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诺》张漾

14、Chapter13

　　Chapter13 三弦琴，琴有因

　　这紫衣男子便是连煜部落的王子煜轩，而人群中欢呼的少女则是离开草原，前来连煜寻求答案的拓跋棠初。
　　自那日离开草原后，便飞速赶往连煜，可心里又怕父母牵挂，又命青鸾回去报信，自己则优哉游哉的漫步在连煜。

　　连煜虽说比不上扶桑的富庶，可也是一副百姓安居乐业，老幼皆有其乐的盛世景象。棠初信步游走在大街上，正思考着如何能混进煜城的宫殿，却隐隐传来呐喊喝彩的声音，好奇之下，才走进这间酒馆，看见酒馆内，宾客喧哗，正不断为场中唱曲儿的女孩儿喝彩。

　　煜轩对着身后的随从吩咐了几句，那随从点点头立刻走下楼梯。
　　片刻后，棠初在随从的带领下走上二楼。
　　“煜轩王子倒是好兴致！不知你找我所谓何事？”棠初坐到煜轩的对面，轻声道。
　　煜轩冷笑一声道：“拓跋姑娘怎么有兴致来连煜？难道姑娘想通了，需要我的帮助？”
　　“帮助？那倒不必，不过我倒是好奇的很，你有什么把握能让姜氏取消婚约？”

　　煜轩不答，命随从取来一只酒杯，放到棠初面前，然后将酒杯斟满，做了个请的姿势。
　　棠初一动不动，可心里却全面设防。
　　煜轩说：“怎么，怕我在酒里下毒？”说着便将自己面前的酒杯端起，对着棠初一饮而尽。

　　“我不会喝酒！”棠初淡淡道。这煜轩给她的感觉只有四个字：不是善类。理智告诉她一定要多加小心。
　　煜轩也并未强人所难，只是自斟自饮起来。
　　棠初对煜轩不管不顾，扭头看着唱曲儿的祖孙两人，从这儿看去，视野果然极佳，比下面拥挤噪杂的环境宽阔多了，这有身份的人果然懂得享受。

　　“承蒙各位客官赏脸，小女子在此谢过各位了。”又一曲唱罢，少女微微屈身，用稚嫩的童声致谢，然后拿出一个盆盂走下台去，依次向众人讨要贝币。
　　朗日之下，听曲儿的人很多，喝彩的人也很多，可是一到出钱的时候，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纷纷侧目。少女脸色颇为难看，好像在说：哪有听了我的曲，却又不给钱的道理。可硬是憋着小脸，不敢说出口。

　　棠初见状，走下楼梯，将身上所有的贝币全部放在女孩儿的盆盂里，“小妹妹，你多大了？”
　　小女孩儿大概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两眼发直，愣愣的看着不敢相信，刚才的怨气也烟消云散，顾不得回答棠初便兴奋的收拾贝币。倒是那位老者前来致谢：“多谢姑娘慷慨。”
　　棠初忙说：“老人家，快别这么说！”

　　酒馆之中，市侩的人看见棠初解囊，并未有丝毫羞耻之心，反而厚着脸皮说：“老头儿，既然收了这么多钱，那就叫你孙女儿再唱一段儿。”
　　棠初正要阻拦，却被老者拦住，“客官们想听，不如就让老头儿给各位讲段故事吧！”

　　那人道：“好啊！若讲的不好可是要罚，若讲的好的话……”讲的好的话怕是不会有赏，那人自觉这话说的太没水平，讪讪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棠初重新回到二楼，径自坐下，不去理会煜轩看来的眼光。

　　老者回到台上，小女孩儿搬了木凳给她爷爷。老者坐下后，拨动手中的三弦琴，朗声道：“传说，在历山脚下有一部落，名唤有虞氏，部落里的祖先是上古大帝颛顼（音专需zhuān xū）。”
　　“小老头儿尽会胡诌，颛顼大帝本是黄帝的孙子，是轩辕族的祖先，又怎么会成为有虞氏的祖先？”人群之中传来反对的声音。
　　老者微微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而后又接着道：“这有虞氏虽说是神族后裔，却不知为何？世世代代都为庶人，处于社会下层，直到如今的首领重华，不堪忍受族人受尽欺凌，于是联合盐山东夷共同反抗，意图和帝尧平分天下！”

　　“什么！”众人哗然，显然不能接受这样是事情。
　　棠初和煜轩相视一眼，眉头皆是疑惑，当下不约而同的看着场中老者。

　　老者神情怡然，似是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三弦琴咚咚响了几下，说：“说起这重华，此人可不是一般，重华家世甚为寒微，遭遇更是可怜，父亲瞽叟(gǔ sǒu)，是个盲人，母亲很早去世。瞽叟续娶，继母生弟名叫象。重华从小就生活在“父顽、母嚣、象傲”的家庭环境里，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父亲心术不正，继母两面三刀，弟弟桀骜不驯，几个人串通一气，必欲置重华于死地而后快，可谁知重华福大命大，险之又险的躲过了父亲继母的陷害，好似如有神助。”

