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眼预见未来》之雅

1、移植眼角膜（修改了下设定）

　　尚卿的眼睛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刚做完手术，医生叮咛她好好休息，可她欢喜雀跃，一点儿睡意也没有。摸到床边的盲人拐杖，探索着，走到窗户边。

　　侧耳倾听，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哗啦啦，真好听。

　　微风拂面，空气温热，带着潮湿的味道，想是刚下过雨。

　　“小卿，不是不让你下床吗？”妈妈程素嗔怪地走到尚卿面前，关上窗户，扶她到床上躺下。

　　尚卿微笑着，“妈妈，再过几天我就真能看到了吗？”

　　“恩，真的。”程素悄悄抹了把眼泪。十年了，尚卿终于能看到了。

　　“妈妈，你带我的小提琴来了吗？”

　　“带了，不过医院里不让拉。”

　　“我知道，我就摸摸。”

　　程素把一只漂亮的小提琴放到尚卿手里，“才一天不拉手就痒痒了？”

　　尚卿一根根摸着小提琴的弦，嘴角弯着。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尚卿迎着太阳光的方向，扬起下巴，“真暖和。妈妈，书上说太阳是金色的，天空是蓝色的。”

　　“是是。”程素微笑着，打开食盒，端出一碗鸡汤，“来，喝汤。”把碗放到尚卿手上，尚卿先闻了闻，说了声好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起来。

　　“妈妈，我听说给我捐眼角膜的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

　　程素恩了一声，望向窗外，在做手术前她恳求小姑娘的父母，让她看看那孩子。那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脸红的像苹果，嘴唇红润，像抹了胭脂，皮肤嫩嫩的。因为不慎从阳台滑落，救治无效，离开了人世。

　　小姑娘的父母为了留下点念想，便捐出了眼角膜。小姑娘的母亲说她女儿的眼睛最漂亮了，像汪着一潭秋水。

　　“可怜她那么小就……”尚卿隔着纱布摸了摸眼睛。

　　“等你好了，妈妈陪你去谢谢人家。”

　　“恩。”尚卿拨了下琴弦，咚的一声，很好听，却震的心里疼了一下。
　　……
　　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没有开灯，很暗，只模糊能看见人影。

　　医生一层层揭开纱布，告诫尚卿要闭着眼睛，万不可睁开。

　　纱布拆尽，只余两片药棉贴在眼睛上。医生拿开后，告诉尚卿，慢慢睁开。

　　尚卿小心翼翼，一点点睁开眼睛。先是看到一片光，然后看到一张慈爱的脸庞，“医生？”

　　医生微笑点头，细细查看她的眼睛，“好好保护，善待眼睛，须知眼角膜来之不易。”

　　尚卿点点头，搜索着母亲的身影。她是我妈妈？怎么鬓角生了白发？

　　程素高兴地直擦眼泪，“小卿……”哽咽在吼，泣不成声。

　　医生小声告诫，尚卿的眼睛还没长好，千万不能哭。程素忙擦干眼泪，握住了尚卿的手。

　　尚卿好奇地东张西望，仿佛新生婴儿，什么都看不够。她还不能直接看强光，出院那天，程素特意为她找了一副墨镜戴上。

　　尚卿透过墨镜仰望天空，本是蓝色的天，却蒙了一层灰。

　　回到家，尚卿闭上眼睛，摸索前进，“这是我的房间，这是妈妈的，这是厨房，这是电视……”一样样，摸到了再睁开眼睛瞧瞧，新鲜极了。

　　门铃响了，尚卿大叫着跑过去，“妈妈，我来开。”

　　迎面送来一大束满天星，尚卿笑着接过，“谢谢小姨。”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铃是程素的妹妹，今年三十有五，无所出，视尚卿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凝视着尚卿的眼睛，“这双眼睛真漂亮……你妈妈呢？”

　　“在厨房呢。”

　　尚卿把满天星插到花瓶里，忽然眼一花，恍然间，花瓶摔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片。尚卿啊了一声，退开几步，再看时，花瓶好好的。

　　尚卿摇摇头，想是眼花了。

　　程铃端着一盘口水鸡从厨房出来，“快洗手，吃饭了。”

　　尚卿一回身，扫到桌上的包装纸，包装纸扫到花瓶，花瓶啪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尚卿愣怔半响，蹲下.身子，拾着碎片。恰好程素出来，瞧见了，忙道：“快别捡了，小心手，别割伤了。”从厨房拿出扫帚，扫走了碎片。

　　尚卿歉意地对程铃笑笑，“可惜了满天星。”

　　“没关系，小姨再买。”程铃抚摸着尚卿的头，丝毫没有生气。

　　忽然尚卿的脸色大变，她看到小姨躺在血泊里。尚卿急忙摇头，再看时，仍旧是小姨的笑脸。尚卿摸了摸程铃的脸，“小姨，你过的好吗？”

　　程铃没料到尚卿会有此一问，笑道：“很好啊。”

　　尚卿笑笑没再说话，吃饭时满含心思，目光从程素的脸移到程铃的脸上。没再出现类似的影像，扫了一遍家里的物什，也没出现。或许是幻觉？

　　吃完饭，程铃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尚卿躲在房间里练小提琴，明天有演出，她不想再请假了。移植眼角膜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还借了一笔钱，她要努力多赚钱，帮着母亲还债。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尚卿刚要去接，听到母亲的脚步声，便趴在门上，把耳朵贴在了上面。双目不能视物的时候，她经常这么做。

　　母亲的声音不似平日，有些颤抖，好像不可置信一般，又问了一遍，接着便传来挂电话的声音，母亲匆匆回了房间。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尚卿打开门，正好母亲出来，“妈妈，我陪你去。”

　　程素的脸色很难看，眼角有泪，见尚卿已穿好外套，便点了点头，“你外婆打电话来，说你小姨住院了。”

　　“什么病？”

　　“不知道。”

　　尚卿合上双目，靠在出租车的座位上，脑海里浮现小姨躺在血泊中的情景，她想看到再多，却再也看不见。

　　程铃躺在病床上，面白如纸，手上插着白色的管子，透明的液体，一滴滴流进程铃身体里。

　　外婆握着程铃的另一只手，腰身佝偻，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泪痕。外公早逝，外婆辛辛苦苦拉扯大母亲和小姨，很是不易。她们是外婆的心头肉，看到小姨躺在病床上，外婆一定心如刀割。