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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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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穿透茂密的树叶,落在青翠的草地上,斑驳一片。微风拂过,光影随风左右摆动。昨夜的大雨丝毫没有影响今日的好天气,艳阳早已挂在半空中,吃过早饭的兵士们已经开始操练。负手而立的刘邦心思却不在这些上,他似是没听清般再次开口问,“行宫中的那位确实得了重病?”
张良很肯定的点头,“不止如此,那位寝宫的侍卫及贴身随侍在昨夜突然间全部暴毙身亡。”
刘邦默想一阵子后,嘴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態心这病跟项氏小儿脱不了干系,只是没有料到那名艳姬在项氏小儿心中这么重要,他居然不顾忌態心是这盘局中的重要棋子。驰骋疆场所向披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弱点可寻。张良,记好了,人的弱点便是他的死穴。”
张良含笑点头,“不错。”
刘邦的目光随着远方一个将士手中的长戟不住游离,“她怎么样?”
张良一愣之后才反应过来,“仍在沉睡中。”
刘邦冷肃的神色中终于有了丝柔和,“确定身子没有受寒?”
张良在心里暗叹一声后说:“确定。”昨晚他已自萧何嘴里套出了实话,原来那姑娘脸上竟然是守宫砂。惊诧过后他便开始担忧起来,若主公真和那姑娘欢好,那母夜叉似的容貌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像项羽身边的那姬妾一样,明艳的让人一看便生自卑之心?
刘邦哪里会知道张良有这样的担忧。一听海遥无事,他便转身向右侧最近的营帐走去。那里,正是海遥休息的地方。
张良心里的担忧变成了恐惧。主公曾几何时会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就连当年......。他赶紧甩甩头,不愿再想起那些往事。
其实,海遥一直都清醒着。刘邦刚来,她便察觉了,她只是不愿意起身,也不愿开口。昨晚的场景一遍一遍在她脑中闪现,她用心一点一点的琢磨,自己一厢情愿的把项羽认作阿积,他果真就是阿积了吗?他连罗得岛林多斯港湾都说不出来,也许,他只是和阿积长的一模一样?
她出神的想了很久。最后,她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无论项羽是否是阿积,她都不再去乞求。以后,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个时空,如果将来有一天,承认阿积身份的项羽想重新回到她身上,那么,她也会仔细分辩,他还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他还是不是原来的阿积。心思一定,她才觉得身子酸痛的难受。可是人却丝毫没有睡意。于是,她睁开眼半支着身子问刘邦,“若我在你这里应工,你会拒绝吗?”
刘邦双眼微眯,“你一直都没睡?”
海遥直视刘邦的眼睛,“你会吗?”
“回答我的话。”
海遥点点头,自半夜醒来见到睡于同一营帐刘邦时,她便突然想起了那个把她打昏的正是周勃。想来,行宫之外的一幕他们一行没有落下,因而,她很坦白地说,“我想,没有人在发生了昨晚的事后还能一夜无梦。”
刘邦凝视望着海遥冷静睿智的脸庞,只觉心动神摇,他一直都欣赏有智慧的女人,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不仅聪慧异样,谈吐竟然还如此脱俗,因而,他那颗在生死关头都平静如水的心竟然咚咚乱跳,眼中不自觉再次现出温柔之色,“自然不会拒绝。”
海遥翻身坐起,强调说,“我们只是雇佣关系。我为你工作,你为我提供食宿之所。你若用我不顺手时可以让我离开,当然,我若干的不开心也可以自行离开。”
刘邦笑容微僵,“自行离开?”
海遥耸耸肩,“自然,我会提前通知你。不会不辞而别。”
刘邦似笑非笑,“那么,我们之间是否应该立下契约?把这些约定成条款?”
海遥坦然一笑,“理论上,应该。”
刘邦面容骤然间变冷。
这个时空有这个时空的特点,女人地位低下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因而,海遥一见刘邦神色突变,便赶紧见好就收,“不过,我相信我们会宾主尽欢的。契约嘛,还是不要了。”
刘邦难掩心头暗乐,这个女人虽然狡猾,但很有意思。与她相伴,生活必定充满乐趣。不过,他不希望她知道他的这种想法,因而,他脸上的笑容仍若有似无,声调也仍是冷冷的,“那么,你能干些什么呢?”
