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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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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总是一个很容易就会让人产生感触的季节。
就像那些满大街都是言情小说里写的一样,美丽的少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晌午邂逅了温柔而多情的俊秀少年,在漫天火红枫叶的熏染下两颗年轻的心迅速碰撞在一起擦出了名为爱情的火花。坠入爱河的少年们品尝着独属于他们的甜美记忆然后在若干年后结婚生子儿孙满堂想尽天伦,最后获得如同童话一般幸福而美好的结局……
扯远了。
回到原来的话题。要说起秋天为什么会那么令人感触呢,追根溯源还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怀着复杂心思的少年们。
水谷文贵第三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次秋季大赛里他又发挥失常了。自从在意起荣口勇人开始,水谷文贵已经连续三场比赛都表现不佳了。
越是在意越是紧张,站在打击席上的时候水谷连乱呼吸都是絮乱的。无论怎么告诉自己三垒跑者三垒跑者,只要一想到休息区里那个人的视线此时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就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啊啊混蛋那家伙这次可是四次成功触击上垒啊!而自己居然只打出了一次安打……
水谷抱着头在心里哀号这次真是丢死人了。
话说回来至于为什么水谷会这么在意荣口,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百枝教练的一句话。
第一次夏季大赛结束后的反省会上,年轻的女教练扬起灿烂的笑脸说每一个人都要给自己拟定一个竞争对手来当做进步的动力。
听完教练要求的瞬间水谷文贵就瞟了眼旁边的荣口勇人。
田岛的话目标太大还是留给全队第二的花井队长算了。
而泉则由于两人关系太好的缘故,导致他面对对方的时候完全都提不起超越的干劲输赢已经成了身外之物。
而阿部就是个捕手满脑子都是他家投手根本没有竞争必要。
至于最后的巢山、三桥和冲他们都不再考虑范围之内。
因此想来想去水谷还是发现只有荣口最适合担任这个角色。于是,从那天起在水谷文贵的生命里荣口勇人就成了一座等待着他推倒的丰碑。
上到正式比赛下到日常训练,水谷将竞争对手的作用彻底发挥干什么都跟较劲似的拼命。
期间荣口被吓到无数次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开朗热情的队友。忧心忡忡的跑去向百枝教练请教也只得到了一个暧昧不明的诡异笑容。
继续努力吧,少年们。
那时的女教练拍着荣口的肩膀如此说道。结果导致西浦的棒球社里又多了一对冤家。
补充说明是单方面的。
天边的火烧云红的灼灼,深秋的棒球场上空偶尔有一两只大雁嘶鸣着飞过。水谷文贵看向不远处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荣口勇人神情复杂。
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就从指尖流逝。
水谷为了能超越荣口每天是狠了心的拼命练习,在身体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挑战着自己的极限,那种誓不罢休的气势连水谷妈妈都被惊吓到以为儿子吃错了药。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年的秋季大赛。
要说秋天比赛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没有过于火热的太阳了吧。在这种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就算平时不怎么样的人都能发挥出超出以往的水平,更何况水谷这种平时就非常努力的人。
于是令人欣喜的是,在这次比赛中水谷的打击率终于超过了荣口。
从比赛场地回到学校的路上水谷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故意走在荣口的身旁神情得意的像是一个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
“荣口,这次我的打击率超过你了呦~”
初听到这话的荣口一瞬间有些错愕,思来想去也搞不清水谷突然这么说有什么深意,只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或许应该说些什么。
于是他转过头看着水谷眨了眨眼睛,脸上绽开了招牌式的温和笑容。
“啊,水谷君真的很厉害呢。”
语气舒缓平静,带着像是刻意一般的高兴。
水谷瞬间觉得像是有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底一般,浑身上下都是森冷刺骨的凉意。他的脚步慢了下来,眼中细小的火光泯灭成了灰烬,心里失落的如同买了一张□□以为自己中奖了却发现最后的数字是0不是8。
不明白自己为何感到如此落寂的少年怔怔的看着另一个人渐行渐远,秋日黄昏的夕阳斜洒而下将倒影拉成了扭曲的纤长。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拼命地打棒球呢?
喃喃的自语被萧瑟的秋风吹的破碎,走在队伍最后的水谷文贵压低了帽檐屏住呼吸努力不让卡在喉咙的哽咽出声。
很快他们就回到了学校,一天没有用过的球场已经铺满了落叶。
队长花井大喊早点收拾完回家的声音隔着半个球场远远传来。刚刚遭受了精神打击的水谷有气无力的拿着扫把拨弄着地上枯黄的树叶。
秋天的风有时候也会吹得人很冷。
擦了擦眼角的水渍水谷心想着回家一定要先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吃一顿大餐犒劳犒劳自己悲惨的胃,最后抛掉所有的烦人的事情好好睡一觉。
这样想着的水谷迅速扫完枯叶走向休息区,在与荣口擦肩而过的时候忽视掉了内心一瞬间的颤动。
我是为了自己才打棒球的,别人的眼光什么的才不会在意。
真的不会在意。
水谷吸吸鼻子在心里安慰自己。
放好扫把扔掉装满了枯叶的塑料袋,水谷提着自己的书包走出球场。
此时的落日已经几乎看不到容颜,只有微弱的薄暮之光将远处的山脉勾勒出一条细细的金边。
秋天昼夜的温差大的让人难受,推着单车慢慢走在回家路上的水谷缩了缩脖子想着明天上学的时候还是带一条围巾比较好。
冷风毫不留情的灌入衣领,水谷哈出一口气看着浅浅的白雾在眼前逐渐涣散,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后便调转方向将自己隐匿在了不易察觉的角落里。
临近夜幕的时分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在空荡荡的道路尽头阿部隆也和榛名元希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那里。
水谷眯起眼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两个僵持着对峙的人,身体里的八卦之魂忍不住开始沸腾。
在这种时刻里这两个冤家在这种地方干什么?
困惑刚刚冒出头前方的两个人就用行动替水谷回答了问题。
榛名元希激动地捏着阿部隆也的肩膀像是在说着什么,但阿部隆也摇了摇头挥开了肩膀上榛名元希的手。武藏野的王牌投手动作凝固了一下,然后像是发怒的狮子一样一步步逼近比他矮了半头的黑发少年。
水谷有些担忧的看着情势朝着危险地方向发展,心里暗想如果榛名前辈动手的话一定要冲上去阻止。
黑发少年已经被逼到了树荫之下无路可退。
水谷撑好自行车向两人的方向走了一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榛名元希俯下身靠近阿部隆也,伸出手将挣扎的少年禁锢在怀抱里。重叠的双唇传出破碎的喘息,从街角尽头席卷而来的风吹的树荫窸窣作响。
水谷文贵就这么睁大眼睛看着,浑身僵硬的几乎不能动弹,一张通红的脸上震惊和不可置信的表情扭曲的可笑。
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骑着自行车落荒而逃的水谷文贵在回家的路上耳边一片轰鸣,神智混乱到在家门口刹车时差点摔倒。梦游一般的进了家门后澡也没洗饭也没吃就把自己扔进了被窝里,瞪着一双眼愣是在累得要死的情况下失眠了一整夜。
于是从那天起水谷文贵终于知道了这个世界还有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第二天清晨,毫无疑问的顶着一对熊猫眼去上学的水谷文贵一脸颓废的走在马路边。为了防止状态欠佳而闹出骑着单车撞上电线杆这种可笑的事情发生,他难得的步行走到学校。
深秋的晨曦空气里充满了泥土的清香,水谷游魂一样的飘在路上大脑里昨天那震撼的一幕还没有完全消化。
为什么榛名前辈会在那种地方跟阿部接吻?为什么阿部会跟榛名前辈接吻?为什么榛名前辈会吻阿部……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像揉成一团的毛线圈一般剪不断理还乱,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复杂问题的水谷烦躁的揉着满头乱发。
啊啊啊不对不对重点是为什么是接吻的他们两个?!!他们不都是男生吗!!
可怜的单纯的棒球少年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接触到了另一个神奇的世界里。
“今天要是见到阿部的话怎么办啊……”
水谷捂着脸哀号,昨天落跑的时候动静太大一定被他们发现了,一想到阿部黑着一张脸瞪过来的目光水谷文贵就浑身发冷。
要不干脆翘课不去算了……
风中萧瑟的少年认真的考虑着这个计划实施的可能性。
“咦?水谷你今天步行来学校的啊。”
思绪突然被一个带着惊讶的柔和声音打断,水谷文贵反射性的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远处撑着单车静立在树荫下的荣口美的如同小说里温柔而多情的少年。
看着这样的画面水谷突然想起前几天无聊时看过的一本言情小说。
郁郁葱葱的枝桠下少年展开笑颜等待着不远处盈盈走来的羞涩少女。炎阳似火流云如水,一个美好的故事从此开始书写。
“水谷?”
