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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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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之上,点点繁星镶满夜空。一轮明月悄然自云层中探出来,刹那间,淡淡银辉倾洒一地。
蜿蜒无尽头的黄尘土道上,一辆外青灰车篷的马车‘咿呀咿呀’向前缓行。
一阵微风透过帘缝吹进马车,躺在车厢左侧毫无声息的海遥右手指尖微微颤动一下。
车厢右侧,刘邦面无表情看着马车外的夜景。
他对面,萧何悄悄移动硊坐的姿势,双腿已经发麻,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
马车外,漆黑的树林子就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随着微风,忽地向左又忽地向右。刘邦放下马车帘子,扫海遥一眼后看向萧何,“这是第几封加急文书?”
萧何赶紧把手中文书递上去,“第四封。项氏小儿已入沛郡范围,张军师也是着急了。”
刘邦快速扫一眼,沉声说:“两股力量合二为一抗击大秦会更容易一些,可是,项梁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拥立態心那个傀儡为王,他难道真的是想光复楚国江山?哼,们只是在为抗秦胜利之后铺平道路,我们答应结盟,我们全军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是为他做嫁衣裳。不答应结盟,凭咱们现在的兵力推翻大秦的百万大军,既而与吴中项家争雄,就如蝼蚁蛀塌磐石般艰难。为或不为,我们都是前途渺茫。”
萧何把刘邦随手掷下的文书,收拾好后码在案子一角,“可是,如果眼前不答应结盟,秦章邯会不会突袭沛郡?”
刘邦嘴角过掠过丝冷笑,“转告张良,把项家小儿身边随从的身份、地位,他们跟吴中的哪些人关系最近,一一查探清楚后即刻报来。”
萧何点点头,却没有即刻下车,刘邦侧靠在绸垫上,淡淡地开口问:“还有事要禀?”
萧何一揖而倒,额头抵在刘邦脚下,“项梁在吴中威信颇高,在那里,项羽是他唯一的亲人,因而,别看他小小年纪,现归顺其耄下的贤士武将还真是不少。如果主公怠慢于他,这些贤士会不会借机发难,继而污主公名声?萧何恳求主公,切莫逞一时之气啊。”
刘邦双眉蹙起,他摆摆手阻止萧何继续往下说,“项家小儿既然诚心邀我,等上几日更能表其诚意。”
萧何一怔。这种行事方式并非刘邦的风格。
刘邦紧皱的双眉却瞬间舒展,嘴角也忽地现出丝玩味的笑,“温柔乡里的少年儿郎火气不会太旺。”
萧何恍然大悟,“主公神算,没想到那项氏小儿果真去了虞府。不过,听说那虞妙戈确实是绝色美女。”
刘邦嘴角的笑意延伸到眸底,“自古红颜多祸水。”
萧何虽然点头,却也说出了自己的观点,“不过,那项羽确实也是难得的将才。听我方探子说,陈王身边的吕臣前些日子投奔项梁,途中遭遇秦将堵截,项羽靠身边的百十人把秦兵二千余人杀的干干净净不说,还个个被割了头颅。这么狠的人,我们沛郡的将领还真挑不出几个,也许,我们将来真正的劲敌将会是他。”
刘邦微微而笑,“砍人的脑袋,果真像削个葫芦那么简单吗?”
