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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困惑的茶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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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绞着双手站在校长室外的走廊里,等待“传唤”,他不安的来由并不是担心邓布利多会给他怎样的处分,虽然莉莉丝说的没错,校长的确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哈利依旧奇怪地深信邓布利多是不会“抛弃”他的,不管是因为他是“救世之星”还是出于真正的关心,这个念头给人一种近似安心的感觉。
他的不安是来源于愧疚,哈利觉得自己难以忘记科林看着他时失望的表情,我不可能完全符合每个人的想象好吗?!他负气地想,我从来不想当该死的救世主然后你们就因为我是救世主而像这样对待我——连罗恩也是!
“哈利?”邓布利多关切的蓝眼睛出现在门后:“进来吧,我的孩子。”
哈利走进明亮舒适的校长办公室,他还记得他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是怎样好奇地盯着那些会喷出雾气的精巧仪器的,现在它们中的一两个似乎出了点问题,在桌子上不断旋转着发出嗡嗡的声响。福克斯将头埋在翅膀下面睡得很香,惬意的姿态让他十分羡慕,邓布利多将茶推到了他的面前:“喝点,你看起来不好,孩子,不过我想你可能不需要。”
“我——”他接过茶杯,试着开口,话卡在嗓子里。
邓布利多用一种关心的表情看着他,如果这个神态也能作假,那他,哈利.波特,就能把自己的帽子吃掉。
“我很抱歉。”他不安地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并不真想那样做,但当时有一个声音强烈地暗示他,只要给科林一个小小的教训,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下次他就不会再让自己尴尬了,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想莉莉丝只是想要帮我,而且的确是罗恩先动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不不,别道歉。”校长和蔼地微笑着阻止了他,哈利忍不住注意到对方的帽子皱了起来,一副正在生气的样子:“我不会说这件事情谁对谁错,朋友间发生的不愉快通常只是……感情上使人受伤,所以你需要向谁道歉的话,只会是克里维先生,请进,克里维先生,你听到波特先生的话了?”
哈利感觉一股火辣辣的触感爬上了他的脸,因为科林从外面走进来,他的衣袋鼓鼓的,里面多半装着他的相机。
“科林,我很抱歉。”他郑重地说,不知道除了这个自己还能说些什么:“真的很抱歉。”然后把满含期待的目光转向邓布利多,老人示意他等待。
“没事,我接受。”时间在哈利紧张的沉默中过去许久,科林终于耸耸肩,拍了一下哈利的肩膀:“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拍照也没什么,哈利,你该告诉我的——严肃的,你知道。而且邓布利多教授说能帮我修好。”
哈利猛然间松了一口气,他觉得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终于又像是自己了,他把视线小心地移向旁边笑眯眯的老人,深吸了一口气,想忍住不低头,却失败了:“我很抱歉。”只要开口,下面的事就简单多了:“我很抱歉不信任您,先生,其实我并不是特别关心预言的事情,只是如果大家一直以来对待我的态度只是因为我是‘哈利.波特’的话——”
“我想你只是压力有点大,哈利,这没什么可困惑的,非常简单的问题,你是哈利.波特,也是我眼前的年轻人,独一无二。”邓布利多冲着哈利闪闪眼睛,一如往常,接着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我觉得韦斯莱先生现在可能会需要你,回去吧,哈利,克里维先生,允许我看看你的相机?”
哈利捧起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液体甜甜的,让他从内而外暖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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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于一个把自己的全部才华都浪费在哄孩子身上的不可理喻的老头子而言,阿不思的行为依然卓有成效,相信在平日里,事情肯定已经结束了,但是恐怕我们都忘了一个人。
门响了几声之后,莉莉丝.斯莱特林带着她晃眼的紫光走了进来,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斯莱特林小姐。”阿不思让茶壶为莉莉丝自动倒了一杯茶,变出了另一把扶手椅,绅士地邀请对方坐下。
“谢谢,但我不特别喜欢甜的东西。”莉莉丝先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杯子,然后将杯子推回给阿不思,她看了一眼哈利杯子里的茶只剩下三分之一了,便露出一个冷笑:“在我们的传统里,为长者先上茶是一种礼仪。”
科林看了一眼后来者,意思很明显,校长给你倒茶你却推回去,这算哪门子的礼仪?