海遥明亮的双眸里闪着晶亮地光芒,“这个嘛......。”
刘邦的嘴角不自觉再次抿起,他静静等待海遥继续往下说。
见刘邦神色变得轻松,海遥嘿嘿一笑,“你放心,我自然能找得出能让你真心实意愿意留下我的工作的。”
海遥这种神情举止刘邦第一次见到,他不自禁随着她的一笑一颦或朗笑或皱眉。
见刘半响不答,海遥催促,“到底行不行?”
刘邦忽然大笑,“自然行。其实,让我真心实意留下你并非很困难。”
他虽笑着,但海遥还是轻易地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暧昧、一丝戏谑,顿时,她觉得身上一阵酥痒,联想到他有喜欢抚摸她身体的‘嗜好’,她开始局促不安起来,“郑重说明,我们是雇佣关系。”
刘邦含笑点头。
海遥尴尬地笑笑,“所以,请尽量不要有性骚扰事件发生。”好吧,他昨夜为她换了身上衣衫这件事姑且不算,可是,沛郡客栈里那种抚摸还是少发生的好。
刘邦满脸讶异,“性骚扰?”
海遥意识到自己的言语超前了些。于是,很有耐心的解释,“就是不要随便对我上下其手。”
刘邦收笑,他静静盯着海遥的双瞳,海遥被他这种慑人心魄的注视弄的手脚不安,头一闪就要侧过身望向其他方向。刘邦却扳住她的肩,“你在为项羽守身?”
犹如一把利刃骤然间刺入心里,虽然痛的难以自制,但海遥仍笑颜明亮,“为一个不爱我的人守身,怎么可能。”
她脸上有种奇异的美丽光芒一闪而过,刘邦移不开眼睛,“那是为何?”
海遥如墨的双眸突然幽深起来,“因为下一个我爱、爱我的人还没有出现。”
刘邦动容。以前她说过,没有爱的基础,男女欢好就如同牲畜苟合。今天,相同论调再次重申。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特别。突然间,他心里有种期待,也许,成为那个她爱、爱她的人也不错。
见刘邦眼神炽烈,海遥再次局促起来,她匆忙躺下,“我困了。睡醒后会马上找活干。”
刘邦久久盯着侧身向里的海遥。直到营帐之外萧何的声音传来,“主公,樊哙的那些女人们又闯入营中。”
刚恢复到坚毅冷硬的神色顿时成了气极败坏,刘邦恨恨的咬牙,“樊哙呢?”
听刘邦声音不善,营外的萧何轻叹口气,“自然又躲了。”
刘邦紧握双拳,“把他揪出来,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末将遵命。”
“限期两天。”
萧何再次轻叹,“末将遵命。”
海遥的这一觉有点出神入化,从清晨到中午,从中午到晚上,整整一天,未进食未喝水,刘邦出入三次,她甚至连睡姿都不曾改变。直到月上中天,海遥终于醒了,她是被饿醒的。从溺水醒来吕府被绑到现在,她还没有好好吃上一顿饭。
听营帐另一侧的刘邦呼吸均匀,海遥蹑着步子悄悄走出营帐。她要找些吃的。
营帐与营帐之间距离很近,她很容易的避开了四处游弋的巡罗兵将。她不清楚哪座营帐是军队的伙房所在,自然不敢冒失地一座座挨个寻找。她可不想惊扰众兵将起来捉‘贼’。
于是,她离开宿营地向东方的树林子走去。那里必定可以找到吃的。
虽然三年未用,她五年的魔鬼训练并未忘记。野外生存难不到她。因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便捉到了一只野兔,虽然没有盐巴,也没有任何调味品,可她依旧烤的香味四溢。
“啧啧啧,好香。”
虽然觉察到头顶上有动静,可真没有想到居然是个大活人。海遥一直认为那里栖息着猴子类的动物。
见她行动迅猛,头顶上的男人再次赞叹,“看似羸弱,却身手敏捷。尤物啊尤物。”
月色明朗,海遥很容易看到树桠上侧躺的男子。身形健硕,相貌清朗,整体看上去并不是放浪形骇之人。她很狐疑地低头打量一眼自己的装扮,身上是刘邦的长袍,不合身的宽大根本显不出身姿,怎么就跟尤物沾上边了?不过,这个男人夜宿于军宫边的树林子里,海遥站在刘邦的立场上,觉得这个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于是,她暗中戒备着冷喝,“你是何人?在此窥探有何目的?”
