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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番外五·心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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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过得飞快,眨眼又是四年。
在这四年间,我们每个人,或许经历了海上的暴风骤雨,或许跨越了人生的高山,或许一直在平原行走,或许连走都没走,只是原地休息。有的人的人生被改变了,有的人在缓步前进,有倒退的,有迷茫的,有进入歧路的,有碰到瓶颈的,有过来的,有的就没过来。
譬如齐家吧。齐念佛被赶出智囊团后,顶替他的席位的,是他的儿子齐宇成,这个齐宇成也不含糊,成了掌门齐念里的人马,协助齐念里将最大的敌人——齐音希一脉彻底赶出了智囊团,立下汗马功劳,平步青云,身边聚集了不少效忠人马,使其在智囊团中的势力越来越大。之后,一直说事业未成不考虑婚姻的他,终于结婚,对方是应家一大支系首脑的女儿,可谓玄黄界的贵女,娶了她,齐宇成的势力更是暴涨。婚后一年便得了一子,升格父亲,更是春风得意。
再一年,齐宇成蚕食掉齐音希一脉的所有势力,开始和掌门齐念里分庭抗礼。
又一年,齐宇成发起弹劾掌门齐念里的行动并获得一定族人的支持。
虽然此次弹劾没有在全族大会上通过,但齐宇成的声望,依然如日中天。相比较之下,齐念里的局面颇有些被动。
就在众人都屏息等待龙虎斗之场面的时候,齐念里的心腹齐宇良的夫人岑曼丽,忽然发难,在全族大会上,控诉齐宇成狼子野心,觊觎掌门之位;阴险狡诈,伪造证据弹劾掌门;衣冠禽兽,人前扮演温良伟丈夫,人后却秘密地对妻子进行不堪入目的性@虐@待;心狠手辣,本人早已不能生育,却逼令妻子伪装怀孕,在妻子临产之时,害死被赶出齐家的齐音希的孙子齐宇博的妻子,抱走齐宇博的新生儿子,伪装自己所生,并追杀齐宇博,致使后者留下终生残疾。
真相大白,齐家上下哗然。直道不敢相信今日之齐家竟然会发生如此手足相残、罔顾人伦、无情无义之事。
掌门齐念里不失时机地对被齐宇成操纵的智囊团提出不信任案,全族大会在群情激愤下,立刻通过。同时将齐宇成赶出智囊团,剥夺其在齐家的一切职位,关入监房等待审判。
随后,智囊团在既定章程下进行全面改组,而等待齐宇成的是废除功力以及囚禁终生、永不释放的严厉惩罚。齐宇成的妻子与其离婚回家,一年后治愈身心创伤,在家人做主下另择夫婿再嫁,而那个孩子则被还给齐宇博,同时齐家宣布重新接纳齐宇博为齐家人,并给予他相应的生活资助……
齐宇成的名字也消失了,而他的父亲、前掌门齐念佛的名字,更是不再有人提起。
直到——齐家后宅传来消息,齐念佛身体每况愈下,已经有中风前兆……
岑曼丽登门,祝贺齐姝琴和顾维庭的乔迁之喜——小顾的生意越做越好,产品涉及的领域也开始多起来,有了钱,自然要给父母妻儿改善住房条件,顾父顾母还是坚持住在老宅子,小顾就带着妻儿搬入新家——两层的独栋小楼,还带一个有车库的小庭院。
当然,这是年前的事了,岑曼丽此刻登门庆祝,自然晚了点。好在她此时拜访还可以庆祝另一重喜——齐姝琴和顾维庭的第二个孩子在一个月前,顺利降生了。
“是个漂亮的女宝宝啊,美人胚子啊,长大了肯定像琴儿。”苏吉跟岑曼丽这样描述,许乐之也拼命地点头,“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善良可爱的小美人,上天之恩,众生之喜,我冥府之功。”
后来云朵跟岑曼丽说:“其实客观而言,阿德越来越像琴儿,但是小静安的眉眼倒是比较像小顾。女孩随爹啊。”
那时候岑曼丽还在协助丈夫一起帮着掌门齐念里整合齐家势力,一时半刻也没顾上探望。这一段才算忙完,故而打点了礼物,登门造访。
她进来的时候,看到齐姝琴正在养护一朵牡丹花——那牡丹花近十年没结出一个花骨朵,换了别人早就丢掉,但齐姝琴一直不肯放弃,精心呵护数年不变,终于,这花开始结出白色娇嫩的花苞。岑曼丽站在一旁,望着这朵牡丹花,心想:竟然都过了这么长久了吗?时光走得如此飞快吗?为何琴儿还一如当初的琴儿?而我却总感觉我却苍老而面目全非了呢?时间是一样的时间,但是作用在不同的人的身上,却编织了不同的岁月呢?
