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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天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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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吗?
帝王心,从来都是最难猜测的。
她猜过,妄图占有过,但是直到今生才恍然发觉,原来最痴心妄想的不过是自己那一世的魔障。
从无到有,意气风发
从有到无,丧心病狂
或许今生,只是为修补曾经的过失,佛曰因果,曾经手染鲜血无数,这才落得天地不容,只得放到这个她熟悉但却又在时时刻刻变化着的凡尘。
为弥补未能守护稚子之遗憾,为赎害他人之子罪;为洗涤心中几十年之魔障。
放下了吗?从未放下?
若你不招惹我,我是不会出手的,既然已经招惹,那我们就是敌人!
前世,你是我心中的魔障,让我夜不能寐;今世,你是我最大的敌人,却不是我生命的全部。
我只看,深宫中,没有我的冲锋陷阵,没有我的张扬,你能带着良善之心走多久……
宜修知道是谁做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心狠,或者说,真的有这个把握能把朱氏一门扳倒?
诛九族,掰着手指头算算,当今皇上也算是九族中呢。
宜修紧紧地握住手,若不是已经剪掉指甲,恐怕现在手心又添新伤。
“唐家,果然名不虚传……”
“娘娘,谨防隔墙有耳……”绘春低声提醒道
“娘娘,天热,咱们进去吧。”剪秋高声说道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人心里舒服着呢。
“你们说,衍安现在好吗。刚离开一会儿,”宜修松开手,冲绘春道
“娘娘,有太后照应着,大皇子自会无事的。”绘春上前说道。
“哦,我倒是忘记了……唉,皙华夜里爱玩儿,也不知道……”
“娘娘,宫里只康贵嫔诞下帝姬,福裕帝姬又是最爱皙华帝姬的,姐妹俩伴着,正是相宜呢。”剪秋也上前说道。
“是啊,正好儿呢,都是我的孩子,还有绣夏染冬顾敏看顾着,可我……”就是担心啊。
是不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养在身边,都是倾注了感情的。
“娘娘不必担忧,有太后与康贵嫔看顾着,大皇子与皙华帝姬定会健健康康地,您就等着祈福过后,他们回宫吧。”剪秋在一旁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宫门什么时候能开了。”宜修转身望了望已经紧闭的宫门。
往后的日子,每日有人送用度,但也只是来送用度。
“左右是饿不死的……”
昭阳殿正殿屋檐下,有一个燕子窝,春来秋去,每年都有燕儿来筑巢打窝繁衍后代,宜修日日带着衍安来看,看小燕儿张嘴等大燕儿叼来食儿,看着小燕儿一天天长大,看着小燕儿张开翅膀,振翅高飞。
“幼鸟,终究是要自己飞的啊。”口中缓缓吐出一句。
不管是沧海桑田,母子之情是永远都改变不了的。
宜修明白,凭着她看护筹谋一辈子,衍安能活,却难有大出息。
她要的不是整日在她面前撒娇的乖儿子,她的儿子,大周的皇子,就该有皇子的样子。
成长很残忍,可却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这正是一个机会,在太后的看顾下,衍安,可以成长很多。
有人放招,她就要使计接下,化劣势为优势。
放稚子去锻炼,关了昭阳殿的宫门,不发一言,只听圣裁。
皇后罪犯欺君?
不过是朝中看不惯朱家的人,捏造的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
欺君为主料,佐以皇后为后期间的失德,小事儿变大,本就是那群人最会做的。
而且世家斗争,从来都是这样
久未在朝堂施展拳脚的唐家,人丁稀少的朱家,后起之秀慕容家,还有不甘沉寂的甘家,苗家。亦或者,还有一直甚为低调的齐家。
“看来,又要闹一阵子了。”宜修闭目,缓缓吐出一句
剪秋看了看绘春,然后往前说道
“娘娘,奴婢有疑问。”
“去书房吧,门窗都打开。绘春,拿些茶水过去。”宜修说道。
绘春去茶房拿了茶水,剪秋将书房门窗都打开。
“我身边,一直都只有你们几个。”宜修喝了口茶,然后对绘春剪秋说道。
“娘娘谬赞了,奴婢拙嘴笨腮,又毛手毛脚,全凭着娘娘照拂。”绘春说道。
“在这儿,还和本宫说那些套话做什么?你们打小跟着本宫,又是跟着本宫进宫的,绘春稳重,剪秋心思缜密,我是拿你们当左右手的。没了你们,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奴婢不敢……”绘春剪秋行礼说道。
“当初,本宫怀着衍安受刺激晕倒,你们在身旁,后宫接二连三出事儿,你们都一直跟着,转眼已经七年。”宜修说道。
七年了,如果重生在进宫之初,也许能挡得住皇后进宫,但天注定她们将对立。
“奴婢看不得您受委屈,早先贵嫔娘娘说这事儿本就不关您的事儿……”
“可是本宫姓朱啊……”宜修无奈地打断了剪秋的话。
“娘娘……奴婢……”剪秋踟蹰道,今儿个是她谮越了,主子的话岂是做奴婢的能打听的?