“啊啊、真巧啊荣口。”
猛的从幻想里拔出神智,水谷尴尬的笑着走向疑惑的看着他的荣口。
“要是不介意的话我载你一程吧,反正也快到学校了。”
“哎?这样好吗……”
“没问题啦。”
“啊……那谢谢了。”
少年笑得一脸温和憨厚,好脾气的等着不知为什么有些闹别扭的水谷坐上后座。然后慢慢踩着踏板迎风而行。他专心的看着前方的路,注意不到身后另一个人正带着些许称之为羞涩的神色忐忑不安的抓紧了他的衣衫。
水谷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荣口真的很温柔。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温柔了才会显得冷酷无比。因为在他的心中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特殊的存在。
水谷敛下眉眼绞紧了拉着对方衣角的手指,内心莫名的有些酸楚。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是否坚持练习是否拼命努力是否超越过他。
水谷文贵对于荣口勇人来说,和其他人没有丝毫区别。
得到这样残酷结论的少年突然为自己一年以来的付出的汗水而感到不值。
原来他根本就不在乎。
根本就不曾在乎。
到了学校后水谷文贵跳下单车强撑起笑脸向荣口道别。走进7班的时候他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跟对方在一个班级。
因为搭了顺风车的缘故时间还早,此时的教室里空空旷旷的只有两三个人正在补作业。一眼扫过去水谷就无比悲剧的发现西浦的魔王捕手正冷眼看着自己。
颤颤磕磕的走到自己的座位前,水谷努力埋着头做鸵鸟状,徒劳的祈祷着阿部选择性失忆忘记了昨天的事。
然而显然对于无神论者上帝从来都不会施与援手,被神所嫌弃的水谷文贵只能心惊胆颤的看着阿部隆也一步步接近自己。
怎么办怎么办阿部要发威了完蛋了!!不知道装可怜装失忆装无知哪个更好用一点?或者干脆坦白从宽说一些祝福他们的话拍拍马屁??可是要是阿部哪一套都不吃的话又该怎么办???
水谷一边在心里飞速的想着对策一边心惊胆颤的看着阿部隆也停在自己眼前的脚步。
“啊、哈、哈,阿、阿部,今天天气不错哦!”
“出来有话跟你说。”
沉着脸的阿部隆也冷冰冰的下达了命令后就走出了教室,水谷捂着脸知道自己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如果不是荣口那个笨蛋突然出现,我至少还有时间给自己立个墓碑悼念一下这没有初恋的悲惨人生。
在心里默默怨念着某个无辜的老好人,水谷一脸视死如归的跟着阿部走到了走廊无人的角落里。
在这种地方被咔嚓掉的话,不出两天学校里就会漫天流传出1年7班的水谷文贵被不知名的神秘人物殴打致死,尸体腐烂在了走廊拐角最后被尖叫着的女学生发现等爆炸性新闻了吧。
“水谷。”
大魔王转过身连说话的时候气势逼人。
“什、什么事啊,阿部。”
为了想象之中的悲惨未来不会发生,水谷小心翼翼的回应着大魔王。
“昨天……”
“昨天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请相信我!!”
紧张到语无伦次的水谷闭着眼双手合十求饶一般的保证着,希望大魔王能看在多年的队友情谊上饶了自己。
“那是你误会了!!”
意料之外的吼叫唤回了水谷的清醒,他惊讶的抬头看着面前涨红着脸解释的阿部隆也,大脑一时跟不上事态发展的速度。
“啊?”
“我说那是你误会了!”
“误、误会?”
“就是昨天那件事!我和榛名前辈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哈?”
“总、总之就是这样一切都是你的误会!你别胡思乱想!”
都光明正大的在大街道上接吻了,就算你说是误会那也跟误会出的事实相差不远了吧!
水谷在心里吐槽着阿部隆也的话同时想着原来阿部还这么纯情。
就算现在解释这种事情也没有用啊,人们更愿意相信的是自己的双眼。
“回教室了,记住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越是这么说才越让人觉得欲盖弥彰好不好……
“听到没!!”
“啊啊知道了啦是我误会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吗!
水谷抚着额无语的看着阿部隆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与此同时上课铃声欢快的响了起来。
瞬间水谷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黑暗了。
“糟糕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啊!!”
哀号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刚脱狼巢又入虎穴的水谷文贵觉得自己最近真的应该去好好算一卦,看看是不是无意间得罪了哪路神仙。
第一节地狱般的数学课终于熬到了头,水谷在听到下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只觉得如获新生一般的喜悦。他抬头幽怨的看着前面的阿部隆也妄想唤起对方的同情心。
可惜魔王就是魔王,冷面冷心的西浦捕手瞟都不瞟这边一下,眼观鼻鼻观心专心致志的神游物外。
明明刚才还是个满脸通红的纯情少年来着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水谷呲着牙收起幽怨的表情愤愤的将国文课本扔在桌上。
第二节国文课很快就开始了。
他们今天学的是一篇小说。小说的大意就是一名家境贫困的男子爱上了富裕的贵族小姐,可惜迫于现实和社会的压力两人不得不分开了整整三年。最后在一个秋日的薄暮里,男子站在他们曾经相遇的店铺门前等到了抛弃荣华的女子。两人私奔到了一个偏远的乡下小镇里从此过着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
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八点档肥皂泡沫剧。
这是水谷初次读完后的感受。可是就是这么俗气的一个故事,在结局的时候还是让水谷感到了鼻尖发酸。
男子日日夜夜的思念着一墙之隔外的女子,明明爱的那么深却不能相见的悲伤,三年里一刻都不曾忘却的美好记忆。一幕一幕真实的仿若身临。
水谷将课本翻到最后一页的插图上。画面里亭亭而立的女子笑得温婉柔美,透过树荫倾洒而下的阳光被枝桠横隔成了斑驳的阴影,不远处的男子愣愣的看着这个方向脸上爬满了羞涩的红晕。
那时候的他们,懵懂而青涩。
之后老师讲了什么水谷一点都没有听进去,他合上课本支起下巴望着窗外发了一节课的呆。那个画面在脑中铭刻成了印记,只是在最后女子的笑脸模糊成了另一个少年熟悉的容颜。
可惜那时候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放学的时候水谷收到了花井说今天不用训练的消息,于是难得早早回家的水谷站在校门口开始后悔自己早上的决定。
如果是骑自行车的话就能早早回家睡觉了啊……
水谷抹了把泪一边诅咒着罪魁祸首阿部隆也一边颓废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扯着围巾将自己埋在温暖的毛织品里。
“水谷~”
“哎?荣口?”
惊讶的回过头,水谷错愕的看着笑得灿烂的少年将单车停在了自己的身前。
“我载你一程吧~”
“啊……谢谢啦,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们是同学嘛。”
坐上单车后座,水谷在听到荣口顺口说出的那句话时顿了一下,一种莫名的惆怅在心中升起。
原来在你看来我们只是同学而已。
“坐好啦。”
温和的少年并不知道身后人起起伏伏的失落和思绪,踩着踏板向前骑去。
坐在单车上风变得更加刺骨了,水谷缩着脖子斜眼看了眼前方的少年。
“……荣口,你冷不冷?”
“唔……还行啦。”
荣口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皱着鼻子加快了车速。
果然还是有点冷,不过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出来,还是骑快点赶紧回家吹暖气吧。
正在这么想着的荣口突然感到吹得冰凉的脖颈被一个温暖的东西缠住,他惊讶的半侧过身看向身后。
鼻尖通红的水谷将自己过长的围巾另一半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水……水谷?”
“反正比较长啦,看你冻的都脸色发青了。明天出门记得带围巾啊。”
少年别过头解释般的说着,眼神飘忽不定就是不看向前面的人。因此他错过了对方脸上乍然浮现的红晕。
荣口转过身抿紧了唇,脸上不断攀升的热度和身体里逐渐加快速度的心跳明显的让人无法忽视。
水谷真是一个温柔的人呢。
他如此想到。
晚风夹杂着落叶吹过他们细碎的发梢,街道上安静的只有单车碾过地面发出的咔哒声。水谷不由自主的将身体靠近了另一个温热的身躯,手臂抬起环住了对方的腰部。
真美好。
美好的像一个梦境。
水谷闭上眼将头抵在荣口的肩背,忽然之间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读完那篇小说时悲伤地想要哭泣。
因为他也怀抱着一份同样的感情啊。
苦笑着咬住了下唇,水谷默默的想着自己终究还是沦落成为了他最不屑一顾一类人。
暗恋单恋并且还是没有未来的无望之恋。
他收紧了手臂唾弃着自己不敢表达心意只能偷偷摸摸沾点便宜的懦弱。露在围巾外的半张脸一览无余的苦涩和挫败。
“水、水谷?你怎么了?”
