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海〈3〉》孟姜

1、第 1 章

　　离开了边家，含幽的心一沉再沉。她不想回家，不想回家面队着冰冷的墙壁和满墙不语的照片。就那么走着，走着，就到在黑夜星空映衬下的海。那个曾经常常来的绵延了她和一帆爱情誓言却又永远带走了她的爱人的海边。
　　冷秋的海风吹出一阵阵沁骨的凉。一帆，这海水寒冷吗？你在着深爱的海中长眠，是不是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誓言？含幽的心忍不住的疼痛。这起伏的海浪里含有一帆的血液吧......
　　亦然也这么站着，站着看海边的那个剪影。是她？以他一个画家特有的敏感，他敏锐的判断不远处那个女子就是他画上剪影。他是带着一阵轻松，一股温情在海边留了整个下午的。以前他和一帆常常在这里玩耍，还曾约定以后要在这里开一个大型的海滩画展。.....当他信守着诺言回来的时候，却只能这样安静的站在这里，看着静谧深沉的海来怀念他最亲密的朋友，世事真是无常......
　　当他疲倦的收拾了东西要回去的时候，夜的繁星全落在了海中，带来了这个奇怪的出现在他画中的女子，被一种莫名力量留下来并默默走到了那个剪影身后的亦然，伴着她看着夜色下神秘的海。
　　很突然的，剪影转过身来，奇妙的迎上他的目光。起初，她有些惊讶，但马上她便微笑了，用仿佛要在月下用柔软的心弹奏出钢琴般一样温柔的声音问：“你也爱看海吗？”
　　“是的。”亦然不加思索的回答，但他又有点羞涩一样的笑着。这样注视她，被她发现，总是有点不自在。不过，很快他就放松。这个女子是一个真正看海的人。因为没有人能不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那份认真和执着。还有混合着的一些伤感。她只那样一笑，就又专著的回到了她的世界，专神的看海。她眼里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去形容，无法用文字去描述的，她的眼也象海一样的深，一样的看不见底。许久，亦然默默的退了回来，回到车里，寒冷的海风马上钻了进来，摊开画夹，不自主的去画那双眼，那双让人忍不住要去探究的眼......
　　海浪轻轻地拍打她的脚面，弄湿了她的裙衫。她带着红晕的双颊是因为晚餐时的红酒，还是别的什么呢？她的人有点轻飘飘的，脑子有些晕沉沉的，身子也好象在发烫，那冰冷的海水让人感觉很舒适。她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错乱，好奇怪，她看见了一帆？是一帆吗？含幽的心里雀跃了，虽然有些迟疑，却不能自已的唤着“一帆......”
　　一帆从海的那边站起来，一步步走过来，海涛股股，好似一帆真情的呼唤，含幽迈开了脚步，踩过了海水的冰凉，朝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头也不回的走过去，“一帆......一帆.....”含幽低切急促的呼唤被海的声音所淹没，海水没及了她的裙，浸湿了她的衣，可是一帆却还是离她那么遥远，“一帆......”泪水迷蒙了眼，一帆的影象模糊了，用力抹去泪痕，“一帆，我是含幽，含幽啊......”她轻唤，低吟，“一帆.....”
　　波涛裹着呜咽，在含幽的耳朵里变成了最熟悉的音律，她笑着甩掉泪水，远处！是，那是一帆！一帆在那里！含幽不顾一切的向着深海里跑去，她的世界没有了顾虑，她只看到一帆的笑容，听到一帆的呼唤。海浪无情的从她身边划过，一帆更清晰了，一帆在向她朝手了，一帆来接她了呀！一刹那，她深情而由衷的笑止在了唇边。她惊慌起来，“一帆，一帆，怎么这么黑呢？为什么看不到你了呢？”含幽焦急的四顾，可只一下下，她就镇定了，“黑又怎么样呢？一帆在的不是吗？一帆和她在一起不是吗？”含幽微笑着义无返顾的向前走去，走进更深的海，走近隐约的一帆......
　　被用力拍打车窗惊醒的亦然，是在一阵嘈杂的人群中，把这个小小的女子抱上车，送进医院的。现在，他疲惫的做在医疗室外的长椅上，等着医生的检查结果。
　　“是吗？她没事？”亦然紧跟在医生身后，看着被推进病房的女子。
　　医生友好的点头，“她是受了凉气，加上本来身子就虚弱，又喝了那么多海水，才昏迷不醒的。”
　　“那她什么时候会醒？”
　　“大概明天吧。总之不会太久，不用担心。”医生说完，就笑着离开，可有转身叮嘱道：“她的情绪很不好，似乎在害怕什么，一直在说糊话，要小心看着。”
　　送做了医生，他看着在床上平静躺着的她，不由的苦笑。第一次她认真的去观察她，虽然他也曾猜测这个剪影面队他时的样子，但是却从未想到，她有那样一双迷离，执着交织着夜空般幽绵，如大海般神秘的眼。他很想很想去揭开她眼中的薄纱，却心生不忍。是因为她那隐隐越越的感伤吗？亦然看着她，那么安静的睡着。她有着细长的眉毛，微闭的双眸，小巧的鼻子和一张微微泛白的小嘴。她的脸庞过于消瘦，身体过于单薄，连一头长发都显得过于厚重。
　　“别....别不管......我.....别.....留下......我......”断断续续的言语从她的口中传出，她轻声的哭着，仿佛在呼喊某个人的名字却言语不辩。亦然轻轻帮她拭去泪水，柔声的安慰，她慢慢的又睡了。点点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闪烁着内心的伤痕。
　　小心的为她盖好被子，亦然又一次凝住她的眼。是谁呢？是谁狠心丢下她不管，狠心的让她在着微冷的秋夜孤独的立在海边？又是什么力量让她那样不顾一切的奔向深海？为什么在她嘴角还挂着美丽微笑的下一秒，她会去投海？那么，这一刻又是谁出现在她的梦里，带给她如此难言的分离之苦？轻叹一声，他低声的问着昏迷中的她，“你是谁？叫什么？来自哪里呢？”可是，谁能回答他满腹的疑惑呢？
　　风又起了，凉气袭人。亦然起身关上窗户，蜷在椅子上合衣而睡。

