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半废·织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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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证据…唉，其实很简单啊～”夜潇湘扶额，看似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微垂的眼睑下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现在的情形，摆明了就是绝情书还不太相信自己啊……不过要自己证明刀法是否可以达到救治梅饮雪的水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活物试刀，虽然他很想把某渣男当试水对象，不过那样的话绝情书铁定会产生怀疑，直接提刀砍过来都有可能～既然这样，那么……
“啾～”枝梢轻动，鸟鸣清脆，照映斑驳树影中暗藏的弱小生灵。在这人迹罕至的孤烟畔，它们便是唯一的访客，更是少有的生命气息。
“夫人，请看好了！”
余音飘渺，现场气息又是一变！夜潇湘沉稳而立，闭目敛息，肩头乍现一瞬寒芒，一道无形刀气破空飞斩，目标直指晃动的树梢！
“唧！”凄厉悲鸣扣人心弦，一团小小黑影坠落尘埃，再无任何声息。生命，就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这边是阁下的能耐么？比三岁孩童确实强了不少～”方才废臂之恨，使得侠肠无医怒火攻心，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眼下见夜潇湘以鸟为试，免不了出言讥讽一番。刀气凌空杀鸟？你真的当这里两名用刀高手是小孩子么，刀法有成之人都会这一手吧！
“闭上你的嘴，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夜潇湘懒得跟他计较，看都不看那死渣男一眼。接下来，才是正戏上演啊～
“嗯？”一直专心致志观察着的绝情书一声轻疑，冷漠的眼神中焕发出神采。目光所至，却是地上那只原本被刀气秒杀的雀鸟，此时竟再度站了起来！只见雀鸟跳了几下，翅膀轻拍，便扑棱棱地飞走了，转眼消失在树梢之中不见踪影。
“嘶……”侠肠无医倒吸一口凉气，以他半辈子习刀用刀的经验，虽然一时失察，但仔细思索之下不难看出其中关窍……当下对夜潇湘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看向他的目光又多添几分戒备。
“如何呢？”夜潇湘才没兴趣计较侠肠无医的那些小心思，看似无聊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摆头看向低眉沉思的绝情书。
“嗯……两刀并出，头一刀融合七种不同威能、不同属性的劲道，尽断周身脉络，致其死地；第二刀逆转刀气排序、后发先至，瞬息化消之前刀劲、接回移位经脉，使其死而复生。”绝情书虽为杀手，但也是用刀行家，敏锐目光观视之下，很快便洞悉其中玄机。
明白此举用意之后，再次看向夜潇湘，绝情书的目光之中已是疑虑全消，锐芒尽敛，竟是对之肃然起敬：“阁下刀法，果然不凡。”
“夫人赞谬了～”夜潇湘略微颌首，十分谦虚的回应着，嘴角边那抹笑意却是愈发浓厚，看向轮椅之上的目光亦是不掩锋锐：“那么现在，夫人能放心让吾医治他了么？”
“这……”绝情书闻言仍是一瞬迟疑，事关丈夫生死，她实在不想出现任何差池，不过想到夜潇湘方才一刀之威，犹疑的目光终于转化为坚定，连称呼都改变了，“好，请先生施为医治饮雪。”
唉，都说了这是个假货，你怎么还这么认死理啊……绝情书啊…只要事关梅饮雪，你就根本不能淡定啊～