敏感的荣口勇人隐隐从水谷文贵的动作里察觉出了什么,对方温热的手臂锢在自己的腰间力道大得有些惊人。他有些担忧的问着,心跳如雷难掩的忐忑不安。
“……没事。”
许久,少年闷闷地声音传入耳内。
视线的尽头已是分别的十字路口。
“好了就到这里啦,今天谢谢你。”
留恋了一下怀里温热的身躯后水谷不舍的跳下了单车。他在心里默默警告着自己不要太过分要是被对方察觉到就糟糕了。
“嗯……不用客气。那我走了,明天再见。”
荣口温和的笑着道别,调转车头准备离开。而就在这时,衣角却被突兀的拉住。
水谷从脖颈上卸下白色的棉毛制品,走近一步将手里的东西围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脸上的表情有着说不出的温柔细致。
“骑着单车会更冷的,这个你先带着吧。”
“啊……谢、谢谢……”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的荣口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谢,刚刚才稍微平复的心跳再次如雷。
水谷笑着拍了拍少年的肩。然后安静的看着对方渐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里。心里有什么东西像发酵了一般酿出了醉人的清香,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令人难以忘怀的甜美。
良久,他转过身走回自家的方向,脸上后知后觉般的一片烧红。
真是糟糕不自觉地就做了那么肉麻的事情……
果然只要开始恋爱的人都会变成笨蛋吗!
水谷捂着眼叹息,如果当初选择目标的时候定成泉的话该多好。这样他现在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变成笨蛋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个新出炉的笨蛋根本就看不到未来有丝毫的光明存在啊!
不知道这种事情请教阿部的话他会不会传授经验?
陷入绝望的水谷文贵已经开始自暴自弃的为自己找着自杀的方式了……
冷风通过空荡荡的脖颈灌进衣领,水谷呼出了一口气,从心底的浮上的温暖盘踞在胸口阻挡了渗人的冷意。
可是,即使是如此。
能够明确这份心意,能够确认这这份感情。就算是单方面的。
真好。
一个人走在回家路上的水谷这样想着,露出了微笑。
这次回到家后的水谷一夜安眠,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奔到了学校甚至连作业都是第一个交的。
看到阿部和花井两个人见了鬼一般的样子,水谷止不住的得意。
这次就告诉你们我水谷文贵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到的!区区家庭作业怎么可能难倒我!
悠闲地吹着口哨,水谷好心情离开教室走向1班。
此时的1班一片哄闹。从后门看进去,三三两两的男生女生正聚集在一起讨论者当今热门的游戏电影动漫明星。在喧哗的人群之中,荣口勇人安静的侧影显得异常鲜明。
温暖的阳光通过透明的玻璃洒在少年有些忧郁的侧脸上,疲惫的半阖着的双眸下隐隐泛着青黑,他抿着薄唇缄默的倚在窗口,身姿出尘犹如国画。
好像是没睡好的样子,是昨晚失眠了吗?
水谷担心的想着,然而转眼间思绪就飞到了另一个领域里。
不过,这样的荣口真漂亮啊……
着魔一般的伸出手抚上了后门的玻璃窗,在冷硬的触感从指尖传入大脑时,水谷才猛然间收回视线拍着额头清醒了一些,胸口的器官还在快速的鼓动着,脸颊无法抑制的开始升温。
算了还是不进去比较好……
于是,阿部和花井就看到刚刚一脸潇洒悠然的走出教室的水谷文贵不消片刻就狼狈不堪面红耳赤的跑了回来。
不明所以的花井困惑的问了几句,在听到对方敷衍般的答复后只好无奈的作罢。
而阿部则在诡异的看着水谷半天后,慢慢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第二节课下后水谷有气无力的趴在课桌上做尸体状,翻着白眼向坐在不远处的花井吐槽着物理老师满嘴搞笑的语气词。
“我说水谷你上课的时候到底都在听什么啊?”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的花井队长爆着青筋无语的问着水谷。
稍微来了点精神的水谷刚想反驳花井的话就被忽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的人骇住了动作。他顿了一下,然后起身走向对方。
站在门边的少年手里提着白色的塑料袋,双颊翻着浅浅的红,神情有些憔悴的疲惫。
“水谷,谢谢你的围巾。”
荣口低着头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站在对面的水谷,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喑哑。
“你怎么了?没睡好?”
听到对方隐含着担忧的关怀,少年躲闪般的别过目光,低着头神色复杂。
“啊……还行啦。”
水谷沉着脸捏紧了塑料袋,咬牙看着明显敷衍着自己的荣口离去时单薄的身影,内心突然酸痛不已。
“关心人家就追上去问清楚呗。”
惊讶的转头,水谷意外的发现阿部隆也不知何时靠在了门边。
“有什么用,他都摆明了不想告诉我……”
“你蠢吗?”
“谢谢没你蠢!”
“知道反驳看来就还没蠢到家,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转不过弯?”
撇着嘴冷笑着说完,水谷愕然的看着阿部明显一脸揶揄的转身进了教室。
“喂你说清楚啊!什么叫在这种事情上转不过弯??”
“如果你承认自己蠢得无药可救了我就告诉你。”
“阿部!!!”
“谢绝还价。”
“阿部隆也!!!”
“叫全名也没用。”
“啊啊啊你这个混蛋的性格真是糟糕透顶了!!”
“过奖。”
水谷气的两眼喷火喉咙冒烟只想掐着对方的脖子直接送他上西天,而阿部隆也不动如山的坐在前面一脸你不承认就一切免谈的淡定神色丝毫未变。花井在一旁无奈的看着正在上演的闹剧想要提醒两人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所以不想死的话就赶紧安静下来。
结果最后两个人一起被罚扫足球场三天。当然,迫于阿部隆也同学的威逼利诱,水谷文贵泪流满面的一人承担下了所有惩罚。
“所以说我都帮你扫了球场了你还不告诉我吗!”
水谷咬牙切齿的瞪着一脸悠闲的靠在旁边围栏上假寐的阿部隆也,恶狠狠地用扫把戳着地直把那堆枯枝烂叶当做某人的脸来泄愤。
“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
“什么什么?你早上不是说……”
“我只是说如果你承认你很蠢的话我就告诉你。”
“……你耍我?!!!!”
“我可没有这么想过。”
“那你什么意思!!!”
扔下扫把水谷文贵愤怒的指着阿部隆也,一副青筋暴起凶神恶煞的样子。而处在火药中心的另一个人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平淡冷静的用慢悠悠的声音说着。
“如果不去努力的话,是什么也不可能得到的。”
黑发少年静静地看着暴躁不安的水谷突然定格了一般的呆立在原地,收敛起刚才恶作剧般捉弄的神色,语气变得低沉而严肃。
“你要知道,你所踏上的将是一条布满了荆棘的不归之路。”
水谷愣愣的看着阿部叹息般的说完这句话后转身离去时落寞的背影,沉沉的夕阳余晖将他的倒影拖得老长。
“……我当然知道啊。”
这种RPG游戏开场式的对白我早都背得烂熟了还用你说。
不屑的低喃着,水谷扔下扫把将自己缩在墙角环抱住双腿,阳光洒在人身上却带不来丝毫温暖的触感。
少年们的心思复杂而细腻,缠绵叵测难以疏解。
但时光并不会因此而驻足在某个角落,所以就在水谷文贵纠结于自己麻烦的情感关系之中时,期末考试已经轰轰烈烈的迎面而来。
将近几个月都没有好好翻过课本的水谷只能悲愤的埋头于满山满地的试卷里,希望能通过这最后的临阵磨枪提高一点生还的几率。
“呦,这不是水谷吗?”
泉笑着凑近正奋笔疾书的某人,随意的抽出一份模拟考卷上下打量着。
“你最近还真拼命啊。”
“……谢谢。”
“其实你完全不用这样啊,考试红灯最坏的结局也顶多就是留级成为我们的后辈而已嘛。”
“……泉!”
“放心啦如果你真的留级了,我们一定还会把你当同辈看的!只不过在外人面前还是加上前辈比较好哦~”
“泉!!!”
