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墨花间

14、第七梦 朝闻道，夕可死矣1

　　我要修仙。

　　一个七八岁的少年，从云雾峰山脚一路向上走去，嶙峋的山石古道无法阻挡他的脚步，蹒跚越又坚定的行走着。

　　云雾峰常年被云雾笼罩，奇骏非常，相传云雾峰顶有仙人居住，那云雾便是仙人居所的证明。每逢骤雨天晴亦或者淫雨霏霏之日，便有仙音自峰顶隐隐约约传来，如临仙境。

　　一月之前，他的娘亲被一个仙人打伤，四周邻里怕触怒仙人便不敢相助，不久他娘便一命呜呼了——娘亲只不过是不当心将污水涧上了对方的下摆。

　　这一份‘大礼’，他记得十分清楚。

　　那个穿着黄衣的仙人嫌恶的撇着嘴角，然后将娘亲一掌打飞。

　　“小子，你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阿茗，低头！低头！你娘亲得罪了仙人！别看了……别看了你还能保得一条命！”村长将他的头强硬的按了下去，不让他再看那个仙人。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记清楚了他长的什么样子，绝不会忘记的。

　　苏茗不知道他走了多久，鞋底早就已经磨穿，渴了，便取旁边的溪流喝一点，若是没有溪流，便取了草叶揉碎了含着，饿了，野果树叶也可将就。

　　只有走到这云雾峰顶，见到了传说的仙人，他一定要让仙人收他为徒……你最好不要死得太早，不然我娘亲的仇我找谁去报？

　　古道山路渐渐地消失了，石子泥地变成了嶙峋的山石，他从一个个缝隙中轻巧地攀爬上去，有时候还要对付一下被他磨破的脚流出的血吸引而来的蛇虫鼠蚁。

　　穿过了石林，便是一片茂密的森林。粗壮的树干之间环绕着迷茫的雾气，风呜咽着自其间穿梭而过。

　　他咽了口口水，然后找了两片大树叶把自己的腿脚都包裹了起来，然后迈了进去。

　　这片森林很古怪，非常的怪。

　　这么高的地方，悬崖再往上的地方，怎么会突兀的出现这么一片森林呢……这么大的林子，即使在山下，也应该能看得一清二楚，这片森林，太过安静了。

　　除了风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连树叶之间的婆娑的声音都没有。

　　苏茗低着头看向了刚刚爬上来的悬崖，那里云雾缭绕，一片雪白，仿若云海。

　　原来他……已经爬得很高很高了啊。

　　他在森林中穿梭，却始终走不到尽头。

　　这片森林中，除了树和雾气，其他什么都没有。没有动物，也没有水，若不是森林那片片绿色，当真就一点生气都没有。

　　苏茗想了想，找了一些宽大的树叶压了一个草垫坐了下来，这样更有利于避开蛇虫，在这攀爬的漫长的时间里他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做了。

　　风依旧呜咽着，雾气却一点散开的迹象都没有，无处不散发着诡异的味道。

　　突然！他身后的草叶动了一动，发出来娑娑的声音，苏茗顿时站起身来，紧张的望着那个方向。
　　这一路走来，遇见了猛兽无数，每次都是险而又险的逃走，可是在这诡异的森林中，他真的不确定，走出来的会是野兽或者人而不是……其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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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森林的尽头，蓦然拔高了数百丈的高度，那里有一连片的宫殿。在最外围，有一座山门，上书大字‘云雾派’，字意凛然，傲气凌云。

　　在正殿中，有几名老者围着一面水镜，镜中所显示的，正是在森林中草木皆兵的苏茗！

　　其中一名鹤发童颜的道士轻抚自己的长须，然后颇为赞赏的道：“此子甚是不凡。”

　　“且不论潜质，单论这份毅力，这份心智，我云雾派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哈哈，各位师弟，老夫门下弟子凋零，此子众位师弟还是不要与我争抢了，这个徒弟我要定了！”

　　“师兄此言差矣。”另一个颇具威严的长者道：“此子心性顽强，若又有三分天资，我云雾道统可传矣，如此看来，还是入我门中为佳。”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若要继承道统，自然是掌门弟子更为名正言顺一些。只有先前欲收徒的那名老者颇为不甘心的道：“掌门师弟，你又怎知他绝对能继承道统呢？谁不知云雾七子个个天资绝顶，皆在你门下！你又何必与我争抢一名弟子？”

