在跋涉中渡过。”我声音渐低，遐想起风雪下，在官道无畏行进的一行队伍，领头青骢马儿鼻中喷出白雾，马蹄踏得冻土迸裂，岳云墨甲严整，鬓发长眉犹带霜冷，偶然一顾路旁红梅耀耀，定会想起分别前我与他将一坛佳酿埋在殿后一圈梅树下----我亲昵与他整一整巾帻，在他耳边含笑密语约定，待得来年万寿节，共酌品尝。

　　纵然一颗心肠牵挂万千，绍兴九年的新年，我过得踌躇满志，摩拳擦掌欲大展手段。

　　国事上，我更积极地扮演一个有道明君角色。听闻大雪压垮了城内贫民数间茅房后，皇帝下诏曰“民旧皆茅舍，不堪雪重，且冬日取火易焚，兴裔贷之钱，命易瓦，息火患。”初建立的南宋皇家银行，借着要推广瓦房的政令，第一步就在临安开始投入放贷业务。

　　这么一来，虽然过年封笔不办公，但秦桧却越发繁忙，日日进宫怀揣账本向我汇报进程，一时宠臣风头甚劲。

　　我看到吸纳百姓的存款数目不尽如人意，问询之下秦桧很快给出答案：自古扬淮商人富甲一方，私人钱庄数代积累，财大气粗免去所有存款服务花费，比皇家银行占了个利。

　　我笑了笑，逗弄一番花架上的翠羽鹦鹉，只给个果子，它便喜悦大叫，“官家圣明，官家圣明。”抖抖头冠，低头啄食。

　　我边饲喂边道，“如此竞争，莫非下一步，还要倒给出利息了吗？官府还不屑也不愿用此等手法----秦桧，你可有良策？”

　　老东西低头沉思，我悠悠看着鹦鹉将山楂核叼在喙中玩戏，身后人谨慎道，“官家且容臣准备几日。”

　　三日后，他进宫来，与我在福宁殿嘀咕一阵，我拍案大笑，“好！也让朕准备几日！！”

　　下旨火速从江南东路两浙东路秘密大批量调生活必须的米，盐，柴炭等物资屯入临安后，街坊之中，便有一个传言开始蔓延：官家拟铸新钱，市面上流通的钱币将很快作废，但皇家钱庄所存入的，待到取出时便是一比一原价的新钱。

　　这个消息一出，百姓开始抢购囤积米粮食盐，或蜂拥至皇家银行门口排队存款。我早有准备，狠狠打击了几大私营借势抬高价格的米商盐商，不但在短短一日内便将通货膨胀打压，更平价出售物资，赚了笔小钱。

　　更为关键的是，十多日内，临安银行饱吸财富，就连私人钱庄也迫不得已将巨额银钱存入其中，更要按规矩支付“同业存款”高额手续费，已有捉襟见肘之态。

　　私人富豪在国家机器面前，不过是个风吹吹就倒的架子。我点评道，又为了塑造形象笼络人心，皇帝含笑对窘迫中的钱庄递出了橄榄枝----若愿意投靠国家，所有人员进入政府编制，接受银监司统一监管，各家需上缴部分利润，从前如何做生意，今后也可同样捣腾。每年朝廷将选拔绩效优异的掌柜，进入中央或地方，授予官职专司本行。

　　自古士农工商，商贾之流再富裕却没有多高的社会地位，这条消息一出，见识到权力威力，又渴盼进入上流阶层的钱庄主们纷纷响应，一夜之间，临安大小钱庄改旗易帜，分别叫做银行XX支行，这种趋势更向外沿富庶之地蔓延，可以说兵不血刃，朝廷就干干脆脆摘取果实。

　　过了元宵，我端坐大庆殿，声如洪钟将写好的檄文颁布：骂刘豫舔金人痔，涎我故园，分明是只人形豺狗，哪配着衣冠？畜生据汴梁，饕餮放横，伤化虐民。我等兴威奋怒，诛此妖孽。

　　早有准备的岳飞，韩世忠，还有淮西宣抚使刘光世，纷纷树立讨伐大旗，兵分三路奉诏北伐。

　　刘豫闻风，仓惶向金人求援。

　　但金朝中，支持刘豫的完颜宗翰一派在权力斗争中彻底失败，亲信尚书左丞高庆裔以赃罪处死，连坐极广，完颜宗翰本人忧愤交加，病入膏肓。

　　一鸡死，一鸡鸣，完颜宗弼如前世一样，为太师、监修国史、都元帅、领行台尚书省事，独掌军政大权辅佐皇帝完颜亶。他只冷冷对刘豫使者说，“大齐皇帝经营数年，若得汴梁人心，定守得住。”

　　我闻讯冷笑，对心腹官员道，“刘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若侥幸活过此役，也会被他金人爹爹如弃敝履。”