“好了好了别生气,不逗你了。”
看着坐在对面笑得一脸灿烂的好友,水谷只有怨念的瞪着对方同时在心里哀叹自己遇人不淑交友不慎。
“我今天刚好没事,就在这里陪你吧。”
“哎?真的吗?”
“嗯。有什么不懂得就尽管向泉老师提问吧,老师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
“……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怕我回去后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了没人安慰啊。”
“谁来都好赶紧让这家伙消失吧!”
“是谁来都好吗?我看水谷最希望的是荣口来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蓦然间将空气都凝固在了一起,水谷僵着身子愣愣的看着慢慢凑近自己耳边低语的少年,对方眼底冰封的冷漠陌生的可怕。
“好啦开个玩笑而已,看把你吓得~”
“泉……”
“唉?”
“……去死吧!!”
水谷愤怒的将试卷扔向嬉笑着躲闪的泉,心脏还在胸口剧烈的跳动着。他无法否认刚才一瞬间的心惊胆颤,对面少年那种仿佛火焰被生生冻结在一起的压抑神色他从未见过。直觉告诉他错过了什么,理智阻止他继续深究。
有些事情一旦失去就再也无法追回了。
这是泉在秋季大赛结束时对自己说的话,那时候的他茫然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少年背影,单薄而寂寞,带着难以言喻的孤独和脆弱。清秋森冷的风吹过,水谷一瞬间错觉似的看到了对方眼角有什么晶莹的东西滑落。
然而那时候的他没有追问,在分别的十字路口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因此,那时候的他也没有看到那个少年久久驻足在路口前倔强的身姿。
或许是上帝终于赏脸怜悯了一下水谷,也或许是泉那种乱七八糟的教法真的起了作用。总之,在最后的期末考试中水谷欣慰的发现自己没有一门课挂红。
不但如此,更加值得西浦众人普天同庆的是一向挂科严重的三桥和田岛这次也全部擦着及格线绿灯通过了。于是,百枝教练一个高兴就应诺了带着大家一起出去吃喝玩乐好好放松几天。
时间定在新年过后,除了要回老家来不及赶来的冲和西广两人,其他队员都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窝在暖炉前翻看着杂志的水谷哼着自编小调,窗外的瑞雪纷飞却干扰不了屋内的温馨宁人。
水谷妈妈收拾着餐桌上的残羹剩饭,爸爸正开着电视机看狗血的连续剧。在过五分钟就是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了。
摸索着掏出了手机,水谷翻开机盖看着莹白的屏幕神情踌躇不定。
“文贵?”
“啊?什么事爸爸?”
“叫你几遍都不回应,干什么呢?”
“没什么啦……”
水谷尴尬的收起手机胡乱的将杂志卷在怀里,假装没看见父亲若有所思的表情匆匆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如果想做什么的话就要像个男子汉一样勇敢地去做,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女人家一样!”
关上房门前父亲中气十足的喊声直射心魄,水谷将头埋在棉被里吐出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能不婆婆妈妈就好了……
慢慢的将手机移到视线前,他犹豫着磨蹭着凸起的按键内心挣扎不已。
许久之后,直到窗外的融雪铺砌漫天,新年的钟声远远传来。
他咬了咬下唇迅速编辑好邮件闭着眼睛发送了出去,手机清脆的滴滴声在耳鬓响起。如释重负般的阖上了双眸,水谷露出了一抹微笑。
远在几十公里之外的荣口此时正陪着弟弟玩棒球,他抽空上楼拿东西的时候刚好听见接受新邮件的铃声。拿过手机翻开机盖,映入眼帘的是意料之外的信息。
那个人说,荣口,我想你了。
明明面对的是冰冷的手机荧屏,但荣口有那么一瞬间恍若听到了他温柔的低语。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悄然改变,柔软了心间。
为什么情节会发展的像狗血的言情小说一般呢……
荣口红着脸回完邮件后默默叹息,与这个曾经让他失眠过的罪魁祸首开始了漫长而莫名其妙的对白。
水谷,我也很想你。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水谷忍不住裂开了嘴笑得比刚才更傻气。他握着手机看向窗外一片斑白的世界,新年的钟鸣在最后一声中戛然而止。
他微笑着想,这个比往常还要寒冷的一年,已经有了一个无比温暖而美好的开始了。
时光很快就飞逝到了一起出去旅游的那天,早早等候在约定车站的水谷兴奋地搓着手给自己哈气取暖。
另一边是来的比他还要早一点的巢山和滨田,两个人窝在长椅上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还时不时的用眼角撇一眼显得有些兴奋过头的水谷。
“这可是田岛从三桥那里套出来的话,绝对真实!”
“哎?可是三桥又是怎么知道的?”
“据说是那天下课后,三桥跑到7班去借书,结果就在门口目睹了全部过程!”
“哎哎?!他站在那里看了那么久都没人发现吗??”
“那家伙要是想让自己变得没有存在感还不容易吗?”
“这么说是真的了?!!”
“你刚才不是已经确认了一遍了吗!”
“哎,真没想到原来水谷是这么主动人啊,我就说那天荣口回来后怎么一直怪怪的……”
悉悉索索的交谈声直到田岛和花井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才停止,两个人站起来用力挥手高呼,神情坦然正直丝毫不像是才八卦过别人的样子。
旁边的水谷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身前的两人,心想刚才肯能是听错了名字以为这两人在说自己……
“呦,大家来的真早哈~”
田岛一如既往的开朗直线,勾着花井的脖子笑着朝众人打招呼。几天不见似乎变得高了一点。
“还行啦。不过三桥他们真慢啊,会不会是睡过头了?”
“谁知道呢~”
满头黑线的忍受着田岛将手臂卡在自己脖子上不断乱动的姿势,花井握紧拳头在心中不断默念平常心平常心。
然而西浦强大的第四棒却像是没有察觉到身旁人磨牙忍耐的表情一般,一边挥着手比划着动作一边说着挑战众人下限的劲爆语言。
“田岛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公众场合不要说这种事情吗!!!”
“啊?”
看着身材矮小的少年转过头一脸茫然困惑的表情,花井队长掩面叹息欲哭无泪。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在赐予了田岛超越常人的棒球直觉和运动神经时,也把这家伙的变成了一个没有丝毫常识的白痴!
花井默默在心中感叹能当一个正常人真是幸福。
由于有了田岛的存在,气氛一下子火热了起来。众人兴奋地讨论着放假期间遇到的趣事,田岛一样偶尔爆出一鸣惊人的话语,但迅速的就会被花井岔开,讨论的内容勉强维持在正常的范围之内。
花井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在听到阿部的声音传来时感动的几乎落泪。
可终于来了再晚一步我就撑不住了啊……
“田岛你见三桥了吗?”
刚走到跟前的阿部隆也皱着眉问向田岛。
“我刚才给他发邮件了,他回说马上就到。”
“哦……知道了。”
花井无奈的看着臭着脸走到一边的阿部隆也,知道这个口不对心的西浦捕手又开始担心他那位让人操碎了心的投手了。
而趴在他身上的田岛在回答完阿部的话后就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黑发少年,眼里的阴霾一闪而逝。
随着阿部的到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抵达。
不消片刻,等的都有些不耐烦的水谷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视野里出现。
“哎哎实在对不起啦,早上被弟弟缠着陪他看比赛所以来迟了。”
荣口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温和的道歉,脸颊因急速奔跑而泛出了浅浅的红晕。
“没事没事,反正三桥还没来呢。”
巢山拍了拍荣口的肩膀示意大家都不会介意。而听到三桥没来的百枝教练皱着眉拿出了手机。
人群再度喧闹起来,荣口视线一转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水谷,对方正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不知怎么的感到脸有些发烫的少年匆匆的挥完手回礼后便转过了身,心里别扭的告诉自己是因为刚才跑太快了才会心跳加速。
然而另一边的水谷却被荣口的动作打击到瞬间石化。
难道我在不知不觉中被荣口讨厌了吗……
居然那么冷淡的打完招呼就不理我了!!前几天和我互发邮件聊的那么开心的是哪个人啊哪个人!!!
水谷强撑着一张平静的脸在内心悲泣。顺便反省着自己是不是在讨论18X游戏的时候说的有些过火结果踩到了对方雷点。
默默蹲在角落里画圈圈的水谷文贵蔫得像被抽干了水分的烂苹果。把偷偷看着他的荣口勇人吓得手上一抖,沉重的行李包啪的一声砸在了无辜路人巢山尚治的双脚上。
瞬间受害人的脸就变得青白,荣口手忙脚乱的挪开行李包慌乱的不断道歉。但从车站里传来的惨叫声还是惊醒了无数冬眠的鸟雀。
少年局促不安的扶着另一人的肩,眼里的担忧一览无余。众人的哄笑声乍起。
窝在角落的水谷文贵看到这一幕后,将幽怨的目光投向荣口勇人。
“那家伙跟巢山的关系还真好啊……”
“你嫉妒啊?”
