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未的十日》萝卜叶子

2、第 2 章

　　我感到我的灵魂渐渐脱离了自己身体的束缚，正向着一个不断往里转圈里漩涡奔去。
　　哦买噶，我这是去哪里？天堂OR地狱？

　　之前有想过自己到了这一瞬间会不会有很恐惧的感觉，但是这一幕真的来临时,才发现恐惧有何用？我被自己目前的状况吓得有点傻傻木木的。连悲伤的心绪都来不及有。

　　说时迟那时快，我来到一个深幽的入口，入口有个牌子，写著苍劲的四个大字，“阴曹地府”。我看着这几个字，心里直郁闷。
　　靠，还以为我老老实实过日子，到头来能在天堂和我爸妈重逢呢？爹，妈！儿子对不住您们！

　　让我更郁闷的是，本来我已经落魄成这样了，好歹碰到一个搭理我的地府官员也好啊，人，不对，是鬼我倒是看到了，还两，不过没迎接我，而是一个揪着另一个的头发，正难舍难分的厮打着呢。

　　我在他们面前转圈，走来走去。转到第一百零几圈的时候，被其中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扯住了，“小鬼，停一下，你老是转来转去的，把老子眼睛都转花了，影响老子打架的正常发挥！”
　　“你们老顾着自己打架快活，谁又管我死活啊！”

　　听到我鬼喊鬼叫，两个鬼停下扭打，迅速上下打量我一下，异口同声，“你，死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死了，可死人也得有个户口不是？我绝望大喊一句，“狱长！”得到此起彼伏的两声回应，“我！”
　　“我！”
　　“明明是我，我才是！”
　　“我才是！”

　　然后一言不发的两位兄弟又酣畅淋漓扭打起来了。敢情这两鬼在为抢个官位斗个你死我活在？我翻翻白眼。心里吐槽，不是都成鬼了吗，争这些有的没的，有用吗？
　　人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利益纷争，原来鬼的世界里仍然一样。

　　地狱里光线幽暗。两个鬼打来打去打得我脑壳直晕乎。当我百无聊赖伸了伸懒腰，正准备找个地方补补眠时，有一只手拽住我，“这里都要打点费的，小鬼，身上有没有带那个？”

　　两个兄弟停下厮杀，热切的目光几乎把我整个人烧灼化掉。
　　“什么那个？”我迷茫，看着两位手指头比划的动作和脸上相同的贪婪神情，我明白了，他们要的是----

　　“对！”一兄弟打着响指，“就是DOLLAR!”

　　“噗~~~~~”别提美元，早晨我起的太早，一毛钱也没带。再说，谁知道连这种鬼地方也要潜规则啊啊！刹那间我陷入崩溃。

　　“这，空的，这儿，也空的，这，你们瞧！”我把上衣兜兜翻出来，裤子兜兜翻出来，得意洋洋
　　地说，“我没撒谎吧？”
　　“嗤，那就待一边玩会儿。等我们有点眉目在说。”
　　点背儿不是。连下个地狱都能遇到这些个黑暗势力。我暴躁了，站在原地开始咆哮起来，“再不安排我，我就走了！”

　　两位正打得难分难解的鬼伙计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我，然后用疑窦重重的目光斜睨我。
　　嘀嘀咕咕，声音不算小，“还真没见过脾气这么坏的臭小子，连下地狱都这么急不可耐！他是不是以为早死早超生啊，白日做梦！”

　　我默。不是我急不可耐，而是我希望早点安定下来，省得游魂一样到处飘。到处挨刀。

　　“你看小鬼，不是我们俩个消极怠工，这个，入地狱的章子，坏了！”两鬼中的一个拿起砸的稀巴烂的东西，在我眼前晃悠，“一月二十三号早晨七点五十五分，现在的时间，等我们修好干活的家伙，过十天我们再去收你，正好你可以把你没完成的事情都完成了，算咱阴曹地府今年感恩酬宾活动吧！记着，来的时候多带点DOLLAR，包你以后好吃好喝好住！白白您了！”
　　真是高效率人性化的地狱管理方式啊。我脑子一片空白，还没等说一句反对的话，只听背后“咣当”一声，背心一痛，我被他妈一脚给踹飞了，然后又卷进带我来的那一阵漩涡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站在一片耀眼的白光下。

　　这是一次奇特的旅行。没有人能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不久前，我脚踏地狱的门槛，而现在，我头顶是蓝天，白云，太阳。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著。
　　我张开我十指指头，让阳光从指缝漏过来。
　　阳光的味道，差一点我再也不能嗅到。所以当我站在天空之下重新感觉太阳的光芒时候，心里即有著说不出的温暖，却又格外想放声大哭。
　　眼泪却一滴也掉不出来。

　　没有人知道我的遭遇，我也不知道该向谁诉说。

　　十天。可笑的是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运用这短暂的十天。
　　没有太想做的事情。父母都不在人世。没有兄弟姐妹。最亲密的朋友麦子也不在C市。唯一惦念的，季书博，他却连我这个人存在的一片记忆也没有留下。我这个人还真是杯具。