“琴儿。”岑曼丽微笑着走过去,齐姝琴刚刚护理完牡丹花,拉着她进了屋,“小阿德呢?”岑曼丽四处找,怎么没看见那小家伙像往常一样拍着手开开心心跑过来呢?
“幼儿园去了。现在就喜欢去幼儿园和小朋友们玩,要回家都不肯。这孩子,那么个小人,心却要飞了。”齐姝琴的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宠爱和自豪。岑曼丽也知道顾明德生性好动,小小年纪倒是蛮有男子汉的风度,不由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小明德不让人操心,琴儿你有福气。”
齐姝琴嘴角含笑,难得没谦虚,再让岑曼丽到楼上看摇篮里那刚要满月的小女婴,干干净净,软软粉粉,胖乎乎,肉嘟嘟,娇滴滴。正闭着睡大觉,看着就香喷喷,让人心里暖洋洋,甜蜜蜜。大概是做了美梦,水灵灵的小嘴一抿,岑曼丽都喜笑颜开了,“太可爱了!名字还是当初说好的那个?”
“齐静安。”齐姝琴微微一笑,二人又到外面说话。
岑曼丽轻声道:“你让她姓齐,小顾父母那里……”
“没意见啊。爸妈都很体贴。”齐姝琴给岑曼丽端上茶水。
岑曼丽喝了口茶,“琴儿,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齐姝琴笑了,“我的姓吗?我自己的姓名,有什么可忌讳的。”
岑曼丽又喝了几口茶,齐姝琴跟她说了说自己出了月子就要回到工作岗位的事,岑曼丽劝她多休息休息,毕竟齐姝琴的身子并不好,自然被齐姝琴笑着否决了。
又聊了一会儿,岑曼丽提到了齐家的一些趣事乐闻,齐姝琴的面色就变得淡淡的,岑曼丽说了会儿,见对方没反应,觉得无聊就闭了嘴。到了哺乳时间,齐姝琴就回去给小静安喂奶,脸上洋溢着母亲的喜悦,那种喜悦犹如一束灯光,照亮世界。岑曼丽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心神也跟着荡起来了。过了片刻,小静安吃饱了又睡着了。齐姝琴将宝宝放回到摇篮里,慈爱地摇了会儿。岑曼丽在旁边看着,“养一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想到她是从自己身体里分出来的,看她生得如此美丽,看她这样睡得香甜……”一时间怔忡起来,由于齐家的局势,岑曼丽和齐宇良结婚几年,都没要孩子,看到齐姝琴膝下的一子一女,岑曼丽心里也痒痒起来。
齐姝琴忽然轻声问:“他……他怎么样了?”
岑曼丽短短迟疑了刹那,随即反应过来,“啊……和以前一样。反正齐宇成在不在,都不会养他。他就一直被丢在后宅,倒是不愁吃喝,只是……”她略略停顿,“只是现在,他的身体实在不行的。已经有中风前兆了——这可不是装的。我看掌门的意思,是想送到养老院,毕竟齐家没有人能尽心尽力去照顾他……”
齐姝琴沉默了许久。
岑曼丽低声道:“抱歉,我和宇良也只能偷偷照顾,不好做得太过。”
“其实,对于这一天,我和小顾早就设想过,也商量过了。”齐姝琴轻轻道,“曼丽,麻烦你去跟掌门说吧,他……不用送养老院了……到我这里来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望向了窗外,“他把我养大,我给他送终。也该是如此了。”
眼波流转,流到昨晚放下岑曼丽的约见电话后,她转身对顾维庭轻轻道:“我恐怕齐家是容不下他了,所以明天曼丽要来一趟。”
此时小静安刚刚喝完奶睡觉,顾维庭正陪着小明德认字,他看着齐姝琴,“你觉得呢?”
这么多年,顾维庭一直都很尊重妻子个人的意志。
齐姝琴慢慢坐下,她心里竟然空落落的,抽干了所有的情绪,去审视这颗心,是空的。
可就算抽干了这心脏的血,只留下干巴巴的肉,可这肉,竟然也有一半是那人身上分出来的。在那人的养育下,慢慢长大。
躲不过,这辈子都躲不过。
欲言又止,挣扎片刻,“你觉得呢?”她反问顾维庭。
顾维庭微微一笑,他从认字的五色软木中挑拣一番,拿出一个“外”字,一个“公”字,“阿德,告诉爸爸,这是什么?”
小明德睁大了眼,笑眯眯,“外公!这是外,这是公,外公!我知道这是外公!”
“真聪明!”顾维庭亲了儿子好几下,“知道外公是什么吗?”
小明德扭着身子道:“我知道我知道!外公是妈妈的爸爸,爷爷是爸爸的爸爸,奶奶是爸爸的妈妈,外婆是妈妈的妈妈,外公是妈妈的爸爸!爸爸我说的对不对?!”