　　“那后来如何，这重华是不是该恨死他爹娘了？”
　　“要是换做我，一定和他爹断绝父子关系！”
　　“你本来就不是人家的儿子，用不着断。”
　　“哈哈哈哈……”

　　人群中几个酒混之人起哄道。可老者恍若未闻，继续道：“重华自幼知晓凡事以孝为先，无论父亲如何毒害于他，重华总能做到对父母不失子道，十分孝顺，与弟弟十分友善，多年如一日，没有丝毫懈怠。重华在家里人要加害于他的时候，总能及时逃避；稍有好转，又马上回到他们身边，尽可能给予帮助，可以说是“欲杀，不可得；即求，常在侧。”

　　“这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人，我不信！老头儿，一定是你编出来的故事哄我们大家呢！”先前嚷着要老者讲故事的人道。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老者微微一笑：“这既然是个传说，各位客官又何必在乎真假，真如何，假又如何？”
　　“要是真的，这重华就不会做出反叛帝尧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要是假的，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出他父亲和继母的毒害？”

　　老者摇摇头，没有答话，故事已经讲完，便开始收拾东西，和孙女相扶走出酒馆。

　　“这件事你怎么看？”楼上，久久没有说话的煜轩，此刻眉头阴沉，冷盯着棠初。
　　“我又怎么会知道，大家都说这是个故事，你又何必那么紧张，而且，我从没听说过轩辕黄帝还有其他旁支。”棠初嘴上如此说，可心里却七上八下，惶惶不安。

　　“空穴乃招风，其来必有自。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棠初姑娘，恕在下不奉陪了。”煜轩说完，便欲转身离去，可突然之间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对棠初道：“如果想要姜氏解除婚约，琼宵或许能帮你。”说完之后，带着随从匆匆离去。

　　棠初木然的看着煜轩的背影，完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这件事又和琼宵有什么关系？想来想去仍是没有结果，只好先回轩辕，将此处发生的一切，禀告父亲，再作打算。

　　走出酒馆，远远看见榕树下站着一老一小，正是方才在酒馆卖唱说故事的祖孙二人。棠初走过去，问：“老人家，您是在等人吗？”
　　老者点点头，“我在等你。”
　　“等我？”棠初不解。
　　“姑娘慷慨解囊，小老儿无以为报，若不嫌弃，请往寒舍稍坐，也好让我们祖孙俩的聊表谢意。”

　　棠初笑着答应，一来不想推脱老者的一番心意，二来想从老者的口中知道更多关于重华的故事。

　　碧草显绿色，野菊映残阳，一轮红色的夕阳半卧于江面，透着漫天霞光，照得半江金红半江碧绿。江上船只来来往往，江边白鹭结队嬉戏，岸边停着一艘乌篷船。

　　“老人家，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棠初问。
　　老者指着那艘乌篷船说：“看见岸边停靠的那艘船了吗？那就是我和小红的家。”
　　小红想必就是少女的名字了。棠初好奇的看着那艘船，真想象不出，这祖孙二人竟是如此逍遥，随遇而安，四海为家。

　　待到三人上船后，老者开始摇桨，船儿渐行渐远，已看不到来时的岸。

　　暮色四合，整个江面透着一股静谧，江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月亮，棠初坐在船头，将鞋袜脱去，嬉戏在水中，虽然已是秋天，可这江水却让人感觉很温暖，也许是被太阳晒了一天的缘故。
　　“来，姑娘，喝碗我孙女儿熬的汤吧，夜深露重，别冻坏了身子。”老者双手端着一碗热汤递给棠初。
　　棠初谢过后，问道：“老人家，您能不能再给我讲讲重华的故事？”
　　“既然姑娘愿意听，那小老儿就跟姑娘讲讲，只不过是走南闯北维持生计，不得已才胡编的故事，当不得真的。”

　　棠初却不以为然，正如煜轩所说，空穴乃招风，其来必有自。就算是胡编乱邹也得有个根据。
　　夜色深沉，周围只有老者娓娓叙述的声音，以及江水流动的哗哗声，小红伏在爷爷的双膝上，俨然入梦，棠初双手支着脑袋，静静的听着老者的故事。船蓬下，吊着一盏昏黄的灯，透过淡淡的帛纱散发出朦胧的光，恍如夜空中的星星，整个江面上有许多这样的星辰，来往不定，穿梭在江面上，像是在谱写一曲静夜安详的乐章。可谁知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中，竟然蕴藏着一个天大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