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朝阳》地里花

5、第 5 章

　　“你们在干什么？”很悦耳的男中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的音色，在恰到好处的时间里响起，我抬眼，视线穿过人墙，瞳孔里映进一个很高很瘦的人影，深色的外套，半旧的年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看起来就知道价值不菲的球鞋，头发略显得有点长，半遮了眼，鼻子很挺，嘴唇很薄，而且抿得很紧，可以想象，他在皱眉。看起来干干净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虽然他似乎不是很高兴，但还算得上好看的，事实上他五官也是很端正的。
　　不过，我发现，除我以外的人看见他就像看见了鬼，或者说是看见了比鬼还讨厌的东西，其中一人甚至缩了缩身子，慌张地四处张望着逃跑的路线。
　　“你们这几个人还真是很闲呢，天天干这种无聊的勾当。”男孩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无奈，心中大概在自嘲，自己也是很闲吧，要不怎么总是会遇上这种无聊的人干预这种无聊透顶的事？
　　瞥一眼那个被堵的女生，瞳孔不自禁地微微收缩，因为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正冲他笑，笑得很甜美的样子，嘴角边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涡，有种撩人的妩媚姿态。他一怔，开始怀疑自己在多管闲事了，她似乎一点被逼迫的意思也没有。
　　正准备抽身走人，却被谁一下子拉住，他回头一顾，差点贴上那张精致的脸，他一惊，退了半步，这女孩竟只比他矮小半个头，连忙看她脚下，果然是踩着一双高得吓人的银跟凉鞋，也同时发现这女孩的打扮很与众不同，仿佛要参加什么盛宴一样隆重，虽然脸上没见化什么浓妆。
　　我在眼前这个男孩打量的眼光下脸红了，他大概也觉得好笑，果然不该作这身打扮的，就算真真哭着求我也不应该这样穿！真是丢人现眼透了，礼服裙子虽然不算短，也并不露，但在这种秋寒的天气里，还是很惹人注目的。
　　我想对他像平常那般笑一笑的，但却是做不到，只好放弃。
　　感觉他的眼光落在我拉着他衣服的手上，我微微一窘，有点无措地放开了，心里却是暗恨自已的扭拧，我这是在干嘛？
　　“有事？”他站在我面前我问。
　　我没有理会身后的垃圾，只是眨着一双大眼，展现我的可怜处境，“能带我离开吗？我似乎迷路了。”
　　他抿唇，半侧着脸看我，“你也觉得我很闲？”
　　那群垃圾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竟仓惶地逃离了，我回头，失笑，“他们好像很怕你。”
　　“我哪里可怕？”
　　我盯着一脸认真的他，“嗯，我想也是，你又有什么可怕了？他们大概很赶时间吧。”
　　他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些，“你要去哪里？”
　　我连忙递上地址，不管什么原因，我还是要去的，至少得让卫真看见我出现过，否则我亲爱的真真怕是又要发飙了。
　　“你是路痴？”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笨蛋。
　　我微笑，再微笑，告诫自己要心平气和地，别跟无谓的人生气，毕竟难过的是自己。但显然我的努力不是很成功，我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略有点扭曲的脸。
　　然后，我又脸红了，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脸红的！
　　“别和我走得太近，我怕别人误会。”他说。
　　我咦地看着他，“误会什么？”
　　他似乎不是很愿意说，但还是说了，“以为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忍不住笑，“你叫什么名字？”
　　“秦怀，秦始皇的秦，怀念的怀。”他老实回答却是没想到要问我似的，或许是不在意，但我却是偏要他知道，我笑眯眯地说，我叫恪千里，他就问我有没有兄弟姐妹叫百里万里的，我就说但愿我有，可是我没有，只有一个姐姐叫真真，真假的真，不是珍珠的珍。
　　“说了你别靠我太近的。”他忽然站住脚对我瞪眼。
　　我有点莫名其妙，于是我走在他身后左手边，隔着大约三岁的距离，不远不近的，他走我就走，他停我也停，委委屈屈的，让路人纷纷侧目而视。他回头，我便温柔斯文地微笑，，像个听话的小媳妇般，最后他停住脚，“你这样子真可怕。”
　　“哪里可怕？”
　　“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你没有。”我可以证明。
　　他看着我，泄气地，“我知道。不过别人不知道。”
　　我笑，“要我跟他们说吗？”
　　“说什么？”
　　“说你没有欺负我。”
　　他瞪我，用看白痴的眼神，“你知道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吗？你真不是普通的笨，什么是欲盖弥彰都不懂。”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决定保持沉默权。不过他终于愿意让我和他一起走，我觉得他是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了，其实他外表虽然算不上出色，但五官端正，手脚修长，也称得上好看，哪里是什么牛粪？而且从侧面上看去，他五官分明，轮廓深刻，薄唇轻抿，便仿佛是雕刻家的惊世作品。
　　“其实你很好看啊。”我忍不住说。
　　他一愣，脚步停滞了。
　　我回头，惊讶地发现他那张略有点深色的脸上爬满了红晕。我好奇死了，跑过去，伸手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烧。”
　　他用力拍掉我的手，“烧坏脑子的是你。”
　　我笑嘻嘻地甩着被他拍红的手，“可是你脸红了。”
　　他生气了，大步走开。我连忙拉住他，却被他一手挥开，“我还没找到地方呢。”
　　“这里人多，你可以去问别人。”
　　我站在他身后，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挤出一滴眼泪，用哀怨无比的声音喊，“不要走……”
　　他僵在那里。
　　“不要不理我……”
　　他左右四顾，发现四周的行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向他，其中多的是指责。
　　我继续表演，并发现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我会乖……”
　　我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他拉着跑了，一路跑，我一路笑，有一种说不出的得意与舒畅。难怪卫真老是喜欢对我用这一招，原来感觉这样的好！
　　“很好笑？”他脸色很难看。
　　“秦怀。”我忽然想叫他的名字。
　　他皱眉，很疑惑地盯着我。
　　“秦怀。”我又叫了一遍。
　　“……”
　　“秦怀……”
　　“有事快说。”他后悔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名字了，他觉得这个女孩简直是个天才，惹他生气的天才！
　　我咬着唇，终于忍不住笑了，“你很好玩啊！”
　　他握紧拳头，才忍住挥动的强烈欲望，他咬牙切齿地，“你该庆幸的，我不打女人。”
　　我笑弯了腰。这个世界竟还有这种傻子，哈，一个单纯的傻瓜！
　　最终我是没有进去，虽然我已站在了门外，看见了那雕花的大门，看见了那漂亮的草坪，看见了那洋气的住宅，我听见热闹的笑声，轻快的音乐。似乎触手可及，却又感觉很遥远。
　　我只是站了一会，便追上秦怀的脚步，他回头看着我，“那不是你要去的地方吗？”
　　我笑，“我以为是，但原来不是。”
　　“怪人。”他轻哼。
　　我笑着向他伸手，“你有手机吗？借我。”
　　他疑惑地看着我，但还是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我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通了，听见卫真的声音，我说，“是我，我找不到地方，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这是我借用别人的电话，不能多说，就这样。”
　　不等她说话，我便挂了电话。
　　“为什么说谎？”
　　我把手机还他，“因为比真话容易让人接受。”
　　他沉默。
　　“还是很多谢你的帮忙，今天我很高兴。谢谢了！”我转身走了，然后停步，回头，他拖着长长的影子站在昏黄的街灯下，有一种清冷的味道，仿佛寂寞，却是干干净净。在这一刻，我的心融融的暖，淡淡的酸，仿佛是要溶化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