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记得你爱我》深澍

3、Chapter2

　　“唯唯，你搞什么。你们这才结婚，就马上回去上班，当时我明明和小陈……”张丽萍的话还没说完，许唯已经迫不及待的应对了。

　　“妈，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许唯不耐烦的哼了一句。

　　“唯唯啊，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事情和妈妈说啊。”张丽萍的语气软下来，听得许唯心里发酸。

　　人常说，儿女无论长到多大，父母都总想把他们握在手心儿里，怕冷到，怕热到，怕来怕去就把自己担心老了，张丽萍也不能例外。许唯从上学开始她就一直生活在T市，那里毕竟不是属于她的地方，现在结了婚成了家，如果不能和丈夫相敬如宾，她的这颗心就始终是悬着，甚怕陈颍浩亏待了她。

　　“妈，我没事，真没事。好了啊，上班呢，先挂了。”许唯缓和着语气安慰了几句张丽萍，好说歹说的她才挂了电话。

　　许唯埋头文案，难以想象的是她的心竟出奇的平静，没有狂风，没有波澜，好像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也不算太糟。原本结婚之前她还有一点点担心，现在全然没了必要。杜蔚然怎么了？陈颍浩不也喜欢睹物思人嘛，怀旧原本就是人的惯性，一对一，很公平。

　　许唯的自我安慰很奏效，踏实了自己的同时也起到了促进工作效率的作用。仔细算来，许唯来星目传媒也有几年的光景了，她的工作能力是显而易见的，在广告文案的行业里不算是佼佼者，也算是经验丰富。用沈辰的话说，她是一个可以解决疑难杂症的神医，就算不能起死回生，也能让人多存活几天。

　　结婚之前，临到休假的最后一天，许唯手里的工作依旧堆积如山，可说到结婚这样的头等大事，即便是上面再想榨取剩余价值，也只能忍痛作罢。现在许唯居然提前消假，这简直是件值得全员庆祝的大事儿，果然，上班才第一天，工作表就被排的满满的，圈圈叉叉的标记着一个星期的工作任务。

　　许唯一直不否认自己在工作上多少有点强迫症，她一旦开了思路就一发不可收拾，喜欢一气呵成，最受不了就是半途而废。正当她激情澎湃的敲打键盘时，一连串的电话铃声让她的灵感戛然而止。

　　“在哪？”陈颍浩？许唯不屑。现在想起自己了，当时对着前女友的照片时都在寻思什么鬼事情。

　　“说话。”

　　“我说和不说有区别吗？你看着照片过日子好了。”电话一端先是沉默了一分钟，之后爆出一声低吼。

　　“许唯！”

　　“陈颍浩！你别以为你叫我大名，我就怕你。只允许你自己看前女友照片，我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就被你判了死刑。现在想起我这个死刑犯了，晚了！”许唯气鼓鼓的挂了电话，心里顿时滋生出一种报复的快感。

　　让自己就范？想得美。不过话说回来了，许唯一直耿耿于怀新婚之夜她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能让陈颍浩从善于伪装的小绵羊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尾巴狼。难道真的那么不堪？许唯绞尽脑汁的闭目冥想……不对啊，她分明记得进门的时候他们还亲昵的纠缠在一起，好像距离那种“好事”只有一步之遥……完了，彻底短路，许唯接下来的记忆出奇的空白，就像是现在摆在眼前的空白文档，连光标都闪的刺眼。

　　电话还在响，一遍一遍。陈颍浩的名字反复的弹出，跳跃，许唯死活没接。

　　加班到晚上9点，文案终于整理妥当，牛皮纸袋里厚厚的打印稿，成就感非凡。

　　搭地铁，回家，到了最不想面对的时刻了，许唯机械的开了门，黑洞洞的，就像是昨晚凌晨醒来的模样。

　　她没开灯，摸索着进了卧室，一个高体温的怀抱从身后紧紧的把她圈住，浓浓的酒精味儿随风而来，她才刚要开口。

　　“唯唯……”许唯的话在陈颍浩叫出她名字的一刹那都堵在了心口，想说什么又觉得词穷。

　　“离我远点。”许唯不情愿的说。

　　“唯唯，我心里难受。”陈颍浩孩子气的在许唯的肩膀上蹭来蹭去，像是一只需要主人疼爱的宠物。

　　“你装什么可怜。”陈颖颍不吱声，可是许唯的心里还是不痛快，想起那张亲密的合照，她死命的掰开了陈颍浩的手。

　　开灯。微弱的橘色光在不大不小的卧室里温暖熨帖。

　　“回你书房去，那才是你的窝儿，你地盘儿，那儿才有你朝思暮想的前女友，在我这儿都是受气，可没你好处。”许唯没细看，翻手扔了一个枕头给陈颍浩，他稳如泰山的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枕头，眼睛却没有焦点。