“谁嫉妒了!!”
“明明就是一脸的弃夫样。”
“谁弃夫样了啊!!”
“你啊。”
“我才没有!!”
混蛋这么毒舌干嘛也不怕舌头烂掉!
涨红了脸反驳着泉的话。水谷恼羞成怒的在心里暗骂。没有注意到刚才心底细微的刺痛已经烟消云散。
闹闹腾腾的过了多半会,就在众人以为三桥在来车站的路上不幸被外星人绑架到了另一个次元时,棕发少年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只是,他身后跟着的人让西浦众大吃一惊。
“叶修悟?!!”
水谷和花井同时喊了出来,从表情到语气相似的如出一辙。
果然都是笨蛋连大脑回路都一样简单。
泉撇了撇嘴戳着围巾上的熊猫图案低头腹诽,丝毫不在意这个编外人士的突然出现。
“那、那个、小修、小修是我的、朋、朋友……”
三桥红着脸不断的绞着手指,语气唯唯诺诺一如既往的很容易就让人上火。
来自三星的少年仰着头站在他的身后,神情坦然身姿挺拔,在十来号人探究的目光下依旧沉静如水。
“关于叶君的事情昨天三桥跟我说过,我已经同意了。”
目瞪口呆的少年们更加目瞪口呆的齐齐转头看向自家教练。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既然人到齐了我们就出发吧,时间已经很迟了!”
百枝玛利亚闪烁其词的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来还有些不甘心的队员们在看到女教练笑眯眯捏紧拳头的样子后也都聪明的保持了沉默。
于是迫于女教练淫威的西浦众只好把八卦之心咽回肚子里自己好奇到死也不敢说出来。
只是,好奇心这种东西很很难抹杀掉的。
除了几个单线思考的天然系之外,其他几个怀着小心思的少年们都暗自立志要在抵达目的地之前弄清真相。
当然知道不可能轻轻松松敷衍过事的百枝玛利亚看着那几个各怀鬼胎的少年微笑不语。她招呼着已经站在原地快要冻僵的众人,好心情的踏进了前往东京都的电车。
窗外的景色不断向后飞驰,水谷耷拉着眉眼有些受伤的默默看着斜对面的荣口。温和的少年正安抚着被花井追问到少足无措只能哭泣的三桥,茶色的发丝被阳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这种来者不拒的老好人性格有时候真的很讨厌!
水谷幽怨暗骂着,然后低下头拿出了PSP,开着RPG虐杀怪物来发泄内心的愤怒。
而那一边毫无所查的荣口还在努力的与三桥的眼泪奋斗中……
“三桥,别怕。花井只是想问一下关于叶君的事情啦。”
“对对对,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你看,花井都已经保证了不是吗?”
“所以你别哭了啊,这样搞得好像我们在欺负你一样……”
温言相对的荣口和急的满头大汗的花井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希望能借此稳定下自家性格怯懦胆小到一定境界的投手。
“呜……呜……我……我……小修……家里……没人……一个……就……一起……来……”
“是说叶家里没有人所以来到了你家,然后你家里也没有别人,所以最后就带着叶一起来了?”
田岛从花井背后探出身子凑近三桥,歪着头问向说着令人云里雾中不明所以话语的少年。
用力的点着头,三桥一脸感激的看向田岛。热情开朗的西浦第四棒毫不在意的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又转过了身子继续跟泉玩着扑克。
“就是这样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们就别吓廉了!”
一直被隔绝在外的叶终于找到机会插上了话。他拉着三桥的手用纸巾替对方擦干了泪水,瞪着花井时保护和防备的姿态一览无余。
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别这样看着我啊!话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变成了恶人!!
西浦的队长大人欲哭无泪的在心里呐喊着,同时怨愤的在心里将那群没有良心的坐在后方,光知道等待结果满足自己好奇的伪战友骂了个遍。
于是,事情最终在三桥怯怯的躲在叶的背后偷偷看着队长扭曲变幻的神色中,宣告了完结。
但,少年毕竟是少年,他们的世界里总是少不了相互之间的争端。
这边的事情刚刚平息那边的事情又东山再起,水谷死死地拉着已经濒临爆发极限的阿部隆也忍不住暗骂三桥真是个超级笨蛋。
事情的起因是这么回事,西浦的王牌投手一路上兴奋地拉着三星的青梅竹马天南地北的闲扯着。
闲扯并没有什么,可是他们不该扯到三桥转学的事情上。
一句话引爆了火药桶。
早先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个三桥的青梅竹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底里还是对三桥的回归抱着期望的。
本来这都没有什么,但是不知为何,这个看起来明明很好相处的投手却异常的讨厌三桥在西浦的新捕手。每次跟阿部隆也见面的时候不是冷眼相向就是冷嘲热讽。几次练习赛下来两人差点都打了起来。
于是时间一长,就算性格再怎么沉稳冷静审时度势,阿部隆也见到叶修悟的时候还是难掩的烦躁。
更何况今天的三桥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变得比往常更加唯唯诺诺胆小爱哭,还火上浇油般的和叶认真的考虑着转学的事情。
即使是水谷,也都有些看不过去三桥的行为。
不过,看不过去归看不过去,要是真让阿部跑过去揍人的话事情只会变得越发糟糕。
“放开!”
“不放!”
“水谷,你想让我连你一起揍吗?”
“你要是敢揍我就把你和榛名前辈的事情公诸于世!”
水谷心一横闭上眼睛视死如归的吼了出来。
瞬间西浦众的焦点就从三桥的身上闪电般的转移到了阿部的身上,连叶修悟都满脸兴味的看了过来。
整个车厢一片唏嘘。只有三桥低下头攥紧了衣角。
大魔王的脸色在十几道诡异视线的注目下,由白变红由红变黑调色盘一般的转了一圈后定格在了铁青上。
“水谷文贵!!!!!!”
怒吼声震耳欲聋惊心动魄。
还好现在的电车不是高峰期,车厢里没有什么陌生人。西浦的女教练抚着额叹了口气庆幸自己定的时间比较早。
窗外熟悉的景色逐渐退却了光芒,列车在少年们吵吵闹闹的嬉笑声中安静的驶向远方。
后半段路上三桥再没有说一句话,低着头缩在角落里像是睡着了似的。叶坐在他的旁边翻着不知名的杂志,时不时用担忧的目光看向蜷缩着的棕发少年。
泉和田岛旁若无人的打着扑克牌,间歇的发出一两声兴奋的叫喊。那种神情态度仿佛就连刚才的骚乱都没有察觉到一般。
八卦的滨田和不知何时也变得八卦的花井跟巢山缠着阿部不放,誓要挖出刚才水谷吼出的那句话中的真相。并为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勇敢地在大魔王的凌厉气势下不断发出进攻。
虽然直到电车到站他们都没能成功。
而水谷在三言两语间将事情推给阿部之后,终于憋着一口气红着脸提出了坐在荣口旁边的要求,一边忐忑不安的搭话一边幻想着一会到达东京后携手逛大街的美好景象。纯情的有些幼稚的行为被泉的毒舌吐槽无数。
这才是青春啊!
看着满车厢热闹的情形百枝教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只是目光在转向三桥时突然变得闪烁不安。
那孩子……没问题吧……
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坐在三桥身旁的叶修悟,女教练叹了口气将头转向了窗外。
阳光洒在了远处的群山之巅,将那一片苍郁的凝碧折射出了翡翠色的绮丽光彩。
这个冬天,快要结束了。
当他们抵达东京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街道上林立的路灯已经亮起了柔和的光芒。百枝教练三言两语的向众人交代了晚上的住址后就消失了踪迹。
片刻,最先开始不安分的毫无疑问就是西浦的活跃分子田岛悠一郎。矮小的少年兴奋的踮起脚环视着京都的浮华夜市,嘴里不时的发出一两声惊叹般的感慨。
“快看快看!那边那个章鱼烧看起来好好吃哇!”
“喂喂田岛别乱跑啊!!”
“哇~那个看起来也很好玩啊!”
“哎田岛站住啊!”
“啊~在这里打棒球一定很爽~~”
“可恶为什么突然又说道棒球了啊!!”
