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安若薇

11、Chapter 11 深海幻觉

　　Chapter 11 深海幻觉

　　背景音乐：boa only one

　　她心底有着一片荒原，无人进入，她时刻都在准备着，没有安全感的她，只能选择战斗。

　　------摘自黎华的某次访谈

　　第一次穿礼服，总是会有不习惯的地方。

　　而自己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派对，更是如此。

　　和过去淡淡的自卑相比，不断重建的自我在此刻产生了强大的动力，我敢于去直视这些过去在我看来只能存活于游戏里，或者是纸上，或者是想象当中的人物，看着他们活色生香的在自己面前演绎着各种各样的故事，感受着最真实的人生。

　　我离真实的自己，和最坦诚的内心，又微微进了一步，虽然还有着重重的盔甲，当我知道现在的自己和过去相比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我拿着酒杯和王瑞恩，黎华他们一起，甚至和关古威他们一起接受这媒体的采访，或者是看着主持人调侃关古威和范晓爱，台下观众热情的掌声如同潮水，想起过去赶稿的日日夜夜，自己不禁有些感慨。

　　之后的将近两年，我和方若绮都疏于联系，自己几乎是看着她一飞冲天，从整个岛屿销售30万张的年度新人，到最终出货量150万张的亚洲畅销新人王，她所取得进步让过去嘲笑她唱功的人都不敢再多说什么，而夹在其中的她和童靖阳的绯闻也会隔三岔五的唤醒人们的八卦神经，而在崛起的道路上越飞越高的她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此时的方若绮更加勤奋的练习舞蹈，创作和表演，逐渐建立起了自己的团队，面对媒体更加沉着。

　　首映式结束后，整个电视剧开始拼收视率，和网络口碑的试运营阶段，因为同时又加入了微电影的宣传，以及网络和电视台同步更新收视数据的模式，整部电视剧每一集的观众反应都被王瑞恩真实的纳入到了对于编剧的考核当中，不断上升下降，起起伏伏的数据牵动着我和整个团队的内心，紧张而又有些刺激，就像是在冒险一样。

　　我有了更多的空闲的时间去写稿，或者说体验生活，为了让自己空窗期的日子不至于这么无聊，我找了一份在民歌餐厅当招待的普通工作，很现实的开始考虑自己的生计问题，不再斤斤计较，却也充实自在。

　　那些过去不敢面对的，甚至是一出现就会自我否定的情绪依然淡淡的存在（也有可能是长期处于一个相对不公平的环境为主的缘故），我告诉自己不要过分的顾影自怜，把那些过去的指责，嘲笑，甚至是人们的质疑化为自己生活的动力，这些无法说出口的负面情绪反而化解成为了一种想要前行的骄傲，在自己内心的泥土当中缓慢的成长，一直到变成参天大树。

　　白天我和各式各样的人接触，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面对一个刚刚有了一些知名度，只有一部剧上映的新人编剧所需要面对的各种事情，比如说熬夜，不断的和合作者想故事大纲，果断的和过去那个欺压自己的老编剧说再见，甚至差点和王瑞恩撕破脸。

　　以前是强迫，后来渐渐的变成了一种习惯，毕竟要以文字为生，那些不得不屈从的原则在后来的自己看来是如此习惯，从一个刚毕业充满梦想的，甚至是认为一丝丝利益都沾染不得的生活在真空中的人，渐渐成长成为一个或许自己会厌恶，但无比现实的人。

　　接受这一切，才让我明白这深切的变化，原来是来自于内心，没有人可以真正的做到大隐隐于市，哪怕他真的自诩为看破红尘。

　　你要面对的，是每日最真实的生活。那最简单朴素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链接到对面的，就是那五光十色的演艺世界，虽然看起来和平凡的生活相隔的距离是那么远，但，
　　内里却是相同的。

　　不断的攀爬，不断的和自己内心奋战，不断的遇见新的人，不断的向前。

　　我知道自己的内心在渐渐的变得沉稳而强大，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自我催眠，而是真正开始实践向前的道路，所听的歌也从过去阴郁不开心的曲目变成了有节奏感的纯音乐，一晃将近两年过去，我莫名的开始眷恋在这里的时光。