夜潇湘暗自摇了摇头，缓缓走向轮椅上的梅饮雪，准备以刀气治疗其繁琐伤势，却未曾注意，那边被自己废了一臂的侠肠无医，此时已是大惊失色。
“什么！”亲眼目睹夜潇湘刀上之威，侠肠无医内心警戒之意油然而生；再闻绝情书同意夜潇湘医治梅饮雪，他更是冷汗直流。就算方才诊视之时没有发现他在梅饮雪体内做的手脚，但现在可是实打实的医治啊，那么自己在梅饮雪体内埋下的烈性炸药迟早要曝光，到时候自己绝对百口莫辩，那么……
想到阴谋败露后的后果，不单是自己身份要穿帮，就算绝情书认定那个假货就是梅饮雪，但以她的性格绝不容许有人威胁到自己的“丈夫”，到时候他侠肠无医一样处境堪忧……念及于此，侠肠无医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上脑，那平日里精于算计的沉稳心境已呈乱象，此时竟对周遭隐隐变化的气氛一时不察，轻忽之下，夜潇湘已经开始准备下手出刀了！
“呛！”
寒光凛冽，邪氛骤起，清越龙吟中，魔刀·葬日，铮然出鞘！
轻握晶莹刀柄，指尖抚过流萤一般的弯弧曲刃之上那蓝色的魔界符号，感受着凹凸不平的触感与轻若鸿羽的质感。略微倾斜，流线型刀刃之上，缓缓浮过一抹冷光，映在夜潇湘双眸之上，更添几分凛冽。
“拈花一笑，无苦无悲；以此之彼，渡尔之岸；三途忘川徘徊千古之痴迷，终归虚妄……”白皙的手掌轻轻握住葬日刀锋，轻轻上扬至眉梢，那双浸透沧桑的眼缓缓闭阖，随即，葬日看似无意识的随意划下，呢喃的语调似在低吟着一曲彼岸挽歌……
“吾赠汝——一刀…启程！”
“这是……”目不转睛地观视着的绝情书此时一声惊呼，微张的樱口尽显惊愕。以她刀者的眼力及敏锐，绝不会看错，但是……那个…会是错觉么？……
夜潇湘挥刀轻划的瞬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状，似乎这一刀只是随便比划比划而已～实际上绝情书十分清楚的看到，一道刀气斩出，紧接着倏尔划分为三道完全不同的刀气同时冲向轮椅之上的梅饮雪，并分别由百会、肩井、膻中三处攸关生死的大穴投入体内，需知这三处穴道皆是可以致死的穴位，要在不伤及伤者自身的情况下达到救人目的实在需要绝顶的刀艺，能将拿捏的如此之好，夜潇湘刀法已臻超凡之境。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刀气斩出的那一瞬，绝情书竟觉得自己精神有瞬间恍惚，并清晰的看到了……不，并不是看到，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里！那一瞬，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朵凄凉唯美的火红花朵，是那种来自黄泉、象征着死亡与救赎的彼岸之花——曼珠沙华！死亡的美丽，在一瞬惊艳之中妖艳绽放，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若非这感觉如此清晰，她差点认为自己一向敏锐的感官产生了错觉，但那火红的曼珠沙华又是如此真实、如此清晰，这……
“夫人，他身上的复杂伤势，应该是没问题了。”夜潇湘平淡的声音，将沉浸在思索之中的绝情书拉回现实，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事态变得更加麻烦：“不过，请你看看那里。”
不动声息的变化了神色，顺着夜潇湘刀尖所指方向看去，下一秒，绝情书一双秀目充满了惊愕，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气涌上心头，连握刀的手也因此略微颤抖。
夜潇湘的刀所指的方向，梅饮雪的手臂上被开了一条刀口，露出里面略呈暗红色的血肉和惨白的臂骨，但如斯恐怖的景象，却无半点血液流出，似乎被什么所封住一般……不过夜潇湘所指的并非这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而是隐藏在其中的一些其他东西～