爆着青筋将某神经大条的第四棒扯住,无奈的花井只好叮嘱完注意事项后宣布了解散。获得自由的少年们欢呼了一声,三三两两的结伴走进了灯火通明的繁华街道中。
水谷笑着看着花井一脸胃痛的表情拖走了精神百倍兴奋的到处乱窜的田岛,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无论什么时候田岛都是这么开朗活跃啊,心里不放事情的粗神经有时候真是幸福呢……
这样在内心感慨着,他侧过了头有些犹豫的将目光瞥向一边正和滨田聊的开心的荣口。
“那个……荣、荣口!”
“哎?”
“那、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逛街吧!”
鼓足勇气对着对面的少年说了出来,水谷忐忑的捂着泛起了红晕的半张脸有些不安的游移着视线。
“没问题啊。”
温和柔软含着笑意的声音隔着嘈杂喧闹的夜市喊声真真切切的传入了耳中,水谷松了口气目光终于定格在了少年温润如水的面庞之上。
“那滨田我跟水谷去那边玩了~”
“好的,我跟泉就先去那边逛了!”
“回见。”
“回见。”
挥着手送走了滨田和泉两人,水谷和荣口相视一笑后并肩漫步在喧闹的市巷里。
东京的夜晚一如既往的喧哗热闹,漆黑的夜幕被霓虹的光芒染成了温暖的橘红。
“真是过得好快啊,转眼间就要收假了呢。”
“是啊。”
“我的记忆还停留在第一次跟水谷通邮件的时候呢~”
“啊、啊……我也是。”
短暂的一阵沉默,水谷疯狂的转动着大脑想要找出一个话题来破解现在的尴尬气氛,但在他想出来之前荣口已经转头指着东北角的一家店铺笑着向他询问。
“水谷,要不要尝一尝那个?”
“好啊,不过那是什么?”
“似乎是牛肉做的,看起来很好吃哦~”
“不知道名字啊……算了,那种东西也无所谓了。我们去买些尝尝吧!”
“恩!”
米酒的醇香夹杂着牛肉的鲜美味在唇齿间缭绕,滑腻的酱汁后味缠绕在舌尖上久久都没有散去。水谷小孩子般的舔干净指尖遗留的食物残渣,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神色。
“真好吃啊~~”
“对啊,一会要多买几个带给三桥他们,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荣口用力的点着头将最后一口送进了嘴里,眯起眼睛一脸的满足,那样子如同公园里面平躺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小憩的猫咪一般。
看到对方这种神情的水谷,捂着肚子缩起肩膀蹲在了一边忍不住喷笑出声。
“噗哈哈……荣、荣口……你的表情……好像……吃饱喝足的猫啊……哈哈……”
“喂喂!这有什么好笑的啊!水谷在这样我可是要生气了!”
“对……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
“啊啊真是的!”
“嘴……”
“啊?……嘴?”
“嘴角……沾、沾着……酱汁……噗……”
“水谷!!!”
恼羞成怒的荣口怒气冲冲的用手里刚买来的纸扇砸了一下蹲在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的水谷,在暖红色的灯光映照下少年俊秀的脸庞上一片通红。
“别别!好疼!”
“知道疼就别笑啦!”
“噗嗤……”
“水谷!!!”
求饶般的两手护住头部,水谷擦去眼角溢出的水渍不断喘息,脸上还遗留着尚未褪去的笑意和红晕。
“我不笑啦,别生气嘛……”
冷哼一声别过了头,收起了纸扇的少年下撇着嘴角低敛着眉,使得平时总是温柔和善的面庞突然变得有些冷硬。
“哎?荣口……?”
水谷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比自己矮一点的少年消瘦的肩,无法抑制的焦躁不安从体内涌起。随之而来的还有悔恨不已的心痛在不断的蔓延着。
怎么办怎么办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不会真生气了吧啊啊!!
局促不安的皱起了眉,水谷紧张的拿出了纸巾仔细的帮低着头的荣口擦去了嘴角的酱汁,带着有些讨好的语气焦急的道着歉。
“荣口我错了,我不笑你了真的,以后都不会笑你了!你别这样啊……”
“荣口……?”
手掌下少年的肩膀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惊慌失措的水谷心惊胆战的看着荣口不断颤抖着喉咙里面发出了近似于哽咽的闷哼。
不是吧难道哭了??!!!!
“噗……”
哎……?刚才是?
“噗哈哈哈……”
什么……?
“水谷你真好骗啊……哈哈”
……骗……
“荣口你……”
目瞪口呆的水谷文贵随着荣口勇人笑得越来越夸张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嘴角抽搐挂了满头黑线。
以后谁再说荣口是一个好脾气的老好人就把他丢到池塘里喂鲨鱼!
自知上当受骗的水谷文贵黑着脸走在前头咬牙切齿的在心中发誓。
而落后了一步的少年带着一脸得逞的笑意眯着眼悠闲的跟在水谷的身后。
“哎!现在算是扯平啦~”
“……”
“嘿嘿,别生气嘛。”
“……”
“水谷笑一个~”
“……”
“啊啊,我错了还不行吗?别闷着脸啦!”
“……”
“唔……那边有个斜坡哇,我们过去坐坐吧!”
“……”
“走吧走吧,刚吃了那么多又步行了这么长时间早都累了呢~”
加快了步速的荣口拉着不情不愿还在闹着别扭的水谷笑着奔向了不远处的斜坡,茶色的发丝被风吹散在了夜幕之中。
“呐,水谷你看那边的灯火。真漂亮啊……”
“……恩。”
低低的应声道。被强行拉着坐在地上的水谷看着身侧人笑的灿烂的温和容颜突然就软下了心肠,刚才抑郁在心中的不满刹那间烟消云散。
算了,只要你开心就好。
水谷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败给了荣口。
他躺下身体放松了精神,远处京都夜幕的盛世浮华在视野里逐渐幻灭,喧闹的叫卖吆喝嬉笑声都一点点远去。
直到最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身边人平缓的心跳声在耳边层层回荡。
“荣口。”
“恩?”
水谷微微转过头看向身侧。少年浅棕色的眼底有着七色的霓光在流转不休荡漾着蛊人心魄的光芒。
真美。
水谷不自觉的喃喃低语着,唇边勾出了一抹温柔的笑意。他撑起上半身俯视着另一个人柔和的脸庞,手臂不自觉的将其圈在了怀里。
“以后不要吓我了。”
“啊……”
“看到你哭我会伤心的。”
会很伤心很伤心,胸口的那个部位会痛的像要裂开一般。
他微微俯首将头抵在少年微凉的颈间,近似于呢喃的低语着。
烟花的炸裂声猛的响起,漆黑的夜幕中璀璨的耀眼的火光回转跌宕,绽放出了妖娆绝丽的身姿。
“水谷我刚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水谷抿着唇收回了视线重新躺好,故意岔开话题般的赞叹着漫天灿烂夺目的烟花,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映射着火光彩色的斑块。
荣口困惑的盯着水谷看了一阵,少年的侧脸平静祥和没有任何突出的情绪。他只能叹口气转过了头看向苍穹。
到底说了什么啊……水谷变得好奇怪……
蓦地想起刚才水谷俯身而下的动作,荣口霎时间红了脸,被温热吐息拂过的那片肌肤更是像烧起来了一般。
哎……跟水谷待久了连我也变得奇怪了……
少年无奈的腹诽着身旁的人,脸上的热度丝毫未消。
良久,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再度传来,烟花渐熄。夜幕再度回归了寂静。
水谷深深吸了口气,直到鼻腔间都充满了青草的气息。
然后,他缓缓开口,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荣口,明年我们在一起来看烟花吧。”
“好啊。”
“约定了哦,不许反悔。”
“恩,绝对。”
温和的少年笑着允诺,脸颊上有浅浅的红晕浮现。他犹豫了一阵,伸出手握住了另一个人冰凉的掌心。
而这次回应他的,是对方带着颤栗的紧扣。
我们约好了呦。
明年,一起来看烟花。
“所以说,邮件毕竟是邮件嘛。发的再熟稔真正见面的时候还是会感到不知所措和害羞的。”
滨田转动着手里的飞镖,一边瞄准对面的靶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他旁边是将脸埋在围巾里,靠在墙上的闭着双瞳的泉。
“好了好了,你在这里瞎操心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开开心心的玩好吃好。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们自己会解决的。”
迅速的掷出,在看到飞镖精准的插到靶子上后,滨田满意的拍拍手转身走到泉的面前安慰似地说着。
少年懒洋洋的半抬起深黑的眸子,刘海被风吹的散乱。
“那么,滨田前辈。”
“啊?突然这么可疑的叫前辈一定没有好事……”
“去买章鱼烧一起吃吧。”
“呼,真是的。吓了我一大跳,想吃就直说呗,叫得那么惊悚干嘛。”
“那么,我还要盏鬼银萝挞和木鱼豚肉包。”
“是是没问题。”
“再加上四鲜日卖皇抹茶芝士饼玉吒铁板烧……”
“等等等!!”