　　各人咂咂称是。我再饶有兴趣地细看沙盘图纸----岳飞韩世忠不必说，此回征战并没有大热门刘琦，反倒是屯兵庐州圣眷平平的刘光世，因掌握淮西军得此机遇。

　　当日秦桧见拟定的将领名字，他并不惊讶，低头敛目，一言不发做顺从状。

　　也不知他看出了我的用意多少。

　　我清清嗓子，又一指图上汴梁故都，怀恨道，“完颜宗翰与完颜宗隽都是当年靖康欠债之人，一笔一笔，追到地狱十八层朕也要他们所有人偿还血债！”

　　臣子们为我是瞻，个个脸上现愤慨之色。

　　一月战报，岳飞达襄阳，遣岳云王贵等破蔡州，牛皋破长水县。再看韩世忠逼近顺昌。三路大军两路告捷，惟独刘光世，不改废物点心本色，龟缩太平州驻扎，还唧唧歪歪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

　　如此，怪不得我，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了。我作无可奈何状，只令心腹宠臣杨沂中奔赴他营中督问。当然，杨沂中得到的密令，是无论如何忽悠此人回临安面见天子。

　　战势摆开，我眼中盯着的始终是刘豫背后的金人。云儿他们在前线奋战厮杀，血性男儿昭昭日月，却另有一条看不见的战线在阴暗中徐徐蜿蜒。

　　将手中情报一扔，我不屑鄙夷道，“金朝正任用汉人，想效仿我大宋□□制度？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料。把这些汉贼都给朕发掘他祖宗十八代，用最毒辣最激烈的词藻，告之天下，为金人卖命的汉人，上不容天地，下玷辱族誉，全都该挫骨扬灰！”

　　贯会骂人的御史们得到命令，摩拳擦掌一展所长。首当其冲的便是金国皇帝完颜亶的汉文老师，昭文馆直学士，所谓名士韩昉。此人出身在燕京，更是辽国末代皇帝在天庆二年开科所取的状元。御史们一看，这人浑身上下简直都是黑材料，便卯足了劲头骂其异性家奴，一叛再叛，不识何为忠，简直狗彘不如。

　　而他最大的弱点也很快被发掘：韩昉是个孝子，他父亲早逝，母亲却出自历史赫赫有名的望族，太原温氏一脉，乃是族谱上有记载的一支。

　　温家族长，早在靖康之乱时便阖家南逃，几年休养生息下来，依旧恢复成那个兴旺的大族，门风高洁。

　　这种屹立数个朝代而不倒的世家，最注重什么？

　　当皇帝召族长入宫，冷着脸对他言语一番后，温家族长当即痛哭，待回到家中，便召集族人，列举韩昉之母一支十大罪状，称其不忠不贤，不悌不仁，羞于其为伍，决意撤其祠堂牌位供奉，永远驱除出温姓门阀。

　　消息传到北国，温氏在听闻宗族此事后，她这般出身高贵门第的女性断然忍不得这种比死还难堪残忍的羞辱惩罚，自缢身亡。

　　已变成真正名人的韩昉大哭后，竟也举火焚烧住处，把自己和亡母一并，烧了个焦黑。

　　得知这等下场，我望秦桧一眼，目光赞赏又带着冷意----他挑中选韩昉下手，就是因为在金国时曾受过韩昉照应一二，敏锐察觉此人对宋室态度温和，骨子里还有几分汉人的根。

　　要换了完全无耻的刘豫一类，任你把天骂出个窟窿来也白搭。

　　我打量秦桧神色，他果然恰如其分地表现出惆怅----若作冰冷无情状，更会惹上位者以狠毒评之。

　　我也投桃报李，如他所愿安抚道，“会之，国家大局之利远强过私人恩怨，他纵然接济过你，也不过是小义小善，如何能与国家大义相比？”

　　秦桧不负回道，“臣惭愧。官家之言令臣豁然开朗。韩昉为金人效力，本就自有其罪。臣，荒谬了。”

　　说着向我一稽首。我们二人，一个就像是条斑斓和媚的毒蛇，哪怕救护过自己的恩人也照咬不误，另一个嘛，还真惦记着剧毒，努力把毒液挤出来当治病药材，这般君臣倒也相偕。

　　金熙宗很快下旨掩盖说韩昉是悲伤过度神志恍惚所致，但韩昉的下场已令一干汉人胆寒心颤，应金朝廷重用者，寥寥无几。

　　那边再出新招，为了转移注意力渲染喜气，完颜亶下诏充实后宫，广招诸部美女。更因赵构有隐疾的消息已传到金人耳中，完颜宗弼生出一计，模仿诸葛亮气司马懿，差使者送我一瓶秘药与春宫手绘图一沓。

　　我挑挑眉毛，不动声色收起。略眯起眼算计----那一位婆卢火部贵族出身的女子，该踌躇满志入宫了吧。完颜宗弼完颜亶，这辈子，依旧叫你们两折在裴满氏的猩红丹蔻指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