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八章 戒不掉,你的爱(4) ...
-
她敲门,一会儿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门没锁,自己进来。”声音像是裹在一个容器里的,有些嗡嗡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又不是很耐烦。
她推门进去,房间里的地毯很厚,踩上去软绵绵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柯逸凡虽然是蒙着被子躺在床上的,但还是感知了她的到来,他猛地转过身来,卷着被子就坐了起来,原本因为生病而暗淡无神的眼睛里蓦然有了一团奇异的光。
“不欢迎我来?”她问他。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嘲弄地说:“是来看我笑话的吧,看我被某人甩了以后结果是多么的悲惨,心里是不是在说,你也有这样的下场?”
她故作惊愕状,说:“这个你也能猜得出来?看来柯逸凡的名字真的不是白来的!”
“怎么说?”他有些恼。
“俊逸非凡呀!”
他少年的时候第一次见她,曾经仰着头趾高气扬的介绍自己:“我,柯逸凡,俊逸非凡的意思!”
她当时异常鄙夷,眼睛朝天说了一句:“没看出来!”
“你还记得?”他显然回想了起来,那种回忆是有味道的,是七月的雨后蔷薇花的清香,还夹杂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记忆的深处,时不时地跳出来撩拨一下单调枯燥的日子。
“现在看出来了?”他吸溜着鼻涕,神色已略略有些缓和。
“看出来了。”她嗤嗤地笑,说:“大概现在这个邋遢的柯逸凡才是最名符其实的!”她伸手玩笑般地摸了一下他乱糟糟的头发,又看他因为发烧而干裂结痂的嘴唇和完全失去了神采的眼睛,很是心疼。
他还是听出来了她话中的意思,趁机拉了她一把,抱她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女人是不是没有一点同情心的,我都病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又说:“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样说着,却也没有什么行动,只紧紧地抱着她,鼻息贴在她的脖际,浓重的呼吸热热烙在她的颈间,仿佛这样抱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姿势她有些不舒服,想动,他在她耳边嘟囔了一句:“暖暖,我快要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好你来了,还好……”
他话没说完,竟突然倒了下去,像是终于已经如愿以偿,又或是得偿所愿。
柯逸凡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就这么脆弱了,一个感冒就把他击倒了。
其实这感冒由来已久,暖暖和他说了分手的那天晚上,他整夜未走,坐在楼梯上抽了一晚上的烟,一直在等她后悔了追出来,可,结果是失望的。
从那天起,他就开始咳嗽,后来又去了暖暖的老家,不是心血来潮,是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暖暖念念不忘的,想到头都疼了,脑海里全都是她的样子:他坐在她家墙头上,远远地看见她走来,脚步轻快,像一只翩飞的白蝴蝶,他摔下来,她咯咯地笑声;她在院子里洗头发,随意一甩,甩出一串清香的水珠来;她凶巴巴地瞪着他,想要把他吞下去的表情;她为他清理蛇毒,一抬头发丝打在他的脸上,痒痒地……。
都是少年时候的片段,因此他寻着去了,院子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陈旧了一些,葡萄藤的架子,院墙下的蔷薇花,虽然冬季,他依然可以想象得到夏天来的时候它们葱茏繁茂的样子。
没打算进去的,转身的时候被屋里走出来的江母喊住了,她还认得他的样子,喊他凡凡,又张罗着为他做饭。
就留了下来,晚上在炉火旁边吃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边听江母讲暖暖他们两兄妹的童年,还有他们小时候的照片,暖暖扎着两个小辫,笑的时候脸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的,很是可爱。
至少比现在总也板着脸凶巴巴的她可爱吧,柯逸凡如是想。
提起暖暖,江母忧有些心忡忡地:“暖暖从小就要强,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到最好,所以才会错过了钟羽吧,她上次回来,说不结婚了,要做什么单身贵族,这怎么能行呢,女人怎么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凡凡,你有时间帮阿姨劝劝暖暖,另外身边如果有条件合适的人,帮暖暖介绍一个,我这离得远,想操心也不行。”
他心里想,他倒是有意接收她这枚剩女的,只是她不愿意罢了。就望着火光不说话,江母还是看出了异样,悄悄地问他:“凡凡,你给阿姨说实话,你对暖暖……是不是有那个意思?”