男子改躺为坐,居高临下望着海遥,“我叫樊哙。你呢?”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想了会儿,海遥想起来了,是那个让刘邦震怒不已的男人。原来是躲在了这里。居然有一群女人前来寻他,想来也是种马级的男人。海遥鄙夷地扫他一眼后自顾自坐下来,撕下一只兔腿吃起来。
香味越发浓烈,樊哙摸一把不停轰鸣的肚子,一个翻身翩然落地,径自坐在海遥对面,“我这里有盐巴。”
饿极了吃什么都是香的,而且眼前这男子的行径为海遥所不齿,因而,她没有听到般自顾自的吃。
樊哙这才把目光投到海遥身上,一见海遥额头姻红的印记,他大叹着说,“可惜可惜。本是妖娆的尤物,这张脸实在是......实在是......太可惜了。”
海遥懒的理他。
樊哙却仍在可惜,“唉,虽说熄了灯都一样,可我还是喜欢在灯下欣赏美人销魂时的神态。”
海遥顿时知道了他口中尤物的意思,原来这个男人只是喜欢和身有武勇的女子欢好。顿时,一种被羞辱的愤怒袭上海遥的心头,她一把把烤好的兔子扔到火堆之中,伸手捡起一支正在燃烧的树枝刺向樊哙。
樊哙边躲避边叫嚷,“可惜可惜,你既然不吃,送给我就好了。干吗要扔到火堆里,这一下肯定烧焦了。”
樊哙身形灵活,海遥意识到单凭红儿这具身躯,不能与他纠缠太久,否则,万一落入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因而,海遥身形一缓,脸上现出一丝娇媚至极的微笑,幽深的双眸银光流转,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
樊哙只觉心神一恍,动作已不自觉滞慢许多。
海遥松口气,三年未用,这催眠术似乎还管用。就在她的手放在他C5脊椎骨上的时候,心里不由得犹豫了起来,这个男人仅是好色,他似乎还没有到穷凶极恶那种地步,他不该死,也不该成为她练手的对象。况且,他是刘邦的下属。
这是她现代社会五年课程里学习的一项基本技能。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几乎全依赖人体骨骼网络来传达技能讯息,其中以脊椎骨最为重要,如果扭断C5脊椎骨,会导致神经外层撕断,伤者会立即瘫痪,既而窒息而死。在遇到阿积之前,海遥多利用这种方法实施暗杀任务,从没失过手。
海遥这么一犹豫,樊哙已清醒过来。并准确地钳制住她的肩膀,下巴搁在她的肩头,轻嗅一下她的耳垂,“没有哪个女人能和我欢好后还舍得离开的。”
海遥手肘往后用力一捣,人已成功挣脱,她快速转过身不屑地说,“一个烂情种马而已。”
樊哙惊呆了,她居然说他是种马,而且还是烂情的。惊愕间,她已跑了很远。从来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鄙视他,况且,还是这么丑的女人。樊哙提步追了上去,一心想追上她的他忘记了,还有二十余名女人正在寻找他。
太阳从东方升起时,整个山坡地的驻军已开始收拾营帐,为早饭后开拔雍丘做准备。刘邦站在土台上静静望着忙碌的兵将。只有三万人,不说暴秦的百万雄师,就说项家叔侄的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抵抗得了?
张良与萧何深知刘邦的忧虑,可却无可奈何。自项家叔侄推出楚怀王,楚国热血报国的男儿大多投向项家。战后虽有众多俘虏,但依仗他们怎么可能组建忠心耿耿的精良大军,如何募兵乃当务之急,乃重中之重。
海遥冲出树林时,一抬眼便见到土台上沉默的三人。身后樊哙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她没有犹豫直接奔向刘邦。
樊哙一见海遥跑向军营,便得意地哈哈大笑,“你这个女人,往那里跑不正是自投罗网嘛......。”
他话未说完,隐身于树林子边的一众女人争先恐后向他跑去。
“将军,我来了。”
“将军,奴家已经赎身,可以一直陪伴你身边了。”
“将军,我......。”
“我思将军如狂......。”
已跃上土台,站在刘邦身侧的海遥目瞪口呆,这二十余女人裙裳色调各异,远远望去,红绿黄蓝紫......就像花蝴蝶般把樊哙围在了中间。
望着边哇哇叫边逃向军营内的樊哙,众兵将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因而,樊哙虽然左躲右闪,倒也没有影响兵将们收拾营帐。
刘邦的脸色已然铁青。
萧何与樊哙早年就跟着刘邦,此时一见刘邦脸色异常,赶紧抱拳向刘邦说,“我这就过去处理。”
此时的海遥正看的津津有味,听萧何要去处理,她冷冷一笑,“他没有捂紧自己的腰带,也没有尊重别人的腰带。你要怎么处理?”她实在说不出‘裤档’这类字眼,便用‘腰带’来代替。
张良听得大奇。
萧何尴尬地站在原地,望着刘邦。
刘邦却明白海遥的意思,他转身看一眼她,“你怎会遇到樊哙?”