　　一步一步往前走。
　　走到熟悉的楼道才发现我回自己家了。我站在自己家门口，手放在裤兜里，才发现没带钥匙。
　　下楼，上对面的楼，站在季书博家门口超过三十秒钟之后我开始发疯的捶门，越捶心底的火苗蹿的越高----
　　谁叫你没事会弹奏致爱丽丝？
　　谁叫你没事长得那么好看？
　　谁叫你一大清早有觉不睡偏偏晒什么鬼衣服啊！
　　谁叫你在那么千钧一发的时候要给我拍照片，害得我摆POSE结果把自己摆到地狱！

　　里面没有声响，我又使劲拍了拍门，这次听见有人在门里面喊了声，“谁啊？”
　　门随之打开，刹那间，我看见季书博惨白的一张脸孔和惊恐不安的眼睛。

　　“鬼~~~~~”他弱弱喊了声，砰一声把门合拢。
　　鬼你个头啊，要不是你，老子怎么会变成鬼？拜你所赐。剩余最後一道门缝时候，我狠狠心，把自己双手手指塞进那道门缝里。
　　“啊啊啊~~~~”什么叫十指连心啊我彻底感受到了。

　　我内心洋洋得意表面龇牙咧嘴坐在季书博家的沙发上。
　　他一边小心翼翼给我手指上药一边偷偷上下打量我。

　　沙发前电视柜上电视开着。屏幕上一个手抓洒水壶的女人正语无伦次的对着一个伸向她的摄影机说着，““见鬼，真是活见鬼，我明明看到一个人，对，一个骑着扫帚，长得很像哈利波特的人从楼上，也不知道哪一楼，反正从很高的地方飞下来就是了，对，当时我在给我家阳台植物浇花，看见他我就傻了，可是，人怎么就不见了呢，真是见鬼了，难道是出现了幻觉~”
　　然后镜头切到另一个画面，有点糊，有点晃，镜头切换到记者那边，我看见电视台记者激动不已的说，“这是市民无意中从高层公寓拍到的照片，目前尚且不明晰这是何种物体，当然也不排除外星生物的可能性，有关专家已经前往调查，请各位市民拭目以待......”

　　啪！电视机被我狠狠关掉了。
　　“不想给自己解释什么吗？”

　　“解释什么？”我窝火看著他。
　　对他解释我死了，地狱两个管事的家伙为了抢官做，没工夫理我，给我个打折大酬宾？这件事整个听起来太荒诞走板了，我说不出来，再说说出来还怕人家会扭送我去精神病院。
　　他比小时候的季书博更好看了。睫毛又浓又长，个子也很高很挺拔。给我擦药的手指修长白皙。

　　我耸耸肩，为难的，手指漫不经心半盖住脸，“有些话，真难启口。说出来，你也不会信。我是蝙蝠侠。从高处掉下去，死不了的。”
　　“啊啊啊。”季书博再次惊讶的张嘴，随之豁然开朗，点头，“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身手那麽好，二十五层摔下去也没事。”

　　“对啊对啊，有句话你有没有听过，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长翅膀的也不一定是天使，虽然，我没有翅膀，但我是鸟人。”我对季书博纯洁无邪眨眨眼，或许他并不知道，说这话时候的乔未真想上去，像蝙蝠那样用锋利牙齿一家伙对着他脖颈处狠狠咬下去。

　　“原来中国也有蝙蝠侠啊，我还以为只有美国才有。”他还在摇头感叹着。
　　“中国当然有啊，只是中国的蝙蝠侠比较低调，不愿意拍电影而已。”我微笑着，内心默默流泪。

　　我不知道像季书博这样的人到底算是笨还是脑子简单。是本身性格单纯还是出身优渥的小孩惯有的涉世不深缘故，他是我见到最好骗的男人。

　　十天．
　　依乔未原来的性格，别说十天，就是用十个月，十年也追不到一小片季书博的衣角。
　　可是，若这个人生命里只剩余了屈指可数的十天，所有的潜能都被无限制调动起来。这一刻，我这失去生命激情的身体又重新注入新的活力。
　　妈的，我要用十天时间让乔未上了季书博！为着乔未无端端白白的死，也为着凭吊他那夜不成寐食不知味的漫长岁月！
　　耶！

　　“好了，乔先生，手上好药了，你的门也已经被开锁的师傅给打开了，你可以回家了。”
　　“可是，季书博，你不会这麽残忍吧，我现在两只手都不能动耶，喝水，吃饭，睡觉，洗澡，这些都不能做耶。你不会这麽见死不救吧。亏我先头还认为你是好人呢。”我听见乔未用懒洋洋兼无赖的声音对著季书博说。

　　看著季书博无可奈何却不得已举手投降的摸样，我心里痛快想，季书博，这回乔未吃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