“这是？！”整段臂骨被如此清晰地呈现在眼前，空隙之中那些黑色的固体填充物一目了然，沿着臂骨上下看去，赫然只见这种填充物已经遍布其上，几乎将整根臂骨都填塞堵住、包裹严实！虽然不甚确定，但仔细辨认之下还是看出了端倪，那些黑色填充固体，正是被压制成形的——！
“那是，烈性炸药。”夜潇湘看着梅饮雪手臂伤口中的那些黑色固体，眼神中闪过一丝冷冽，随手一挥，梅饮雪手臂上的伤口竟又缓缓愈合了，“若吾所料不差，此人全身上下早已布满烈性炸药，就像这条手臂一样。”
明白那些是什么东西之后，绝情书心中怒火愈燃愈炽，喘息声也不断加快加重，心中却是飞速闪过一个又一个思绪，正在快速的思索着……
饮雪全身布满烈性炸药，到底是谁下的手？饮雪体内有炸药，为何侠肠无医没有告知我此事？！既然饮雪是他救回，这么长时间他怎能不知？还是…他有意隐瞒？！亦或者……炸药，便是由他布下！可恶！烈性炸药，他到底要对饮雪做什么？！！
“侠肠无医！我要你的解释！……”一直一根筋把轮椅上的废人当成自己真正丈夫的绝情书，在想到诸多疑点之后，再也难以压抑内心愤怒，衣袂一甩，欲强势问罪侠肠无医，却不料！
“梵海修罗印！”
绝情书怒喝为止，却闻一声暴喝，随即一道无匹掌气破空而来！侠肠无医拼尽浑身真元，蓄劲已久的一掌瞬息厚积薄发，浑厚掌劲横扫四野，势如摧枯拉朽，目标竟是直指怒火攻心的绝情书！
“小心！”本想在假梅饮雪身上做文章引侠肠无医现行，却不料千算万算仍是棋差一招，自己竟然忘记梅饮雪那狠辣狡诈的性格：如果身份面临败露，他绝对不会选择背水一战，而是想办法闪人以便酝酿新的阴谋来圆谎。看来要想逼出他的刀招是不太可能了，不过……
“离蓬斩！”面临逼命杀招，绝情书亦非庸手，秀刃紧握，已是极招上手！离蓬一斩划破空间界限，迎上佛门至高绝学！
“砰！”双招交汇，引发惊天巨爆，狂暴劲道四处流窜，周遭十丈方圆尽成平地，尘沙怒卷，现场顿时一片迷茫。
夜潇湘无视漫天浮尘，目光凝聚在尘沙之中一点，似在观察什么。蓦然，葬日轻挥，一道破空刀气看似没有任何目标的疾斩而出，带出一蓬鲜血，又闻闷声惨叫！
“啊！”尘沙渐散，露出生死交接两人的身影。绝情书拄刀单膝跪地，急促的喘息表明方才一招耗力甚剧，而胸口不断涌出的血液更昭示着此战结果——离蓬斩对梵海修罗印，败！
而在她对面，侠肠无医似乎也没有讨到什么便宜，虽然能够站立，但也是脚步踉跄难以站稳～握剑之手捂着自己胸前，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衣襟，显然自己受的伤不比绝情书轻到哪里去～此时侠肠无医正用万分痛恨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夜潇湘，那目光恨不得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最后一刀，我早就全身而退了！！……夜潇湘，你果然是坏事之人！
“哼，想逃？没那么简单～”先将绝情书扶起，顺手点了她止血穴道，夜潇湘轻握葬日，一步一步走向了同样重伤的侠肠无医，语调中带上了几分笑意，“打算逃跑，所以连你会梵海修罗印的事实都不掩饰了？你满以为这招绝对可以拖住夫人并且掩护你顺利逃走，不过很可惜，这边一把刀不是当摆设的～”
既然没办法逼你用出刀法，那么，让你留下来接受绝情书的质问，百口莫辩吧渣男～
“这位侠士，能否解释一下，你为何会佛门禁式，梵海修罗印？”夜潇湘把玩着葬日刀的刀锋，悠哉悠哉的问道，不过声音中却是百分之百的肯定，“是从佛顶冥塔中学到的吧，就如同五指玄丹一样～”
“你…咳咳……”绝情书调息片刻，暂时缓解了伤势，便提起精神来质问，“你为何会得到佛顶冥塔？当年镖案是否与你有关！还有，饮雪身上的炸药是否是你安置？你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绝情书声声逼问，迫得侠肠无医毫无退路，这些问题绝非他三言两语便能蒙混过关的，当真是百口莫辩……念及于此，侠肠无医那微垂的眼睑中，蓦地暴起一片凶芒！
“雪映极光！喝！”寻得一丝空当，上驷之剑凌风狂舞，挥出一片耀目光辉，光芒强烈使人不敢直视。再挥剑，凌雪刀罡无声无息，在强光剑式掩饰下破空斩出！两招同出，侠肠无医不敢再留，急忙化光疾驰！