萧何又是一怔。
刘邦却不再往下再说。他若有所思看向对面的海遥,他发现,她虽然一动不动躺着,但那双密长如扇的睫毛不时轻轻抖动。
萧何顺着刘邦的目光看过去,“她......。”
刘邦伸手一挥,萧何的下半句便咽了下去,皱眉再看海遥一眼,他轻手轻脚下了马车。
刘邦移身到海遥身边,居高临下打量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后,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额头,“不用再装了,我知道你早醒了。”
若他们言谈间没有项羽的名字,海遥会大大方方的起身,在听了他们主仆间的谈话后,海遥犹豫了,他们知道项羽从虞府出来,还知道虞妙戈美艳动人,那么,他们知道她是跟着项羽一行出来的吗?腰眼间疼的钻心,手脚还麻痹着,虽然不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可现在的她无法自由行动是事实。睡之前她身在林子中,现在为什么在马车中?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与阿积显然是敌人,会不会因此而牵怒她?怎么办?她脑筋急转,却无一个可行的办法。
见她仍然一动不动,刘邦嘴角微微一牵,手已一路向下,滑到她颈间蝴蝶骨上,他发现,她的肌肤有着婴儿般的滑嫩。随着他的不住摸索,她卷卷的睫毛抖动的更加剧烈。他笑容扩大的同时,手已继续向下摸索,“那蛇虽毒,但也不至于昏迷这么长时间。不过,既然现人还是不醒,想来已是毒素入侵五脏六腑了。若已无心脉......。”
海遥觉得不妙。正要睁开之际,那只手却突然停住了。
刘邦突然提高声音,“周勃,把这女子拉出去葬了。”
一阵马蹄声‘得得’而来,心惊胆颤的海遥听到一个洪亮果敢的男声,“主公,周勃这就把她扔了。”
海遥暗中庆幸,扔了总比被人活埋强。
谁知,刘邦却不赞同,“荒郊野外的,尸首别让牲畜叼去啃食。还是深埋了吧。”
周勃回答,“末将遵命。”
不说目前行动受限,就是平时,被人深埋,凭自己的力量也不可能出得来。海遥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感觉马车快速停下,她‘哎呦’一声翻身坐起,正准备装出刚苏醒惊慌失错的样子,却意外的发现,随着她的起身,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袍迅速滑下去,她赫然发现,原来的紧紧缠在胸部的裹布早已被人解下,现在的她身上仅着一个溥溥的绸白色的裹肚,压根遮不住过于丰满的前胸。女人的本能反应,她双手迅速抱在胸前望向刘邦,与此同时,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响起,“啊。”
刘邦嘴角微微上抿。
马车周围的四五个随侍同时惊问,“主公,发生了何事?”
刘邦意态闲闲,笑说,“没事。”
海遥三下五除二穿上外袍,缩坐于马车一角,怯怯盯着刘邦,“你是谁?我为何在你的马车中?”
刘邦收了笑,若有所思盯着她。
海遥知道他在分辨她的惊惶是真还是假。样子便装的更加怯懦了些。
刘邦眸底神色慢慢温和,嘴角笑容也再度现出,“你被蛇咬,毒发不醒人事,而我们一行呢恰好经过。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现在轮到我问了,你一个女人为什么单独上路?而且,身边一点盘缠也没有?”
海遥脑筋又是急转,“家乡兵乱,只好外出寻亲。”
刘邦默了会儿后,随手拿起马车角落里的一个小小包囊扔到海遥脚边,“亲在何处?”
颜集是不能回去了,海遥对这个时空的县郡地名又所知有限,默想一瞬后她在心里暗叹一声,“沛郡。”
刘邦蚕眉轻挑,眸底一道亮光一闪而逝,“沛郡有数万屯兵,不怕更乱吗?”
这人男人目光太过锐利,海遥语滞了,她不敢再说下去。因为她明白,人说了谎话后,最不能做的事就是圆谎,圆谎会把自己绕进一个怪圈,你越想圆,你就越圆不了。况且,她撒谎的对象似乎十分精明。
刘邦淡淡收回目光,躺下去望着马车顶篷,“你该换药了。”
海遥只得把刚穿好的外袍脱下,拿起脚边包囊准备换药时犹豫了。虽说刘邦并未看向她,她的心仍然‘咚咚咚’急跳,不是没有在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过,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云雨之事,可那却是另一个时空的记忆,前者是身为女性杀手最主要的一项近身刺杀手段,后者是在阿积面前。自进入这个时空后,她的心态似乎跟这具躯体的年龄越来越契合,现在的她就像少女一样,内心深处有最原始的矜持与羞涩。
觉察到海遥气息紊乱,刘邦嘴角再度现出微笑,“上天果然公平,身为女人你虽容貌不佳,体态却极为妖娆曼妙。”
想到虞妙戈那张让女人都会嫉恨的脸,海遥心里如同塞了棉絮般堵的难受,阿积舍她而选了虞妙戈,是因为额角的印记吗?只是三年,他的性情就变了吗?越想心里越难受,愤懑之下,不自觉间把心底的牢骚发了出来,“有什么好,难道没听说过以貌取人嘛。”
刘邦哑然一笑后身子侧过来,胳膊托住脸颊盯着正在换药的海遥,意味深长说:“其中的妙处你们女人哪里会知道。”
海遥一愣后才反应过来,慌忙扯起脚下的衣袍就往身上盖,却在无意间触到伤处,忍不住开口呼痛,“啊。”
随车护卫的周勃担忧的声音再度传到车内,“主公,......?”他叫了一声后住了口,显然,海遥的这叫声听起来很容易让人想歪,他自然是不敢擅问。
刘邦扬声向外朗声道:“无事。”说完后目光再度投到海遥身上,“你昏迷了三日,这期间一直是我为你敷的药。”
意思不言而喻,海遥一想到身体被眼前的男人看过,便羞得脸火热火热的,“你的随从有女子吗?”