他一慌,手中刚剥开的红薯掉在了烧得正旺的炉火之中,他伸手去捡的时候,被炉壁烫了一下,指尖上起了一个水泡。
江母拿来药膏为他擦,说:“是我多嘴了,你条件这么好,怎么会看上我家暖暖的,她脾气倔,又不会说话,那配得上你这么好的孩子……”
“是暖暖她看不上我。”他低着头说。
他病倒了,在江家,烧到昏昏沉沉的,起不了床,江母为他找了医生,又是吃药又是打针的,还汤汤水水地做着为他养病,刚止住了烧,他就要离开。
江母见挽留不住,就说:“你先回去吧,过几天等我把家里安置好了,去找暖暖,我要当面问问她,这么好的孩子,为什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江母很为他愤愤不平,他苦笑,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楚,很多年前,他也没想到过自己会爱一个人这么长情的,如今呢,自己种下的苦果只有自己尝。
想起曾经有一次,他问起暖暖的愿望,她表情索然,说一直很想接母亲到身边来的,可母亲总是拒绝,她也知道原因,母亲是不想她工作之余还要给她添麻烦,尽管她一再表示,就算是麻烦,也是很幸福的麻烦,可是母亲很执拗,一直没有去过。
他想藉此机会再为暖暖做一件事情也好,就满口答应了,说:“好,阿姨,如果你去,我来为你安排。”
他先回来了,本来也没有完全好,吃不好,睡不下的,心情郁结的时候就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病情也就时好时坏地。
那夜和兰若坐在楼道里说话,风一吹,又严重了,回去后实在难受,才吃了几片药,为了见暖暖,第二天硬撑着去了。
心里一直不舒服,想借机和暖暖说话,她总是冷冷淡淡的,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又自发自觉自动地为他和兰若让出空间来。他生闷气,问兰若:“她怎么那么崇高呀,瞎撮合什么,有本事先把自己给撮合出去!”
兰若倚在床边一边咬苹果一边忍不住咯咯地笑,说:“她要真被撮合出去了,只怕第一个着急的人是你吧,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了解暖暖,她最多是强作镇定,倒是你,不要先乱了阵脚……”
他冷笑,说:“随她好了,谁离开谁难道还活不下去呀!”说这话的时候,心头堵得像被人塞了东西进去,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终是没沉得住气,过去找暖暖,想在自己被燃成灰烬之前再看她一眼,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捧着本德文书看得津津有味。
他转身下楼了,很没出息的,车子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他就坐在车里一边抽烟一边在冷清的深夜里陪着一盏灯到天亮。
在医院里,医生问她:“病人持续这样发烧多长时间了?怎么现在才来医院?这样下去会有并发症的你不知道吗?”
她茫然地听着医生的训斥,她的确是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昏倒了?只是感冒吗,谁没有感冒过呀,怎么平时看起来比谁都要健康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倒下就倒下了?
担心地直冒冷汗,又想兰若是医生,她一定知道情况的,就在急救室门外给兰若打电话,拨了几次,都没有拨对,因为手抖得厉害,最后还是钟羽帮她拨了出去。
钟羽把电话交还给她的同时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她说:“暖暖,不要着急,逸凡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
她已经乱了方寸,只有把希望寄托在钟羽的这句话上,希望他是没有事的,没有并发症,平平安安地出来,哪怕要她付出任何代价。
兰若很快来了,听暖暖语无伦次地说了柯逸凡的情况后,说:“说实话,我是儿科大夫,孩子发烧太久的话可能出现很多的并发症,像肺炎,脑膜炎,甚至可能会导致智障,至于大人,应该就没有这么严重了。”
暖暖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擦也擦不干。
兰若和钟羽都有些吃惊,因为很少见她哭过,两个人面面相觑的,兰若忙拉着她说:“你别哭呀,也不一定,我是说小孩子……”
柯逸凡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是把守在他身边几夜未合眼迷迷糊糊的暖暖用被子裹了进去。
她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终于活了过来,又不敢相信地在被窝里悄悄地抬头去望,被柯逸凡把她的头摁了下去,他说:“别动!让我好好抱抱你!”
她真的就不敢动了,任他紧紧地箍着,生怕自己是在做梦,还梦呓般地说了一句:“那你抱紧点!”
他“嗯”了一声,果然抱得更紧了,紧得像是要把她钳进身体里,她内心的喜悦掩饰不住地飞了出来,以至于要笑出声来。
刚想说几句表情达意的话,被柯逸凡一句无厘头的问句撞飞,他是突然跳起来的,猛的扯开被子露出她的头来,皱着眉大惊小怪的问道:“为什么要剪短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