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友向]For You.》伊云雅

1、完。

　　For You.

　　习惯性地提早半个小时到约定的地方，一如既往地，我在等的人还没有来。
　　虽说知道她的习惯是提前五分钟，我还是本着“万一她看错表了在这里等着会很无聊吧”这样奇怪的想法，每次都提前半个小时到达。
　　即使今天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

　　地铁的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果然在等的人走了出来，很可爱的白色羽绒服和深蓝色牛仔裤，300度眼镜看起来刚刚好，不算长的头发随意地扎成短短的马尾。
　　“啊，让你久等了呢。”她微微笑起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这样的说法有点生疏，不过算了。
　　“没事，也刚到。”我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怪物猎人，关掉手里的PSP，耸耸肩。
　　“真是每次都很好奇你到底早来了多少……”她如此说道，然后搓搓手哈了口气，“好冷。”随即我们并肩走向滚梯。

　　似乎还是迟到过一次。前一天打游戏到凌晨，一觉醒来早就过了约定的时间，赶紧翻身下床随便套上几件衣服就冲了出去。虽然貌似穿在里面T-shirt貌似穿反了，袜子也不是同一双，这么赶仍然迟到了将近一个半小时。
　　她还是站在老地方，露出微微不耐烦的神态。不是说不喜欢等人么……不过没有直接走人或者大骂我一番，已经很令人欣慰了。她似乎是异常讨厌等人的样子。
　　所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迟到过的样子了，为了以防万一，把手表也调快了十五分钟。幸好再没发生类似的事情，也记得每次把PSP充满电来打发时间。

　　这次的目的地是电影院，似乎她对新上映的商业片很感兴趣。海报上女主的事业线深得吓人，男主苦逼的眉头皱成一团，估计又是以爆炸爆炸煽情煽情骗观众票钱，也罢总比某些国产文艺片好。她这次显得很兴奋，这么个电影爱好者能看到自己喜欢的演员，也算是最开心的事情了吧。提前订好的票是最好的座位，倒数第二排正中间。我一如既往地把票钱点好了给她，是零钱不需要另找。她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没必要我请吧。我默默把钱塞到裤兜里，想着等会儿晚饭请客的话，倒是也无所谓，只要不欠人情就好。
　　上一次来这里是来看什么劳什子国产恐怖片，她当时也并没有这么开心，似乎是因为有人送了电影票不得不用掉的缘故才来的。整场下来我只觉得无聊透顶，演技很差劲剧情很差劲音乐渲染也很差劲，和《咒怨》《午夜凶铃》相比连端茶小弟都算不上。估计是不怎么看恐怖片吧，她倒是吓得不轻，一开始就开始说“影院好冷好冷啊……”想了想把外套递给她穿着。即便如此，中途到了小高潮，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指尖冰凉，用力得差点抠破了我可怜的表层皮肤。我叹了口气回握回去，感受到她的手一点一点温热起来，然后慢慢松开。指肚圆润而柔软，划过我粗糙乃至龟裂的手背皮肤，只觉得有点痒。

　　“唉……你手好大啊。”她披着我的衣服，缩到宽大座位的一角。
　　“啊……有么？”摊开手掌，看着从手腕开始蔓延开的纹路，细细密密地织成眼睛看不过来的网，“我觉得还好吧……”
　　“以女孩子来说的话，已经很大了吧。喏，比我的大了一整圈呢。”她用右手抓住我左手，然后左手凑上来掌根对齐，似乎的确是大了些。
　　我被她左手的温度刺得一抖，她似乎也是察觉到了赶忙松手，我用左手比了比，右手似乎因为经常握笔的关系还要再粗一些，当然左手也谈不上纤细就是：“以前戴我们班男生的手套明明会大出来很多啊……”
　　“毕竟你还是女的啊。”她带着笑意如此说道，然后又往我这边蹭了蹭，“唔……真的好冷啊……”

　　“这片子也不怎么样……不然出去吧。”看她冷的发颤我伸手到隔壁座把她手里冰凉冰凉的饮料抢过来，“话说，来那个还喝这个真的没问题么……你……”
　　“常温的可乐很难喝啊。”
　　“雪碧之类的就不行么？”
　　“门口卖的雪碧一向没气啦。”
　　“……好吧……”看她避过了提前离场的提案，我也就不再多提。手上的热量渐渐传导到更冷的饮料，结果自己的手也变凉了，明明旁边就有可以放饮料的地方。

　　也许，是多多少少想要感受一下“此时的她”是如此想的。
　　即使对这种恐怖片提不起兴趣。
　　或者说，压根就很难对这种假的东西感到害怕才是真的。
　　也就无法感受到她那种所谓的恐惧。
　　但是也想再稍微近一点，再稍微近一点。
　　试图去接近那个一直温柔地笑着的人。
　　哪怕是在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方面。

　　想到这里已然是出神良久了，一晃神本来还有半个小时才入场的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她小步跑过来说你一直都歪着头眯着眼不知道想什么，我还以为你又开始想物理题呢也不敢打扰你，电影马上开场了快去吧。我“唔”了一声，把连着耳机的PSP关掉。关掉之前放的是福原美穗的もしかして，福原妹子随意的唱腔不知为何总有巨大的悲伤。
　　不想去想这件事情。
　　她马上就要离开上海了呢……
　　大概以后很难见面了吧。