“这是！”绝情书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惊呼出声。虽然四周一片强光刺眼，侠肠无医又掩饰的很好，但血榜杀手的敏锐感知力，加上对丈夫的深厚了解，绝情书不难感觉出来袭剑式之下掩饰的熟悉刀罡，使得她对这名阴谋陷害之人的身份，再度产生怀疑，心中已似隐约摸到了真相！
“想跑！”
洞悉侠肠无医伎俩的夜潇湘，无视周遭满目强光，反手握住葬日，刀上邪氛凛然再生，灵巧一划，眩目光芒尽数消散，暗藏之后的凌雪刀罡也随之轻易消散！紧接着，又是凌猛无匹的反手一斩！再出刀，葬日举轻若重，霸冽无匹的刀势开山裂石，直取半空虹光！
“啊！！”只闻一声凄厉惨叫，刀气洞穿身体，顿时血涌如泉！侠肠无医上半身关节尽数粉碎，经脉断了数处，再也无力握住手中剑锋，这一身功体，算是废了一半……但逼命煞星就在身后，留下来只能是死，侠肠无医强行聚敛余下四成功体，加快速度逃窜而去……
“切，还是让他给跑了，真韧命～”看着遁去的虹光，夜潇湘心知追也无益，只得悻悻然还刀入鞘，转眼去看绝情书的情况。
“夫人，你无碍吧？”
“吾无妨……”秀刃归鞘，绝情书只觉得胸前一片窒闷，却未作理会，连忙奔去轮椅的位置。
“抱歉，让侠肠无医跑了。”夜潇湘看着绝情书小心翼翼的检视着‘丈夫’体内伤势，确定气脉再无滞涩方才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不由得暗自摇头。绝情书啊…你怎么还是不开窍呢？这不是你丈夫啊～
“多谢先生医治之恩～”敛衽一礼，此时绝情书的语气再无方才的冷漠凌厉，反而多出几分温存，显然是对夜潇湘敌意全消，唯存感激而已。
“耶～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挂怀～”
“感激不尽……但，不知饮雪体内炸药，先生可有解方？”
“哎呀，差点忘了这个…外科手术非我所长啊……”夜潇湘一拍额头，有些懊恼的说道，忽而脑中灵光一闪，拳掌互击发出一声脆响，“啊，有了～夫人，现今武林医术顶峰唯有两人，一是与你同列血榜的天不孤，二是鹿苑一乘医座·药如来，这二人分别持有钟离墨悬神针，医术更是不分轩轾，要取出他体内炸药，非他二人不可。”
“天不孤……药如来……”听闻这两个名号，绝情书沉吟半晌，似在思索谁能相助的可能性最大……
“好，吾去找药如来！”片刻过后，唯有眼神一片坚定，她决定的事，就无人能更改。只求丈夫平安的绝情书，与杀人不眨眼的血榜杀手大相径庭，此时的她，只是一名为丈夫积极奔走的小妇人而已……
天不孤性情怪僻，自己贸然上门伊不一定肯救人；反而鹿苑更有可靠性些～就算鹿苑问她的罪那又如何？只要能救饮雪，她什么都甘愿，哪怕在鹿苑坐守青灯古佛以度残年，她也心甘……那可是，她在这世上最后存活的理由了……
“先生恩情来日必报，吾即刻启程前往鹿苑，请～”
“夫人请～”夜潇湘颌首为礼，面带微笑看着绝情书推起轮椅，目送她的背影向鹿苑方向行去……
“或许，这样对她才是最好的结果吧，有个‘梅饮雪’陪她过完下半生……要是让她知道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她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夜潇湘望着两人的背影，嘴角边的笑意愈发浓厚，心中唯有对这名可怜女子衷心的祝福～
（至于渣男，有多远给我死多远，别出来破坏这么和谐的一幕～！）
“虽然，她可能已经知道了……”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天边那最后一丝淡淡金芒，将那两道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半废·织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