　　“唯唯，杜……”陈颍浩含糊不清的念叨了一句，继而没了下文。

　　“什么？”许唯没听清，转身看，陈颍浩正可怜巴巴的耷拉着脑袋。光晕中，纯棉的家居休闲服下衬托着他修长健硕的身材。许唯记得，那身衣服还是结婚之前他们一起去选的，现在亲眼看着他穿，心里不由自主的流淌着一股暖流。

　　“我能在这儿睡吗？”陈颍浩无赖的蹭上床。

　　许唯白了他一眼，没吭声，径自走到衣柜前拿睡衣，再回身看时，陈颍浩好像已经睡着了。他侧躺在床的一侧，紧闭着双眼抱着刚才许唯扔给他的枕头。许唯喜欢看陈颍浩睡着的样子，长长的睫毛，憨憨的呼吸，不失可爱的脸颊很像许唯小时候喜欢的毛绒熊。

　　“白痴！”许唯走到床边，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又试了试他的体温，然后转身去浴室。

　　暖暖的水流浸透着白皙的皮肤，浴缸里，温热的漂浮着佛手柑精油淡淡的味道。乌黑的长发被许唯轻轻挽起，她仰头靠在浴缸的一边。合上眼，恍若可以看到满世界的阳光，唯有一张模糊的脸如同鬼魅蚕食着她的理智……她惊恐着从浴缸里坐起，周身陷入阴冷。

　　“不会的，你没回来，是我看错了，一定是看错了。”许唯深深的叹气，拿了浴巾将自己围住，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轻手轻脚的打开浴室的门，陈颍浩还睡着，她起身去拿床头的睡衣，却被一双大手握住了手臂。

　　“你装睡？”许唯双眼大睁。

　　“睡了又醒了。”某人眉眼带笑。

　　“你少装！我明明……”许唯看看自己捏着浴巾的手，还有这尴尬的场面，脸不自觉的红了。

　　“你继续睡！”许唯抓了衣服就往客厅跑，心脏砰砰的在身体里乱跳。

　　“婚都结了，还怕个屁呀。真是的。”许唯自言自语。可是想着从前与陈颍浩的相敬如宾，许唯还真是难以置信自己已经是已婚妇女的事实。

　　许唯和陈颍浩之间的爱情说来也算可歌可泣，最难得的就是相恋了三年的大龄青年居然只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许唯骨子里传统的要命，却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脸，她一直觉得在这段感情里最让她骄傲的不是陈颍浩的家世和工作，也不是他的长相和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反而是他对自己矜持的理解。

　　许唯习惯了一个人睡，房间里凭空多出一个人确实有些异样。她的心脏像是按了大功率的发动机，高速运转不算还丝丝拉拉的拖出一抹痒痒的心悸。她再三确认陈颍浩没有跟出来才开始换衣服。睡衣和潮湿的头发贴在一起，摩挲着，带着还未散去的香。想去书房拿吹风机，却碍于早晨撞见的那一幕，心里又开始一波一波的不舒服起来。

　　推门，书房已经没了烟味儿，电脑还开着，桌面却换上了两个人的结婚照片。许唯觉得讽刺，只是怔怔的杵在电脑桌前一动不动。思绪游走于九霄云外，却被突如其来的温柔惊得双肩颤抖。

　　“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

　　“还生气？”陈颍浩好像酒醒了一样。虽然还带着酒精味儿，神智却不那么模糊了。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真好笑。陈总监的感情世界多丰富啊，我才……”许唯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陈颍浩扳过了身体，他低头，那么自然又亲密的附上她的唇。

　　许唯浑身僵硬，手里的毛巾不自然的掉在地上。没错，亲吻并不过分，重要的是，这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而这意味着什么，许唯心如鹿撞。

　　“唯唯，你知道么，我宁可你生我气，起码，我知道你在乎我。”

　　“你怎么那么肉麻。”许唯嗔怪了一句，但是心里的敌对感瞬间降到了冰点。

　　“我和她没什么。”

