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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一话 ...

  •   两人行至内堂,便止住了步伐,隔着门帘,还能听见里面泪雨微弱的啜泣声。
      “陌兄……”
      “我知道,有暗桩。现在走了很多了,有事你尽管说,其他的我会帮着注意。”
      “嗯……”略微点点头,北堂朔淡淡地解释道:“少庄主怀疑我们与这一系列事件相关,自然不可能不派人看着我们。刚刚我特地和林姑娘谈论薛祈的身份,就是希望可以借由一些探子的口给少庄主带去这些消息,而林姑娘现在孤身离开此处去拿药自然也是为了带离其他监视我们的人,虽然,我们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些药……”
      微微抬头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扉,北堂朔禁不住轻叹出声,柴月莫名地昏迷不醒,连缘由都难以查明,他却是无能为力。如今搅入如此混乱的事件中来,进退维谷,只怕……
      看着北堂朔如此黯然的神色,陌风不由得抬起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答:“没什么过不去的,有什么需要我帮的,你说就是了。”
      “嗯?”有些愣怔于陌风直白的体贴,北堂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陌兄,只是刚刚林姑娘让我跟你解释一下尹兄弟的情况罢了……”
      顿了顿,思及那个总喜欢胡闹,屡有惊人之举却又决断干脆的少年,北堂朔也几不可见地勾起了嘴角。“尹兄弟并没有受什么重伤,那不过是当时一个苦肉计罢了。”
      “苦肉计?”
      “恩,刚刚林姑娘让我告诉你,尹兄弟说他并没有受重伤,但他不敢亲自告诉你,说是怕你记起‘旧怨’。”看着陌风的脸色突变,北堂朔不由得有些好笑,“我想,如若尹兄弟的功夫能够冒然插入你们的战局而未曾有失的话,以他的功夫,未必躲不过薛祈那一招。那么,只怕是有意而为之了,毕竟当时的他阻止少庄主的攻击就已经很容易惹人非议了,如若还想要放走薛祈又不想被拖累成为帮凶,导致少庄主对我们所有人动手的话,苦肉计便是最直接的取舍。”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自己弄伤自己?”此言一出,陌风终于明晓尹樾然说的“旧怨”是怎么回事了。想当初在玄风寨时,他何尝不是假借苦肉计遁逃,害得他后悔不已。那家伙怕苦怕累怕疼得要死,既然是有意而为之的苦肉计自然不会让自己真的受重伤。想来当初薛祈一脸迷惘就是因为他确实动了手,然而还不曾真的伤了樾然,樾然就一脸死鱼样把他给吓傻了。再想想,樾然最近身体有些发虚,一时气劲过后惨白惨白的脸色也是常见的,想来他就用了这一点蒙了众人,也害得他紧张得要命。
      “尹~樾~然……”一想到自己被所有人蒙在鼓里,陌风就气得牙痒痒,然而脑海里忽然扫过刚刚看到的遍体鳞伤,所有的恼怒就这样烟消云散,化作带着点点刺痛的怜惜。“那白痴!要敢告诉我他那一身伤统统是这么折腾来的……我……”
      “怎么了?尹兄弟还是受伤了?”看着陌风脸色时晴时暗,北堂朔莫名地好奇了。
      闷闷地腹诽了一番,陌风倒也安下心来,也不欲多说,便换了话题问道:“那现在你有什么打算?这事看起来乱糟糟的,你该不会指望慢慢等那几个废物查到某年某月去吧。”
      “如果可以,北堂倒也不想趟这趟水,”无奈地笑了笑,北堂朔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红霞,叹道:“此事涉及之广只怕远超过我们的想象。我相信绝对不止鑫运农庄,只怕无寿谷也牵扯在内,只是那地方太过神秘,我所知的也太少了。若是……”
      想起那怯懦柔弱的少女,北堂朔也只能一阵惋惜。在泪雨亲见自己的亲人葬身火海之后,便卷成一团躲在一旁盈盈啜泣,任是林慕惜好言相劝,一时间却也难以从哀伤中走出来。
      “朔大哥,你也不用烦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雨就是了。”笑呵呵的声音从外头穿插进来,看着某人一身黄袍刺梅,懒洋洋地走到墙边靠着,冲他们笑得一脸灿烂,陌风只觉得嘴角抽搐,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尹兄弟,你没事了?”
