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翔梦》草唯夕

32、第十五话

　　那一瞬间，光亮从眼前消失，只留下窒息一般的黑暗，还有耳畔飞速擦过的风声。混乱中乱趴成一堆的几人终于闷闷地哼了哼。
　　“朔大哥，雨……你们没事吧？那个……是谁压着我的手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樾然，你能不能先起来……我动不到……”
　　“那个……泪雨姑娘……是我……”
　　“哎？朔大哥你压着的是雨啊，那我身上压着的这个是啥？”
　　“咳咳，尹兄弟，你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
　　当那冷峻的声线响起，其余三人才发现他们之间多了一个，而在那一瞬间，跟着他们跃上这张下陷飞驰的藤椅的人，居然会是少庄主允弄玉！
　　“好了，尹兄弟你和泪雨姑娘一起扶住椅背慢慢往后挪一下，给我和北堂兄腾个空处来。”彼此的鼻息就在咫尺之间，感觉怀里莫名的触感和温热的贴近，让允弄玉越发地慌乱。这条地道仿佛没有边界，飞驰的藤椅依旧迅速向下滑着。然而过度的黑暗却也让他们看不到周围的情况，只能靠着身体的触觉去感应。
　　然而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肌肤相亲的尴尬，却在另一边的聒噪下，朝一场笑话发展。
　　“嗷嗷嗷，少庄主大人，你太重了！”
　　“雨，你抓到的是我的衣服啊……”
　　“朔大哥，你……踹到我了……”
　　……
　　一片混乱之后，各自的位置总算是分配好。为了可以更好地应变，不会武功的北堂朔和泪雨被安排坐在最里层，贴着那三尺来高的椅背缩着，而尹樾然则和允弄玉则分坐两边，扶住藤椅两边的扶手，小心翼翼地蹲坐着，而他们的另一边就是飞速着的轨道，一旦失足，必然会被甩下藤椅去。藤椅太小，两个人躺着正好，若要容纳四个人的分量就实在有些勉强了。背后地道里潮冷的风呼呼地吹着，伸手不见五指的视野里，他们只能步步为营。
　　“朔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这藤椅行进的速度还快过马车，也不知道这地道用什么做的，好厉害哦。”
　　“哼，现在是生是死都未知，尹兄弟还真是好情趣。这里视野太黑，周围的情况太难辨明，如果现在我们前行的速度不要这么快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尝试从这东西上面跳下去。但是现在这个速度，如果我们周围是悬空的行进轨道，那我们跳下去就是找死。”北堂朔还没有接口，允弄玉已然语气不善地冷哼了几句。
　　当时一时本能反应，拉住藤椅的扶手被一同拉了进来也就罢了，刚刚的一场叠罗汉似的亲密接触，再加上某人唧唧歪歪的聒噪已然让他所有的克己复礼都消耗成了浮云。
　　“少庄主所言甚是，我们应该尽快弄清这周围的环境，或者……让这藤椅停下来。尹兄弟，你看看你的长剑能不能够到这地道的墙壁。”
　　“好的！”樾然听话地点点头，缓缓地抽出游祈，摸索着扶手，往外刺去。然而还没探出多少，就听到一串尖利的刺响。锋利的剑锋飞快地划过粗糙的墙壁，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然而只是这一瞬间的闪亮，樾然已然明晰了一切。
　　“大家趴下！”
　　一切不过又是一个瞬间，北堂朔只感觉猛力按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忽而一紧，而后伴随着极大的一声闷响，一阵冲力撞得他们往前倾了一下，而后按在他身上的力道迅速褪去，靠着他和泪雨的肩膀，一个软软的身子缓缓倚了下来。
　　“樾然！”耳畔是泪雨的惊呼，在彼此努力想要抬头起身的那刻，那消失的力量仿佛感应到他们的反抗，又再一次腾起，按压在他们的肩头。
　　“雨……朔……大哥……别起来……”
　　微弱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越发清晰，却是刺得北堂朔心中一疼。
　　“可是……”
　　“你们还是听尹兄弟的话趴着别动吧。这个地道好像正在持续缩小中，刚刚有凸起的石笋，他应该是撞到了。”
