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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清明篇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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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印象中,自己虽然经常喝醉,但是和假发一起喝酒时候确实不怎么多,还是小鬼的时候自然不可能,长大之后似乎就没什么机会了,那家伙总是满口攘夷啊日本的黎明啊之类的念叨,谁还敢喝他一起喝啊,万一喝醉了说错话就完蛋了,也不知道那么个天然呆醉酒之后会干出什么来…
还记得起来的,似乎只有那一次,在两个人参加了那什么无聊的攘夷战争之后。银时记得,那是最初的战斗之后,自己的头被某个天人敲了一下,被包扎得像木乃伊一样,从医生那里好不容易挣脱出来之后,转来转去却都没找到那家伙的身影,最后居然发现那家伙一个人缩在角落里一抽一抽的,他在哭。那好像也是坂田银时第二次看到桂小太郎哭,第一次是松阳先生去世的那次。小时候明明无论被自己和高杉怎么欺负都不会哭的呢。
“喂我说假发,你一个人缩在这里干满呐?!”
果不其然,被吓了一跳的桂小太郎转过脸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不是假发,呃,是桂。”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如同往常一样条件反射一般反驳道。
“哦呀,你哭了啊。”
“不是哭,是出汗太多了。”
“还有鼻涕口水也流太多了嘛?”银时走到他身边坐下,想如往常一般挠挠头,却忘了头上还有伤,这一挠直挠得他连连呼痛。
“喂,银时你没事吧!”桂紧张地凑过来,
“没事啦,银桑我的命可是很硬的哦。倒是你,什么伤都没受一个人哭什么啊。”
“银时…..我……”
“你又在妄想什么啊!”银时直接一掌毫不留情地劈了下去。“喂,假发,要不要和银桑我一起去喝酒,酒可是所谓男人疗伤的良药哦。”
后来两人就从居酒屋里买了壶酒,也如同今天一样,坐在露天的野地里,旁边是牺牲了的同志的坟茔。银时很清楚桂这个笨蛋没喝过,从他喝下去时那微微扭曲的表情就看得出来,不过那家伙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杯一杯地灌而已,当然,他很快就醉了。
“呐,银时。”桂转过头来,坂田银时在夜里也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的眼睛红红的,这家伙,又哭了嘛。“银时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哭嘛。”哦哇,酒后吐真言啊。“….有人死了,有些是敌人,有些是同志,每个人都在杀人,我也杀了哦,因为不杀了他我就会死啊,但是我忘不了呐,刀砍入□□的感觉,血一下子喷出来了,喷到脸上温热的感觉,甚至溅到了嘴里。只是这样一下子的事而已,就死了呐….”桂望着银时一边说,嘴里喷出了酒气。“哈,假发原来你这个笨蛋也会怕死啊。”“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微微别开脸,脸色深红。“我说你别想转移话题啊。怕死什么的,谁不会啊,银桑我现在都怕得全身发抖呐。”“诶?”——这种用一贯平淡淡的坂田银时标准语气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没有可信度。天然呆就是天然呆,连银桑好不容易好心一次都看不出来。
“不信你感觉看看啊。”说着,手臂环上了桂小太郎的肩。坂田银时承认他当时心紧张的直条,血液上涌脸色发红,没理由的,他把头扭过去假装看星星看月亮看花看草看各种风景,总之就是不敢看眼前的那个人,这种所谓四十五度角仰头的忧郁啊什么的,银桑我真的不是想借由装忧郁气质来提升主角人气啊,天知道这么别扭的姿势害他之后肩膀疼了多长时间嘛!就在坂田银时内心里暗自吐槽不已如同江河奔涌滔滔不绝之时,怀抱里的人却异常地,就那么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肩膀上,久久不说一句话,久到银时的心情由最初的哇假发你这个笨蛋也终于学会读空气了嘛到该死这个混蛋该不会是就这么睡着了吧。