　　“有什么也无所谓。”许唯翻着白眼儿，低头捡地板上的毛巾，却被陈颍浩拦住了腰。他用力的把她拉进怀里，许唯第一次觉得他的怀抱完整的属于自己。

　　“唯唯，如果以后我们吵架，可不可以做个约定。如果早晨吵架，晚上也要和好，恩？”

　　“为什么？”

　　“我再也不想一个人睡了，我已经自己睡了好多年了，恩？”陈颍浩双目动情，看的许唯满脸羞红。他的吻顺着许唯的额头一直漫过耳廓，麻麻的，痒痒的。

　　“现在这样……不过分了吧？”陈颖浩嘴角微扬，被压抑的急促呼吸伴着他不失绅士的笑声，敏感又细腻的撩拨着许唯的神经。她不自然的绷紧着身体，可他贴的太近，步步紧逼，又步步为营，温热的唇漫过她的脖颈，最终她闭起眼，失陷于他的温柔之城。

　　陈颍浩手掌滚烫的带着异于肌肤的温度，黑暗中，她似乎能听见他的心跳声。闭上眼，是他特有的温暖。他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低头，轻笑，吻去她不知不觉流下的泪。

　　“陈颍浩……”许唯皱眉。

　　“唯唯，别皱眉，我会心疼……”陈颍浩低头，封缄了所有的言语，带着泪水的咸，也带着他的不安……

　　寂静的夜，满室黑暗，陈颍浩轻轻的叹气，睡在他身边的人早已呼吸均匀，而他却被心里的噩梦干扰到难以入眠。

　　“唯唯，你知道吗，我多希望我们的世界里从没出现过那个名字。”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并没有干扰许唯的梦，因为那个梦已经执着了太多太多年。

　　水蓝色的天，宽阔的厂宅大院儿，喜欢啃骨头的小黄，遍布着黄色小野花的夏天，堆满抽屉的板蓝根，还有他，那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大男孩儿……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许唯用手挡住双眼，下意识的拉了拉被子，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紧紧的抱住。

　　“醒了？”许唯好像还不太习惯这样的早晨，有一个人睡在身边，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说早安。

　　“恩。”许唯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句。

　　“睡得好吗？”陈颍浩低低的笑声让许唯浑身不舒服，真搞不懂他怎么能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

　　“废话。被你这么折腾，能好吗？”许唯说完又觉得尴尬，脸上一阵滚烫。

　　“你醒了就起床，我一会还去上班呢。”

　　“上班？”

　　“我把假期取消了，反正也不去旅行。”

　　“谁说的？”

　　“我说的啊，我可不想带着一肚子气和一个笨蛋旅行。”

　　“怎么可以不去旅行？”

　　“怎么就不可以！”

　　“你这是故意和我抬杠是吧？”

　　“是啊，怎么，不行？你都可以做反常的事儿，我就非得按照套路出牌？”许唯撇嘴。

　　“你看你，又不讲理，都过去了，干嘛旧事重提。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

　　“对。”女人一旦钻入了牛角尖，就死活不肯面对现实。

　　“行！彼此彼此！”陈颍浩愤然。

　　“我们怎么就彼此彼此了，你什么意思你！” 许唯站在浴室门口不肯服输的辩驳着，她心里虽然明白大意，但是笃定，陈颍浩肯定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此时要是软下来，之后的日子便会由着他的性子没完没了。

　　许唯见他半天没声响，以为他没听到，谁知道浴室的门“哗啦”的被拉开了一条大缝子，陈颍浩冷笑，“我本来不想说的，你非得逼我。”

　　“……”

　　“知道第一天我为什么那样吗？”他嘴角的不屑让许唯不自然的抿了抿嘴。

　　“我才刚准备抱你，你就叫了我名字，真是时候！可惜了，你老公我不姓杜，也不叫杜蔚然！”许唯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她清晰的听到牙齿被挤压发出的声音。比起昨晚的温柔，此时的陈颍浩像是个陌生人，他那么平静，那么绝情，又那么清晰的揭着自己伤疤。

　　这就是他发脾气的原因。许唯神情恍惚，低头不语，只是背过身怔怔的往客厅走。

　　“你知道么，许唯，我宁可你现在矢口否认，也比你默认了强！”背后是陈颍浩愤然关门的声响，花洒的流水声犹如海啸一般的击毁了记忆之城，为什么曾经的世界空荡荡的，原来在那座城池里并没有人，一直都没有。

　　许唯死死的抓紧衣服的边角，深呼吸，继而微笑。窗外起风，卷起白色的窗帘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