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逃 ...
-
“爸，我回来了。”他看着父亲那双怒红的眼，微微偏过头。意料之中，脆响的巴掌声在耳边响起，他微微眩晕，知道嘴角已经肿了起来。
大概他也不会要的吧，这样想着，男孩手一松，那份本该在父亲节送出的礼物碎了一地。
懒得再看父亲那瞬间错愕的脸，他扯扯嘴角跑下楼，骑上他的单车——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直到离开小区，他还是没能听见父亲的一声呼唤。
耳边，除了风声就只剩下默默抽噎的声音。是谁在哭呢？男孩双眸黯淡地垂下头。
单车骑过的地方正是平日上学的路径，他却没了往日的心情，只剩麻木。目光幽幽地投在不远处的小吃摊上，他单脚撑着地，不想说话，只想静静地，发呆。
忽然，迎面走过来三个男孩。
中间一个还挑染了黄发，流里流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大人常为不耻的“小混混”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们走近，肩膀被撞了一下——黄发男孩眼角斜斜地看着他。
“没地方去就跟我们走吧，要加入的话你就跟上，怎么样？”忘了过程，他只记得最后黄发揽上了他的肩叫他“好兄弟”。
黄发所谓留住的地方比他想象得还要乌烟瘴气。打牌、抽烟、喝酒、调情——他抿了抿杯中的水，有些厌恶地皱起眉。轻轻放回水杯，他低着眸不再看那些面目格外丑陋扭曲的人。
脚下的木制楼梯随着他的步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男孩的心微微安定下来。至少，他现在还没有别的地方去，不是么？
这一年，他十四岁。
==============请求被无视的分割线=============
这个城市里接连着几天都是灰蒙蒙的雨，他隐隐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一周前，他们还呆在那个他熟悉的城市。
想着，男孩的目光又渐渐聚集在黄发的后脑勺，想起他那一天冷酷的脸——“呸！他娘的真晦气！死了就死了，还要把狗屁警察引过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死去的那个男孩他也是认识的，他们就读同一所中学。他太单纯了，又不会打架……
其实会有这么一天他早该猜到的。
“阿平，想什么呢，走，哥带你去找小妞。”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黄发叫的是他。“不用了，我没兴趣。”话一出口黄发的脸就沉了下来：“你要当你是我兄弟，就跟我去一次！你要是忍得住就在一边呆着，别说我怎么着你。”
他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跟上去。
当看到黄发口中的小妞，他倒真的是没兴趣了。对方过于丰满，虽然涂了不少化妆品，但怎么看都能看出她绝对比黄发还要大。
混乱的生活一直到半年后，他十七岁满。
黄发看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不满了，男孩于是渐渐学会了跟“小妞”调情。他的右耳戴上了一只耳钉，双眼戴上了墨镜，在城市角落即解决私人恩怨的地方越快来越多地出现他的身影。
时间一长，就连他自己都习惯了这副装扮，还有右耳上冰冷坚硬的触感。
=============即将相遇的分割线=============
灯光暗沉的酒吧里，他把玩着手中的仿制戒指，修长的身影透着一丝孤寂。
他烦闷地有些想喝酒，便不耐地敲了敲桌子——“老板。”
那是一个特别清冷柔和的女声，他不假思索地回过头，便看到了令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
她的穿着十分素朴，一双帆布鞋已经被洗得发白。她的拘谨、严肃与这周遭的气氛完全格格不入。“老板。”她清秀的脸上有种隐隐的决心：“真的没有适合我的工作么？我可以当服务生啊。”酒吧老板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我这里就缺小姐，你看你怎么样？”
女孩咬了咬唇，紧了紧背上的背包对老板微微点头“对不起，打扰了”，纤细的身影在水晶风帘后一闪，消失在他眼前。
他跟在她身后，也离开了酒吧。
在走到正对街道的巷口时，她回过了头——可他却失去了直视她的勇气，轻闭眸躲在角落。
忘了过了多久，他向左走，而她，向右走。
他不为人知的暗恋，便始于二十岁的初夏。
==========再一次相见的那一天=============