“谢谢。”阿不思毫不介意地接过去浅浅啜饮了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现在他面前有两个杯子。
莉莉丝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这事全是我一个人的过失,先生,请不要怪在波特头上。”她的声音随着紫色光线的波动在我头脑中嗡嗡作响,刀叉和磁盘撞在一起也不会更糟糕,我甚至听不清她在喋喋不休些什么。
“为什么这样说?”阿不思做出一副诚恳聆听的神态:“显然大家都要承担一些责任不是吗?”
“是我想当然地认为如今的英国魔法界依旧注重隐私,而在霍格沃茨这样一个学习魔法的殿堂,学生们都应当有自己的空间,而不会让丑陋的政治斗争和学院偏见渗透其中,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我本来以为阿不思会用一些巧妙的话质疑这个女孩的意有所指,但是令我诧异的是阿不思似乎生气了,我记不得什么时候看到过他如此直白的神情,或许是在久远的过往:“你关心的太多了,孩子。什么时候学生之间的小摩擦被上升到这种层次了?斯莱特林小姐,我能忍受对我个人的批评,但是不会接受对霍格沃茨的含沙射影。”
莉莉丝冷笑了一下,打翻了正处在惊讶状态下的波特的杯子:“那这个怎么说?”
阿不思先是惊讶不解地看着她,然后脸色突然变了:“哈利,出去。”
【阿不思,你到底——】他没回答,我突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这怎么可能?我不明白——】
“一个在学生杯子里下吐真剂的校长难道不是玷污了学校的声誉吗?邓布利多教授,在哈利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哈利是个魂器——伏地魔的魂器。”阿不思痛苦地转过头,自谈话以来第一次对我说话:【盖勒特,那个杯子里有吐真剂!】
【是她在捣鬼,杀了她】我怂恿道,觉得冰冷的怒火在翻滚:【给其余人来个一忘皆空,解决所有问题。】
“魂器是什么?”波特不解地问,腾地站了起来:“抱歉——教授,我不是有意——”
“藏有一个人部分灵魂的物体。”
“哦,那这意味着什么呢?”莉莉丝问。
“意味着……如果哈利不死,伏地魔可能也不会死,必要的时候,不得不做出牺牲。”
真相带来了长时间的惊诧,除了佯装沉睡的画像们发出的抽气声,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
“哈利,你最喜欢的女孩子是谁?”仿佛嫌这还不够,莉莉丝追问,波特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秋.张!”这显然也是在吐真剂的作用之下了,男孩捂住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阿不思,解释是没有意义的,看样子阿不思和他最喜爱的学生的关系就此完了,波特后退着离开了校长室,没人尝试去阻止他,也许科林.克里维有试过,然而事情发生的太快了我没有注意。
真无法相信在如此的盛怒之下我还能弄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莉莉丝慢条斯理地拍了拍手,起身告辞,阿不思低着头叫住了她。
“你到底是谁?”
“我绝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先生。”她恢复了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请不要开除我。”
阿不思极为缓慢地抬起头,神色坦然疲惫:“斯莱特林小姐,无论你是谁,都不要忘记你只是一个孩子,还有时间挽回错误,请不要因为贪婪和自私而被真正身处黑暗之中的人利用。”
莉莉丝的脸色突然变了,姣好的五官因为怒火和恼怒而扭曲在一起,但是下一秒那个真实的瞬间隐去了,刚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教授,我可以走了吗?”
【你打算就这样放她走?算了,反正也没挽回的余地了,阿不思.邓布利多,完败。】我恶狠狠地咒骂,而阿不思置若罔闻。
“去吧。”他挥挥手,莉莉丝迈着得意轻快的步子走出办公室。
“教授?”被忽视的科林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相机放在桌上:“你答应过我的。”随后他悄无声息地告辞离开,带上了孤零零敞开的门。
“你可以等事情都解决了再消沉。”我对维持俯身撑在桌上姿势的阿不思说:“我们都确定那茶里除了柠檬汁什么也没加,对吧?”
“我不明白……”令人担心的沉默了一阵后阿不思开口:“她甚至没有摸过魔杖,盖勒特,如果是你的话能否做到?”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实际上,我也羞于承认没有看出莉莉丝.斯莱特林到底使用了什么魔法——我根本没感觉到任何魔法的痕迹!阿不思走向他不常使用的一个低柜,从里面拿出一瓶试剂滴了几滴在尚未喝完的茶杯里,液体变成了表示没有反应发生的银白色。
“没有吐真剂,什么也没有。”德万特拿出一副眼镜仔细察看杯子里的样品:“反应发生时应当显示亮蓝色。”
“试着修修看那个小男孩的相机,阿不思。”我指挥他,他照做了,恢复如初对那台机器同样不管用,这回连墙上的画像都默不作声了,为匪夷所思的事实而屏住呼吸。
“我们遇到了世界上最大的难题,阿不思。”我慢慢地说,最后居然自嘲地笑起来:“这是第一次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居然连他们的敌人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解释这个事实?除非其中不存在魔力拨动,可是那女孩难道是个麻瓜?”