      “恩。刚刚只是洗着洗着睡着了,所以花的时间久了点。啊,话说回来,风大哥刚你跑那么快干嘛?哦哦哦,我明白了,你偷看我洗澡不好意思了不是?”
      有些人注定欠扁,尤其是当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强悍到令人发指的时候。陌风终究没有忍住,挥起拳头在樾然脑袋上狠狠地敲了一锤。
      “……”吱呀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从房间里传来,打断了这厢的胡闹,那胆小怯懦的少女微颤颤地打开一条门缝,仿佛用尽力气才得以掰开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樾然……”
      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是说不出一句,紧紧地拽紧衣袖,但是掌心捏着的那片薄笺还是刺得她心痛难言。她仿佛就是一只迷途的小鹿,哪边都靠不了岸,四周全是黑蒙蒙的一片。她无助地想要呼喊,却怕极了拒绝,现在的她只要再被抽离那根稻草,只怕是会溺毙一辈子了。
      曾经的她,以为可以凭一己的勤奋,赢得认同,最终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败得一塌糊涂。
      曾经的她,以为可以凭一己的执着,赶走死神,挽救母亲微弱的生命之火,最终母亲却是死在自己最后那一针下。
      曾经的她,以为可以凭一己的善念,施予自己一个生存的地界,最终却是一再被驱离,带着所有不被信任的流言蜚语。
      一个人的自己,终究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只能无能为力。
      一无是处的自己,没有资格多管闲事,然而,要她只充当一名旁观者又叫她如何忍耐得下去?那是她的师傅,她的亲人,她的向往和憧憬,纵然已不再是无寿谷的人,她也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是她理想的道标,只要有她遥遥地站在前端,哪怕一直在跌倒,她也不会放弃。可是如今,她的启明星灭了,她还能如当初一样,说走就走,心无所绊么?
      “雨,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我们,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缓缓地推开门,把那颤颤巍巍的少女从阴影里拉出来,樾然笑眯眯地握紧她的肩,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着。学会对朋友求助,未必是一种懦弱,那只是一种真心的信赖。
      对着那双诚挚的眼瞳,泪雨最后的忧色就这么被涂抹干净,早就几乎哭哑了的嗓音里迸射出几声哽咽,而后,是压抑在喉咙间的求助:“姑姑不会那么轻易丢下我们的,我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绝对不会选这条路的。我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我知道就凭我一个人,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查起……对不起,可是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帮帮我……好么?”
      不管怎样,请不要再拒绝她,鄙视她。她要的不多,仅仅只是一份相扶相持。
      看着泪雨眼底满满的期盼和绝望,樾然浅浅一笑,捏了捏她哭到挣红的脸蛋,答道:
      “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再多的承诺也已了然。
      仰起头冲着北堂朔灿然一笑,樾然歪着脑袋说道:“那么,朔大哥,我们开始吧?”