刘邦摇头,“你自己能换吗?”
自行疗伤是杀手们必备的功课,海遥毫不犹豫点头,“能。只是,只是......请你......请你转过身,好吗?”
刘邦见海遥始终羞窘不堪,便笑着转身。
笑声传到马车外,周勃回头看向萧何,萧何却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马车内的情形。稍稍放松警戒的周勃不着痕迹勒一下缰绳,不再紧紧跟着刘邦的马车,等与萧何并辔时压低声音问,“难道主公喜丑妇?”
萧何‘哧’地笑出了声,“既然你如此好奇,何不掀开马帘一瞧究竟。”
正伸长脖子等着听答案的周勃意识到又被萧何耍了,拔出短戟就刺。
萧何身子向后一矮,躺在马背上才堪堪躲过周勃狠辣一刺,“周将军,千万别惊了主公?”
周勃冷哼,“你就不能换个身法。每次都往后躺,一点也不好玩。”
萧何揶揄他,“你不也千篇一律一种枪法。”
周勃再哼,“若换了枪法,万一伤了你,受罚的不还是我。”
萧何伸手指向马车,“周大将军,还是保护主公要紧。”
周勃悻悻瞪视萧何一眼,“歼滑之人。”
萧何无奈苦笑。
上了药,穿好衣衫,海遥轻咳一声,“好了。”
刘邦转过身,“一个女人能这么快上好药,缠好伤口,不简单。会拳脚吗?”
海遥摇摇头后又赶紧点头,“略懂皮毛。”
刘邦好整以暇盯着她,“略懂皮毛就敢不带盘缠就上路,是你胆子大,还是我小瞧了你。”
海遥心里又开始慌乱,可依然死死的强撑着,“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们富人哪里懂穷人的生活。一日三餐能找着吃的就不错了,出门还想带盘缠,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嘛。”
刘邦收了笑,默看海遥一会儿,才说:“确实,在乱世里过日子是很艰难。”
海遥赶紧点头,转移话题,“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我还是要谢谢你。若没有你,估计我已死在荒郊野外了。”
刘邦一直笑望着她。
海遥越说越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她意识到在这个男人面前,早晚她的谎言都会露底,权衡之下,她话锋一转,“不过,我要去的地方是沛郡,我想我们不是太顺路,我还是下车吧。”
刘邦笑容不变,“很巧,我们就是要去沛郡。”
海遥自然知道他要去的地方是沛郡,没话找话,真是自寻死路啊。她内心哀号着的同时,口里开始语无伦次,“是够巧。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
“想问什么?”
“那个,......那个......,你们见到我时,我的......我的......。”海遥真的无法说出口。
刘邦从身后拿出一条长长的绸白面条,“是说这个的吧。”
海遥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是想知道他们救起她时,她是不是衣衫完整,可是,身为女人她同样清楚自己的身体并无异常,她恨不得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我很困,先睡了。”
刘邦又是一阵笑,笑完之后压低声说:“你放心。救起你时你身上的衣衫好好的,那些乞丐并没有怎么样你,因为你的伤口位置不好处理,我才把它解开的。解开它时,马车里就我一个人。”
海遥的头脸火烧火烧的,再不敢开口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