　　我想。这很可能就是成长。

　　再一次遇见promise，就是在这样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此时他依然是那个有着自己理想和操守的游戏制作者，为推出的新款游戏而忙碌着，和他聊起过去的生活，他发出很多微笑的符号，透过冰冷的二进制数据，我仿佛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有的东西，如果沉迷，就会成为一种瘾。

　　比如，和他聊天。

　　白天和游戏的时间重合，晚上跳到网络上的现实时间，我和promise都知道，这是我们这批时空旅行者在这个名字叫做明星志愿的世界生存的最基本时间规则，每一次看到电脑屏幕下方显示的时间离我回到现实的世界越来越近的倒计时，我总会拿起手中的手表，看着这不断行进的时间，或许明知这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行为，但依然很想在这里抓住一些什么。

　　觉得有些伤感。

　　这并非是属于穿越的旅途，就这么自然而然的降临在我身边，每每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我总会想起那不断存在的时间，她们就像是不断行进的符号，提醒着我们抓住一切，努力的生存。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像微微的动了动。有一些想要倾诉的欲望，特别是在面对他的时候。

　　毫无预警的，我开始打字，习惯性的，界面变成了蓝白色的贴吧界面，时间又回归到了2014年，城市依旧是台北，但一切和白天我所经历的又截然不同。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受损的内心得到了一些修复，你曾经对我说的那些话，在这里真的变成了现实，promise”

　　“怎么说？”

　　“这些游戏当中存在的人物在这个世界真的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他们演绎着和平行时空的我们一样的故事，有的故事甚至和我读过的小说如此类似，仿佛一闭上眼他们就如此真实的存在。”

　　“我也曾经听到过那句话，艺术来源于真实，又高于真实，你我都在经历着同样的时间变化，会不会觉得有些沧桑？”

　　“呵呵，其实当我投入进去的时候，也从未多想过什么，只是看到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时空还有你的存在，觉得有同样的感觉。”

　　“我们都孤独，不是吗？”

　　“是的。”

　　X X X

　　X X X

　　我请求时空的管理者给自己多一点的时间，我想看着这座岛屿的声色交织，让自己在这里强韧的成长。

　　看着自己手表上的倒计时时间由一年半又向后延续了几年，夜晚的世界又回归到了我所熟悉的年份，也只有在这个时刻我才能够感觉到时间的存在。

　　她就像是流动的河，连接起不同阶段的记忆，青春期时候的自己，已经读书的自己，长大的自己，变成了编剧的自己，站在每一个侧面，都能够看到过去和未来的交相辉映，我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把和方若绮她们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哪怕她成不了一篇传统意义上跌宕起伏的同人小说，也足以代表自己的内心。

　　Promise已经下线，论坛也恢复了安静，只是零零星星的有一些抱怨的帖子或者是闲聊的帖子漂浮在上面，我关闭了电脑，打开了文档，慢慢的启动输入法，手指开始不自觉的运动。

　　我看着洁白干净的纸张上面不断出现的，丰满的人物，他们渐渐的铺满我的页面，那些跳动的五号字符，组成了一个有着海水一般透彻的蓝，而又无比清新，同时又充满着现实考量的世界。

　　和我所处的时空，多么类似。

　　X X X

　　她对我说有的时候，她宁愿自己一个人孤独的战斗，没有那些情爱的束缚，和自己的经纪人和家人一起生活，做没有感情的动物，就这样开始尝试学习独立，不再有心伤，就像是她听过的专辑，看过的书那样，所有暴风一样的感情在消失的时候只留下浅浅淡淡的痕迹，仅此而已。

　　有的时候，话虽说的云淡风轻，但现实的发展却屡屡出乎人的意料，我无意了解关于她的过去，但她却一再信任我的那般，把她的故事讲给我听，两个女人白天在聊天软件上不断的来往，借以此来消磨时光。

　　方若绮的第二张专辑在全亚洲大卖过后，她和童靖阳的感情也趋于稳定，有的时候她会揶揄我和蒋楠，但我和他都没有太多的互动，两个人偶尔在各自的办公室，或者是片场逃出来，和几个年轻人一起聊天，就像是要抓住某种回忆那般，想和他们一起在这样的岛屿里不断的行走，邂逅，把这些点滴时光记录下来，最后凝结成为记忆。