“麻瓜……”阿不思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走动:“你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找到了钥匙,盖勒特,她是有力量,但不是魔法,然而力量又从何而来呢?”
我犹豫了,也许他需要知道,阿不思有权利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听着阿不思,我对她使用摄神取念时看到了……我最恐惧的东西,负面的,令人不快的幻想,仿佛她用不知名的力量组成了一道屏障,会使没有防备的攻击者落入自己的头脑织就的陷阱。”
“最害怕的……类似摄魂怪?”阿不思终于走定坐下来用他消瘦的胳膊支撑着头:“但是不仅于此,摄魂怪只能强迫人重温他最害怕的记忆,它们也无法改变事实,莉莉丝似乎可以按照她的意愿改变客观现实,这不符合魔法的规律。”
“我猜测她有办法挖掘人们的弱点,利用他们的负面情绪。”阿不思突然抬起头盯住我,他理解了,然后用不太确信的口吻接下去:“你认为她以他人的负面情绪为力量?愤怒、悲伤、怀疑……”
“——能量的原理是此消彼长。”我看着他蓝眸中迷蒙的若有所思转换为一片清澈,忍不住微笑着继续:“一旦她抓住了你最害怕的东西,就会让你认为它是真的,从而控制你。”
“最可怕的是,她的确有办法让客观现实在一定程度上受她的左右,突破一般规律。”
突破一般规律,左右客观现实?我们两个面面相觑,这种能力听着怎么像是——
“神?”
现在事情更让人心烦意乱了,阿不思摇头:“不,盖勒特,世界上是没有神的,至少神不会以具体的形象出现。”
“就算有神,也不该有十分之一纳特像莉莉丝.斯莱特林。”我难得没有一丁点嘲讽的意思:“你不如说她是怪物,你知道我还在她脑子里看到了什么吗?一个黑洞,阿不思,全然的空虚!你能想象一个脑子是个大洞的人?我想摄魂怪也许热切地光顾她。”
阿不思从胡子里漏出笑声,马上止住了。
“你还是很得意于自己不合时宜的幽默。”他严肃地说:“我但愿我们的猜想是错的,如果我们的猜测是真的,她从何而来,要的又是什么呢?”
“谁在乎那东西的意图。”我冷笑一声:“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她呢,就算我们知道了她力量的源泉又有什么用?你找到了办法阻止她的气场去影响外面的蠢货们吗?”
“谦虚地说,也许吧。”阿不思低头玩弄起自己的长手指来:“盖勒特,你用什么来对抗怀疑和猜忌?”
“谋杀?”我试探着问,越发弄不懂这个老头子的想法。
“相信。”他平静地说:“现在我们一起使自己相信那个相机其实是完好无缺的,三、二——”
他看起来蠢透了,我拒绝像阿不思一样闭上眼睛,他给孩子讲了太多年的睡前童话以至于自己终于真的变疯癫了。等阿不思睁开眼睛的时候,当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是说,难道我会期待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阿不思用他的蓝眼睛责备地看着我,就像这是我的过错似的。
“再一次。”他要求:“三——”
“好吧好吧……别再做愚蠢的倒计时了!”
我们像两个三岁的蠢蛋一样对着一台破照相机闭着眼睛,死命让自己和对方都相信它其实是完好无缺的。“现在——”
我睁开眼睛,在半空中颤巍巍的弹簧是某种针对我个人的达达主义的讽刺(我在麻瓜的报纸上看到过这个词,事实上我并不真的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似乎就是它的意义——没有意义!)
“以纽蒙迦德发誓我有努力。”向一个精神失常的老头子解释是没有必要的,可我依然这样做了。
“我相信。”阿不思摇摇头,一脸失望的神色,他的异想天开无论过多少年都不会变,我居然对此感到有些愧疚:“也许我们只是……方向错误?”
“或者不够相信。”他轻声说,从抽屉里摸出一把双面镜,喊了几声“小天狼星?”镜面一片波动,无人回答,水纹渐渐沉寂下来,映出他担忧的面容。
“我们失去联系已经有足足三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