“不碍得,本宫不说你们也是知道的,也许本宫不知道的你们也知道,进宫,有了孩子,然后……皇后娘娘进宫?早先皇上还问本宫,是不是怨……呵呵……我怎么不怨?该修炼几千年,我才能不怨?可是怨归怨,没的选啊。”
“娘娘,剪秋魔怔了,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剪秋……”绘春捅了剪秋一下
都怪你,惹娘娘伤心了。
“不碍得,这话憋在本宫心里已经很多年了,说出来也好,若是连你们都不信,本宫还能去信谁?”宜修说道。
“娘娘……”
“不碍得,没事儿的,今后,你们便陪着本宫在佛前吧,磨磨性子,当然,如果不想留在昭阳殿,本宫这就放你们出去。”
“奴婢誓死效忠娴贵妃娘娘,效忠二小姐。”绘春与剪秋重重磕了个头,话说得掷地有声。
宜修点了点头,示意两人起身。
“你们也不用担心,封宫,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等过去了就好了。”
“可是娘娘,外面传得沸沸扬扬……”
“传言归传言,皇上不会相信的,不然,又怎么会用祈福的由头?”
都说人言可畏,但也要看在哪里。
唐婉清啊唐婉清,你的愿望注定要落空了,皇后岂是你能动的。
“那娘娘,咱们……”
“没事的,都不会有事,你们去忙吧,把各处都归置归置,洒扫的那几个,都看好了,不用声张,谁要是有了别的心思,暗自记下来就好了。”宜修说道。
封宫还有一个好处,可以试试人心,宫里的宫外的,都可以试到了。
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也不知道绣夏染冬那两个小妮子能不能领悟本宫的意思。”
“绣夏染冬年纪小,但也是跟在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娘娘交待的,肯定会做到的。”
宜修知道,唐婉清会出手,只是没有想到唐婉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打得一网打尽的主意。
皇后罪犯欺君,倒是个好主意,可是当初让皇后进宫的,可是玄凌,处理皇后,等于从侧面证明了玄凌是个昏君。
被爱蒙住眼睛的女人,还是太年轻了。
但对宜修来说,也是一个顺水推舟的机会,她只是被拖累的那个,这次的矛头,主要的对准了凤仪宫,那支簪子已经交给了绣夏,绣夏面上最单纯,不管怎么拿出来的,众人都只会当做是无意的。
宜修已经对绣夏说过,也许会吃顿板子,绣夏一点儿都没有迟疑。
是啊,再单纯的丫头,在宫里过了一遭,脑子也会转弯了。
还有染冬,平时三杆子打不出一句话,但是个过目不忘的人,宫外谁见了谁,发生了什么,只要她看到的,就会记在脑子里。虽然染冬不能来昭阳殿,但楚葵还是可以的。
按兵不动?怎么可能?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就在这一刻,宜修想着,就这样下去得了,又不是没有过过这种封宫的日子,清净地走过一生,还是很好的。
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顶着为大周祈福的名头,在昭阳殿静静地走完一生。
即使有人想吃她的肉喝她的血,也得有本事能爬到昭阳殿!
不可以!
虽然嘴上总是说不碍得,我很好,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但越是掌控全局,越是知道,后宫从来都不是这么简单。
这一刻,宜修脑海中走过很多人温柔替她包扎伤口与满眼厌恶的玄凌,宓秀宫中一脸绝望与死在生产当日却一脸幸福的柔则,颐指气使最后被打入冷宫与在宓秀宫幸福死去的华妃,康贵周听竹,有了皇子的端恭夫人齐月宾,顺仪汤静言,衍安,予瀚,予漓,甜甜,皙华,还有尚未进宫的甄嬛,沈眉庄,安陵容,还有很多很多……
前世今生,或喜或悲,或怒或嗔,在宜修的眼前交织成一幅众生相。
有的事情,已经在改变,有的事情,还未改变,如果真的就这样过下去,就不能看到那些人在希望中绝望。
是了,宜修从来就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只是看准机会才会下手。
起身走到书桌前,宜修执笔写下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这一切,都是天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