　　那云雾掌门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眼中闪过高深莫测的光芒。“既然如此，一切随缘吧。”

　　突然，水镜中闪过一道碧色的光芒，镜中的少年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老者瞪大了眼睛。“这……这……”

　　“……罢了，看来他缘不在我云雾派啊！”

　　苏茗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洞中，说是石洞，却是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冰凉的气息围绕在四周，令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发现人或者其他什么。

　　精美的珠帘挡在石洞各处，无风自动，叮咚作响。

　　苏茗忍不住道：“有人在吗？”

　　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却没有人回应他一声。

　　“有人在吗？”他又问了一声，掀开珠帘走了出去。这洞府幽深得很，不知从哪里传来淅沥水声让他忍不住循声而去，约莫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找到了水源。

　　苏茗不知道如何形容这里的景象。蓦然拔高的悬崖带着宛如玉带的瀑布耸立在其间，瀑布之下有一个水潭，蒙蒙的水雾笼罩着四周。

　　在水潭的周围有一张石雕的高台，高台上盘膝而坐着一人，肤白如玉，眉发如鸦，着素色道袍。那人并不动弹，一手扣莲花印，一手压天地决，在蒙蒙的水雾中显得越发的不似真人。

　　苏茗咽了口口水，轻手轻脚的走上高台，在离那道人十尺外拱手道：“在下苏茗，见过前辈。”
　　那人依旧不动不说话。

　　苏茗此刻离得他比较近，他清晰的看见——那白衣人，胸口没有呼吸起伏。

　　……难道这人是个死人？

　　苏茗大着胆子看向那人，那人长得十分好看，用眉目如画来形容并不为过。那人眼睛闭着，眼角却有三分上挑，端端的凭空给人三分压力。

　　“前辈？”

　　他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那人一下，不知道这人到底是生是死。他伸手凑近对方扣着莲花印的手指，在触碰到的前一刹那停下，仔细的看那人的脸，那人依旧纹丝不动。

　　苏茗轻轻地触碰了下那人的手指，冰冰凉的，不带一点湿气，比一般人的体温要低，可确实是有温度的，温润得就像是一块玉石一般。他握住对方的手指，有点好奇的捏了捏，这种触感，断不像是一个死人所有的。
　　那么……这是一个活人？

　　苏茗突然觉得这么握住对方的手不太好，他松开手，退开了两步，然后才不由自主的呼出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的背脊绷紧得有点酸疼，心跳也快得夸张。

　　“什么啊，原来不是死人。”他喃喃道。

　　苏茗在台子上歇了一会儿，不知道这时应该怎么办，只好又大着胆子上去。“前辈……”

　　苏茗突然屏住了呼吸，止住了脚步，只见那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情清淡，黑白分明的眼睛中一丝光芒都没有，他并未动弹，依旧保持着打坐的姿势。

　　“退下。”

　　“前辈……”苏茗小声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道给打翻在地。

　　只见那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可是苏茗却觉得十分恐怖，一股杀气在他身边缠绕着，他的本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个人想要杀了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苏茗才感觉到这股杀气消失，那素衣男子轻声道：“罢了，也算是你我有缘。”

　　“自此你便与我修习长生之术。”

　　“我门修道，乃修心之道。”

　　“一切行无常，生者必有死，不生必不死，此灭最为乐”

　　苏茗匆忙仔细的听了这人的话语，体悟了半晌，才愕然道：“你说让我去杀人悟道？！”

　　那人张开双眼，清凌凌的双眼看了过来，上挑的眼角带着三分煞气，却委实看不出来是个杀孽滔天之人！“怎么，不敢？”

　　苏茗低着头想了想，然后坚定的摇了摇头。“不，如此功法，学成必然杀孽滔天，我不学。”

　　“为何不愿？”那人缓缓道，只见一道白光一闪，那人已经站在高台的一脚，一足踏于石柱之上，一足悬空，衣袂飞扬，于水雾中愈发的朦胧不可见。

　　“我要报仇，但是我不要杀那些无辜的人。”

　　“愚昧。”

　　那人轻声说话，语气中含着四分傲然，三分讥讽，三分冷漠。“不愿，就是死。”

　　苏茗低着头，神情却越发的坚定。的确，不学，就是个死字。可是娘亲的大仇未报，如何能死？如果现在死了，让他如何……甘心？

　　那人微微一笑，人淡如水。

　　“你逃不掉的。”

作者有话说

　　最后一个梦了，尽快写完完结散花哦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