　　电影情节完全在意料之中，爆破场景看的时候过瘾，影片结束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我靠，这就没了？”她满脸无奈地看着我说你标准太高了啊……我觉得蛮精彩的啊，虽然说感情戏的部分的确写得不怎么样……
　　她这么说也不好再附加什么了，其实真的仔细想想这片子拍得也着实不能说算差，至少商业片该有的，不那么俗套却足够王道，靓车高智商美女还有欧式花园布置，炸飞的高楼大厦和满天的枪林弹雨，一切都挺好也没什么值得再说。她听我如此说道，拍拍手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就说嘛……我挑的片子也没那么糟糕吧。”

　　落脚点原来还是这个啊……大概是为了取暖，不知道什么时候本来就很短的马尾放了下来，发带系在手腕上，刚刚过肩的黑发有些自然卷，在下午的阳光下照得成了浅浅的棕色。不知为何再配上眼镜和稍微带着婴儿肥的脸总觉得很可爱。
　　“好像那个什么梨花头呢……”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那个啦。”
　　“抱歉。只是想说很可爱而已啦……”
　　“噗……为什么听你说这个总觉得好别扭……”
　　“你不是说我不会夸人么。”
　　“是不会啊……笨蛋……”

　　然后又笑起来了。
　　这时候没到晚饭时间，似乎去干什么时间又短了点。
　　最后我还是提出了“去做作业吧”这种没有情调的提议。
　　“你作业还真是总那么多……永远写不完么？”
　　“……今天剩得不多了，就是物理竞赛啦……”
　　“……真忙。”
　　“大概吧。”

　　最后不得不给出这种无趣的反应。

　　结果就变成了我们两个坐在咖啡厅里，我点冰淇凌她点杯咖啡，然后看着我写作业发呆。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试图开启新的话题。
　　“学校那边办的怎么样了？”
　　“嘛……反正还有一半年就毕业，本来就无所谓，初中的学校选的还挺好的升学率之类的硬指标都没的说……”
　　“你自己喜欢？”
　　“也没去看过不清楚啊……”
　　“……这样啊……”
　　“不过网路上了解了一下，貌似那边宅界人士之类的也不少，估计还是可以找到有话题的人吧。”
　　“这样挺好的。”

　　既然如此，应该就可以抱着祝福的心情放她离开了吧。
　　为什么还是会觉得难过。

　　晚饭很普通地吃了吉野家，她在我狼吞虎咽地咽下双拼的时候，慢慢地斯文地一勺一勺地吃着照烧鸡排，笑眯眯地抬头看着。
　　“吃饭的样子好可爱……饭粒挂在嘴边了呢。”
　　“唉，哪边？”
　　“左边……啊不对是另一边，我的左边是你的右边啦。再往上一点。”
　　挂着油的饭粒蹭到了手上，用餐巾纸反手抹掉。
　　“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其实你也挺天然呆的……”
　　“不是总被说吐槽毒舌之类的么……”
　　“没有啊，明明很萌的。”
　　“饶了我吧……”
　　露出了“球放过”这样的表情，她笑得差点让噎着，咳嗽两声总算能重新正常说话。
　　“真是不舍得离开呢。这里。还有你。”

　　请不要这样说啊。
　　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坦荡而快乐地说“再见”的准备了。
　　这样你让我如何不去悲伤如何不去难过。
　　你明明知道的。
　　明明知道，不管陪你多久总有分开的时候的。

　　到了平常各走各路的地铁换乘站，我送她去坐她的路线，到站台显示屏上地铁还有两分钟就来。
　　她转身过来说：“要到此结束了呢。以后网上联系或者给我发短信吧。到时候我把新号码发给你。”
　　“……恩好……”
　　忍不住想要问。
　　这样的在下。
　　“你把我摆在哪里呢。”
　　“啊？”
　　“我问啊，你把这样的在下摆在哪里。到底是什么位置呢。”
　　总觉得这样的关系微妙地介于两个节点之间，莫名地不舒服。

　　她就这样，距我一步之遥，露出犹豫的表情，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考的样子。
　　“摆在哪里呢……”
　　她微微偏头，头发就随着重力向一边偏。

　　“你嘛——”
　　“当然一直是，我喜欢的人啦。”

　　她向前一步，温热的气息凑近，感觉她暖暖的鼻息靠在肩窝。其实也没有比她高几厘米，只不过此时因为惊愕背直直地僵着，她又低下头，好象是把头发埋在我的脖子里了，痒得几乎想要笑出来。肩上稍微湿了一点。
　　略略有些哽咽的声音。
　　“我一直一直都最喜欢你啦。”

　　感觉用了将近五分钟秒才反应过来，实际上也只是过了不到半分钟吧。我抬起手来，轻轻地回抱回去。
　　因为她抱得很紧的缘故，也慢慢敢在臂上用力，将她拥入怀中。
　　“恩……我也是。一直都最喜欢你了。”

　　所以希望永远都不用离开你。
　　即使不得不暂时分离。
　　在下也会努力去跟随你的脚步。
　　还记得你即使流泪也要继续向前的决意。
　　还有那些你所不知道的故事。
　　地铁在她身后在我面前呼啸而过。
　　“没关系吗？”
　　“没事啦，地铁还有下一班的——”

　　“如果是为了你，多等一班车，无所谓啦。”

　　|FIN|

　　我爱你哦，老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