终于,桂小太郎抬起头,伸手把银时的连扳了过来,黑黑的眸子直直地注视着他,仿佛在黑夜中发亮一般,“银时,你怎么又骗我!你明明好得很哪里抖了啊!”坂田银时的反应,当然,是再也忍不住地直接飞起一脚把这家伙踹飞了三米开外。果然真理就是永远不要对天然呆比千年古树还粗的神经以及被海底光缆还长的反射弧抱有希望,无视着爬回来还嚷嚷着“银时你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你骗我还要踹我实在是太过分了”云云的桂小太郎,坂田银时暗自发着誓。桂在一旁絮絮叨叨一会儿后,发现银时完全没有回应,也安静了下来,端起酒壶继续喝了两口之后,突然又十分认真地冒出了一句:“银时,你可不要那么容易死了啊。”“哈啊,银桑时那么容易就挂掉的人么。我说你这个空空的脑袋里到底在乱想些什么啊,天然呆就想些天然呆该想的事哟。再说了,死了有什么意思啊,无外乎就是一大群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坐在照片前鼻涕眼泪乱冒地大哭一场,‘再嚎两句,xx你死的真惨啊’之类的,想想都恶心,说不定下面还有人在玩uno呐。呐,假发你居然这么喜欢听银桑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嚎两句吧——假发,你死的好惨啊~~~好了假发,现在就当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会死第二次了,这下安心了吧。”“不是假发…是桂!”桂小太郎脸红红地跳起来想反驳,但不幸的是他的酒量也已到了极限了,猛然站起来引发的不幸后果就是——脸色发青,还来不及说话就吐得一塌糊涂,“喂喂假发你走开点啊!银桑我刚换得衣服啊!”结果最后还要扛个醉鬼回去外加替他清理干净实在是太麻烦了。
银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笑得很开心。不好,自己的奇怪等级又提升了吧。果然小鬼就是蠢,还说什么‘男人疗伤的良药’,其实不过就是小孩子好玩拌家家酒一般。回想起来,那真的是自己有意识地,对假发做过的最亲密的一件事,当时的感情是怎样,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早就记不清楚了,应该说当年就搞不清楚,大概只是看着那个天然呆又不知道因为什么自己幻想出来的事情而发傻难过的时候,忍不住想把他从幻想里揪出来吧,只不过,用得方法有一点,呃,奇怪。只是坂田银时仍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当时那种恍若思春期少年第一次看h书一般悸动心情,难道自己当时还报有什么奇怪的期待嘛,怎么可能啊喂。本来以为早就被当作黑历史忘掉了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居然在这种时候又被自己回想起来了。人随着时间成长,记忆也不断地更新着,旧的事情就慢慢被遗忘掉了,假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杀了人之后会哭,喝了酒之后会吐的小鬼了,除了那头假发和永远不开窍的天然呆脑袋一直没变之外,啊不,现在也变了呐,不管什么,都早已变为了墓碑下的一把黄土了,假发啊,像你这么个死脑筋的所谓攘夷志士,当年没有在攘夷战争的战场上作为烈士壮烈牺牲,反而在这么个‘和平’的年代里稀里糊涂地就死了,还被幕府那群家伙当作是乱□□的牺牲品处理了,你甘心嘛?而自己呐,白夜叉,万事屋银酱……虽然一直背着行李走在人生的路上,但是其实所背负的东西早已不知道更换了多少遍了吧,那些旧了的,过于沉重的行李早就被自己丢弃了,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但是不管时间过了多久,还以为那个家伙永远不会变的。一根筋,简直像污垢一样粘人,不管过了多久,一回头,那家伙总是站在自己的背后,以为已经丢掉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回来了,还说什么让我成为你的左手帮你一起背负之类的话,喂喂,当行李被人背还不够嘛你小子,现在这下好了,你一个人走的干干净净,不是咒银桑没有左手了嘛,左手怎么能比身体先死呐…..
嘛嘛,为什么突然间就陷入了奇怪的情绪中了,坂田银时挠挠头站起来,手里的酒瓶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空了,诶呀呀,不知不觉竟然对着这么块石头坐了那么久,还在这么个雨天里,背都酸了,脸上还都是水,果然大叔就是大叔了啊身体不经用了。转过身,把被自己挪开的菊花放回原位,捡起摆在地上的酒杯,最后注视着眼前的墓碑,石头上深深地凿刻着——攘夷志士桂小太郎之墓,“明明就应该是假发之墓的嘛。”银时轻轻地自言自语道,“那,再见了吧,假发。”坂田银时转身,背对着墓碑挥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是第一次,也许也会是最后一次吧 ,再见什么的,几十年后等银桑也变成了老头子下了黄泉之后,反正也还见得到的吧,假发你到时候可不要认不出我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