“你真棒!”顾维庭发自内心的赞叹着儿子,又大力亲了几口,小明德拍着手笑得非常开心,“我有爷爷,有奶奶——”乍然住嘴,看向齐姝琴,“妈妈,你说外婆在下面等我们,但是外公呢?”
齐姝琴怔住了,她搂过一脸纳闷的儿子,看向丈夫,“小顾……”
她心中忽然一阵感动。
“去接他吧。”顾维庭温柔的看着妻儿,淡淡一笑。
齐姝琴恍惚,眼波回转,回到此时此刻。
她转身看向表情复杂的岑曼丽,“请把我的意思,带回给齐家吧。”
晚上,岑曼丽将齐姝琴意思带给齐宇良以及掌门齐念里。
第二天,智囊团召开例会,讨论齐姝琴愿意接齐念佛养老一事。
基本上,大家一致同意由齐姝琴接走齐念佛。早在齐宇成倒台的时候,在齐家完全成为孤家寡人的齐念佛如何养老就成了问题。有族人提出是否该将齐念佛交给齐姝琴照顾,因为齐姝琴不再是齐家人,没有任何派别色彩,齐念佛这个敏感人物在她那里,各方都能接受;二来齐姝琴到底是齐念佛的亲女儿,女儿给父亲养老,天经地义,说出去也不丢齐家的脸,省得让人说齐家内讧什么的。
不过当时没形成统一意见,又碍着情面,感觉再去麻烦齐姝琴不太合适,故而搁置争议了。
不过现在齐念佛身体越来越糟糕,甚至就要中风了,日后必定离不开人伺候,但齐家谁愿意真心去伺候他呢?谁又有充分的时间、精力和耐心去照顾他呢?把前掌门送去养老院,丢的是齐家的脸,让人嘲笑齐家千年玄黄世家竟然养不起一个老人,何况这老人还是齐家前任掌门,身份贵重。
故而齐姝琴在这个时候表示愿意照顾齐念佛,对齐家而言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天上掉了个馅饼。所以智囊团重点讨论的无非是齐念佛今后的待遇问题。
论理退休的掌门一个月享受两万补助,这还是只是零用,衣食住行依旧照着掌门的标准从家族的公账中走,不占私人补助。当然智囊团很多人十分不愿意给齐念佛这么多钱,那是个“败寇”,有功也有过,早就相抵,齐家难道还要用族人血汗钱去供着他吗?
可是齐宇良那边几个人又觉得待遇太低也会让旁人对着齐家指指点点,不利于掌门的名誉和齐家声望,何况齐姝琴是对齐家有大功的,如今又挺身而出愿意为齐家解此难题,她又有两个孩子要养,还一直做着投资巨大而基本没什么盈利的福利爱心事业,都是要用钱的,就算丈夫开了公司,但终究不是跨国大企业,经济上不敢说很宽裕,如今再添一个即将中风的老人,岂不是个负担。齐姝琴深明大义为齐家减负,难道咱们齐家要继续厚着脸皮利用人家的道德吗?又不是出不起那几个钱。
智囊团吵了三四天,最终决定每个月给齐念佛的月例为五千元,考虑其病体,另拨护理补助三千。允许他身边留五个傀儡,其余一切与玄黄有关的物品,包括傀儡纸,统统收回。傀儡若坏了,坏一个,就申请到齐家补一个。
一天后,智囊团这条决议在全族大会上得到通过。
两天后的周末,一辆小车停在齐姝琴和顾维庭的别墅外,岑曼丽和齐宇良先后下车,四只傀儡一溜排开,另一只傀儡打开后车门,慢慢扶出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人。
齐姝琴站在二楼窗前,静静注视着下面那个步履蹒跚的人,好半天才走了不到五步,她看到岑曼丽和齐宇良耳语一下,立刻从后车厢取出轮椅推到那个人的身后,那人站住了,摆摆手,拼命直起腰,往前一点、一点地挪动。
“妈妈你看,妈妈你看!爸爸下去了!”小明德拍着玻璃道。
顾维庭的身影在门口出现,走向齐念佛。齐姝琴感到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她一手抱着小明德,又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身边的摇篮——白白粉粉嫩嫩的小静安还在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这世界的天翻地覆。
“妈妈,那个老爷爷推开爸爸了!”小明德好奇地瞪着眼睛,拼命拉扯齐姝琴。
齐姝琴心里一紧,急忙看过去,见到顾维庭又一次将轮椅拉到那个人身后,好像说了什么,那个人昂着头,甚至甩开搀扶他的贴身傀儡,拼命要站稳,再艰难地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往前挪,他走得愈发踉跄,愈发缓慢,却愈发倔强。
齐姝琴轻轻一叹,小明德拉着她的头发说:“妈妈,妈妈,我要去扶那个老爷爷。”
齐姝琴看向他,“为什么?”