原来他并不是没有留意到她何时到来。在这个时空,除了辱骂和讥嘲,海遥很少受到别人关注。这时候,她已经想通了,既来之则安之,也知道了盲目乞求并不能换回希望得到的,于是,她便遵从了现实。刘邦既然能为她带来遮风蔽雨之所,她理应投李报桃。因而,见他语含担忧,她朝他嫣然一笑,“昨晚饿醒后遥去树林子里猎兔烤食,正好樊哙躲在那里。”
没有局促,没有不安,更没有惶恐,她的笑容是那么的坦然详和,刘邦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不是因为她身后朝阳的光芒太过强烈,一时间,沐浴在朝阳里的她也耀眼起来。
张良与萧何相视一眼后悄然向土台下退去。
海遥却突然开口,“两位稍等。”
不止张良与萧何愣了,刘邦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海遥走到刘邦身边,含笑望着他,“我有一个极好的计划,既能解樊哙之急,又能为你培养一批精良的情报刺探人员。”
刘邦蚕眉挑了挑。
张良已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培养?”
萧何也伸长脖子等待着。情报刺探人员,应该就是探子吧?这类人通常脚力不错,人比较机灵都能胜任,培养?这姑娘恁有意思了,难怪主公会对她另眼相看。
海遥瞟一眼军营里花红柳绿环肥燕瘦的人影,她嘿嘿一笑,“这个世界上,最难以防范的特工情报人员其实是女人。而正好,这里的上位者全是男人。”
刘邦回头看那些女人们一眼,目光盯在海遥身上时,双眉已紧蹙起来,“她们?”
海遥坚定地点点头。虽然这些女人大都已超过十六岁,可是,平均年龄应该在二十岁左右,从她们奔跑时就不难瞧出,她们有些武功底子,训练成情报员不是难事。
张良听到海遥居然要用樊哙的那些女人,脸上便显出不屑的表情。海遥却恍若不知他和萧何的想法,径自对刘邦柔声央求,“我只需要,你适当的处罚樊哙。”
刘邦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适当?”
海遥眼角余光瞟一眼军营里上蹿下跳的男子,低声笑起来,“皮开肉绽,却又不伤筋骨。”
皮开肉绽,还是适当的处罚。萧何顿时呆了,大军马上开拔,皮开肉绽的人骑在马上,滋味必定苦不堪言啊。他在心里暗自念叨,主公可千万不要听了这丑妇的话才好。
其实刘邦早就想教训樊哙一番,因而,一听海遥提议,他便笑了,“张良,去吧。”
樊哙这个莽夫谁不好得罪,干吗得罪主公上心的女人。他可是亲眼看到樊哙是因为追海遥才跑出了树林子,张良在心里轻叹一声,“诺。”
等他们两人向樊哙的方向走去,刘邦的笑容慢慢淡了,“樊哙和你交过手?”
海遥笑容一僵,“交过。”
“那么,他知道你身有武勇?”
海遥点头。
刘邦神色顿时转为冷厉,“他没有怎么样你吧?”
看来樊哙的德性刘邦很清楚。不过,她也不是这么无用吧。海遥翻翻眼睛,若那种马敢怎么样她,她早就扭断他的脊椎骨了,怎么可能还让他有命在军营里撒丫子跑。
见她神色轻蔑,刘邦神色稍显温和,“我倒是小瞧你了。”
海遥嘿嘿一笑。
刘邦脸上的笑却忽地收了,“仔细守好你脸上的印记。”
海遥顿时傻了,他居然知道那是守宫砂,他要她守好自己的身子。海遥肩膀往下一垂,“我先回营帐。”
刘邦默盯着她仓皇逃走的样子,眸底再度涌出柔和之色。那晚她绝望的样子现在想起来他还觉得心痛,没有想到,仅用一天两夜她便没事人似的。因为她对待感情有着太过执着的信念,所以,她不该是今日这种表现。这么巨大的转变是因为什么?刘邦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