　　“奶奶，你为什么总要提起那个杜莫庭呢？”边蕾靠在边奶奶身边，有些不满的问，“小姑姑喜欢他吗？”
　　边奶奶慈祥看着她的小孙女，“傻孩子，杜莫庭是你小姑姑的未婚夫呀，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经结婚了呢！”
　　“不要，”边蕾噘着嘴，“小姑姑才不会嫁给他呢！”
　　“怎么？为什么？”
　　“哦，奶奶，小姑姑怎么能嫁给他呢？”边蕾一下子跳了起来，“小姑姑怎么会呢？他是个地地道道的商人，他怎么配的上小姑姑？”
　　边奶奶沉下了脸，“小蕾，不可以家伙，家伙的叫，他有一天会成为你的姑父。”
　　边蕾想也不想就回答，“才不要。为什么不能叫他家伙？他本来就是家伙吗？再说，他怎么能娶小姑姑呢？”
　　“为什么不能?\"
　　\"奶奶，小姑姑不能嫁给他！他满身铜臭！小姑姑要嫁给才华！”边蕾又趴在边奶奶身边，“小姑姑不属于那样的人，她属于......属于......”
　　“属于你小叔叔，对不对？”边奶奶接过小蕾的话，平静而认真的看着她，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凝重的话语说，“小蕾，你小叔叔已经不在了，即使你小姑姑再怎么属于他，都已是过去了。虽然我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可是我们却必须去面对。”
　　“奶奶......”小蕾看着边奶奶的泪水不再讲话。
　　“我们要帮你小姑姑找到另外的幸福，而不是，去提醒她，去告知她，她属于你小叔叔。”
　　“是要忘掉小叔叔吗？”边蕾的泪水滚滚而下，她摇着头，那么坚定的说，“不，不要，我不会，小姑姑也不会。我们怎么可以忘记小叔叔呢？怎么可以......”
　　“小蕾，奶奶怎么会忘记你小叔叔呢？咱们谁也不会忘记，谁都不能，不是吗？“边奶奶拉着边蕾的手，带着满脸沧桑都掩饰不住的痛楚，“可你小姑姑不可以永远生活在过去，不可以永远生活在你小叔叔的阴影里，她还那么年轻，不是吗？”
　　“奶奶，小姑姑她......”边蕾的脑中反复出现含幽悲伤无限的眼神。“她......”
　　“奶奶要促使你小姑姑和杜莫庭在一起，不是不知道你小姑姑的心事，而是为了她的将来。虽然莫庭是个商人，可是他对你小姑姑很好。奶奶是担心你小姑姑以后没有人照顾，你明白吗？”边奶奶擦去小蕾的泪，“莫庭是没有你小叔叔的才华，但重要的是他爱你小姑姑，这就够了。”
　　边蕾懵懂的看着边奶奶，努力要去理解奶奶所说的话，她茫然的问，“那他会对小姑姑好，是吗？”
　　边奶奶点了点头，目光看着远方，“会的......”
　　边蕾依偎在边奶奶怀中，明月当空，银霜满园，她的小姑姑会有怎么样的未来呢？

　　清晨，凉爽的空气和明丽的秋光唤醒睡梦中的亦然。哇！这么坐了一个晚上，全身都酸痛的要命！站起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哦，对了，那个女子！天！床上的人呢？看着空荡荡的床位，亦然心里不由的升上一股怨气，难道连声谢谢都不说就走掉了吗？真是太过分了！
　　问过医生和护士，居然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走掉的。带着疲倦和有些气愤的心情回到了家。在卧室整理画卷的时候，又看到昨天晚上画的那双眼睛——充满了忧伤和心事。一时间，亦然仿佛可以体会女子的心情。在转醒之后，被把自己救起的人追根问底，怎么说都是不好受的吧？被救的人本来就满腹的心事，还要再被打扰，不是更加难过了吗？她是因为这样的心态才离开的吧？一边这样想着，亦然的心中的那点不开心也就消失了。再说，自己也不是为了别人感恩的心才会守着她一夜的，不是吗？所以，她的离开也是可以理解，不是吗？
　　细细的再看着那张画，他就想到了那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和那断断的梦呓，“哎——”叹口气，小心的把画放在抽屉里，压在所有的画张下面，他开始担心那个小小的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