“爸爸妈妈还有幼儿园的老师说过,老爷爷和老奶奶辛苦一辈子了,有很多的功劳,没有他们的工作,就没有我们的糖糖和衣服。所以我们要照顾老爷爷和老奶奶。好孩子应该给老爷爷和老奶奶让座,看到老爷爷老奶奶走不动,要去帮助。帮助别人才是好孩子。爸爸还说,妈妈就是一个最喜欢帮助别人的人。妈妈!妈妈!你怎么哭了……”小明德有点害怕了,“妈妈,我说错了吗?”
齐姝琴急忙擦干眼睛,亲了亲儿子,“没事。什么事都没有。是妈妈好高兴,阿德真懂事,你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妈妈看到明德这么懂事,高兴地哭了。”
“那我能去扶那个老爷爷吗?”小明德天真地问。
窗外,那个人走路的姿势,越来越不稳。小顾、曼丽和齐宇良都一起上前要让他坐在轮椅上,他却生气了,突然一脚踢开轮椅,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齐姝琴只感到心口一紧,小明德闹开了,“去扶老爷爷!去扶老爷爷!妈妈?”他看着自己的妈妈,不明白为何一向鼓励他做好事的妈妈,这次却眼睁睁看着那个老爷爷倒地,不闻不问。
傀儡要过来扶,小顾和曼丽要去扶,都让那个人粗暴的推开,他双手撑地要站起来,试过了几次都失败了,他佝偻的身躯几乎缩成一团,仿佛一小堆缩水的衣服。
齐姝琴深深一叹,她抱起小明德,飞快地走到楼下,走到院子里,停住了。
她放下小明德,“乖,去做正确的事吧。”
孩子到底是孩子,不会太过追究“妈妈的眼泪”这样的问题,只知道现在妈妈让我去做了,我就去。于是欢快地跑过去,“爷爷爷爷!爷爷爷爷!我扶你!”
小明德伸出小胳膊,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抬。
坐在地上的齐念佛看到这个小男孩,呆滞了。
“阿德……”他喃喃着,“你是阿德,你是我的外孙子,我的外孙子!”他伸出胳膊要抱住小明德。
小明德却还在努力让他起来,“爷爷,地上凉,我妈妈让我帮你站起来。”
“你妈妈……”
齐念佛抬头看向别墅的门口,齐姝琴站在那里,静静的。
他眼内湿润了,他盯着小明德,一眨都不眨。他努力要站起来,其实小明德的力气根本扶不起他,但他还是拼命地、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可他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站也站不稳,跟别说走动。一旁的顾维庭冲宝贝儿子使了个眼色,推了推轮椅,小明德立刻过去把轮椅拉过来,“爷爷你坐,我推你!”
齐念佛的目光软软的慈祥,这一次他一点反抗都没有,慢慢地坐到轮椅上,小明德跑到后面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当然是推不动的,但是有顾维庭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推着儿子,让那轮椅稳稳前进。
齐姝琴慢慢地后退着,她看着齐念佛一点一点接近自己,忽然感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依然无法面对一些心情。那些心情其实从没整理好,那些回忆其实从没收拾妥当,就那样被打包封闭起来。现在重见天日,一地狼藉,她束手无策。
她掉头跑回了二层,摇篮里的小静安还在睡着。齐姝琴温柔地看着宝贝女儿,多软,和自己小时候一样吗?
她的心灵一点点沉静下来,一点点柔软下来。
慢慢地抱起了女儿,妈妈的手臂是最温暖的摇篮。她抱着熟睡的女儿,轻轻哄着,微微笑着。从孩子柔柔的奶味体香中,她的情绪得到了释放和平复,获得了勇气。
齐姝琴抱着孩子走出门,步子沉稳了许多。
齐念佛已经被推到了一层的会客厅,小明德完成了任务,万分高兴。岑曼丽和齐宇良在和顾维庭到一边低声交谈——齐姝琴抱着小静安走下来了。
“琴儿。”岑曼丽惊喜万分。
“琴儿。”齐宇良友善地打招呼。
顾维庭弯起唇角,“小安还在睡?”他迎向自己的妻子。
“嗯。来……来了。就带孩子出来看看。”齐姝琴轻柔道,小明德蹦蹦跳跳过来看小妹妹,“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的小妹妹。”
他回头冲齐念佛一笑,齐念佛的眼睛早已湿透了,他看着齐姝琴,他的女儿,看着女儿怀里的小女婴,他的外孙女……
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琴儿……”一声低喃,几不可闻。
齐姝琴垂下睫毛,“多谢你们送齐老先生过来。以后,就交给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