      一点尴尬的样子都没有,习以为常得仿若彼此就是最默契最亲密的搭档。他没想过他也许会拒绝,更笃定他会倾力而为。北堂朔微微扬起笑颜,一脸好奇地看着樾然搓搓自己的小鼻子,动作利落地从腰带间取出一块绢布平摊在方桌上,里面除了那泛着紫光的叶状暗器,还有几枚细如牛毛的银针。
      “东西还没给少庄主大人收走,叶子形状的是我追踪那从火场逃离的黑衣人是所得,而那几枚银针,是我从树上拔下来的,火场烟雾太浓,我也没看清月姐姐第二次被击出火场的时候,是否伤在这个上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在里面的,绝对不止她和神医姑姑两个人。”
      “是……云天草?”被樾然唬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该作如何表示的泪雨却在看到那些暗器上弥漫着淡淡甜香的紫色时,讶异地出声。云天草是她们无寿谷独有的一种草药,根据分量不同,可制成慢性致命的毒药,或者良性的补药,融于血液里会呈现淡淡的紫色。但是云天之毒,是会僵化人的反应能力,然后慢慢侵蚀筋络腹脏,直至毁灭的剧毒,来回也不过是3天时间,平常她们谷里的人也是极少配置的。如果说柴月昏迷不醒的缘故真的是因为中了这种毒的话……
      反身跑进寝室,纤纤玉指轻按在柴月的脉搏上,再一顿,食指和中指之间闪过一束银光,柴月青紫色的指端便被轻轻刺了一道,凝出一滴紫红色的血珠。
      “天啊……真的是……”有些哑然地看着那滴血珠滑落,有些难以置信地又开始犹豫不决。她是大夫,可是对于自己诊断出来的结果,她从来都信不过,如今若是证实了柴月伤于云天之毒之下,那……那不就等于宣判了她的死刑?
      “泪雨姑娘,”轻轻地叹了一声,北堂朔低垂的眉眼看不清神色,“这毒可以解么?”
      “可以,只是……云天草只有无寿谷有,云天之毒,也只有不同分量的云天草才可以解。而毒性……3天就会致命。只是……”
      只是他们现在出不去也离不开,又如何能远赴千里赶在三天内到达无寿谷呢?看着北堂朔眼眸一闪而过的哀恸,泪雨终究有些支支吾吾地开口了。“我……我……这里有一瓶抑制毒性的药,或许……或许可以拖多两天,呃……不过只是或许……我,我不是太能确定。”
      不再是一味退避,不再是一味地相信失败,不再是一味地自卑自责,终于有一次,她也有了想要前进一步的勇气,纵然还是那么不自信不肯定,但是她已然敢于去尝试。没有人发现,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她最常挂在嘴边的那声“对不起”,仅仅只出现了一次。
      “谢谢,那一切就有劳泪雨姑娘了。”温和的目光里没有对她畏畏缩缩的态度的质疑,也没有对她那看起来完全不牢靠的医术的鄙视,甚至于连她说的云天草一说,也全然相信,没有怀疑。在那温润清朗的嗓音里,心底有一股韧劲勃发了起来,胡乱地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泪雨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瓶子放在床头,顺带马上拿起桌上的文房四宝,将用量清清楚楚地写了下来,压在药瓶的下方。就冲着他们给予的信任,她一定要尽自己的能力去做好一切,不要再如此胆小怕事,唯唯诺诺了!
      “恩恩,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咯,就现在这样呆着讨论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动动身子,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的线索,你说是不是啊,少庄主?”
      笑眯眯的眼眸里没有一丝惊讶,回身看着从外厅缓缓步入的高大俊逸的身影,还有随行而来的林慕惜,樾然脸上的笑意更浓。
      “尹兄弟所言甚是,北堂兄也是足智多谋,若是得二位相助,此谜局必然能早日得破。”
      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一群人,允弄玉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是死板了点,却也不是愚庸之辈,之前听到手下传来他们谈论的内容,他便清楚地明白,这几个人可用。且不论尹樾然和陌风武功卓绝绝非一般庸手,就是北堂朔一介书生也不是可以轻允之人,至于那个不起眼的蓝衣少女,既然自称是与无寿谷有关,那更是不能轻易放走的人。当然,在这场迷局里,谁都有可能是敌人,谁都不一定是你的伙伴,父子亲人、手足侍婢,暂且不论谁别有用心,只需一步错,他都可能陷在那幕后者的阴谋里,再难翻身。只是……
      他未必信他们,但是他却也一样需要知道真相。
      不过一场豪赌,他允弄玉倒也不是没有胆气!
      “即使如此,北堂兄可有兴趣随我回现场看看?弄玉愿倾一己之力,请兄台助破此谜局!”
      “好,由始及终,那烦请少庄主领路,前去允庄主寝室一探究竟!”
      双手合握,缔结的是一场无需鉴定的信任盟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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