　　时间的迅即是让人如此不甘，我所读到的故事里，作者如此冷静的写着，我的电视剧收视率并不高，这给刚刚挂牌上市的彩虹影业是一记重磅打击，叫好不叫座的业内统一反应当初在写下的时候自己就有预感，但我想沉下来写，王瑞恩和席若芸给了我充分的自由，而取得这样的结果，我自己反倒觉得有些无法面对他们。

　　我承接了又一部作品的构思和写作，这是一部通俗的喜剧爱情，有跌宕起伏的人物，也有让人大笑心酸或甜蜜的情感，很快的，我以百分之二百的热情投入到创作过程当中，这似乎就是一个织梦者的内心，总是涌动着什么，叫嚣着想要写出来，表达出来。

　　为了取材和更加深刻的接近自己心中想要的，我辞去了民歌餐厅的工作，那天我从自己居住了很久的小屋搬出来的时候，很意外的，看到了方若绮。

　　她依然是那般的安静，有一些遗世独立的味道，黑长的卷发和清澈的眼神当中有着第一次我见到她时候的那种独立和倔强，身上是当季最亲民的衣服，并没有那么多的大牌款式，只是我发现陪着她的人是气质绝佳且君临天下，此刻却笑的一脸平和的人。

　　黎华。

　　心里有一些吃惊，但很快的我恢复了平静，毕竟从她到西班牙回国，再在向媒体暗示她和童靖阳的恋情，已经过了快一年，在这一年当中，她的事业没有太大的起伏，却也经营的有声有色，周映彤就曾经非常赞赏的想把她挖过来，被她所在的经纪公司拒绝。

　　而此刻陪伴在她身边的应该是那个绿发有着温柔深邃眼眸的挺拔男人，并非是这个看起来安静实则蓄势待发的天王，我看着他们熟练的敲门，用询问的语气问我是否可以进来时，隐约感觉到，方若绮的世界，关于某个人的回忆和眷恋，似乎在慢慢的分崩离析。

　　接收到我疑惑的目光，黎华有些抱歉的笑笑，他扬起头看着面前把自己全部的行李搬过来，熟练的铺陈着一切的26岁年轻女子，眼底有着转瞬即逝的火花,我看到他眼底涌动的些许怜惜，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有些抱歉的笑笑。

　　方若绮走进我，我们两个人很有默契的拥抱着，我突然庆幸自己的新家就在过去租住的地方不远处，看着莫名归来，且素面朝天的方若绮，我有些感慨，但更多的是担心。

　　很明显，童靖阳不在她的身边，我清晰地记得在去年的小巨蛋跨年演唱会上，她和童靖阳合唱的那首歌曲《阳光》依然响彻整个会场，哪怕是对一切都没有什么印象的普通民众，也在当时被两人眼底流转的温柔而打动。

　　但是几个月之后。

　　八卦周刊捕风捉影，报纸文娱版不断的鼓噪，童靖阳和方若绮曾经甜蜜的照片被媒体编辑用耸动性的标题写着同床异梦各自寻欢的残酷，照片上的两个人被好事者以裂痕的图标隔断联系，双方的歌迷不断的争吵，各种传闻让人心惊。

　　人普遍的会有一种破车心态，这就好比如果真的有一辆车被打碎了一扇窗户，剩下的人所做的并不是维护汽车的形态完整，而是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继续打破这部饱受创伤的车子，一直到她全部坏掉，舆论对于方童二人夭折恋情的讨论不到三天，目光就集聚在了童靖阳的新恋人------萧伊莉的身上。

　　一方是年轻甜美的千金小姐兼主播，另一方面是刚刚崛起的新亚洲音乐天王，两个人被狗仔拍到的去日本同游的照片流出后不久，所有关于过去方童恋的讨论全部被划上了句号，太多的爆料说方若绮出道的那一年和童还有一些交集，方和童去西班牙一起探班的那一年，两个人就已经貌合神离。

　　这些猜测让人选择信息的能力变得越来越迟钝，我在重重搜索当中艰难的翻开着这些网页和报道，而我身旁，那个安静而又倔强，甚至有些内敛的女孩正兴致勃勃的吃着她最爱的甜品巧克力，丝毫看不出她因为这夭折的恋情而受到的影响到底是什么。