“怎么?”
“你买这么多能吃完吗?!”
“只要能买来我一定能吃的完。”
“……泉……”
滨田欲哭无泪的看着少年抬起头满眼的纯真无辜,知道自己又被这个阴险狡诈的后辈给耍了。
“前辈不是说了我想吃什么就直说吗?难道前辈要反悔?”
“……没有,我这就去买……”
“那么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喽,暂时就买刚才说的那些~”
“……知道了啦!!”
恶狠狠的转身踏着大步开始扫荡街巷的行动,滨田良郎无比后悔自己一时心软于对方落寞的神色居然跑来安慰这个嘴巴恶毒心底更恶毒的可恶后辈。
他那种担心朋友的样子绝对是装的是装的!以后再也不会上当受骗了!!
滨田良郎气势汹汹的夺过店铺老板手中的章鱼烧,在心中咬牙怒吼着。
而走在前面的泉回头看了一眼悲愤的掏着钱包的前辈,嘴角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笑意。
世界被绚丽的灯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一边喧闹一边寂静。
脚下有七彩的纸屑散乱的平铺于地,烟花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夜空。田岛戳着手里刚刚游戏中获得的一袋金鱼,展开满足的笑容嬉笑的扯着精疲力竭的花井队长走到了安静的桥拱之下。
“你看你看,金鱼在跳舞哇!”
“金鱼怎么会跳舞……”
“可是他就再跳啊!跟着烟花‘碰’的声音不停的在游动哎!”
“那哪里叫跳舞了啊……他纯粹是惊吓过度!”
嘴里嚷嚷着哪有的少年执着的将手里的透明袋子放到眼前,死死的盯着里面瞪大双目颤颤巍巍游动着的可怜金鱼,一副不解开金鱼跳舞之谜就不罢休的坚定模样。
花井无语的蒙着眼摊在草坪上,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散了架一般的疲软。
明明才逛了不到半小时他却觉得仿佛进行了一场马拉松般的疲惫不堪。透过指尖的缝隙瞥了眼旁边依旧精力充沛并且已经将注意力锁定在了不远处各个摊位上的西浦第四棒,他长叹一声在心中悲泣自己的保姆命。
“花井花井~~”
“我睡着了……”
装睡装睡只要不继续逛大街怎样都好。
“哎?!睡着了也能听到我说话吗?!”
“……”
“花井?”
斜过身子将脸对准队长沉睡的脸,田岛歪了歪头有些不满的戳了戳身下人柔软的脸颊。嘴上不停地咕哝着听不清楚的抱怨。
装睡中的花井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住自己不断抽搐的面部神经,终于忍受住了田岛的骚扰。
我已经睡着了所以大神你也赶紧躺下休息一会吧精力太充沛了小心晚上失眠啊!
不知是田岛听到了花井在心中的吐槽,还是他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少年将手中的金鱼袋打开放走了被折腾了半天的小生命,呼出了一口气四肢大张的平铺在了地上。
天边的烟火一闪一闪的照亮了漆黑的视野。
他们的距离并不遥远,隔着湿冷的空气隐隐能够感受到另一个人的温暖。身下细小的杂草扎的裸露出来的肌肤有些疼痛,潺潺的流水声在耳边静静回响。
一瞬间的安静祥和让花井差点真的就这样沉入了梦乡。
“呐,花井。我知道你没睡着。”
声音低沉清冷不容置疑,一点也不像原来的爽朗声线。可惜此时的花井还没有反应过来这种微妙的变化。甚至还在心中吐槽着突然变得肃穆起来的氛围。
他睁开双瞳看向对方,嘴里懒洋洋的问着:“干嘛。”
“你想知道吗,三桥的事情。”
“……啊?”
意料之外的话题使得花井一时间思维凝固,只能愣愣的看着少年漆黑的双瞳在月光之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带着一种以前他从未见过的复杂和忧郁。
那张脸在夜幕的遮掩下竟然显露出了令人心惊的灰暗和阴霾。
“……田、田岛?”
有些惊吓的叫着少年的名字,花井的语气间已经不自觉的带上了磕绊。
这还是那个从来都开朗活跃做什么事情都缺根神经直线思考的田岛悠一郎吗?
默默地在心里问着自己,他扯了扯嘴角僵硬的撑起半个身子看向身旁之人。
熟悉的脸庞熟悉的笑容和不熟悉的神情。
“我可以告诉你哦。全部。”
少年笑的灿烂的看着他,斑斓的烟火在那双曾经澄澈的双瞳中交错而过。脸上的阴霾不知何时早已消散,留下的只有一如往昔的纯真爽朗。
花井踌躇的张了张嘴又合上,复杂的看了眼笑的一脸无邪的田岛。
直到这个时刻,他才惊觉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看透过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其实,都是我教唆的呦。”
“……什么?”
“是我让三桥叫上叶修悟的,也是我故意让三桥看到那一幕的。”
“啊?”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片刻的沉默,花井莫名其妙的看着田岛坐正了身体低下头拨弄着杂草。瘦弱的侧影一半都隐藏在了拱桥的阴影下,只有细微的光线折射在了那张突然间充满了落寂的脸上。
心脏有一瞬的抽痛,花井皱了皱眉,不自觉间勾过了另一个人的肩膀。
“所以说你到底错到哪里了!?”
“……”
“田岛?”
“是嫉妒啊……”
指尖被冷风吹得冰凉,花井惊诧的侧过头看着田岛慢慢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揉了揉蹙起的眉间,花井叹了口气安静的等待着下文。
其实有时候就连田岛自己都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或许是人类天生的贪婪所造成,当他得到了某样梦寐以求的东西之后,自然而然的就会想着下一样。周而复始,没有尽头。
所以那句我只要有棒球就够了的话,显而易见的是在安慰自己。如同失去了心爱糖果的孩童,含着泪啜泣的对自己说我还有其他的。
“像个笨蛋一样。”
低声嘲笑般的说着,田岛盘起腿坐直了身体,不远处明媚的灯火在夜幕中渐熄。旁边的花井没有回应,只是温柔的为他拉了拉皱起的衣襟。
在那个同样森冷的日暮,他躲在街角看到了榛名元希温柔的亲吻阿部隆也脸颊的场面,和他一同走在回家路上的三桥颤抖着身体瞪大双目满眼的不可置信,栗色的发丝粘在脸颊旁被冷汗浸湿。
有隐隐的快意在内心浮现。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带着三桥走了这条道路,他知道榛名和阿部每个星期天都会在这里的咖啡馆见面,他掐准了时间让这一幕落在三桥的眼里。像个性格恶劣的坏孩子,看着摔碎了满地的玻璃瓶窃喜。
他看不惯三桥每每留在阿部身上的执着眼神,看不惯他诺诺的站在阿部面前笑的羞涩开怀,这一切的看不惯就像霉变了的种子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腐朽参天的枯枝,扎疼了自己也扎疼了别人。
他告诉三桥,你看阿部喜欢的不是你,他只是拿你当做普通的朋友。
棕发少年摇了摇头,挂满泪珠的脸上看不清原本的表情。
他焦急的抓着少年的肩膀,有些愤怒的大喊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阿部隆也!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你的身后!