他开始不择手段地向人打听她的名字，她的一切。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想要知道对方的一切吧，想把心里想的，都诉说给她听。
他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步行街口的那一家肯德基店。
看着她戴着制服帽，苍白的脸上一次又一次绽开真诚的笑容。
“小朋友，你妈妈呢？”她摸着小男孩的头，眼里流露出一丝关怀。
对方却是呆呆地吸着冰镇可乐，葡萄似的黑眸看了她一眼便躲开了：“妈妈！”她这才发现男孩的妈妈正在结账，看见她摸着小男孩的头，眼里不自觉地萌生一层怀疑。
她这才尴尬地笑笑，目光温柔又无奈地抬起——又是那个给人感觉特别干净的男生坐那儿。
第一次看见他，他就是这么坐着，直到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染红他安静的侧脸。
正犹豫着要不要向这个熟客打个招呼，男孩就一脸沉默地站起来，徒留给她一个格外寂静的背影。为什么他会是一个混混呢？女孩轻摇头，静静收拾餐桌。
==========想要告白的分割线=============
早就知道黄发是个瘾君子，但看到他丧失理智疯狂吸毒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他狰狞的脸上浮起一条条青筋，仿佛处在痛苦中。但吸毒后脸上闪过的一丝满足又分明流露出他的快乐。但不论哪一种，在他看来都只有恐惧，和悲哀。
又是肯德基店，他这一回却没有主动离开，直到女孩站到他面前告诉他“要关门了”。
他埋下了头，脸有些发烫：“我喜欢你。”
女孩显得很错愕。半响，她才看了看偏过头的他，轻轻地说：“可我不喜欢你。”
那一瞬，他突然觉得像黄发那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心不会这么痛。
她就这样，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消失在黑夜里，那句“我喜欢你”却在耳边经久未散。
=========告白失败的分割线==============
打牌、抽烟、喝酒、调情——他抿了抿杯中的水，有些厌恶地皱起眉。轻轻放回水杯，他低着眸不再看那些面目格外丑陋扭曲的人。
本应已经习惯的一切，在这个时候，却都令他深恶痛绝。
他开始想，也许她拒绝他，就是因为他是个混混吧，既没正当的职业，人品也不足以令她放心。
“抽一根？”黄发的脸色已经形同枯槁，他看着他，缓缓摇头：“不了，你抽吧。”
黄发瞥了他一眼，冷笑：“那个小妞长得就这么好看？勾得你魂不守舍的。”他一怔，狐疑地看着黄发：“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就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小子是不是想背叛我们？”黄发抿起了嘴，脸上是浓浓的戾气。他眼中终于出现惊恐，猛地揪起黄发的领子：“她在哪儿？”
“城郊的小树林。怎么样，这地可是我选的，风水不错吧？”他给了黄发一拳，他还在笑。
“快去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雨里。
结局——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从来都没有招惹过你们！”她脑海中隐隐浮现那个人的背影，心底的信任在一点点被冲垮。难道真的是因为拒绝了他，所以找人来复仇？
可她真的不愿意相信。
“我来了，放开她。”女孩怔怔地看着他，男孩却低下头，发遮去他眼底的表情。“我说了，放开她，你们也应该知道打不过我。”
这时，原本还瑟缩的三个人却壮起了胆子。“呵，我们仨今也是豁出去了。阿平哥，您看，你上了她，我们仨就罢手。这可是黄哥的意思。”
他淡淡地唔了一声，向她走了过去。女孩眼里露出一丝惊恐，但很快变为强作镇定的苍白。
他摸了摸她的面颊，眼里无限爱怜。
“我求你件事。”她疑惑地看着他。“不要把我忘了，可不可以？”
女孩没有回答。
他眼眸里掠过一丝黯然，便很快站起身。解决那仨个臭皮匠并花不了太多功夫。但他更明白这三个臭皮匠到底是用来拖延时间的。
很快，黄发带着几个小混混现身。
再不多说什么废话，他吸了口气将她紧紧护在身后。“我死了，你就放过她。”
女孩瞪大了双眼。
“喏。”黄发轻巧地丢过来一把刀。
他道了声谢轻轻偏头吻了她的额头：“你还是忘了我吧。”然后，她看见鲜血弥漫视野。
泪，在睫毛扇动的一刻滚落。
她知道，她爱上了一个人，一个或许是世上仅存也是最爱她的人。
作者有话说第1章 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