　　黎华简单的在她所住的地方坐了一会儿，确认她没有任何异样才回家，我有些好奇，这个颇有气势的男人会这么认真的看着一个人，而且观察这么久，和他向来隐藏自己感情世界的处世观有些不符合。

　　“只是作为一个大哥，我不想看到她那么孤独。”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朝那个天真烂漫的，喜欢吃东西的女孩看过去，仿佛这个时侯的她卸下了全部心房，不再是那个全副武装的歌坛天后，只是一个温柔的小姑娘。

　　可是这样的话又是多么的欲盖弥彰，我看得出他眼底的眷恋，但黎华的天空是多么宽广，宽到似乎容不下她和方若绮之间的感情，而方若绮更是除了事业几乎可以没有感情的人，这两个同样有着强烈的野心和孤独内心的人，又如何会互相被吸引？

　　这个问号，连我这个外人都觉得困惑。

　　X X X

　　我把这一切都记在内心，自己新居住的房间就在回来的方若绮的对面，她这次的回归并没有通知任何媒体，大家只是在猜测被伤害了的方若绮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人们面前，但是她给大众的印象，除了一年前的唱片宣传和各种采访让歌迷担心，现在想要找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都是徒劳的事情。

　　突然减少的曝光量，带来的肯定就是工作量的减少，好在有着经纪人一直不离不弃的追随，给她接拍了一些广告，我经常会在练舞房，或者是录音棚看到方若绮，虽然闲了下来，但是她对工作的热情一如既往。

　　偶尔会看到关于黎华的报道，处于空窗期的他淡淡的表达了对于方若绮的好感，但有些意外的是，方若绮没有什么回应，这让天王有些尴尬，但没到多久，他就好风度的投入到下一段感情当中，方若绮就像是受伤了的动物，在这样一个无辜被背叛，需要自我疗伤的日子里，以工作来麻痹，或者说整理自己的心情。

　　我开始重新思考爱情。

　　晚上上贴吧，遇见了很久没见的promise，他兴奋地和我聊起新游戏的销量，我看着不断行进的现实空间当中的时间，慢慢的开始写着这篇对自己而言有些特别意义的小说，默不作声的听promise讲完，他好奇的问着我，为什么今天兴致这么不高。

　　我把白天遇到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横贯在我们之间的，是一种尴尬的沉默。

　　其实我已经慢慢的猜到他可能就是蒋楠，但白天和傍晚相隔太久的空间，我和他都需要一定时间的转换和适应，就像是处在尴尬的时空罅隙，我们作为记录者，只能仔细的观察，冷静的审视。

　　少了很多的感性，却可以让自己在适当的位置上独善其身，这或许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催眠或者是幻觉，但我可以坚实的感觉到时间流动的时候，那清晰地如同水流一样的声音。

　　他对我说：

　　“放开吧，好好去感受一下那个世界的精彩，若薇，我们都还有两三年的时间（在这个虚拟世界呆着，我想他说的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未来的发展谁都无法预料，不如就这样和他们一起，参与其中。”

　　他始终没有回答我关于爱情的问题，我很想问问作为男性的他，在感情结束的时候，我们到底应该怎样去度过，以前受过的伤是否会影响到未来对于感情的抉择，一个人是否真的要不断磨练到足够坚强和洒脱才能够忘记过去。

　　我没有问他，他也很有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

　　他只是告诉我，不要太过于沉迷于思考，这只会让人闭门造车一样的陷于自己的世界，观察她们，感受他们，你自然会找到答案。

　　这充满玄机一样的话语，让我莫名的安心，仿佛过去的胆怯只是存于青春往事回忆的一个小小部分而已，我默默的看着每天依然热闹的论坛，贴吧，心静了下来。

　　X X X

　　茫茫的数据世界，每个人都如同海洋当中的小船，当你以为找到了和自己灵魂映照的那个人的时候，他转身的一个措手不及，会让过去建立的世界完全坍塌，让你不得不以为爱是存于时间的幻觉，只留下自己不断行进的内心，独自默默的看着那些伤疤，然后再在那肥沃的土壤上开出更加鲜艳的花朵。

　　白色的裙子在深蓝的大海当中舒展开来，如同一朵不断展开的花。

　　你以为是幻觉一般的存在，对于她们来说，却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