后半句被噎在了哽咽中,怯懦的少年哭的更加凶猛,透明的泪水将他心中所有的不甘和嫉恨瞬间冲垮。他像个傻瓜一样自作多情的以为这是为了三桥好,其实这只不过是为了他那点阴郁的妒忌。
那天晚上非常冷,冷的连心都凝固成了冰。
良久,他缓缓放开了手,笑的苦涩而悲哀。
最终他将哭泣的三桥一人留在了原地,骑着单车飞一般的逃回了家。
他摔碎了自己房间所有能摔碎的东西,发泄着梗在胸口的怨愤,大声吵闹着晚饭不合口味,像个不懂事的糟糕孩子一样,挑剔着各种各样的不是。
而他的父母一直安静的在他的身后收拾着残局,以他们最大的宽容忍耐着他所有的任性。他听见母亲温和的对自己说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父亲紧跟着又说要小心地上别踩到碎玻璃。听着听着他突然感到眼睛发酸,懦弱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扉。
黑暗之中他顺着墙壁滑坐在地,将脸埋在了双膝中哭泣着睡了过去。
“田岛还真是小孩子气啊……”
烟火已经熄了,夜空再度恢复寂静,花井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的扯着话题,这种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说怎样的话来安慰这个一向爽朗而粗神经的朋友。他想也许此刻的田岛需要的只是一个让他倾吐郁结情绪的倾听者。
“是呢,我也没想到我会做出那种的事情。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却发现我终究也只是个普通的人。”
田岛自嘲的拨拉着地上的杂草,目光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的溪水。
“整整两个礼拜我再没有联系过三桥,我每天窝在家里打游戏看电视,天天早上起来就告诉自己要忘掉过去,通过各种方法不让自己去想那个人……”
可是最终这种方法还是没能让他恢复最初面对三桥时的感情。出游的前一天他接到了三桥的电话,在听完少年结结巴巴的叙说之后他一瞬间有些火大,在他的想象中三桥现在明明应该是哭泣着把自己锁在家里,像个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孤独的舔舐着伤口。
但事实上完全相反的是,这样做的人是他而不是三桥。
于是他越发的不甘了,出于某种自私的想法,他告诉三桥带上叶一起去。他想知道阿部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是什么反应,他想看看三桥在叶的旁边又会拿出怎样的表情来面对阿部。他承认他想让他们跟自己一起痛苦,他不服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纠结。
但在那一刻他又安慰自己说,这是为了所有人好。
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叶对三桥也抱着那份特殊的感情。
于是事情就这么朝着复杂而不可预料的方向发展过去,让措手不及的田岛陷入了茫然和悔恨之中。
“你还真是个笨蛋。”
听到这里的花井终于忍不住骂了田岛一句,这种像三流言情剧里面第三者做出的事情还真的出现在现实之中了。
“我是有些后悔了……”
田岛敛着眉低声咕哝,不知是何处的枯叶被吹了过来夹在了他的发间,花井叹了口气为他抚下。他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否则只会让田岛在复杂的情绪中越陷越深甚至蒙蔽了原本的真实。
于是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向缩在一团的少年问道。
“田岛,我问你三个问题。”
“哎?”
“首先,田岛喜欢三桥吗?”
“当然喜欢啊!不喜欢我就不会做出那么多无聊的事情了……”
“其次,你喜欢棒球吗?”
“那是当然的吧……花井你问这干嘛?”
“最后,如果让你在棒球和三桥之间选择一个,你会为了三桥放弃棒球吗?”
少年一瞬间呆愣,他茫然的看着花井严肃的神情犹豫不决的咬着下唇。
半晌,他低下头突然笑出了声。
“……我知道了,谢谢你花井。”
“呼,你能想通就好。果然你还是比较适合天然系。”
田岛捂着眼睛嗤笑出声,花井无奈的揉了揉他的短发安静的陪着他躺在地上。
繁星遍布的天空依旧如同最开始一般灿烂幽寂。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喜欢很喜欢三桥,他也一直以为三桥很喜欢很喜欢阿部,他独自揣测臆想着三人追逐的可笑关系,陷入了一个轮回的怪圈中无法自拔。花井的话像一盆冷水一样侥醒了迷糊成一团的大脑,直到此刻田岛才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三桥。
至少他还不会因为三桥而放弃棒球。
青春少年总是难免将感情复杂化,被各种音乐小说电视剧熏陶过度而导致扭曲了原本纯真的关系,当他们重归清醒时再回首看看过去,才发现所谓的各种初恋有时候真的并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至死不渝。
田岛如此,三桥亦是如此。
那场出游很快就落下了帷幕,归途的旅程中田岛诚恳的向三桥和阿部道了歉,莫名其妙的两人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田岛,完全不明白这个脱线条的第四棒到底想的是什么。只有叶勾着三桥的肩膀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放下一个负担的少年再度变回了那个开朗活泼的田岛悠一郎,一如既往的跟众人笑闹玩耍偶尔爆出一两句惊人的18X言论。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其他人只是欣慰的觉得回程的气氛要比来时轻松和谐多了。
而三桥在终点快到的时候在叶的鼓励下怯怯的塞给了阿部一张便条,上面字迹拘谨工整的写着一句对不起。看完纸条的阿部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摸了摸三桥柔软的栗色发丝,在叶有些吃味的瞪视中耸了耸肩潇洒的转身回去继续跟水谷荣口玩跳棋。
可惜迟钝的大魔王没有感觉到除了叶之外还有一个更加怨念的人正不断的向他散发着诅咒电波。这个人毫无疑问的正是不甘心二人世界被大魔王横插了一脚的水谷文贵。
咬牙切齿的瞪了一眼不自觉的电灯泡捕手,水谷无比后悔自己最开始选择的游戏是能够多人玩的跳棋而不是其他只有两个人能玩的游戏。
但后悔归后悔,如今他也只能一边含泪收拾着破碎了一地的少女心一边幽愤的诅咒着阿部大魔王的不识时务。
不对,不是不识时务而是趁机报复!
将棋子恶狠狠地按到棋盘上,水谷悲愤的灌了一口果汁在阿部隆也转眸间诡异的笑容中鄙视的在心中唾弃了一下对方的小心眼。
这个冬天就这样结束在了各种各样少年纠结复杂的心里。
青春载在列车上晃晃悠悠的走过了年华,不知何时窗外的枯叶已经抽出了细嫩的新芽。
在高三那个炎炎夏日里他们终于取得了甲子园的制霸。棒球场上他们喜极而泣,孩子气的用帽子装满了这片承载着三年梦想的泥土,高声欢呼的抱着队友激动道无法言语。
朗朗晴空下他们澄清的嗓音响彻了云霄。
少年们终于用甲子园冠军的桂冠,圆满了他们年少的棒球之梦。
比赛结束了,梦想成真了,接下来毫无疑问的便是注定的分离。
阿部轻松顺利的以第一志愿去了离榛名职棒队最近的大学。
三桥再向众人一一告别之后就回到了群马失去了音讯。
泉去了北海道,再被问起原因的时候模糊的说是因为那里的樱花很美。
滨田毕业之后便在家里帮忙照顾生意留在了琦玉。
田岛意料之中的走上了职棒之路,一年里他已经成长为了可以打出全垒打的优秀四棒。
花井则有些遗憾的与东大失之交臂考到了遥远的大阪。
而水谷在最后一年里拼死的学习后,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和荣口一样的大学。
转瞬间曾经的西浦众就各奔东西踏上了各自不同的未来。有不满有遗憾,但总的来说他们还是得到了与预想之中相差不远的结局。
夏日的东京都总比冬季的时候要热闹许多,水谷不安的坐在草坪上蹂躏着自己的手机。他不确定荣口是否记得那个约定,由于早上发的短信太过模糊暧昧,连他自己都有些担心荣口能否能看懂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时光一点点流逝,眼看着夜幕已经降临,水谷挫败的躺在草坪上长叹了一口气。
“干嘛愁眉苦脸的啊。”
温和的声音带着一点点调侃突然在耳边响起,水谷猛的坐了起来惊讶的看着面前笑的如沐春风的少年。
“荣口……你没有忘记真是太好了。”
“哈,我差点都没想起来哦~谁让水谷的信息写的那么奇怪。”
尴尬的挪了挪身子,等荣口坐在自己身旁后水谷这才红了脸不知所措的挠着头发。
星空中灿烂绽放的烟火比之去年更加耀眼夺目,鞭炮轰鸣后的斑斓色彩将夜幕染成了一幅迤逦的画卷。有浅浅的肥皂的清香从少年的身上飘了过来,慢慢让水谷狂跳不已的心脏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他有些拘谨的拉过了荣口的手,在柔软的掌心放下了一个蓝色的护身符。
“这是今天在神社祈福的时候给的……”
说到一半后水谷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是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他低着头不敢抬头面对荣口的脸,也因此没有看到对方红透了的脸颊上展露的羞涩笑颜。
少年们牵着手静静地看完了整场烟火,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起过那个字。时光总是会改变某些东西,他们明白现在的自己还无力去主宰未来。所以只要能珍惜好现在,让这段记忆成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的美好就已经足够了。
这样想着,他们悄悄的握紧了彼此湿热的掌心对着苍穹笑的满足。
苍风拂过发间带来了隔世之秋的气息,这个夏末没有了往日的颓废和萧瑟,即使蝉鸣依旧叫的撕心裂肺,但总有些柔软的东西填满心间温暖了整个悲冷的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