　　斜伏在藤椅上的允弄玉淡淡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然而语调里却又有种莫名的酸溜溜感，或许只有一样能感应到迎面而来的危机的他，才知道那一击到底有多重吧。
　　“樾然，你怎么样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一听到樾然受伤了，泪雨眼底的水花噗地冒出来，伏着身子想要去摸索樾然的手，却因为角度问题摸索了半天也没能握好他的手腕。
　　是的，这个地道的高不过4尺，除掉藤椅本身的高度，也不过就三尺多，所以你只要所处的位置高于椅背的位置，必然会被逐渐低矮的地道撞伤，更枉论那些略微凸起的石笋了。
　　“我没事……”感觉着自己肩头上粘腻的湿感和那有些低哑的声音，北堂朔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伏着身子，艰难地深深一个呼吸，而后放轻了自己的声音轻轻地问道：
　　“樾然，现在我问你一些问题，你慢慢想，然后回答我，好么？”温和的语调里带着浓浓的歉意，只是第一次如此温和地喊那少年的名字，竟然也有种莫名地亲切。
　　“好。”还没等泪雨和允弄玉提出什么疑问，那撞得晕乎乎有气无力的家伙，反而反应迅速地回答了，仿若本能。
　　“你的剑刚刚刺出去多远？”
　　“……一尺吧……”
　　“那……刚刚你撞到的石笋大概有多高呢？”
　　“……”
　　仿佛陷入深思，樾然沉默了许久。然而泪雨还是能从他那指尖不自觉的握紧，感受到他在忍耐着什么。
　　“樾然，想不出来就歇一下吧，别……”
　　“现在只怕不是休息的时候，尹兄弟你还是尽量保持清醒比较好。”一旁冷淡的允弄玉忽然压低着声音貌似随意地打断泪雨的话语。因为他深切地明白北堂朔的用意，他知道，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什么治疗都是枉然，唯有声音才能确定彼此的无恙。
　　“嗯……我还好，刚刚的石笋大概……大概三寸……或者两寸多……”
　　当然这对于北堂朔而言，不仅仅是为了保持他的清醒，更是为了确认周围的情况，然后带他们出去！听着樾然列出的数字，北堂朔心底已然有了计较。四尺左右的天顶，左右不过八尺的宽度，那么这个地道便是专门为这张藤椅而建的，大小也恰恰能够容纳这张藤椅而已，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四周便是密不透风的石壁而已。既然如此，只要有足够的阻力，便可以让这张飞驰移动的椅子停下！
　　“樾然，把你的长剑借我好么？不，给少庄主可以么？”临时改口，只因自己太有自知之明，多重力道施加在一柄细剑上，其拉扯的力道绝对不是自己可以握得住的。
　　“恩。” 背上那暖暖的一声轻哼，带着毋庸置疑的信任，轻轻淡淡的，莫名地让北堂朔暖了一下。他见过樾然的剑，那样潋滟光华薄如蝉翼，必然是绝世珍宝，任谁都会宝贝万分，并不是能随意出借的，然而只是自己开声询问，他却是连理由都没问就借出了。
　　“那，少庄主，就劳烦你将长剑掷入墙壁中，可否？”
　　“你想用阻力让这藤椅停下？”轻轻侧转一点身子，允弄玉已然依言小心翼翼将游祁抽了出来，听着北堂朔的话，心中已明白了几分。
　　“望少庄主出手相助。”
　　“客气了，”浅淡一笑，允弄玉大喝一声“抓紧了！”便缩着身子猛地向后甩去，将手中游祈飞梭般地投出！
　　只听“吇”的一声尖利的刺响，石壁上噼噼啪啪划出许多火花，飞驰前进的藤椅被一股强大的拉力，猛地向后拉拽了一下，长长的铁链在石壁上摩擦出星星点点的火花，还有刺耳的声音。
　　顷刻之间，那长剑仿佛咔到了什么，再没有随着飞驰的藤椅后退，而是猛力将他们连同藤椅甩飞了出去！他们竟然卡在一个拐角了！身子像不受控制的木偶扑向粗糙的石壁，本以为会在墙壁上撞个头破血流，却不想在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那墙壁竟是瞬间翻转，将他们统统卷进了地道的另外一边——区别于绝对的黑暗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始接近重心……泪雨的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